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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南國鬼事(6)

人只要有了方向,或早或晚,總會達到終點,這是我說的,我永久為之負責。十幾分鍾後,我們一行人來到小鎮的西北方向,此時白霧已散去部分,行走在路上也有三米左右的能見距離。忽然,我們面前出現一棟老舊的房屋,不同於鎮子上其他房屋,這棟房屋依舊儲存得完好無損,如同時時有人修繕一般。

我們整理好行裝,由我帶頭,眾人隨後,一行人來到這棟小屋房前。

老劉和李兵上前敲門,“咚咚咚”三聲響起,老劉理了理嗓子,小聲問道:“有人嗎?”,一路上這樣的房門我們已不知敲了多少次,但每次敲門聲後總傳來一陣陣悠長而寂寥的迴音。正當我們幾人轉身欲走的時候,房內忽然傳來一陣“稀疏”之聲,如同流沙掉在地上一般。老劉一臉疑色,再度上前敲門。

“有人嗎?”老劉輕輕拉起門環,這次他加大聲音。

房內再度傳來一陣稀疏之聲,這聲音比剛才更為激烈,似有急迫之感。

“有人!”老劉驚叫道。隨即一腳踢開木門,門栓斷裂在地,我向前一步快速跟上來到房屋之中。只見房屋正堂中間的桌子下方,有一個男人臉上和胸前的肉已經被割去一半,露出右邊身體森森的白骨,白骨之上,已盡是蛆蟲湧動。隔著白骨,我甚至能看到這白骨之後蠕動的內臟和經脈。

“這是不是鬼?”羊歡走上前來問道。

“不,這是個活人,他還沒死。”

我話語剛落,他忽然睜開眼睛,頂著半是白骨半是血肉與的身軀向我爬來。他部分腸子甚至已經從白骨縫隙之中露出,掉在地上,沾滿塵埃。

“救救我!”

我趕緊走上前去,將他扶起,此刻的他依然十分虛弱。

“求求你,救我,救我!”

也許是很久沒見到生人,他有些激動,以至於心臟處不斷有血液滲出,白骨瞬間染紅一片。他看著我,眼中含淚,嘴上幾乎說不出話來。我仔細看著這人的傷勢,不由得眉頭一皺,內心一片冰涼。這不是傷,這是被紅衣羅剎啃食的痕跡,他已失去如此多的血肉和器官,若不是靠著紅衣羅剎那一股強烈的陰怨之氣,他早應該死去。

“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我低頭嘆道,他眼中滿是淚水,幾度想張開嘴,卻因為身體虛弱說不出話來。

“榮成,他那麼可憐,你是聞名的神醫,一定能就他。”羊歡走上說道。

“你不瞭解,他身上的血肉正是被那紅衣羅剎吃掉,看這痕跡並不像是一次吃完,而更像是隔一段時間進食一次,每一次進食只控制在很小一部分確保他不會死去。按常理說,失去身體的將近一半,他本應該早就死去,如果不是那紅衣羅剎有心保他,他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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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羊歡和地上的男子,不得不將實情和盤托出。一行眼淚從他眼中留下,落在他面前的泥土裡,染留下一串串黑色的印記。

“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嗎?”李兵走上問道。

“他本應死去,如果我勉強施救,將他從這陰怨之氣中剝離而出,那他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三個小時。”

我話語剛落,他如同遭受驚雷一般,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流下

。我心中一驚,眼前這個人,血液早已流乾,如今身體裡還剩的液體物質,恐怕也就只有眼淚了吧。

“對不起。”他哽咽良久,埋頭說道。

“我們是奉命前來救援的人,請你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要其他倖存者嗎?”

為了爭取時間,我不得不儘快說明自己來意,也唯有如此,才能爭取更多的時間。他聽完我的話後,在我懷裡艱難地翻過身,抬起已經滿是白骨已經有些腐爛異味的手臂指向不遠處的一個書架。書架之上除了一本厚厚的黑色牛皮筆記本,其餘空無一物。羊歡見狀迅速上前拿起黑色筆記本交給他,他滿懷深情地看著筆記本,隨即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時間2011年11月25日,古明俊。

“你叫古明俊?”我問道。

他輕輕點點頭,然後艱難地說出幾個字。

“讀完這個,你就明白了!”

話語剛落,他再度昏死過去。我急忙走上把脈,只見他脈象還在,只是特別微弱。不知道是什麼力量,竟然能讓一個人如此堅強的活著。

“要做到如此程度,光靠自己是不行的,他是心中另有牽掛啊。”

老劉看著我懷中的古明俊,一臉惋惜地說道。此刻,我看著手中這個黑色的筆記本,手中無比沉重,我想這大概就是本次任務的最終真相了吧。我將這個名叫古明俊的男人抱起輕輕地放在鬆軟的墊著茅草的地面,從我懷中拿出一顆藥丸輕輕放到他嘴裡。只希望這顆藥丸能多給他爭取一點時間,讓他可以終了自己最終的心願。

“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快走。竟然古明俊被啃食多次,那紅衣羅剎必定常來此處。”我說道。

“我來背他,你們在前面開路。”李兵走上,將槍放在一旁,他側身背起古明俊。

“朝北走!”小雅看著手中羅盤,堅定地說道。

幾人不再猶豫,而是拿上裝備,飛速離去,在濃烈的白霧中小心翼翼地行走。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候,我們來到小鎮的一處大樹底下,跟著茫茫白霧,我依然可以看見這巨大的樹。樹下,白霧黯淡空氣清晰。

“此處為靠近北斗七星最近的位置,對我們最有利。”小雅看著羅盤,再次說道。

“楊子墨,隨我佈陣!”我忽然站起,對楊子墨說道。

“是。”

看到我罕見的決絕,楊子墨彷彿意識到什麼,他忽然從地上站起從揹包裡的布袋中拿出一片羽毛。

“不要小看這片羽毛,這可是我師祖當年好不容易得來的得道仙鶴的羽毛,師祖為他取名——鳳鳴。”

楊子墨一邊欣賞一邊說道,他唯有在談及自己師門的時候才會如此開朗。我則從揹包中拿出一柄金剛降魔杵,一端為金剛杵,另一端為鐵製三稜杵,中段有三佛像,一作笑狀、一作怒狀,一作罵狀。此法器通常為修降伏法所用,用以降伏魔怨,是當年澄淨法師圓寂之前贈送於我。

與此同時,我與楊子墨二人各執一端,腳踏罡步,雙手合十做金剛薩錘之印,這是一種佛道通用的結印手法,可用於驅邪、結印和戰鬥。

“青天在上,厚土為下,金剛薩錘,護我法身。”我們二口念咒語,在

法器牽引和功力催動下,以金剛杵和鳳羽為中心,緩慢升起一張燃燒著火焰的橢圓形巨網,巨網之上的每一個節點都有一團火光。據說這是佛像的怒意之火,是對一切邪惡的憤怒。

“真陽風火陣!起!”

隨著我和楊子墨大吼一聲“起”,真陽風火陣算是徹底成型。此陣為護法陣,以風火為陣壁以阻擋敵人。之所以選擇佈下此陣主要有以下原因:首先,眾人進入白玉縣差不多超過10小時,陰戾之氣還在體內聚集,雖說有藥丸可以暫時消解或者緩衝,但終非長久之計。但在真陽風火陣的保護下,足以濾掉空氣的怨念,讓眾人可以暫時自由呼吸。其次,此處陰寒,如沒有陽熱壓制,羊歡和小雅是斷然無法支撐的。最後,面對紅衣羅剎這種極其陰邪的存在,就算這真陽風火陣不能抵擋,但起碼陰陽相剋也總能事先為我們作出預警。

正當我心中默默謀劃之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驚叫:“明俊!”。這聲音正是那紅衣羅剎的聲音,溫柔時候婉約柔情,憤怒時也足以讓人肝膽俱裂。此聲過後,古明俊忽然驚醒,眼中止不住淚光,在羊歡和小雅的照料和勸說下,才勉強恢復平靜,但此刻虛弱的古明俊已然說不出話來。

趁著這空餘時間,我坐在地上,翻開這本厚厚的日節本。

2011年11月初

今日,我認識了一個南方的男孩,他叫古明俊,但在見面那一刻心裡便稱他為明俊。明俊啊明俊,我喜歡這個名字,就像我家鄉的陽光一般,明媚、澄淨、溫暖。嗯,我說的是陽光。他有著一股來自南國獨特的儒雅氣質,說話小聲生怕嚇著我,待人溫柔連門都不讓我開。我喜歡他,希望成為他的女朋友,他的妻子,一起生活在無人打擾的山坡上,我們一起放牧,一起跟牛羊玩耍,就這樣過一生,豈不很好?

2012年2月14日

今天是情人節,我好開心,明俊跟我表白了!明俊跟我表白了!明俊跟我表白了!

我被自己心愛的人追求,終於,我也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媽媽,你遠在天國,算是可以徹底安心了,女兒已經找到人生所屬。

此刻,我拿著紙和筆的手還在顫抖,那是興奮的原因。終於,我也有了一份屬於自己的愛情,很快我將成為他的妻子,為他生下我們的孩子,我們一家三口將會無比幸福。

嗯,一言為定。

2012年8月5日

趁著假期,我跟明俊回了一趟他老家,那是一個很美的名字,白玉縣。真的,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美妙的名字,恐怕唯有我家鄉西林鎮可以與之一比。白玉縣是典型的南方地方,江南腹地,小橋流水,那邊的人都特別溫和,特別有修養。我喜歡白玉縣早上的小米粥,也喜歡那些青石板上的小青苔,雖然他們都是植物,但在我眼裡我總感覺他們像一個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還見了明俊的媽媽,阿姨不太說話,我有些擔心他不喜歡我,這可怎麼辦。明俊告訴我阿姨就是這樣子,他有時間會多勸勸阿姨,他讓我放心,他會永遠放我在心上。

但我還是有點擔心,阿姨那個眼神,真的讓人覺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