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印度有一種較為流行的學說，這種學說認為上帝創造了精神，而魔鬼創造了物質，人類則作為籌碼被放在賭桌。人類終其一生都將作為籌碼而存在，受到物質和精神的雙重考驗，最終有人得到物質，也有人得到精神，各得其所，也是美滿。
蘭城的變化我知道得太晚了，正如同黑夜將至我才恍然明白黎明不再，這些年來我便是這般後知後覺，才使得我人生實在錯過太多。
“我敢保證太平基金這棟大樓內一定藏著不少見不得光的東西。”墨雲興輕鬆說道。
黑夜中，墨雲興同我坐在陽臺，看著面前太平基金大樓燈火通明。墨雲興一臉不屑地看著太平基金大樓一邊擺弄著自己的裝備，他將箭頭一支一支地擦拭乾淨又重新在上面塗上一層黑色的東西。
“別急，自古以來這陽光下的罪惡本就不在少數，而我們能做的便是將它控制在一定範圍內。”我說道。
“那何時出發？”羊歡問道。
羊歡早已收拾好裝備，我看了看手上的表，正好夜間十點半整。
我回頭看去，只見眾人已準備妥當，就連柳紅不知什麼時候也出現在我酒店的房門之前。我極為嚴肅地看著眾人，臉上升騰起同劉劍鋒一模一樣的決然，我的嚴肅和決然源於我的擔憂和不安。說實話，我甚至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更別說在場的眾人。況且徐立之手下還有一幫身手不凡的人，我們雖自詡為正義的一方，到頭來確實力量最為微薄的一方。
“我和羊歡需要出去一趟，李兵你和墨雲興小雅快速轉移附近的百姓，柳紅你帶著武器到樓頂戒備，如果不出意外，劉劍鋒的救兵將在一個小時候進入蘭城，到時候我們此處集合，趁著黑夜將徐立之勢力一網打盡！”
我吩咐完成之後，眾人堅決而嚴肅地點點頭。
“師兄，你們去哪裡？”小雅問道。
我端起眼前的一杯自來水，遞給小雅。
“你看看這水。”
小雅看著自己手中透明玻璃杯中的清水，一臉茫然。此刻墨雲興忽然走上，他伸出手指放入水中而後拿出手指放在自己嘴中輕輕舔舐一下，隨即眉頭一皺，不住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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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水有問題，被人下了巫術，足以惑亂人的心志，將人引入歧途。”
墨雲興大驚，隨即捲起手指，以墨族特有的巫術在水中一陣撥弄，口中唸唸有詞。隨著墨雲興動作的持續，玻璃杯中的清水恍然間出現一絲絲黑色的痕跡，這些黑色的痕跡彷彿有生命一般，如同蛇影一樣在水中快速穿梭遊蕩。
眼前的一切我實在看不下去，隨即拿過水杯，一把捏碎，黑色的蛇影和墨跡在我陽熱之氣下瞬間消失不見。
“這裡的水源被人動了手腳，想來必是徐立之無疑了。”我沉沉地說道。
“師兄可告訴我們這是為什麼？”
“每到一處，奪取水源，再施法行惡，這是天理教慣常的手法，當年我第一次跟徐立之見面，大概也就是蘭城的水源處。”
看著眾人驚奇
的臉龐，我不由得回想起往事。
“那時候我還是個留學歸來的學生，帶著理想和滿腔熱血想要按照歐美的標準建設好蘭城，那一天正當我跟父親爭吵時徐立之率領眾人奪門而入，趁我們不備搶走蘭城的水文圖。那一次若非師傅出手，蘭城早已遭受大難。可如今，我萬萬沒想到，徐立之根本不用搶，水文圖便自己到了他手上。”我深深地嘆道。
“既然如此，快去快回！”墨雲興說道。
黑夜裡，我將車停在一個暗黑的小巷中，僅帶著必要的裝備便進入山林之中。這麼做一來可以掩人耳目不知不覺，二來即為安全，進退容易。
“讓我看看你這段時間的修行成果。”我對羊歡說道。
“是麼，我可是很有天賦的人，只怕你追不上。”
羊歡說完之後如脫兔一般直直地消失於我眼前，她行動極為迅速，雖比不了柳生青陽及黑影人這類高手，但於亂世之中自保已是綽綽有餘。
我眼前的女孩本可以過著優越的生活，卻被我一步步帶到今日這境地，於我心心相印，氣息相連。這些困苦本不該她承受，但是為了我她依然毫不猶豫，我相信愛情，但從從未見過愛情能令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孩如此無畏。
想到此處，我忽然縱身一躍朝羊歡消失的方向追趕而去，山林之間，樹影婆娑，步履之間風聲陣陣。一如年舊的老人對人訴說著那些古老的陳年往事，羊歡極為靈敏地穿行於林間，敏捷的身姿時刻透著一股讓人羨慕的青春活力。不覺間我加大步子，踩在一根堅實的樹幹之上朝天空躍去，穩穩地停在羊歡前方。
“咦，你作弊，明明你在我後面的！”羊歡不依不饒道。
我無奈一笑，雙手按在羊歡肩膀上。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教你的東西。”
羊歡雙頰升起一團緋紅，在她長髮鵝臉間顯得極為美麗。
我想，如果我不是道門人，如果我只是個平常人，那應該是多好，我可以撩起妻子的頭髮輕輕地吻在她額頭之間，感受她的溫柔。
“到底是什麼？”羊歡略顯羞怯地說道。
“練氣。”
“什麼是練氣？”
樹林中我兩放下腳步，牽著手一起走完剩下的路程。這些日子好不容易迎來這短暫的獨處時光，已實極為不易。此時的我和羊歡，並不亞於在戰火紛飛年代戀愛的情侶們，他們手牽著手一起經受戰爭和槍林彈雨的洗禮，悲壯、決絕而毫無怨言。
“所謂練氣，便是以自己為中心，從體內各處經脈和臟器中凝結氣息，就好比一個人往存錢罐裡存錢一般。氣弱便弱，氣強便強，這是衡量一個術者強弱的重要標誌。那些終日荒廢之人，終其一生也不能隔空斬斷一根竹子，而那些氣息極強之人，就算隔著數十丈也能開衫裂石，極為厲害。”
“這麼厲害為什麼不早教我！”羊歡忍不住向我嚷嚷道。
“早教你也沒用，沒有充沛的體能作為基礎，怎麼練氣也是白搭。”我說道。
“
那你快說，這練氣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看著羊歡，忽然間輕輕一笑，這是我心愛之人，我不吝嗇將最好的留給她。
“練氣之人，首先你要開啟自己的各處經脈，經脈開啟得越多，練氣也就越快，氣息自然也就越強。尋常之人，透過努力修煉能夠開啟全身七十二處經脈中的十餘處已是修為大進，江湖之中已罕逢敵手。而你現在要開始練習打坐聚集，寧神聚力，等你衝破百匯和太沖之時便算是開啟第一處穴位，便算得上是入了門了。”
“可有什麼秘訣、法器之類能幫我的？”羊歡問道。
我搖搖頭，表示對羊歡的問題無能為力。
“所謂的秘訣、法器之類的說法，往往都是騙人居多，真實的修行人，大多艱苦，他們也是透過常年反覆的艱苦訓練才獲得一身本領，只是每個流派的修煉方式有所不同罷了。”
“那歐洲魔法師是怎麼回事？”
“他們往往是倚重於寶石之類的法器，以物質力量為基礎，大魔法師往往擁有其他人難以比擬的寶石，如黑水晶等，而一般的魔法師則很難擁有。歐美的法師往往更加注重這種法器的蒐集和傳承，對於個人修行並沒有我們這般看重。他們這麼做的好處便是力量極容易增強，但往往難以持續。”
“原來如此，我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
暗夜中，我和羊歡牽著手穿行於山林間，是我今生未有的甜蜜時刻。
蘭城修建於海岸，但蘭城的水則來自於蘭溪。這是一條發源於長江，穿越無數崇山峻嶺最終抵達蘭城的溪流，蘭溪的水自古以來清甜可口，極為清澈，常年引用蘭溪水的人也往往延年益壽，身強力壯，這也是蘭城這座城市得以建成並延續至今的根本原因。
我和羊歡來到山頂，遠遠看去，只見蘭溪之上一道白影飄過，猶如鬼魅一般。我急忙跑上前去，面前早已空空如也，再無任何蹤跡。月光下，蘭溪的溪水反射著令人歡喜的黑亮光輝，溪水涓涓流動，宛如唱起一首歡快的歌。
“等等，你看地上。”
我順著羊歡指出的方向看去，只見地上有一深一淺兩個腳印。
“這肯定有人動了手腳！”
羊歡從懷中拿出探測儀器，情親插入水中，儀器即刻閃著紅光。
“果然有人在水裡搗鬼！下毒必然會被檢測出來，而下咒則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騙過監測，最終蠱惑蘭城百姓，令我們不攻自破！這實在是極為高明的一招。”
險惡，險惡不在於山川，而在於人心。
我轉身看去，只見黑夜中一陣微風襲來，夾雜著陣陣腐屍的味道，不遠處的用於監測水源的哨所一片漆黑，唯剩下兩盞慘淡的燈光懸掛於門前。羊歡作勢要去，卻被我擋在身後。
“別去了，他們死了起碼半月以上。” 我說道。
“這群人怎會如此惡毒！”
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徐立之說過的話。
老仇如老酒，正是要慢慢品嚐，才能感知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