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花秋月的解釋驚詫得說不出一句話，也無法清晰思路，如果顧智章真的在昏迷前，還是昏迷後已經預測到了將要發生的事情，那麼為什麼不動聲色地讓事態惡化下去，這個好像不符合作為為人父的處世心態。不管顧月華是親生的兒子，還是顧月恆是養子，但事實上都是顧家的成員，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兩敗俱傷而不去阻攔，沒道理這麼做，也沒必要想出這等計策改變現實。
細思著的時候，我抬起了皺著眉頭的眼睛，用最疑惑的眼神盯住了顧智章的微而不笑的臉龐，確實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範大不用質疑，花教授說的沒錯，我確實早有預感，但是並沒有想到月恆會對我下毒手，也沒想到月華能在外人的幫助下，想辦法直接對抗月恆的使計。當然，我更沒想到，你們居然將我家的事情瞭解得如此的詳細。”
顧智章沉聲說完時，蒼色的臉上，浮出了苦笑的表情，好像是很驚詫，又彷彿是出乎意料的無奈。
他的解釋回應讓我有點不敢相信的感覺，卻又不得不相信，畢竟是當事人的直接表白，並不是從別人嘴裡探知的情由。
“正是因為老爺子意識到了顧家肯定要發生一場爭鬥，也考慮到發生爭鬥的直接原因，才沒有去制止。唯一讓老爺子沒考慮到的是顧月恆居然能用靈咒控制了昏迷，這個才是老爺子最不想承認的結果。”
花秋月白皙而又潤澤的臉頰上，也跟著顧智章苦笑的神情，顯出了喜悅的笑容，而且還帶出了炫耀的心思。
我聽著顧智章跟花秋月一唱一和的解釋，心裡湧出了更多的疑惑，其中最令我無法理解的是顧智章為什麼要這麼做。既然是早有預料，卻放任著沒去及早地處置，如果能早點解決矛盾，絕對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面，更不可能看到怵目驚心的對抗事態。
“能猜到範大的不理解，也能想到太多的疑點，可是我並沒有說假話，事到如今我沒必要隱瞞。”
顧智章頓聲時，慢慢地直起了腰身，很努力地坐正了身姿。
“在我昏迷之前的時候，因為月恆在處理企業經營困境的問題上，表現出了自私自利的思想，這讓我感覺到了緊張。一個大企業，尤其是頗受關注的民營集團，不可能自顧經濟效益，還要考慮社會效益，該讓利的地方必須讓利，跟人合作必須要考慮共贏。”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頃刻之間，讓我看到了花白的頭髮那麼的明顯，蒼老似乎是唯一能夠形容的詞彙。
“老爺子由於看到了顧月恆為人處世的做法，並不適合管理超大型企業，所以才透露出了要替換接班人的想法，這才引起了顧月恆的報復和逼迫計劃的實施。按照我的推測，老爺子之所以在發現的最初時沒有制止，那是想著讓顧月華能從逆境中脫穎而出，說白了就是為了歷練顧月華，但是沒想到顧月恆實施了靈咒，直接要老爺子陷入了昏迷變成了植物人。”
花秋月輕聲漫語著，說了一段特別沉長的話題。
雖然解釋得有些拖拉的沉長，但是卻說出了最關鍵的話題，也講清楚了引發事態的脈絡。
“當我看清楚月恆的居心叵測，決定要更替企業管理的接班人時，才發現月華老實本分的性格，加上誠心敦厚的秉性，即便是掌管了企業，也沒法在短時間內具備應變能力，更沒法跟月恆抗衡。為了讓月華能在處世過程中有所認識，又能提高防範意識，我這才決定暗中觀察，並正確的引導月華對弈各種情況，可是事與願違，我居然變成了植物人，在昏迷過程中，才聽到了是月恆施法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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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智章沒停頓地一口氣說出了整個心歷。
他停止說話的那一刻，太抬頭仰著臉龐，長喘了一口粗氣，好像是卸下了心裡的沉重包袱。
我這下算是明白了全部，也清晰了顧智章的思路。原來，當顧智章發現顧月恆並不適合成為企業最高管理者，又不是理想的接班人時，有意識地透露出了要易主的想法。但是卻發現顧月華在短期內並沒有能力掌控企業，尤其是在處世為人方面，有著太多的不足之處，所以才想出了暗中幫忙的鍛鍊，卻沒預料到顧月恆先下手，讓事態演化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老爺子，我感覺你的認識沒問題，可是想法有點令人無法接受。既然看到了顧月恆的狡詐奸猾，也看到了顧月華的善良誠實，你就不應該拖延著觀察，可以直接免除顧月恆的所有職務，讓顧月恆走馬上任，你也能手把手的指導和培養。”
這是我又一個沒想明白的疑問，雖然看似簡單，但存在著很難解釋的隱情。一般人的思維必然是選擇最直接的方法，而不是採用暗中觀察，更不是放任的決斷。
花秋月在一旁勾唇淺笑著，好像是心裡有數的樣子，但是並沒有插嘴解釋，彷彿想讓顧智章親口說出答案。
顧智章緊抿著嘴巴，臉上雖然有笑容的浮現，卻顯得特別的蒼涼。
“說句實話，顧月恆雖然心術不正，但是在企業經營管理上，有著獨到之處。如果是創業初期，還真需要他這樣的人操持，可是顧氏集團已經發展到了守業的階段，而且就目前的市場行情看，並不適合擴張，也不能自顧眼前的利益，需要對社會有擔當的大胸懷。”
他說話的語氣裡帶出了憂聲，而且是特別的明顯。
“我之所以沒有採取果斷的手段，直接終止月恆的權勢，是想著能讓月恆幡然醒悟，當然我並不想就此將月恆直接清理出顧家。你們已經對顧家瞭解清楚了，雖然月恆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畢竟是彩華的親生兒子，就這層關係我也不能對不起彩華。”
說到這裡的時候，顧智章的雙眼裡閃出了淚花，憂傷的情緒驟然間出現在了臉上，好像是對往事有著沉重的回憶。
這一刻，我才真正地意識到了顧智章的良苦用心，也體會到了人到不惑之年的睿智，也想到了所謂的大智若愚的形容。
“請老爺子原諒，其實我並不想提及您的往事，更不想探知您的過去，只是因為我真的很想幫助顧月華。如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許我會幫了倒忙，所以才有了許多疑問的探知。”
我輕聲解釋著，雖然不是很直接的道歉，但表明了我的心思。
突然中，我感覺下一刻就是對顧智章不堪回首的往事探明，因為我從顧智章的眼神裡看到了苦澀的追憶。
“本來我真的不想讓家事洩露在外人的眼裡，可是，面對著你們，我好像沒法控制。當然，這樣的考慮也是我了幫助月華更好的成長，能夠在將來有所領悟。”
顧智章嗡聲說著，滿臉的焦愁表情。
“其實，範大更想瞭解的是我的過去，尤其是婚姻和兒女們的親屬關係。而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確實是心裡的一大創傷。我之所以隱瞞了這麼多年，就是想贖罪。”
譁然間，他已經是老淚縱橫了，而且是特別傷心的神態。
“老人家，您剛剛甦醒，又是康復的階段，千萬不能過分的傷感，會刺激腦神經引發二次昏迷。大悲大喜對您來說，都是致命的情緒，如果是不堪追憶的往事，那就別說了，咱們可以討論一下怎麼對付顧月恆的計劃，過去的就讓過去。”
我一邊說著安慰的話語，一邊遞出了餐巾紙。
此刻的顧智章顯得特別的憔悴，原本是鶴髮童顏的神情，卻在頃刻間變成了無法想象的老態龍鍾。滿臉的皺紋，彷彿溝壑般密佈在了蒼色的臉上，一雙失神的眼睛裡，噙滿了無法阻止的熱淚盈眶。
雖然我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往事，也沒法預測過去的經歷，會是多麼的悲慼，但是，讓我明白了一位老人，對於往事的無法釋懷，也讓我想到了錯誤所帶來的創傷有多麼的深重。
“謝謝範大的理解，其實往事真的不堪回首，我也確實不想言說，因為那是我平生以來，所犯的最大的錯誤，也是我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行為，當然，也是我想用後半生作為補償的遺憾。”
顧智章沉聲說完時，抬手很用力地擦拭了一把眼淚，擼嘴做著強行鎮定的舉動。但是，我心裡清楚，根本就沒法鎮靜，畢竟那是無法忘懷和原諒的往事。
“老人家，其實只要是人的話，就會犯錯誤，而不犯錯誤的是神。芸芸眾生誰能達到真正的聖人境界，誰又能永遠保證自己不犯錯誤，所以就別太糾結了，也不用那麼傷感，過去的事情絕對要放下。”
我居然在顧智章這樣的大智者面前，講起了大道理，居然說得那麼的流利，而且還帶出了最果斷的態度。
“道理我清楚，也明白，但是每個人應該對自己所犯的錯誤承擔責任，所以，我現在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為了對過去的錯誤有個補充，才作出了常人無法接受的決定，月恆即便是混蛋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我也不會動手徹底將他的前途毀掉。”
顧智章說出了鏗鏘有力的聲調，彷彿是表明態度的堅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