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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北岸紮營

九月二十八,清晨,採涼山。

李虎和董小丑等人圍在地圖旁邊,激烈討論著。

毛軍結束了文廣陂之戰,全殲了蕭和尚奴和他的武定軍,並且獲悉了西京遼軍的具體情況。

首先在兵力上,義軍處於劣勢,因此決戰要謹慎,不能正面對決;其次,遼軍統帥是耶律馬哥,是一員悍將,是老對手了,和他打仗更要加倍小心;再次,義軍主力位置可能會暴露,遼軍可能會轉而向東,在長青城一線尋機決戰,這迫使義軍不得不做好兩手準備。

“耶律馬哥如果知道我們意在誘敵,他有可能放棄決戰,死守西京。”董小丑說道,“冬天馬上就要到了,我們時間不多,實在不行的話,只要先佔據朔應蔚三州,先在太行山一帶站住腳。”

李虎想了很久,接受了董小丑的建議,“傳令各軍,向桑乾河一線移動,從南梁、遇駕山方向逼近懷仁城,準備南下朔州。”

“再告毛帥、雲帥,給他們半天時間,把俘虜和戰利品的事都解決好,然後馬上向採涼山方向移動,會合主力,一同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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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八,西京。

蕭和尚奴的信使終於到了。和尚奴在信中說,武定軍的前鋒軍已經到達長青城,但因為中京戰局緊張,燕王三番兩次催促武定軍陳兵於居庸關一線,所以自己左右為難,無所適從。

耶律馬哥惱怒不已。西京被叛軍包圍,形勢萬分危急,做為西京道的軍隊卻以中京戰局為由,遲延不前,簡直豈有此理。

“我說過不要指望他,再說他能帶多少人來?即使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大忙。”蕭得裡底安慰耶律馬哥,“你一直擔心他,現在他的信使來了,他的前鋒軍也到了長青城,由此可以證明叛軍主力的確南下了,我們可以展開追擊了。”

耶律馬哥還是有些猶豫,因為這封信是蕭和尚奴的信使送來的,而自己派到長青城的信使卻失蹤了。戰時到處都是斥候,信使在途中遇難也很正常,但耶律馬哥卻因此感到一絲不安。在他看來,李虎圍了西京一個月,一箭未發,然後遼軍來了,雖然是兩路援軍,但兵力都不多,李虎馬上撤軍,急匆匆跑去打朔應兩州,這事明顯就不對。以李虎的本事,他應該不會犯何種低階錯誤,他要麼先拿下朔應蔚三州,要麼圍住西京的同時搶地盤。現在遼軍主力又殺回來了,他再去打,不但時機不好,而且時間也太緊張,搞得不好就要逃到太行山過冬,這不像是李虎做出來的事。

蕭得裡底有些生氣了,他擔心錯過攻擊叛軍的機會,更擔心遭到皇帝的責斥,所以連連催促。他是當朝宰執,也是耶律馬哥的頂頭上司,雖然馬哥是大軍統帥,有戰場指揮權,但攻擊策略卻是蕭得裡底制定,他掌握軍政大權,他說要進攻,馬哥不能不聽。

這天晚上,耶律馬哥就南下作戰一事做了具體部署。

漢人行宮都部署蕭特末率漢軍為前鋒。朔州順義軍、應州彰國軍、蔚州忠順軍以及大同府的侍衛親軍都受蕭特末的節制。

耶律馬哥領三萬宮帳軍和雲內州的開遠軍緊隨其後。

西南都統耶律佛頂帶著五萬西南諸軍殿後,並押運糧草輜重。

北樞密使蕭得裡底和西京留守耶律撒八則率幾千地方軍戍守西京,給大軍調撥糧草武器。

“明日辰時初,大軍南下,追殺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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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九,南梁。

義軍為了隱藏形跡,行走於丘陵小山之中,速度比較慢。

這天下午,李虎和董小丑、鐵鷹等人正坐在一個山崗上休息,斥候突然急報,遼軍出動了,急速南下,其前鋒軍距離懷仁還有四十多裡,估計今天晚上就能到達懷仁城。

李虎大喜,急忙攤開地圖。

“遼軍速度非常快。”原野手指地圖上的懷仁城說道,“駝帥昨天才到懷仁,今天晚上他應該到金沙灘,明天他才會渡河,殺奔應州治府金城。”

“耶律馬哥的後軍在什麼位置?”李虎問道。

“遼人每軍之間相隔十五裡左右,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他們的後軍應該在西韓嶺一帶紮營。”原野說道,“不過,遼人後軍帶著大量的糧草輜重,速度有可能比預想的要慢。”

“我們的前鋒軍在哪?”李虎又問道。

“虎烈第一軍,第三軍已經到達遇駕山,寶帥的渤海軍和胡帥的怨軍已經到達唐家堡。”原野在地圖上連續點了幾下,“毛帥和雲帥已經到了巨樂,距離我們大約還有十幾裡路。”

李虎盯著地圖算了一下距離。遇駕山、唐家堡距離西韓嶺大約有六十多裡路,急速行軍的話,今天半夜就能趕到西韓嶺。

“打契丹人的後軍。”李虎抬頭看看眾人,笑著說道,“先圍住一坨子,滅了它,然後再和耶律馬哥決戰。”

董小丑二話不說,馬上和黃涉、柴雲擬製具體的攻擊之策。

“急告駝帥。”李虎說道,“叫他不要渡河了,馬上回頭,給我拖住遼人的前軍,如果契丹人的前軍和中軍全部撲上來,我們可能擋不住。”

原野答應一聲,急忙去傳令。

“要快,今天半夜之前,一定要把命令送到駝帥手上。”李虎擔心時間來不及,叫原野派出最好的斥候隊,無論如何要把命令及時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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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耶律佛頂率軍到達馬武山。

馬武山很有名,山勢極其雄偉,而西韓嶺就位於馬武山的西南麓,武家河則將其一分為二。

耶律佛頂抬頭看看天色,下令紮營。

“都統,大王叫我們在武家河南岸紮營。”行軍司馬耶律隆堯四下看看,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的速度慢了,糧草輜重都還在北岸,是不是多架浮橋,連夜把糧草輜重運到南岸,這樣明天可以節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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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佛頂兩眼微眯,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北岸紮營。”

耶律馬哥雷厲風行,一旦出動,風馳電摯,恨不得一天之內追上叛軍,把叛軍圍殺在桑乾河畔,但耶律佛頂不想跑得這麼快,他對李虎頗為忌憚。平州大戰的時候,他和李虎交過手,那次他運氣好,早早就撤了,否則極有可能被李虎一口吃掉。隨後他想辦法離開了南京道。那地方不能待,李虎太厲害了,逮誰殺誰,還是換個地方做官安全,結果他又回到了西南道,但人算不如天算,李虎又殺到了西京,兩人再次對陣。

耶律佛頂沒有擊敗李虎信心,他認為耶律馬哥也沒有那個能力。當年在野牛原的時候,耶律馬哥勝券在握,哪知被李虎用野牛陣擊敗了。這次耶律馬哥一門心思要和李虎決戰,說到底還是私心作祟,想報仇雪恨,耶律佛頂認為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如果這一戰的戰場在西京城下,遼軍肯定有勝算,但可惜的是,這次和平州大戰如出一轍,李虎又是主動撤退,遼軍又是隨後追殺,這讓耶律佛頂暗自膽寒。軍議上,他不敢說,免得被人嘲諷為膽小怯戰,好在耶律馬哥瞭解他,不敢讓他在前面衝鋒陷陣,把他安排在了後面。這讓耶律佛頂很高興,既然是後軍,那自己就可以走慢一點,距離李虎遠一點,一旦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就可以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副都統蕭青川眉頭微皺,策馬上前,靠近耶律佛頂勸道:“在北岸紮營,距離中軍有二十多裡,這個距離已經超過了大王的安排。以我看,還是在兩岸多點火堆,多架浮橋,連夜把糧草輜重運過來為好。”

耶律佛頂不為所動,但礙於面子,他勉為其難地找了個理由,“明天大軍到了桑乾河,肯定要遭到叛軍的阻擊,不出意外的話,我們要受阻於桑乾河,所以,今夜不管在北岸紮營,還是在南岸紮營,都耽誤不了事情。”

耶律佛頂在西南路為官多年,這幫將官大都熟悉他的行事風格,知道他是個老滑頭。論打仗,他的確不行,阻卜人叛亂,他搞不定,後來把耶律大石調過來收拾爛攤子,但若論做官,他是行家裡手,是個不倒翁。他用做官的辦法來打仗,雖然常常無功而返,但也沒有遭遇什麼敗績,所以官照做,財照發,指望他遵從軍令,在兩軍陣前衝鋒陷陣,做夢去吧。

耶律馬哥派人送來書信,他好象預料到耶律佛頂要在武家河北岸紮營一樣,特意命令耶律佛頂務必連夜渡河,在武家河南岸紮營。

耶律佛頂無奈,下令連夜架橋,準備渡河。

將士們走了一天,民伕們也辛苦了一天,都不願意連夜渡河,一個個牢騷滿腹,把當官的罵得狗血淋頭,做事更是拖拖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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