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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自取其禍

十一日,子夜,三義泉。

義軍和遼軍經過三個時辰的攻擊,於杏成園和柳卜溝一帶殲敵三千多人,但二龍山還是沒有拿下來。

金軍固守在宣德城和二龍山一線,數萬大軍抱成了一團,遼漢聯軍打又打不動,圍又圍不起來,雙方陷入僵局。

楚逍遙和胡家勇聯名急告,強攻二龍山損失太大,而且即使打下來了,聯軍還是沒有實力將其圍殲,從整個戰場和攻擊目的考慮,楚逍遙和胡家勇認為,聯軍的主攻方向應該是宣德城,從正面重創金軍,再加上二龍山戰場的配合,從而迫使金軍後撤。

李虎看完書信後十分惱火,“這兩個人為了保存實力,竟然對我的命令置若罔聞,我叫他們強攻,他們卻拿出一大堆理由來,非要進行牽制攻擊,豈有此理。”李虎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衝著董小丑叫道,“你馬上去二龍山,你親自去指揮。”

董小丑知道李虎著急了。義軍集結主力於德州進行攻擊,飲馬河一線的兵力相對來說較為單薄,假如德州戰場攻擊不力,飲馬河一線又遭到金軍的全力猛攻,義軍就要顧此失彼了,但金軍非常頑強,在德州戰場連番失利的情況下,堅決不退,牢牢拖住了遼漢聯軍。李虎擔心金軍的援兵支援而來,又擔心飲馬河戰場,所以心急火燎的,脾氣特別大。

“今天,飲馬河戰場很平淡。”董小丑慢條斯理地說道,“金軍的攻擊並不猛烈,意在牽制。”

“你懷疑完顏杲從飲馬河戰場抽調兵力?”李虎望著他,搖了搖頭,“這不太可能,我覺得金軍如果要支援德州,必定是完顏宗望的軍隊,他應該到了白水濼。”

“所以我們要做兩手準備。”董小丑嘆道,“金軍援兵來了,我們只能死守,假如我們損失太大,恐怕防守都很困難。”

李虎思前想後,感覺眼前一片漆黑,找不到絲毫亮光,雖然打了幾場小勝仗,但對整個戰局沒有任何影響。李虎有些氣餒,重新拿起楚逍遙的書信又看了一遍,然後對董小丑說道:“算了,你不要去了。告訴楚逍遙和胡家勇,我同意他們對戰局的看法,是否攻佔二龍山,何時攻佔二龍山,請他們依據戰局的發展相機決斷。”

四月十二日,上午。

李虎到達柳卜溝,和耶律馬哥見面。李虎打算正面攻擊,但耶律馬哥不同意,他覺得只有強攻二龍山,只有切斷女真人的退路,才能逼迫金軍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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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正在商量的時候,突然接到急報,石匠山的金軍正在急速南下,直奔宣德城而來。

金軍開始支援了,戰場形勢驟變。

李虎有些疑惑,他想不明白,金軍為什麼會把石匠山的金軍調過來。石匠山的金軍和石窯灣的遼軍相對峙,金軍南下支援宣德城,那麼遼軍隨即可以從石匠山方向直殺白水濼,當然了,完顏杲狂妄自大,或許認為遼軍沒有膽子攻擊他,但凡事都要小心,完顏杲不會不做防備,唯一的解釋就是完顏宗望已經到了。既然完顏宗望到了,為什麼不讓完顏宗望來支援?

很快,楚逍遙也派人送來急報,斥候發現了金軍的援兵,這支軍隊距離二龍山只有十幾裡了。

戰局又還原到起點,遼漢聯軍不得不放棄攻擊,再次設陣阻擊。

李虎急告楚逍遙,即刻從二龍山、小天平山撤離,於腦包山、杏成園和三義泉一線設陣阻擊。

此刻扭轉戰局的唯一辦法就是增兵,然後利用兵力上的優勢再度展開反擊。

義軍已經沒有兵力可調了,而遼軍可調的兵力也只有耶律佛頂的西南軍,不過,石窯灣是進入雲內的必經之路,需要重兵駐防,不能因為石匠山的金軍進入了德州戰場就把西南軍也調到宣德城下。

李虎希望耶律馬哥能說服耶律佛頂,從西南軍調一部分兵力南下。耶律馬哥考慮良久,決定親自跑一趟石窯灣,和耶律佛頂具體商議一下。

下午,完顏撻懶和完顏斡魯會合。耶律餘睹也到了,聽說自己又損失了好幾千人,餘睹氣得咬牙切齒,但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先忍了。

金軍馬上開始攻打宣德城,同時向柳卜溝展開反攻。

這天晚上,李虎接到了耶律馬哥的書信,耶律佛頂已經答應了,明天他將率兩萬人馬南下支援德州戰場。李虎很高興,暗自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對耶律佛頂的印象非常差,甚至擔心他在絕望的時候要投降女真人,但在此關鍵時刻,耶律佛頂能顧全大局,南下支援,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或許是這幾場勝仗給了耶律佛頂一絲信心,讓他知道女真人也不是所向披靡。”董小丑慢吞吞地道,“只要契丹人能鼓起勇氣,齊心協力,和我們聯手再打一兩場勝仗,德州戰局應該能穩下來。”

穩下來以後怎麼辦?用什麼辦法才能重創金軍,迫使其放棄攻打大同?

李虎和董小丑望著地圖,愁眉不展。

“藥師(黃涉)應該過了黃河了吧?”李虎忽然問道。

“如果他一天走一百裡,這時候應該過了黃河,距離汴京大概還有五六天的行程。”董小丑說道,“現在就指望他了,希望他這一趟很順利。不管怎麼說,大宋要收復山後九州,大宋皇帝沒有理由拒絕我們的求援。”

李虎笑笑,忐忑不安。對大宋來說,收復山前最重要。幽燕和河北之間無險可守,而雲朔和太原之間不但有連綿大山為阻,更有雁門之險,所以大宋才把北伐的目標指向了幽燕。另外,如果大宋趁火打劫,乘機要挾訛詐,義軍也不會賤賣自己,到時候就算大宋願意援助,義軍也會拒絕。這件事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如果宋軍北伐,金軍會做出何種反應?會不會把主力調到奉聖州,先打到居庸關?”李虎又問了一句。

“我最怕的就是這一點。如果金軍拿下居庸關,那整個戰局就被女真人牢牢控制了。”董小丑指著地圖上的白溝(宋遼邊界),嘆了口氣,“宋軍為什麼還沒有北伐?童貫到底在幹什麼?難道他不知道山後的形勢?”接著他抬頭看著李虎,建議道,“你再給他寫封信,把西京戰局詳細說一下,請他不要拖延觀望了,馬上把燕京拿下來。”

李虎點了點頭,“要不要再派個人到燕京去一趟?上次馬亮去探視,沒有見到耶律淳,他不會死了吧?”

“不會吧?”董小丑給這句話嚇倒了,“急告羅帥,請他趕緊派個人去看看,一定要見到耶律淳。”

十二日這一天,雙方沒有交戰,各自調整部署。

晚上,李虎接到了毛軍、鐵鷹送來的訊息,宗翰今天的攻擊依舊很有節制,沒有發力。乘著這個機會,毛軍調整了飲馬河一線的兵力部署,以防備金軍增兵,突然發動致命一擊。

羅青漢也從大同來書,帥府在山後各州緊急招募士卒,負責這件事的兵曹司參軍事王贏、耿守忠非常盡責,山後百姓聽說女真人殺來了,踴躍從軍,短短時間內就招募了近萬名新兵。現在這些新兵正在白登山的軍營裡訓練,一個月後就能補充軍隊。

這個訊息讓李虎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這個世上最讓人感動的就是草芥蟻螻一般的百姓,他們對民族的忠誠、對故土的熱忱、對家人的關愛往往在危難時刻使他們成為民族和國家的脊樑。百姓的力量是驚人的。義軍就是百姓組成的,當年義軍從重圍中殺到遼西,就是得益於這些百姓捨命相助。今天,當義軍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這些百姓再次挺身而出,他們為了自己的故土和家園,甘願拋頭顱灑熱血。有了這些百姓,李虎才感覺到無窮無盡的力量,才能觸控到那遙遠但依稀可見的希望。

十三日上午,金軍向宣德城發起了攻擊,完顏斡魯和耶律餘睹則率軍向柳卜溝展開了反攻。

為了避敵鋒芒,同時也是為了拉開戰場距離以便伺機殲敵,李虎下令後撤到杏成園。

中午,耶律佛頂帶著西南軍主力趕到了戰場。耶律馬哥把西南軍部署在宣德城和駝盤之間,以確保宣德城的安全,自己則指揮宮帳軍、開遠軍和蕃軍向杏成園方向靠近,以便和漢軍聯成一體,互為支援。

晚上,西南軍一部進入城內,幫助守城。

十四日子夜時分,這支軍隊開啟了城門,完顏撻懶指揮金軍飛速殺進。城內頓時大亂,宮帳軍措手不及,紛紛投降。耶律補得帶著一隊扈從拼死殺出,準備去找耶律馬哥,然而,城外更是亂成了一團。

西南軍突然倒戈,其主力直殺駝盤。駐守駝盤的開遠軍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西南軍衝亂了,跟著完顏闍母帶著金軍殺到,轉眼就把開遠軍吞噬了。開遠軍節度使蕭道寧在扈從的保護下逃進了山林,僥倖撿了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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