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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手舞足蹈

鐵鷹很暈,非常暈。李虎這小子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兄弟?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不過他這個兄弟看上去是個人才,是人才就好,只要有用就行。接著他懷疑地望著李虎,這小子眼睛很毒,出火的,是不是看出來這是個曠世奇才,所以張嘴就把他騙到手了。

原野站在人群中,兩眼一直盯著岳飛。他知道湯陰就在安陽旁邊,安陽的韓家和李家聲名顯赫,但湯陰卻沒有什麼顯赫的家族。那批派去調查李家的斥候回來稟報的時候,也沒有說到李家和岳家有什麼關係。當初虎王聽到李家敗亡的原因後,痛哭流涕,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三天三夜不出來,足見他和安陽李家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這次他看到岳飛,又失態了,可見岳飛和安陽李家肯定有關係,而安陽李家和虎王又有關係,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這個念頭在原野腦中一閃而過。人不能太好奇,太好奇是要倒黴的。原野急忙把追根溯源的念頭打消了。

李虎的驚天一吼把岳飛嚇住了,他腦中一片空白。李虎看到自己後,表現得太瘋狂了,由此可見他和岳家,和自己都有著很深的淵源?這是什麼淵源呢?李虎是遼東人,而岳家在河北黃河邊上,兩者相距幾千裡,這會有什麼淵源?岳飛想不明白,感覺自己就象在做夢。

李虎這一嗓子吼完了,激動的心情才稍稍得到舒緩,情緒隨即慢慢正常了。

“來,來……”李虎拉著岳飛的手,急步走到了劉韐面前,“劉參軍,這是我的兄弟,我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劉韐身心疲憊,突然看到這離奇的一幕更是頭暈腦脹,完全找不到北了,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他是來完成童貫託付的使命,為了這個使命,要儘可能滿足李虎所提的條件。現在李虎提出來的條件太微不足道了,一張嘴就成。“好,好。”劉韐連聲答應,“鵬舉是使相的兄弟,理應留在使相身邊。”

“太感謝了。”李虎樂得合不攏嘴,連聲感謝,然後把羅蘭從人群裡拽了出來,“你帶我兄弟去後府,我隨後就到。”接著他轉身對岳飛說道,“兄弟,你先去後府看看幾位嫂子,等我回來,我們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快去快去……”

岳飛暈頭暈腦的,隨李虎擺佈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太離奇,他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岳飛在眾人疑惑、羨慕甚至嫉妒的目光中隨羅蘭走進了虎烈府。這一腳踏進去,那就是魚躍龍門,完全不一樣了。

劉韐把自己的一個部下送給李虎,當然想知道原因。李虎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剛才太失態了,這下想自圓其說有些難度,不過說謊對於他來說太容易了,他張嘴就能騙。

“我的師父就是他的的師父。”李虎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然後不說了。我是漢王,我漢王的家事有必要告訴你嗎?我管你怎麼想,反正我說岳飛是我的兄弟,那他就是我的兄弟。

你的師父就是岳飛的師父,你們是師兄弟關係,這是真的?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劉韐一聽就知道李虎在敷衍自己,不願意透漏實情,不過這種事是漢王的家事,牽涉到家族秘密,漢王不願說,你再問他就是失禮了。劉韐帶著一肚子疑問被抬進了虎烈府的議事堂。

劉韐把童貫的書信遞給了李虎。李虎看完之後,順手遞給了董小丑,請幾位中樞輪流看看。

北伐大敗,接下來怎麼辦?童貫是主戰派,在皇帝和大臣們面前誇下了海口,聯遼抗金這種事他不願幹,也不能幹,因為他一旦答應遼聯抗金,他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他只有引咎請辭,主動讓賢,讓別人來主持北伐大計。

《平燕策》是童貫的傑作,收復燕雲是童貫的心願,這不僅僅可以封王,更可以留名青史,試想一個內宦主掌大宋軍政二十多年,最後還一舉收復了燕雲十六州,此等功績可以說空前絕後,就算“絕後”不可能,但“空前”絕對是歷史事實。

當然了,坐到童貫這個位置上,功名利祿其實也就是過眼煙雲,童貫未必就看重虛名,但他肯定看中利益。他年紀大了,隨時可能兩腳一蹬見閻王,但他的親人,他的家族,他的兄弟朋友,他的一幫忠心耿耿的部屬,這些人都是“童貫”這棵“參天大樹”的枝葉,童貫即使死了,也要把他們安排好,所以現在他不能下臺,他一旦下臺,被朝堂上的對手打倒,那整棵大樹就倒了,所以童貫必須咬牙撐下去,把北伐的最終目標完成了。

就目前的狀況來說,靠武力收復幽燕幾乎不可能了,一則短期內無法湊足十萬以上的軍隊,這個十萬不是虛數,而是實打實的數量,二則女真人的手已經升到西京了,此刻他們看到機會來了,必然要染指幽燕,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朝堂上的主戰、主和之爭隨著這次戰敗而愈發激烈,兩派為了爭權奪利勢必大打出手,皇帝最終選擇哪一種策略目前還是個未知數,但從現狀來說,顯然議和契丹,聯遼抗金會佔據上風,因為這符合以最小代價換取最大利益的國政原則,而且現狀也迫使大宋必須走這一條路。

童貫若想扭轉當前的不利形勢,唯一的途徑就是指望李虎在代北戰場上擊敗女真人,然後兵出居庸關,和宋軍兩路夾擊。這個計策實現的可能很大,但令人頭痛的是,假若李虎佔據了燕京,他不願意走了,那怎麼辦?宋軍和李虎反目為仇,等於便宜了女真人,還有西夏人,甚至只剩下一口氣的契丹人也可能因此復活,所以大宋不敢打,但李虎是個賭徒,他也許敢打,也許藉此機會要挾大宋,把燕雲全部做為他的藩鎮。

童貫於是給出了一個方案,這個方案報送汴京後,汴京也同意了,皇帝還特意給了童貫臨時調兵權。

童貫的方案是,我全力支援你,給你錢糧武器和兵力上的支援,幫你擊敗女真人。你幫我攻打燕京。打下燕京後,你必須撤回山後,否則,我將切斷給你的援助,斷絕兩地的回易,然後聯合女真人消滅你。

童貫的威脅雖然讓人不舒服,但他這個主意的確非常不錯,李虎現在急需錢糧武器和軍隊,而童貫正好給以給他。義軍如果得到了大宋的全力援助,這一仗至少有一半勝算。

董小丑、鐵鷹、霍六哥和胡塗等人看到這份書信,個個喜形於色。大宋終於撐不下去,不得不求助於李虎了。

宇文虛中卻知道其中的奧妙。李虎是大宋的藩鎮,是大宋的臣屬,但同時也是大宋的隱患。大宋人很矛盾,用他吧,擔心養虎為患,消滅他吧,又把引火燒身。這種矛盾心理造成大宋皇帝和朝廷進退兩難,於是出現了這種奇怪的局面。

汴京的鄭居中用密信的方式逼迫河東路給李虎暗中輸送援助,而河北宣撫司的童貫卻拿河東的援助做為條件,逼迫李虎無償幫助他打燕京。這兩件事肯定都得到了皇帝的同意和授權,但皇帝不出面,朝廷也不出面,樞密院的鄭居中也不出面,最後讓童貫和張孝純出面,如果出事了,責任都是兩河宣撫司的,都是童貫和張孝純的。

這是大宋朝堂最為典型的一種推卸責任的國政運作方式。

劉韐來幹什麼?他代表童貫來的,他主持和監督此策的實施,假如李虎在大同打敗了,或者李虎佔據了燕京死皮賴臉的不走,最後責任就是童貫的,張孝純也跑不掉,一塊兒跟著倒黴吧。

宇文虛中很憤怒,說到底,皇帝和童貫還是死要面子,還是要名揚千古的功績,還是要打幽燕消滅遼國,他們明明知道女真人已經打到家門口,已經威脅到大宋的安全,但還是不願修改策略,還是無法放棄既得利益,還是無法控制對千古功績的慾望,非要發動北伐大戰。

羅青漢千里迢迢趕到汴京,不過是給皇帝和主戰派大臣們做一個棋子,騙騙契丹人而已。尤為嚴重的是,從此策裡可以看出來大宋皇帝和朝廷對李虎的態度也是利用,一旦他們收復了幽燕,極有可能聯合女真人打李虎。

宇文虛中有一種無助感,非常非常強烈的無助感。今日的大宋在這幫君臣的“手舞足蹈”中將走向何方?

“童太師可以調給我多少軍隊?”李虎問道。

“三萬。”劉韐說道,“河東路的錢糧武器和其它各類物資將源源不斷運進大同,直到使相和太師會師於燕京城下。”

李虎想了片刻,又問道:“你們有足夠的軍隊防禦党項人的攻擊嗎?”

“有。”劉韐知道李虎想要什麼,“但我們只能給你三萬。”

李虎笑笑,“我要火器,大量的火器。”

“可以,但火器只能由大宋的禁軍使用。”劉韐一臉歉意,“我們不能把火器直接調給你。”

直娘賊,老子不是大宋的軍隊啊?李虎暗自罵了一句,但心情實在是好,他也懶得計較了,馬上問道:“禁軍何時可以北上?”

“現在就可以下令。”劉韐說道,“但使相必須給我們一個承諾。”

李虎大笑,“拿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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