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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突襲

下午未時正,岳飛指揮大軍發動了攻擊。

耶律餘睹堅守戰陣,嚴令各部不要出擊。中原戰場上的大宋人在李虎的指揮下變得非常頑強,屢戰屢敗,但屢敗屢戰,而金軍主力都在圍攻汴京,一時間無暇予以重擊,結果被大宋人糾纏得不勝其煩。

這一仗還沒打,耶律餘睹和一幫部下們就知道結果了。如果出擊,大宋人必定逃之夭夭。大宋軍隊少,目前中原戰場上就這麼幾萬人馬,而且還是以河北義軍為主。河北義軍說白了就是一幫老百姓,李虎能把他們組織起來並頻頻發動攻擊,已經難能可貴了。

岳飛的目的就是麻痺金軍,拖住金軍,以掩護其它軍隊在黃昏時分渡河,所以他把進攻的聲勢搞得很大,戰鼓敲得震天響,殺聲更是震耳欲聾,但雷聲大雨點小,真正有威脅的攻擊寥寥無幾。

快到黃昏的時候,耶律餘睹受不了了,命令耶律韓福奴、耶律醜和尚各帶一支馬軍,從兩翼攻擊虎烈軍。折可同、花榮各帶人馬迎上,交戰不過一刻,金鉦敲響,岳飛下令撤退,不打了。

耶律餘睹了無趣味,下令收兵回營,誰知岳飛後撤五里,突然停下了,並帶著數千騎軍直殺金營。耶律餘睹嚇了一跳,又把軍隊拉了出來。

如此反覆三次,天快黑了,耶律餘睹也看透了岳飛的花招,不予理睬,撤兵回營,小心防備。但岳飛似乎玩上癮了,帶著馬軍,舉著火把,三番兩次衝到金營附近,甚至數次衝撞拒馬鹿砦,大有破門而入的意思。金軍初始以箭陣阻擊,到後來懶得陪岳飛玩了,稀稀拉拉地射幾箭,驚走岳飛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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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樂此不疲,一直玩到戌時正,氣得金軍一個個站在柵欄背後破口大罵。這陣怨氣滔天的惡罵還真的起了作用,岳飛走了,呼嘯而去,不過,他沒有渡河,而是在距離板橋三十裡外的地方紮營了。金軍估計明天岳飛還要來攻打,一邊詛咒一邊躺下了。

戌時正,李虎、董小丑帶著虎衛軍渡過了金水河。

各軍陸續來報,已經進入戰鬥位置,只待子夜來臨,則悄然逼近板橋。

二十六日子夜,岳飛率軍起動,數萬大軍乘著夜色急速殺向板橋。

金軍斥候全部盯著岳飛,岳飛的大軍剛剛出動,金軍斥候便急報耶律餘睹。耶律餘睹一肚子惱火,覺得岳飛吃飽了撐的,明明知道我的斥候盯著你,你還跑來夜襲,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嘛,成心不讓人睡覺啊。

既然敵人來了,總要迎戰,所以號鼓齊鳴,睡夢中的金軍都起來了。金軍將士聽說又是岳飛,而且還裝模作樣跑來夜襲,氣得咬牙切齒,各種惡毒的詛咒沖天而起,等到罵累了,一個個閉著眼睛搖搖晃晃,根本沒有迎戰的意思。

耶律餘睹倒是十分小心,披掛整齊,親自上了箭樓觀察敵情。

岳飛在距離板橋二十裡的時候,大概知道自己暴露了,也不裝神弄鬼了,高舉火把,敲著戰鼓,馬步軍齊頭並進,大踏步前進。走了十里,他又停下了,下令就地休息,將士們熄滅了火把,倒地便睡。

耶律餘睹心裡不安,感覺要出事。岳飛在河北打仗的時候,用兵詭詐,夜襲更是家常便飯。今夜岳飛舉動異常,很可能要對板橋發動偷襲,但這樣明目張膽的偷襲倒是讓人非常頭痛。如果整夜不睡,明天的仗怎麼打?如果不理不睬,則極有可能中計。

耶律餘睹猶豫半天,叫斥候密切關注,叫士卒們在大營裡點燃篝火,把大營極其四周照得亮如白晝,又叫士卒們不要卸甲,抱著兵器席地而睡。

丑時,岳飛的軍隊又動了。金軍大營鼓號齊鳴,亂了一陣子,卻連個鬼影也沒看到。

如此反覆數次,到了寅時,正是最為困頓的時候,金軍對岳飛的騷擾已經視而不見置若罔聞了,包括耶律餘睹都放鬆了警惕,回到大帳內躺下了。

寅時三刻,韓世忠、吳玠帶著五千選鋒軍悄然逼近了金軍大營。

岳飛在西南方向的一系列舉動把金軍斥候全部吸引了過去,更讓金軍將士疲憊不堪,酣睡不醒。

與此同時,李虎、董小丑帶著虎衛軍,楚逍遙、海拉蘇帶著虎烈第五、第九軍,林沖帶著虎烈第十二、十三軍,楊可世帶著虎烈第十四、十五軍從西北、東北、東南方向悄悄逼近了板橋,距離金軍大營不足五里了。

寅時四刻,選鋒軍在距離金軍大營一里的地方被斥候發現,報警的號角聲突然響起,劃破了靜謐的夜空,但是,金軍大營裡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因為今夜報警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大家都被岳飛折騰得頭昏眼花,已經非常麻痺了。

韓世忠身先士卒,帶著五百勇士率先衝進了火光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拆毀拒馬鹿砦,給後面的馬軍清理出一條道路。

巡營金軍立即發現了他們,一邊報警一邊射擊,但就在這個時候,營中號鼓驚天而起。西南方向的岳飛發動了攻擊,數萬大軍正狂奔而來。斥候飛速報警,營中號鼓如雷,金軍從睡夢中紛紛驚醒,閉著眼睛罵罵咧咧,下意識地認為岳飛又開始搗鬼了。

金軍大營的突然混亂幫了韓世忠一個大忙,他和五百悍卒迅速清理出了一條道路,緊接著,吳玠帶著兩千騎從黑暗裡衝了出來,如雷般的馬蹄聲響徹了黑夜,也給了睡意懵懂的金軍士卒狠命一擊。這次不是岳飛折騰他們,而是敵人真的發動了偷襲,而且偷襲者已經殺進了大營。

金軍雲集於大營之中,馬步軍的方向都是衝著西南,原本是要防備岳飛的襲擊,誰知上當中計了,敵人從背後殺了過來,這下更亂了,驚慌失措之中,吳玠的兩千騎殺進了營寨,如厲嘯長箭,狠狠釘進了戰陣,當即把金軍殺得狼狽不堪,鬼哭狼嚎。韓世忠帶著三千步卒緊隨馬軍之後殺了進來,三千勇士吼聲如雷,勢不可當,如潮水一般衝進敵陣,各種武器上下翻飛,斷肢殘臂漫天飛舞,一時間無堅不摧,擋者披靡。

耶律餘睹拼命地叫著吼著,但大營太亂了,彷彿山崩地裂一般,各種聲音更是匯合在一起掀起驚天聲浪,命令根本傳達不下去。

西南方向,密集的火把如同翻滾的血色雲團,戰馬的奔騰聲轟然大作,驚天動地的殺聲響徹天宇,很快,岳飛的大軍出現了,六個軍如決堤江河一般鋪天蓋地地殺了過來,其氣勢之大,讓人魂飛魄喪。

耶律韓福奴、耶律醜和尚、耶律阿八、蕭慶、高佛留等人竭盡全力整頓大軍,準備迎戰,耶律謝老、耶律太師奴等人則帶著各自的馬軍拼死阻擋韓世忠的選鋒軍,試圖把他們殺出大營。

就在這時,西北方向、東北方向、東南方向突然湧出一團團的火星雲,跟著密集的號鼓聲從黑暗裡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殺聲就象無數的鬼魅在黑暗裡張嘴嘯叫,聲勢猛烈,駭人至極。

耶律餘睹驚呆了,瞪大恐懼的雙眼望著從四面八方殺來的敵人,一臉死灰。這怎麼可能?李虎哪來的軍隊?虎烈軍主力怎麼突然到了中原戰場?

耶律韓福奴等人也是目瞪口呆,眼前這一幕讓他們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他們絕望而無助地望著越來越近的虎烈大軍,感覺自己就象被困的猛獸,無論如何掙扎都難以逃出天生了。

全軍將士駭然心驚,恐懼如同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地切去他們的勇氣,摧毀他們的意志,三萬餘人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嘴巴,拼命地叫喊著,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嘯叫。

耶律餘睹衝到了鼓手面前,奪過鼓槌,掄起雙臂,用盡全身力氣砸到了鼓面上,“咚咚咚咚……”戰鼓響了起來,那些茫然無措的鼓手們霍然驚醒,跟著敲響了戰鼓。一百餘面戰鼓同時敲響,雄渾的鼓聲匯成一道犀利的聲浪迅速衝破了恐懼的嘯叫,在大營上空轟然炸響。

“嗚嗚嗚嗚……”號角也響了起來。

鼓號齊鳴,如翻湧的浪濤,狠狠撞擊著這些久經沙場的將士,很快,他們從慌亂中鎮定下來,從恐懼中擺脫出來,他們知道此時此刻若想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齊心協力,和敵人血戰到底。主力就在百里之外的汴京,只要堅持到天亮,只要主力得到他們被圍的訊息,援軍幾個時辰後就能趕到,強悍的金人馬軍會呼嘯而來,會把這幫大宋人殺得落花流水。

“密集結陣,守住大營。”耶律餘睹策動戰馬,揮舞著戰刀,在戰陣裡飛馳,高呼,激勵將士們奮勇作戰。

“弓弩手,向西南射擊,阻止敵人衝營……”

“韓福奴,帶著馬軍出營,在北面阻敵……”

“告訴太師奴,不惜一切代價,把襲營敵人給我殺出去……”

耶律餘睹打馬狂奔,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但漸漸地,他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他的聲音被驚天動地的殺聲所掩蓋,被山崩地裂般的戰馬轟鳴聲所湮沒。

“轟轟轟……”岳飛帶著六軍將士殺到了,數萬馬步軍雁行展開,如山洪咆哮,如江河肆虐,氣勢磅礴,瞬間吞噬了拒馬鹿砦,摧毀了柵欄,一頭撞進了敵營,霎時間,殺聲沖天而起,直衝霄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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