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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困獸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裴小三的到來。裴小三進入褒城之後,第一時間便取消了高三重釋出的戒嚴命令,隨後更是將來回巡邏的士兵給停止,並且開啟褒城大門,任由百姓隨意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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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們漸漸走出了家門,見街頭上沒有了往來巡邏的兵丁,這才大著膽子來到城門口。嘗試出城的時候,城門口的裴家軍防守嚴密,卻並沒有阻止他們離開褒城,也沒有搜查他們所攜帶的物品之後,百姓們徹底放下警備。

接下來兩三日,大批褒城中的鄉紳百姓攜老扶弱,離開褒城,宛若逃難一般。

城牆上,高三重充滿憂慮的看著百姓們出城,開口道:“將軍,咱們就這樣放他們離開?”

“不然呢?”裴小三反問道,“咱們將這些人全都抓起來,拷問一番,將他們的銀子都考掠出來?那我們跟那些流寇又有什麼區別?欲爭天下,首重人心,這人心別看他看不到,摸不著,但關鍵時候,便能左右這天下大勢。”

高三重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並沒有在問下去。裴小三忽有笑道:“再者說,這漢中殘破,匪徒遍地,就算讓他們離開褒城,他們又能去哪?去陝西?陝西人自己都活不下去彼此攻伐。

去四川?四川倒是一個好地方,然而那裡山高險阻,道路艱險,他們這些人又有幾個能夠有拋家舍業,背井離鄉,逃到那四川去?更何況,四川巡撫會不會認為他們是細作?”

一番話,說的高三重轉憂為喜,此時再看城外出逃的百姓,忽然覺得他們異常可憐起來。

果然,過了兩日之後,出城的百姓越來越少,反倒是進城的百姓愈發增多,止一天時間,出城百姓便已反回大半。

縣衙內,裴小三與高三重對坐。

裴小三道:“原本計劃拿下褒城之後,最多兩日時間便要反回,後來褒城局勢不穩,故而多待了兩天,現在是時候回去防守洋縣,否則時間長了,我怕洋縣有變。

此處,我便交給你,你好生防守褒縣,此地乃是漢中官軍左光先的糧草輜重補給之地,我怕那左光先沒了糧草,會狗急跳牆,摔大軍進攻褒縣。

你要切記,不要妄自出城與那左光先交戰。守住城池,等待大將軍摔大軍前來支援,你便是大功一件。”

“是,末將謹記。”高三重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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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裴小三點點頭,“此次我軍一共七千人,我留五千給你,剩下兩千人隨我反回洋縣,有了這五千人,在配合著褒城的縣城,想來即便左光先全軍而來,你也能守住褒縣。”

“兩千?”高三重忙到,“將軍,洋縣現在直面陝西巡撫練國事的大軍,只有兩千人是否太少了。”

“無妨。洋縣、石泉加一起還有三千守軍,加上兩千人,足有五千大軍,守住洋縣已經綽綽有餘了。”

就在裴小三與高三重交談之際,遠在城固城外的左光先卻在大帳內踱步。原本每三日一次的軍糧供應,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天,卻依舊沒有送來,左光先心中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安,後方一定出事了。

現在左光先身在城固城下,東面已經全被裴逆所佔,北面則是臉面的秦嶺群山,難免還好些,是王萬金所佔據的南鄭,可是王萬金雖說現在已經歸順朝廷,但他左光先敢完全信任王萬金麼?

東南北三面或有強敵,或是大山相阻,或是降叛不定的異類,唯有西面的褒城才是他左光先唯一的生路。而現在這條生路也已經出現了問題。

現在想來,左光先忽驚的汗流浹背,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變成了孤軍之勢,猶如困在籠子裡的困獸,正在慢慢接近死亡。

“來人,來人。”左光先咆哮道。

身邊的親兵聽到左光先的聲音,趕忙跑了進來。

“我不是調南鄭的王萬金過來攻城了麼?怎麼現在還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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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親兵奇怪的偷偷抬頭瞄了一眼左光先,這個原因不是早就跟大人彙報過了麼?大人怎麼還在問?不過,待看到左光先滿是焦躁,暴怒的臉龐,頓時嚇得他們不敢揣測,直言道:“大人,王萬金傳言說,他最近喝酒摔傷了腿,不能遠行,還請大人原諒則個。”

“摔傷了腿?”左光先一腳將桌案踹翻,獰笑道,“他怎麼不說他娘改嫁了?這樣敷衍的藉口你們也信?命他即可前來配合我軍圍剿城固城內的裴小二,如有怠慢,我派兵剿了他。”

“是,小人這就去。”說著,那親兵連滾帶爬的出了大帳,向外傳令去了。

大帳內,左光先想了想,又將剛剛出去的親兵叫了回來。

那親兵剛剛出去沒多久,才找到傳令兵,正要轉述王萬金的命令,便聽到王萬金的叫嚷,無奈只能再度折返回來。

“去,傳我軍令,現在軍中糧草實施管制,每日三頓,改成每日兩頓,且戰時吃幹,閒時吃稀,命軍中倉大使務必看管好剩餘軍糧,少一粒糧食,我要他的命。”

“是,小人這就去傳令。”

南鄭,王萬金最近過的很不好,他現在已經後悔當初投降的那麼爽當。當初,裴家軍的統帥裴小二在褒城外,一敗塗地,就連自己都差點沒能活著回來,等到狼狽逃到城固之後,更是被官兵追到城固縣城,眼瞅著便要死於非命。

王萬金被左光先一系列凌厲的作風給唬住了,再加上自己內部出現了問題,左膀右臂全都被人砍了,內部動盪,故而官兵派來詔安的劉開文隨便幾句,就嚇得王萬金當場決定歸順朝廷。

結果萬萬沒想到,這才過了幾日,整個形勢攻守易形了。先是左光先頓兵堅城之下,日夜進攻卻沒有絲毫進展,緊接著又轉來訊息,褒城知縣劉漢儒在褒城城外兵敗被俘。褒城也就此易手,官兵糧草輜重被斷,形勢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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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左光先竟然下令讓他帶兵前往城固,參與攻城。這不是要了王萬金的老命了麼?要是從南鄭出去,萬一左光先變卦,先把他給除了,這讓他去哪說理去?就算是閻王也管不到陽間的事不是?

於是王萬金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誰料今日左光先竟然又派人前來,並威脅他說:“如果他不聽命令,那麼左光先便會先派兵剿了他王萬金這個賊子。”

說實話,聽到左光先的威脅,王萬金還是從骨子裡產生三分懼意。王萬金雖說殘暴,但對自身還是有一定的認識,他絕對不可能像裴家軍一般,能夠頂得住左光先的連番進攻。

更何況,他內部不穩,說不定左光先派來的人還沒動手,他手下的那群賊子就會先跳出來,用他的腦袋作自己的墊腳石。只是官軍這艘破船眼看著就要沉了,這個時候跳上船,殊為不智啊。

“將軍,劉開文求見。”門外,親兵的聲音傳來,驚醒了正在苦惱的王萬金。

“請他進來。”

吱嘎,伴隨著門軸轉動的聲音,劉開文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進門便看到斜靠在椅子上的王萬金,皺眉道:“王將軍,卻不知為何還不遵從左總兵的調遣,前往城固剿匪?”

“哎呀呀,實在不好意思,前兩天我請人喝酒,貪杯,多喝了一點,誰料那群兔崽子竟然沒將我扶穩,導致我的腿被摔斷了。大夫囑咐我臥床休養,這才不能聽調北上。為了不耽擱左總兵的大事,我還特意派人向左總兵彙報此事。”

王萬金說著,用手捂著包紮這白布的右腿,裝作疼痛的樣子,狡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