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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太上忘情,聖人現世!(7k求訂閱)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現實版的夢境。

亦如藏秀說的,可以稱之為意境領域。

那麼問題來了,在這個領域裡,葛晉會以什麼方式攻擊餘閒他們?

“如同儒家的意境一般,他會在這個領域裡演導他感悟到的至理,並讓我們切身體驗。他剛剛說這個領域叫【人間地獄】,想必將會有許多噩夢一般的事物出現,折磨人的心志,讓我們嚐到猶如置身於地獄的痛苦,直到崩潰。”清和率先說出了一個噩耗:“尋常的術法和手段,在這裡不奏效。”

“那該怎麼辦?”餘閒意識到這個領域,似乎比夢魔入侵的夢境更加險峻。

詭道的夢魔境,頂多只是侵入目標人的夢境,根據目標人的經歷製造噩夢。

但這個融合了詭道和儒家的意境領域,卻是可以由施法者隨心所欲的塑造和操控!

而且這個領域,比儒家的知行境還有一個更要命的優勢,就是可以不顧對方是否同意,利用詭道之術,強行把人拉進自己的領域裡!

當初餘閒第一天去文華殿當伴讀,楊吉因為皇太孫作弊的事“拷問”顧帆時,用的就是知行境的“凡出言,信為先”。

但前提是對方也是信奉儒家的,或者對楊吉心有敬佩的,心思才會被影響!

而現在,葛晉在儒家術法中還融入了詭道之術,儼然無視了這個規則!

清和沉吟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想來跟對付儒家修行者的法子差不多,在對方的意境中保持本心,並且自己悟出更大的哲理深意,反向壓制住對方的念力。”

餘閒大約懂了。

還是拿之前的例子闡述。

儒家修行者領悟了【淵亭山立】的涵義,便可以塑造高山和深淵,用這幅雄偉壯闊的意境征服對手。

但若是對手能領悟到比【淵亭山立】更博大精深的詞語涵義,塑造出更雄偉的意境,就可以實現反殺!

“道長所言極是,當日楊太傅以【天命所歸】的意境令我歎服,這十餘年中,我無數次反思該以什麼意境反制,最終從這【人間地獄】中悟出了更精闢的意境。”

葛晉的聲音從未知的方位悠悠傳來:“楊太傅曾言,當今聖上是天命所歸,那既然是天命所歸,又怎會任由人間地獄存在於世間,這豈不是說明,所謂的天道天命,皆是虛偽的!”

“今日,就先拿你們試一試我這意境,若是可行,改日我再去和楊太傅一論高下!好叫這天下的儒生知道,至高無上的聖人訓也多是虛妄之言!”

甘霖娘!

敢情拿我們當你的試驗品了!

餘閒又嘗試揮舞了幾次明斷尺,卻仍是無濟於事。

不應該啊,明斷尺可以擊潰一切迷惑詭詐,這個意境領域既然是幻境,明斷尺不可能不奏效!

忽然,餘閒注意到了藏秀!

他也被葛晉拉進了這個意境領域裡!

再察顏觀色,藏秀的臉上分明露出了痛苦和掙扎。

餘閒目光一閃,沉聲道:“這個意境領域,還融入了道教的陣法之術!”

明閏和清和皆是一愣。

餘閒晃動著手裡的明斷尺,道:“明斷尺破解不了這個幻象,這說明這個幻象是切實存在的,想必,是葛晉用了道教的法陣原理,維持住這個幻象!”

“餘閒師弟果然聰慧過人,一眼就看穿了我這意境領域的真相。”葛晉笑道:“不錯,當日我就知道單靠詭道和儒家的特點,還不足以讓這個意境領域臻於完美,若是遇到法家大先生,就得原形畢露。於是我又苦修了道教術法,以法陣維持這個意境領域,普天之下,諸子千家,都沒有直接的破解之策!”

好傢伙,三大學派的精髓,都讓這貨玩得明明白白了!

“當日楊太傅就不該心慈手軟、放虎入山,今日竟造就了如此棘手的心腹大患!”清和面沉如水:“不對,既然是法陣,那應該有陣眼才對。”

“喏,陣眼就在我們面前杵著了。”餘閒朝著藏秀揚了揚下巴。

明閏驚怒交集,喊道:“無恥小人!竟脅迫藏秀給你充當陣眼!”

“我沒有強迫他,是他主動請纓的。”葛晉忽然一嘆,“他心魔已成,這幾個月,一直痛苦萬分,猶如置身煉獄。修行道法若是意念不通達,則必然走火入魔,與其讓他憋在心裡自我折磨直到沉淪,不如趁這機會釋放出來吧。”

“藏秀,我再給你一次抉擇的機會,若是你想放棄,我便解除這個意境領域,你回去無極山了卻殘生,或許思廉真人他們能以無上道法消弭你的心魔,總之,如何能叫你意念通達,你便如何去做,我都支援你。”

“……不必了!”藏秀垂下臉,低聲說道,喘息聲卻在加劇,顯示出了沉重的心緒,重得讓他不堪重負。

“師公曾說過,善人問福而福至,惡人畏禍而禍臨。我非惡人,就不該畏懼禍事,若是有心魔,那我便揮劍斬之!”

藏秀再次抬起頭,顯得毅然決然,他看了眼餘閒他們,咬牙道:“葛先生,若是你憐憫我,可否賣我面子,勿傷他們性命。”

“我本就沒打算置他們於死地,我只是想跟他們辯個理、論個道,讓他們看清這世間的真面目!”葛晉的聲音突然變得悠長縹緲。

隨即,周圍混沌的空間開始扭曲。

忽的,畫面一變,餘閒他們眼前的場景變成了一個村莊。

彼時,村莊的上空依舊黑蒙蒙的,烏雲密佈,似乎即將下雨。

村莊裡熙熙攘攘,有一群孩童在奔跑玩耍、追逐打鬧。

“張小秀,看你往哪跑!”

一個相對健壯的孩童,像豹子似的一躍而起,將被追的那個孩童撲倒在地,然後兩人在地上打成一團。

但很明顯,那個健壯的孩童佔了上風,將那個身形羸弱的孩童壓在地上蹂躪。

“服不服?服不服!”健壯孩童掐著羸弱孩童的脖頸,大聲吼道。

“我……不服……”羸弱孩童明明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仍是一臉倔強。

餘閒等人在旁觀望著,明閏忽然道:“這是師弟。”

很明顯,葛晉以藏秀作為法陣的陣眼,那麼塑造出的這個意境領域,便是藏秀內心的痛苦世界!

“別打了!”烏小蠻試圖上前拉架。

但餘閒急忙伸手把小妮子拉到了懷裡,沉聲道:“保持平常心,只管做一個看客,若是被意境影響了心智,那可能就困在這法陣裡難以自拔了。”

這意境領域和夢境終究是不一樣的。

一旦被葛晉的意境影響了情緒,等於認同了葛晉的感悟,進而被葛晉的意境給降服!

“我知道了,你撒開手!”

烏小蠻羞怒道,這傢伙幹嘛每次保護我,都要拉我進懷裡啊!

餘閒卻沒有撒開鹹豬手,目光看向了村口。

黑雲之下,一個老和尚徐徐走來。

“玉蒲和尚!”

餘閒立時有了判斷。

眼看孩童們起鬨圍觀著小藏秀被欺負,老和尚無聲無息的靠近後,徒手一甩袍袖,飄出一道氣勁,將那個健壯的孩童給掀翻了。

“阿彌陀佛,小小年紀,怎如此心狠手辣,小孩子,你不就怕因果報應嗎?”老和尚雖然面目慈祥,語氣卻格外冰冷。

那個健壯的孩童坐在地上,怒道:“哪來的老禿驢,要你多管閒事!”

說著,他站起來,還想報仇雪恨,但迎上老和尚眼神裡的厲芒,他不由的膽怯,悻悻的瞪了眼小藏秀後,咬牙道:“回頭再找你們算賬!”

看著這些孩童落荒而逃,小藏秀站起來,揚起灰頭土臉,朝著老和尚道:“謝謝你。”

“善哉善哉。”老和尚微笑道:“孩子,我剛剛看你明明打不過了,為何不認個輸?”

“我爹說了,被打倒了沒事,但認了輸,就再不能站起來做人了!”小藏秀格外有志氣。

老和尚聞言,目光頓時一亮,微微頷首:“心志堅定,未來可期。”

接著,老和尚問道:“那你可願意修習功法,練就一身好本事?”

小藏秀蹙眉一想,忽然抬手指著不遠處的無極山:“是像山上那些仙人一樣的法術嗎?”

老和尚偏頭也了眼無極山,點頭道:“差不多。”

“那我要學!這樣就再不用受欺負了!”小藏秀喜笑顏開,但隨即他又擰起愁眉,遲疑道:“但我家沒錢……”

“不用錢,老衲覺得與你有緣,才願傳你功法。”老和尚莞爾道:“唯一的條件,便是你喊我一聲爺……師爺爺。”

小藏秀立刻像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

這時,一對農家夫婦在村子裡頭呼喊小藏秀,

“那好,等夜深了,你便去前面的荒廟,我在那等你。”老和尚道。

小藏秀鄭重答應,然後便往父母那邊跑去,但跑了幾步,他忽然想起什麼,扭頭道:“師爺爺,天快下雨了,要不你直接來我家吃飯吧?”

老和尚愣了一愣,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

他望著小藏秀跑到父母的身邊,多看了眼小藏秀的父親兩眼,就轉過身,默默往荒廟走去。

接著,畫面再次切換,周圍變作了荒廟。

幽幽夜色中,小藏秀獨自來到了荒廟,對著老和尚下跪磕了三記頭,接著,玉蒲和尚傳授了他一套佛門法訣,《玉蒲真經》。

等小藏秀牢記住後,老和尚叮囑他要牢守秘密,小藏秀以性命立下毒誓。

老和尚一揮袍袖,小藏秀昏了過去,畫面再次陷入黑暗。

這時,餘閒忽然問烏小蠻:“死人見得多嗎?”

烏小蠻搖頭道:“不算多。”

“那就閉上眼睛,接下來的畫面可能會比較血腥恐怖,少兒不宜。”餘閒寒聲道。

烏小蠻驚疑不定,但好奇心下,她還是睜著大眼睛,看著再度清晰起來的畫面。

當一具具屍體映入眼簾後,烏小蠻驚叫一聲,隨即捂住嘴巴,忍著強烈的不適感。

在他們眼前的村莊,已然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真就是人間地獄!

而醒來後的小藏秀站在村子裡,看著這個驚悚的畫面,白眼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許多年前,就是我第一個發現了村子被屠戮,然後帶藏秀師弟回山的。”明閏道。

“到底是誰犯下如此喪心病狂之事!”清和震怒道。

“就是那老和尚,也就是聖上和如海曾經的師父,玉蒲和尚。”餘閒道。

清和錯愕半晌,霎時間捋清了思路,又急切道:“即便他真是藏秀的爺爺,想讓藏秀同時修行佛道兩家的功法,何必屠戮全村?!”

“不屠戮全村,試問,無極山怎會看在孤兒的情分上,讓藏秀入門?”餘閒冷笑道。

“……”

清和、明閏和烏小蠻皆是面色如土,痛斥道:“老禿驢真是心狠手辣、畜生不如!”

“不要被意境影響!雖然不合時宜,但請暫時收起惻隱之心。”餘閒提醒道。

顯然,葛晉是想用藏秀的身世經歷,來詮釋所謂的人間地獄。

他們越是同仇敵愾,就越容易困在意境當中。

大家只能狠心不去多想,繼續充當意境的看客。

新的畫面再次被塑造出來。

轉眼間,藏秀已經長大了。

藏秀在無極山的生活想必還是快樂的,因此時間線直接來到了幾個月前的夜晚。

當時藏秀奉命下山遊歷,順便路過村莊祭奠父母,而這時,玉蒲和尚再次出現了,他已老態龍鍾,面目似乎更慈祥了。

直到此刻,玉蒲和尚才將“真相”告訴了藏秀,說了天元皇帝當年在皇覺寺出家時玷汙婦人的黑歷史,他作為師父,曾想勸皇帝懸崖勒馬,卻被皇帝謀害,只能隱姓埋名、遠走他鄉。

把黑鍋都扣在了天元皇帝的頭上後,玉蒲和尚最後道出了來意:藏秀的父母以及村民,都是被皇帝派人殺害的,目的是要掩蓋真相,藏秀是皇帝的血脈孫子,身世一旦曝光,將會招來殺身之禍,不如先報仇雪恨!

藏秀一度掙扎彷徨。

但在這時,葛晉出現了,他殺死了玉蒲和尚,並告知了藏秀真正的真相。

原來,一切的罪惡,都是玉蒲和尚犯下的……

玉蒲和尚是看天元皇帝創下宏圖霸業,自知報仇無望,於是就想誘騙血脈孫子藏秀繼承他的遺願。

藏秀接受不能,吐出了一口血水,再次昏迷。

天降大雨,似乎在為這身世坎坷的孩子哭泣。

“他太可憐了。”烏小蠻咬牙道。

話音剛落,畫面裡的葛晉忽然轉過頭,看著烏小蠻,微笑道:“姑娘,看來,你也是認同這是一場人間地獄對吧?”

“我……”

烏小蠻神態茫然。

餘閒立刻又把小妮子拉進了懷裡,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別聽他的胡說八道。”

“敢問餘閒師弟,這不是人間地獄,又是什麼?”葛晉再次施展出詭辯之術,他抬手指著仙氣盎然的無極山,道:“若天道有情,怎會讓玉蒲和尚犯下諸多罪孽,讓藏秀以及整村人被連累波及。若神靈開眼,又怎會讓藏秀這個信徒揹負一世枷鎖,被心魔殘酷折磨。”

“餘閒,師兄我沒說錯,地獄在人間,每個人降生在這個人世間,就是為了遭受萬般酷刑而來的,而那些朝堂的官吏,大殿的皇帝,都是地獄的判官獄卒。供奉臺上的神靈,只是高高在上,視萬物為芻狗。說穿了,只是給他們齋醮用的祭品,齋醮一結束,命途也就終結了。”

在餘閒的眼裡,葛晉像極了前世的營銷金牌老師,歇斯底里、康慨激昂,說著一些看似有理有據的心靈雞湯。

“為何人有壽命,神靈卻萬壽無疆,這就是主宰者和祭品的區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只有追求長生,才有機會走出這片人間地獄,掙脫主宰者的枷鎖,實現我命在我、不屬天地。來吧,信師兄,得長生。”

葛晉向他伸出了手,臉上泛著十萬分的誠懇和熱情。

然而,很可惜,餘閒前世已經被類似的心靈雞湯灌得免疫了。

他巋然不動,默默凝視著葛晉,道:“你說得對,這人間,其實就是地獄。”

“餘閒,莫要被他蠱惑!”清和焦急道,其實他的心志已經如風中殘燭了,若不是有道心堅守著一縷信念,剛剛就該被葛晉的意境給懾服了。

餘閒置若罔聞,繼續面色平靜的道:“但哪怕人間是地獄,我們就非得自甘墮落於地獄中嗎?”

葛晉繼續辯駁道:“正因為不能自甘墮落於地獄中,所以我們得努力爬出去,可人力渺茫,若是無法長生,怎能完成這艱苦卓絕的漫漫長途?”

餘閒輕笑道:“其實沒必要非要靠長生才能爬出地獄的。”

“那請師弟賜教,且看你如何點撥師兄我。”葛晉一甩袍袖。

“很簡單,就倆字。”餘閒豎起兩根指頭,一字一字道:“忘情!”

葛晉怔了怔,一時語塞。

“如你所說,人降生在世間遭受萬般酷刑,追根究底,就是人有七情六慾,因此,情斷欲滅才是所有痛苦的源頭。那為何我們不能做到忘情,這樣便能解除身上的枷鎖,脫離人間地獄了。”餘閒一本正經地道,至於是不是胡說八道,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你說得輕巧,七情六慾,人之根本,如何捨棄?若是沒有情與欲,人和行屍走肉又有何區別?”葛晉爭辯道。

餘閒哂然一笑:“那幾位聖人,不就已經給我們做了榜樣嘛。”

到底何謂聖人,餘閒其實仍不理解,但他前世曾看過一本很經典的小說,裡面有一段關於至聖的說法,很合他的胃口。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正因為天道捨棄了七情六慾,才能永恆不衰。也正因為月亮憐憫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才會有陰晴圓缺。”餘閒緩緩道:

“有時候,無情亦是有情,像我剛剛那般,冷眼旁觀著藏秀的悲慘經歷,我應該是無情的,但正是因為這無情,我才能保持心志不被你的意境影響。”

“同理,聖人他們也不是真的無情,他們有情,卻不為情牽、不為情困,所以他們才能透徹的看清人間百態,才能公平公正的對待所有人。”

“你等等!”葛晉忽然打斷道,呢喃低語了起來:“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好詩啊!”

葛晉品味著這段詩詞,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陶醉之色。

無論他是否黑化,但他本質上仍是儒士,聽到如此意境高深、洞察真理的優美詩詞,也是忍不住擊掌叫絕!

這一刻,他由衷的對這個便宜師弟平添了幾分好感。

他終於理解楊吉為何在他之後,如此的求賢若渴了。

他甚至在想,若是當年自己就能和餘閒同門拜師,後面或許也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

不過,欣賞歸欣賞,葛晉卻不甘心被認輸,他拋去雜念,堅定心志,陳述道:“但聖人們實則是不公的,你出身豪門,享盡榮華,應該很清楚皇帝勳貴以及大臣們他們過的是什麼日子,然後,你再看看如今天下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

說著,葛晉一揮手,意境領域的畫面像幻燈片一般不斷掠過,有赤地千里的荒蕪,有骨肉分離的悲苦,有易子相食的殘酷,也有投河自殺的絕望。

這一幕幕,再次生動詮釋了人間地獄。

明閏和清和目睹這一樁樁慘景,終於道心失衡,導致內氣紊亂,嘴角也一起溢位了血水。

他們已經被這【人間地獄】的意境領域給壓制住了,崩潰的心態和理念,導致了元氣大傷。

而且這種直擊靈魂的傷害,可比真刀實槍的傷害值勐烈得多,接下來的修行也將大受挫敗!

唯獨,餘閒看在眼裡,依舊面無表情。

他只有一些唏噓:歷史的慘劇永不停歇,也大體相同。

或許是看多了,他早已麻木了,只有不多的良心,仍然維持著他的血液溫度。

“餘閒師弟,你從這些慘景裡看到了什麼?”葛晉試圖循循善誘。

餘閒澹澹道:“我只看到了一件事,人類總是一再重複同一種錯誤。”

葛晉又細品了一番,覺得有些意思,於是追問道:“那你覺得到底該如何糾錯,才能一勞永逸?”

“這是聖人們在追求的。比如法夫子致力於刑天,目的就是想構建一個律法絕對清明的太平盛世。武夫子致力於斬天,實則是想斬盡天下不平事。道夫子試圖看透萬物的本質,初衷是想消解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儒夫子用格物之術去格天道的本質,願景是讓世人擺脫七情六慾的枷鎖。他們是真正的達濟天下。”

餘閒忽然用明斷尺指著他,厲聲道:“相比之下,你所謂的長生,卻是獨善其身、自私自利,你自己脫離了人間地獄,那些芸芸眾生、凡夫俗子又該如何?他們絕大多數人都無法修行獲得長生,拿什麼掙脫這人間地獄?到頭來,大多數人只能困在地獄裡,仰望你們這些少數優勝劣汰出來的強者逃出生天、逍遙快活!”

“你追求的這個長生之道,說白了,就是個一心牟私利的學派,連立足於底層的盤會學派都比你們強多了,起碼他們還會研發創造、惠及眾生。而你嘴上講的是仁義,心裡藏的全是生意,根本不配在老子面前裝什麼偉大光明正義,更沒資格談什麼人間地獄,你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在我眼裡,就是個精緻利己主義者!”

葛晉呆若木雞,隨即臉色迅速充血漲紅。

尤其“精緻利己主義者”這個新名詞,更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扎進了他的心坎上!

恍忽間,他想起了當年楊吉在意境中對他的呵斥:“你心中無君無師無天道,怎有資格自詡情深去救民濟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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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他按捺住震盪的意念,張口就吐出了一灘血水!

他的意念也崩潰了,下一刻,意境領域開始變得支離破碎!

他費盡艱辛十餘年塑造的意境領域,居然被反向壓制破解了!

葛晉赤紅著雙眼,瞪著餘閒道:“你這是從哪裡悟出的意境?!”

餘閒朗聲答道:“太上忘情!”

不止葛晉,連清和、明閏以及烏小蠻盡皆瞠目結舌。

他們難以置信的看著餘閒,看著餘閒手裡的明斷尺綻放出絢爛光華,然後化作一道光芒擊潰了這個意境領域,直衝雲霄!

彼時,天地似乎恢復了正常,但隨著那道光芒鑽入蒼穹,天地卻又開始出現了異象!

“你們快看山上!”烏小蠻指著無極山。

在眾人的矚目下,籠罩在無極山之巔的結界散發出五光十色,還有一縷縷清風縈繞於山巔四。

比起白天齋醮時,大殿湧現出的清氣罡風,此刻的清氣罡風,竟形成了颶風,以山巔為風眼迅速擴散開來!

一時間群獸呼嘯,飛禽鳴啼。

直到,從蒼穹深處傳來了一陣滄桑悠遠將這些聲響全數壓制,那渾厚的聲音,猶如遠古傳來一般:

“好一個太上忘情,將我們幾人這幾十年行走天下的初心和追求,一語道盡。好孩子,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