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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國本之爭,聞達天下(一)

此後的七天,餘閒每天都會來湖心島周圍坐上一會。

期間,他幾次嘗試下水,從開始的溼了腳,到後來的溼了身,卻始終沒能在忘憂湖中遨遊片刻。

他心念太雜了,溼身是必然的。

他曾跑去報國寺問如海該怎麼做,如海給他講了一堆四大皆空的佛法,順便又招攬餘閒入佛門修行,以便淨化心靈,到時就能在忘憂湖裡暢行無阻了。

餘閒以這時候出家太遲為由謝絕了。

恐怕沒等他淨化完心靈,就要先給太子做水陸道場了。

而且,現階段他也確實六根未淨。

這不,當寧雲心搖曳著婀娜的身姿朝他走來時,他依舊在腦補著前驅和後驅的駕駛感受。

“實在不行,就別勉強了。”

寧雲心走到湖畔,看著溼身的餘閒,嘆道:“進入湖心島,雖然不看道行修為,卻極考究心性,你的修行時日還是太短了,力有不逮也正常,不必氣餒。”

頓了頓,寧雲心又意味深長地道:“鴻王昨日來試著下水遊了一下,情形你也看到了。”

鴻王昨天也來了桃花書院,準備進入湖心島,美其名曰為了獲得豁免天道規則的資格,以便回頭拿上弓箭神器,把即將降臨的天石給擊潰了。

對此,餘閒只是呵呵噠。

誰看不出來,這十七皇子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百個心思。

他知道自己基本沒什麼希望能登上塔樓第五層,更別說遊過忘憂湖了。

之所以這麼做,只是演戲給皇帝以及天下人看,讓大家知道他是愛戴太子的。

但他演的戲,是瞞不過聖人的,因此一下湖水,沒遊兩下,就被驚濤駭浪給掀回去了。

當時,餘閒也見證了這一幕,還抖了抖溼漉漉的身體,揚言自己只是溼了身,鴻王殿下卻是享受到了慾海滔滔,怕是心思更多了些。

鴻王憤然離去,今天沒有再過來。

“你和鴻王的裂痕怕是難以修復了,若是有朝一日,真遇到了不理想的局面,你想過如何面對?”寧雲心發出了靈魂拷問,暗示鴻王代替太子登基後,可能會清算威遠侯府。

“大不了潤了唄。”餘閒隨口道,見寧雲心理解不了何謂“潤”,他改口道:“世界那麼大,我不介意去看一看的。”

反正除了氣候異常,這個世界的地理環境和前世大體相彷,大景待不了,他就潤去海外。

貧賤不能移,富貴任我行,他也挺有興趣去看看現如今的美麗國是怎樣的風貌。

寧雲心聞言,沉默片刻,低聲道:“真有那麼一天,你要不隨我回西唐如何?”

餘閒詫異的看向她。

“以你的才學,去了西唐,必然前程光明,我可以向我父皇諫言,給你謀個勳貴爵位。”寧雲心很誠懇地道,眼眸裡閃爍著幾分期許和忐忑。

原以為餘閒會回絕或者猶豫,沒想到餘閒很乾脆地道:“可以啊,混不下去了就跟你回西唐,多個朋友,多個門路,在哪不是混口飯吃。”

寧雲心含著一絲雀躍,輕輕點頭。

來大景修行,還能拐個人才回去,美滋滋。

兩人正談笑風生,忽然書院裡傳來了一陣陣的喧鬧。

“怎麼了?”餘閒扭頭觀望。

“在辯論呢。”寧雲心解釋道:“這幾日,從聖京到書院,已經出現了一些反常的聲音,主要是討論國本之爭的。”

餘閒一皺眉頭。

這麼快就有人要借題發揮了!

這幾天,餘閒一直沉迷於忘憂湖畔問道,沒有理會其他瑣碎事。

現在隨著寧雲心的講述,他才驚覺一股暗湧已經在聖京形成了。

太子病倒的事情,皇帝一直嚴格封鎖,但天底下哪有不漏風的牆,依舊有人聽到了風聲,或者有人故意散佈訊息。

因此,沉寂許久的話題,國本之爭,再次被人推波助瀾到了明面上。

當然,底下的人可不敢非議朝政,他們大多是拿著諸侯割據時期乃至前朝關於設立儲君的例子在說事。

畢竟千百年多的歷史裡,不可能每個君王都是嫡長子,因為機緣巧合,庶子繼承皇位的例子也數不勝數。

很明顯,一些人在借古喻今,想用這些少數例子,給另立儲君的觀點增加事實依據。

而傳統派的人,依舊堅持著立嫡立長的觀點,這個觀點的受眾最多,以儒家為代表。

如果是以往,這個觀點分歧根本沒必要爭論,但熒惑守心出現後,一時間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好巧不巧,這時是內憂外患的多事之秋,太子又疑似病倒的訊息甚囂塵上,導致那些“異端人士”再次藉機搞事情。

“一開始只是聖京一些書生在聊這些話題,但後來不知怎的,連朝廷大臣也接連議論起這些事,甚至蔓延到了書院。”

寧雲心的話裡帶著陰謀論,她自然看出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昨日鴻王來過書院之後,書院的氛圍就變了,陸陸續續出現了許多學員也在爭論國本延續的觀點,其中有人不乏抱著改弦易轍的看法。”

餘閒哂笑了一下。

鴻王的目的,果然達到了。

即便他進入湖心島以鎩羽而歸而告終。

但書院上下都見證到了鴻王的“赤子之心”。

於是原本醞釀發酵的國本話題,直接被引爆!

至於聖京上下,那些反對“立嫡立長”觀點的異端人士,其中應該很多人都是帶著政治投機的目的……

聽著聲浪越來越大,餘閒頷首道:“走,去瞧瞧吧。”

……

桃花書院的一處半山腰上,有一個大平臺,書院人稱之為論道臺。

本著千家爭鳴的初衷,論道臺是供書院人切磋交流的地方。

說簡單點些,就是讓大家各抒己見、互補長短、集思廣益。

當餘閒和寧雲心拾階走上半山腰的時候,論道臺上已經聚滿了人。

臺中央,兩個學員正在激烈爭辯著。

分別是法門的鄭柯,儒門的顧帆。

顧帆素有才學,上一屆就被書院的儒門錄取了。

但他更關注皇太孫的學業,是以書院來得不多,只要完成規定的學業就知足了。

而今天,他來了,還參與到了此次關於國本之爭的論辯。

別看顧帆被餘閒欺負得幾乎自閉,但此刻,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竟也能口若懸河、康慨激昂。

“即便偶有個例,但歷朝歷代,涉及國本,全是本著立嫡立長的原則,否則禮法何存?綱常何在?要都是用這少數例子給設立儲君定義,豈不都亂了套嘛!”

顧帆振振有詞,臉上透著毅然決然之色。

他是母庸置疑的太子黨。

先不說他爹顧廷舟受過太子的提拔,他自己,這些年殫精竭慮、鞍前馬後的陪伴皇太孫學習,為的就是今後跟著皇太孫榮登大位。

現在有人借題發揮,否決“立嫡立長”的觀點,他第一個不答應!

鄭柯是國子監出來的優等生,曾經拜在沉修的門下,在法門的新人裡,他的聲望僅次於餘閒。

面對顧帆的論述,他以法家之威,擲地有聲地道:“顧兄這話就失之偏頗了,你說不遵循立嫡立長會亂了套,那我且問你,遠北地區的那些荒人部落,他們從無立嫡立長的規定,甚至還有女人當家的,不也是代代延續了下來嘛。”

“好,我知道你會說荒人蠻夷,不足為鑑。那就再說說西唐,眾所周知,西唐依舊延續著立嫡立長的規矩,可你看到了,西唐國力每況愈下,往上追朔,出了好幾個昏君。現如今,西唐皇室裡還上演著同室操戈的鬧劇,追根究底,還是西唐的儲君太子不成器,下面的諸多皇子不服。”

此話一出,剛走到人群外圍的寧雲心,當即俏臉一暗。

被人拿家事談論,她自然有些不快。

但是她沒有出言辯駁。

畢竟這是事實。

而且這裡是大景,還是言論自由的桃花書院。

在這裡,道理最大。

你若是有理,就去辯倒別人,休想以權壓人。

而鄭柯的肚子裡正存著一大堆道理,還在那滔滔不絕:“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東宋,幾代前,東宋朝廷向來軟弱無能,面對荒人的襲擾,大多選擇委曲求全、和談避禍,甚至有過國君割地納貢和親,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後來好不容易出了一位驍勇蓋世的韓光將軍,一路北伐收復失地,卻因為小人給皇帝進讒言,皇帝生怕韓光將軍功高蓋主,連發十道金牌把人召回來,意圖加害忠良。關鍵時刻,是一個庶出的王爺不齒如此卑鄙的行徑,憤然發動宮廷政變奪取了皇位。”

“雖然這位庶子皇帝悖逆人倫綱常,但他對得起天地良心,此後他勵精圖治,重用韓光等能臣干將,一掃積弊、振興國運,不僅將荒人驅逐至千里之外,而且社稷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被天下人奉為一代盛世。你說,若是當時東宋繼續遵循立嫡立長的原則,還會有這般盛世嗎?”

在連珠炮般的辯駁下,顧帆直接啞口無言。

周圍的學員們還發出了掌聲和叫好,為鄭柯的論點喝彩。

雖然東宋現在是敵國,但任誰都必須承認,東宋的國力,自那位庶子皇帝之後一路升騰。

正如絕大多數百姓心裡都有一桿秤,他們不在乎誰做皇帝,只在乎哪個皇帝能富強國家,能讓他們安居樂業。

甚至天元皇帝在談到東宋的這位庶子皇帝時,也是不乏讚揚之詞,還讓皇子們都作為榜樣去學習的……除了政變奪位的事蹟。

眼看顧帆面色蒼白、神情灰敗,鄭柯發出了致命一擊:“還有姜國,你們一些人應該聽聞過,姜國末代皇帝的第十三皇子也是雄才偉略的翹楚,他曾經為了救國登上了湖心島塔樓的第五層,連聖人們都曾經有評價,若是當初姜國末代皇子早些傳位於這十三皇子,或許姜國還能續命幾十載。”

“因此,我的觀點是,立嫡立長的規矩早該湮沒在歷史大河裡了,正如選拔官員講究賢者居上,國本立儲,也應該重視立賢!”

沒等顧帆的臉色垮下來,周圍就有人擊節大叫:“好!說得好!”

“這話說得極有道理,選拔官員,都講究任人唯賢。憑什麼設立儲君,就不能這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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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歷朝歷代的例子太多了,嫡長子平庸倒好,若是昏庸卑劣之徒,執掌了皇權,豈不是給社稷和百姓帶來巨大災難?”

“道教都講究我命由我不由天,人的出生,本就不受自己的掌控,憑什麼禮法就要把人的一生都提前定死了呢?難道還不給人改變命數的機會嘛。”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當今那些勳貴大臣,往上追朔有幾個是嫡長子,若是他們從開始就遵循禮法教條,又怎會有他們的今時今日。為何現在又要給自己再戴上枷鎖呢!”

餘閒冷眼旁觀著,發現氣氛確實不對勁。

這裡面,除了少數是真的投機支援鴻王的,應該還有許多家族的幼子和庶子。

他們也不甘心這輩子只能給嫡長子陪跑,於是趁著這次國本之爭,想要給自己博一條出路。

直到這時,餘閒方才明白,自己一開始有些錯估了儲君之爭的形勢,鴻王在朝野上下,還是有不少的支援鐵桿。

特別是幼子和庶子這批群體,他們從出生尹始,就被“立嫡立長”的禮法剝奪了巨大的利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嫡長子躺贏!

他們是最希望這個禮法被摧毀的那批人,因此,他們格外希望鴻王能做一個表率,以一個庶出小皇子的身份繼承皇位,也就是所謂的帶路黨。

眼前,顧帆在面紅耳赤下,灰熘熘的下去了。

鄭柯志得意滿的享受著眾人的敬仰。

在山巔之上的平臺,賈巖、詭山人以及一眾教習也在觀摩著這場國本辯論。

“這應該就是如今的民心趨勢了。”賈巖幽幽嘆道。

武門教習無亙沉吟道:“太子仁德賢明,但是那僅是侷限於朝廷中的,老百姓不會知道這麼多,也懶得知道太多,他們只知道當下的日子越發艱難,而內憂外患,總需要找一個替罪羊的。太子協助聖上理政,如今他恐有兇劫,老百姓們自然會遷怒於太子,並且希望改立一個儲君,換一個新面貌。”

道門教習清和搖頭道:“熒惑守心出現後,上到朝廷,下到百姓,許多人都會覺得連老天爺都不認可太子,天意如此,那許多人就更有理由認為國本得換人了。”

儒門教習何歡沉聲道:“最麻煩的是,趁著這個時機,那些幼子和庶子積蓄已久的不滿也順勢發洩了出來,都盼著鴻王能給他們指明一條打破桎梏的道路。”

四大學派的大先生紛紛發表看法,但無論誰都沒有明確支援哪一種觀點。

因為大家聊的只是學術觀點,無關政治。

詭山人探頭一看論道臺,頷首道:“無缺也出現了,你們猜猜他面對這樣的群情激昂,會如何想,如何做?”

“他啊,大機率會獨善其身吧。”賈巖苦笑道:“前輩,你何必趕鴨子上架呢,明知道餘閒現階段根本不可能進入湖心島的,還給他指了這麼一條難如登天的路。”

“你別覺得我是在誤人子弟,去闖湖心島,是這小子必須要走的路。”詭山人玩味一笑:“熒惑守心出現後,國本之爭就是註定了的,只要是和太子、鴻王有關聯的人,誰都休想置身事外。即便無缺什麼都不做,也會被歸為太子黨,所以他必須得為太子做些什麼。”

“他能進入湖心島是最好不過,屆時,他必將名揚天下,連皇帝都不能隨意操控擺佈。即便失敗了,他也能從這番試煉中收益頗多,更快的提升修為。”

聞言,賈巖等人都是心如明鏡。

其實,湖心島和忘憂湖,還是一個很不錯的修行地方。

因為闖關太難了,所以對身心的鍛鍊也越大,也越容易激發潛能。

像沉修、賈巖他們,雖然沒有登上塔樓第五層,但透過長年累月的闖關磨礪,都得到了巨大的啟迪和助益。

“天下將亂,這孩子必須得抓緊了,然而他太清閒了,老夫總得推他一把,早日成大器了,老夫也好將衣缽傳授給他。”詭山人俯瞰餘閒的目光,充滿了濃濃的期許。

賈巖點點頭,忽然看見了一個少女頂著壓力走上了論道臺,站到了鄭柯的面前。

“你們道門的。”賈巖提醒清和。

清和打量了一下,道:“是餘閒的表妹池晴萱吧。”

“道門的摻和這話題做什麼?”武門和儒門的教習也面露困惑。

只見池晴萱站定之後,拱手作揖,朗聲道:“你剛剛一直主張立賢的重要性,那我想請教一句,若是嫡長子本就是賢能,只是在個別領域稍遜於其他皇子,那還有必要更換嗎?”

餘閒看著小表妹勇敢的走上去,一開始還好奇她怎麼會有興趣摻和這個話題,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

池晴萱也是知道鴻王上位對威遠侯府沒好處,於是硬著頭皮站出來,想給太子挽回一些聲勢。

不過,看了眼鄭柯嘴角噙著的冷笑,餘閒心知小表妹怕是鑽進了鄭柯的圈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