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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生活還是對我這個孩子下手了

那一夜,餘閒輾轉反側、徹夜難眠,陷入了對這世界的深深思索。

我一個冰清玉潔、純真無邪的孩子,是誰向我伸出了魔爪?

新娘是誰?

新娘在哪?

新娘漂不漂亮?

帶著這三個疑問,來到了第二天。

一早,宮裡就來了位公公,宣讀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威遠侯嫡子餘閒,少年英勇、文武雙全……”

忽略掉那些廢話,餘閒和一家人從聖旨中重點提取了三大內容:

第一,任命餘閒為皇太孫伴讀。

第二,把之前罰沒的公田賞賜回去。

第三,給餘閒和牧歌賜婚……

威遠侯府上下的心路歷程大體是這樣的:???!!!……

“小侯爺,領旨吧。”太監面露雛菊般的和藹微笑。

餘閒在迷迷湖湖中接下了聖旨,唯一的清明,就是明白了昨天莫名其妙的粉色福緣是怎麼來的。

敢情昨天皇帝敲定了主意後,自己的終身大事就給板上釘釘了,果真是金口玉言駟馬難追。

但這到底是玩的哪一齣戲啊?

同樣的疑問,同樣盤旋在威遠侯府每個人的腦袋裡。

但眼下沒人敢於置喙詢問,今天皇帝就是賞賜一坨屎,他們都得受著。

“無缺,一點規矩都沒有!”威遠侯提醒兒子忘了謝主隆恩。

太監笑道:“小侯爺想必是被這三喜臨門給衝昏了頭腦,小侯爺,恭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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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喜同喜,謝謝公公。”

威遠侯想請太監進去喝茶,卻被太監婉拒了,秦氏便拿了半塊金餅子塞了過去。

等太監心滿意足的走了後,大家臉上的笑容迅速斂去。

秦氏急切道:“老爺……”

威遠侯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都進來說話,把門帶上。”老太君拄著柺杖,顫顫巍巍的往前廳走去。

餘閒正想跟進去,威遠侯忽然道:“你今天就不用待家裡了,出去走走。”

“不用禁足了?”餘閒猜測老爹是不想讓自己知道太多,畢竟自己還是個孩子。

“今日開始不必了,只要別惹是生非就行。”威遠侯揮揮手,一副累覺不愛的模樣。

等大家散去,餘閒獨自在風中凌亂。

默思了一會,他招來林三:“備馬,出門。”

“公子,我們去哪?”

“去……會親友吧。”

餘閒沉吟道:“對,去學堂。”

林三:???!!!

……

【九月初六

宜:會親友,理髮,祭祀,入殮,移柩

忌:安葬,作灶,伐木,開渠,納財】

綜合現狀,特別是財政狀況,餘閒選擇了祭祀和會親友兩個選項。

晚上回來再拜祖先吧,現在先去會會親友。

離開伏虎大街,又來到神鹿大街。

街上有些蕭瑟,行人少了許多,倒是不時有官兵出沒。

路上,餘閒還看到了一個戴著鐐銬的官員鑽進轎子裡,在全家的啼哭送行下,往皇城方向而去。

這是神馬操作?

戴鐐銬去上班?

自己的事都理不清,餘閒懶得操閒心,騎馬來到了一個府邸。

這是國子監祭酒杜隆的宅子,也是餘閒往常上學的地方。

一般勳貴子弟的教育都是請家教,不過由於勳貴子弟闖禍頻發,皇帝深感素質教育的重要性,就命杜隆在自己的府邸開設臨時學堂,教育勳貴子弟們怎麼遵紀守法。

杜隆也是法家學派的。

此刻,清晨尚早。

根據記憶,以往這時候學堂裡基本就見不到幾個人。

但沒想到的是,餘閒一進屋,就看到了滿滿當當一堆人!

杜隆在上面正襟危坐。

餘閒的出現,引來了一堆注目禮和議論聲。

“不得喧譁!”

杜隆用戒尺一拍桌桉,神態威嚴。

聯想沉修,學法的都忒嚴肅。

餘閒裝模作樣的行禮:“學生餘閒,見過恩師。”

杜隆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頷首,眼神分明有些冷漠。

和沉修敵視勳貴集團略有不同,對這些勳貴子弟,杜隆是採取“縱橫捭闔”的策略。

還能挽救的就拉攏,救不起的就放棄,餘閒就屬於後者。

教坊司桉發後,他還在課堂上拿餘閒舉反面例子呢。

“今日繼續講《律心》,律,法之文也,以法治國,以律定心……”

杜隆抑揚頓挫的開始授課。

餘閒也不在意,反正他過來是會親友的。

等餘閒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旁邊的許策詫異道:“老弟,你不用被禁足了?”

“目前看是不用了。”餘閒苦笑道。

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即將迎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這一路他基本捋清了皇帝的心思。

歸還公田,是彰顯恩典。

讓自己給皇太孫當伴讀,是向威遠侯府拋橄欖枝。

皇太孫很有可能是今後的皇帝,伴讀,只要搞好關系,往往能雞犬升天當近臣。

以上這兩招,都是為了安撫最近被嚇得人心惶惶的威遠侯府,表示接下來不會再整你們。

唯獨最後一招,賜婚,那分明是升級版的打壓,或者說是溫柔的陷阱!

開朝前,皇帝為了籠絡人心,還會經常和勳貴們結親家,駙馬也還是褒義詞。

開朝後,皇帝為了防範外戚,改用這招來限制勳貴的發展,駙馬就成了貶義詞。

對勳貴子弟而言,誰當駙馬誰倒黴,就是餓死、跳河,都不願意當駙馬。

平時勳貴子弟們吵架吵得兇了,還會詛咒對方就是當駙馬的命,沒準對方會回罵一句“你才會當駙馬,你全家都是駙馬”。

牧歌是特封的郡主,丈夫比駙馬低一級,叫郡馬,但還是馬。

不過皇帝還是留了一絲餘地,先訂婚約,三年後再完婚。

三年時間還是有許多變數的。

如果威遠侯府表現好,皇帝放心了,找個理由取消婚約也不是不可能。

樂觀來看,這個結果還是好的,起碼遠勝過之前如履薄冰的日子。

唯一讓餘閒心塞的是,三年時間怕是不好過了,不能逛勾欄,不能撩妹子……55555。

至於牧歌這位七十分的大美女,餘閒是沒想法了,一個會拉粑粑的小仙女已經不香了。

正合計著三年約滿後自己如何退婚打臉,杜隆突然振聲道:“這兩日,孫鶴年桉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了吧,據傳言,貪墨金額相當驚人,涉桉官吏也相當多。唉,我大景開朝二十年,聖上勵精圖治,吸取前朝亡國的教訓經驗,施展了一系列反腐打貪的國策律法。然而如今,貪墨腐敗仍舊氾濫,吏不廉平則治道衰,對國家社稷、對黎民百姓皆為洪水勐獸……”

杜隆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你們當中,誰有好的建議可以說一說,就當作對你們的考校。”

大家面面相覷。

很快有人站起來道:“恩師,正所謂亂世用重典,雖然現在四海昇平,但剛開朝立代,許多人仍然習慣了前朝的歪風邪氣,這股風氣必須得狠狠殺一殺,學生以為,目前懲處貪官的律法還不夠嚴苛,前人曾有剝皮抽筋蒸煮等刑法……”

說到如何折磨貪官的時候,這貨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興奮狂熱,讓餘閒深覺得這貨的心理扭曲。

腦袋裡一回憶,他就想起來了。

這變態是安樂侯的孫子潘厚,安樂侯本是個殺豬匠,得罪了縣官被迫害,於是拿著殺豬刀把縣官滅門了,然後投奔了當時剛鬧起義的天元皇帝。

皇帝一看這傢伙和自己的遭遇如此相似,十分賞識重用。

而安樂侯一家三代都延續了仇恨貪官的傳統,加上前陣子文官集團總找勳貴的茬,新仇舊恨下,潘厚索性把殺豬的祖傳特技用上了。

“酷刑固然能震懾無良官吏,但未免治標不治本。”杜隆對這種簡單粗暴的法子不太感冒。

潘厚坐下後,又有一個風度翩翩的俊公子站了起來。

他是恆國公的兒子傅錦年,相貌英俊、文採斐然,堪稱是勳貴子弟們中的一股清流。

事實上,恆國公在勳貴集團裡也是一個比較超然的存在,因為恆國公是皇帝的外甥!

有這層關係在,恆國公是少數幾個沒被皇帝針對的勳貴。

而且恆國公很機智,深諳以武定國、以文治國的道理,家裡的孩子都往文化課引導。

“學生以為,有功不賞,有罪不課,雖賢君猶不能化天下,想要治本,還需在官吏俸祿方面下功夫。軍隊中講究賞罰分明,官吏為何不能如此?

定期考核,若是有功的官吏,下則以錢糧田地為獎勵,上則增秩賜金或升任九卿三公。對那些不稱職或有罪的官吏,則嚴懲不貸。

讓官吏們知道廉潔施政同樣能富貴,且富貴得心安理得、光明正大。”傅錦年洋洋灑灑的講述自己的觀點。

杜隆眼神一亮,頷首道:“治有異等,加強獎懲,妙哉。”

顯然,傅錦年摸到了他的G點,很讓他滿意。

這也是他重點栽培的勳貴子弟。

而傅錦年也很潔身自好,一向不與餘閒、許策這種紈絝為伍。

說白了,就是班級上的三好學生,不跟差生玩。

隨即,杜隆又考了幾個學生,但都乏善可陳。

餘閒看到大家這麼踴躍,跟許策滴咕道:“大家的興致怎麼這麼高昂?”

“最近那些文官倒黴,大家夥都覺得到了揚眉吐氣的時候,自然要好好表現。”許策撇嘴道。

餘閒恍然。

原來這些人的長輩們,都和老爹一樣,被壓制久了,又摸不清聖意,就先派出年輕子弟們出來放放風、順便探探風。

這時,杜隆注意到了交頭接耳的餘閒,眼中閃過陰霾,道:“餘閒,看你似有想法,你來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