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謙與竇默兩人，早就萌生退意，當皇上宣佈朝中以及行省的主官悉數由蒙古人與色目人擔任，包括幕僚主官都必須是蒙古人與色目人出任的時候，兩人就完全明白，朝中漢人大臣幾乎沒有了什麼地位，也得不到忽必烈的信任與信賴了。
這樣的時間會持續多長，誰也不知道，不過平章事、右丞相阿合馬的確是有能力的，這些年蒙古大軍不斷征伐，各級都擔心的軍餉問題，阿合馬居然就完全解決了，而且地方上沒有出現什麼大的波瀾，僅僅憑著這個本事，阿合馬就應該得到皇上的信任。
阿合馬對朝中漢人大臣的打壓和算計，已經成為了常態，以前地位在阿合馬之上的張文謙，現如今見到阿合馬，也得小心陪著笑臉，更不用說姚樞和史天澤等人了。
朝中的漢人大臣，也出現了分裂，以張文謙和竇默等為首的漢人大臣，堅決不屈服於以阿合馬為代表的色目人，而嚴忠範和董文柄等人，則是開始獻媚阿合馬，姚樞與史天澤等人，態度尚不是很明確。
這種情況的出現，讓張文謙更加的灰心喪氣。
張文謙與佟衛華的接觸更多了，而蒙古朝廷的諸多情況，也透過張文謙之嘴，源源不斷的傳遞到四川去。
與張文謙接觸的過程之中，佟衛華非常的清醒，他以發現張文謙此人很是複雜，一方面想著攀附四川方面的關係，一方面又不願意脫離蒙古朝廷，張文謙知道劉秉忠沒有死，也知道許衡與郭守敬等人都到四川去了，不過其本人始終沒有明確態度。
從每次的交談之中，佟衛華感覺到了，張文謙是想著保全家人，想著能夠全身而退，想著能夠找到一處清靜的地方養老了。
張文謙進入酒樓的時候，佟衛華早就安排好專門的雅間等候了。
佟衛華接到了情報署的命令，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來了，若是這一次不能夠策反張文謙，那麼他就要迅速離開大都，回到四川去了。
佟衛華絲毫不留戀大都的繁華，早就想著回到四川去，回到軍中去。
進入雅間的張文謙，神色有些木然。
佟衛華站在門口迎接，吩咐夥計沒有事情不要進來。
雅間裡面就是張文謙與佟衛華兩人，當然，酒樓的外面，還有不少人在秘密的守候，觀察周遭是不是有什麼異常的情況。
簡單寒暄幾句話之後，張文謙開始毫無顧忌的發起了牢騷，主要還是抱怨在朝中沒有任何的地位，一切都要看他人的臉色行事等等。
也就是在佟衛華的面前，張文謙才會如此說。
耐心的聽張文謙抱怨，喝下了幾杯酒之後，佟衛華開口了。
“不知道張大人下一步準備怎麼做。”
佟衛華問的很直接，讓張文謙愕然，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張文謙何等的聰明，馬上明白其中意思了，他對著佟衛華一邊擺手一邊開口。
“今日我的這些牢騷話語，也就是在佟掌櫃的面前才會說，這些都是我的一面之詞，少操心也有好處，不想那麼多的事情，佟掌櫃可不要有什麼誤解。”
佟衛華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了，看著張文謙，一字一頓的開口了。
“張大人，在下見過的世面不少，明白一些事情，與張大人接觸這麼長時間，也略微的瞭解張大人的心思，我家大人有句話，要告訴張大人，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若是一味的遲疑，到最後恐怕是走投無路，後悔都來不及了。”
張文謙的臉色也變化了，一絲的怒氣已經湧上來。
“佟掌櫃是什麼意思，今日這是鴻門宴嗎，若不是看在劉秉忠、張柔以及許衡等人的面子上，你還能夠留在大都，怕是早就到地下去了。”
“張大人，在下既然敢到大都來，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在下的確是為著張大人考慮，我家主人求賢若渴，頗為仰慕張大人的才華，故而才令在下勸勸張大人，或許張大人以為，我家大人實力不足，最終會敗於忽必烈的麾下，這也可以理解，若是張大人歸順了我家大人，轉頭我家大人被忽必烈打敗了，那個時候張大人也是沒有任何的出路，說不定還會將全家人的性命都搭進去。”
張文謙看著佟衛華，臉上寫滿了震驚與吃驚的神情。
這的確是張文謙最為忌諱的事情，人家居然分析的清清楚楚。
“張大人，我家主人還有一句話，名利危中得，富貴險中求，當初張大人進入到蒙古朝廷之中，不也是有這樣的想法嗎，想想百年之前，蒙古朝廷有何實力與地位，還不是被大遼與金國死死的壓住，若不是成吉思汗的驍勇，哪裡有今日的顯赫。”
張文謙低下頭，嘴裡唸叨著“名利危中得，富貴險中求”這句話，陷入到沉思之中。
佟衛華是有些著急的，他要等著張文謙表態，看看其究竟是什麼想法，畢竟策反張文謙，並非只有一種方案。
過了好一會，張文謙抬頭了。
“佟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如此的大事情，我還要認真想想。”
佟衛華的臉上顯露一絲失望的神情，但很快消失。
“如此也好，在下是不能夠強迫張大人的，不過張大人既然如此說了，那就好好想想，不管是什麼態度，在下希望得到一個準信。”
羅素林與竇默之間的接觸，則要順利很多。
竇默本就沒有進入到權力中樞，一直都是以學問為主，雖說曾經也得到了忽必烈的賞識，但很少參與到朝政之中，因而想法也簡單很多。
在明白了羅素林的態度之後，竇默表態了，願意到四川去。
這讓羅素林欣喜若狂，按照情報署的命令，一旦竇默願意到四川去，則羅素林亦可以離開四川，隨著竇默一同到四川去。
羅素林早就不想留在大都了，這些年一直都沒有見到家人，亦不能夠隨便聯絡，這樣的日子實在是難受，更加難受的是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生怕什麼時候暴露，性命就不存在了。
得到竇默的準信之後，羅素林迅速的開始準備。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情報署的命令來了，准許羅素林離開大都，回到四川去，但必須將竇默安全的送到成都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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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的情況，羅素林是清楚的，竇默的家人並未在大都，而是留在老家，竇默的身邊，僅僅是幾個下人，沒有一個親眷，不過竇默老家的人還是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蒙古朝廷不信任，或者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竇默的子女乃至於孫輩，都沒有出來做官，甚至府州縣衙門做事情的都沒有。
這就讓羅素林的準備事宜簡單很多。
最為重要的事宜，就是將竇默的家人安全轉移到四川去，讓竇默沒有絲毫的後顧之憂。
一條通道迅速建立起來，且開始了運轉。
一隊人馬拿著竇默的親筆信，趕赴其老家，將老家之人秘密分批轉移到四川去，老家的田地是難以保住了，大規模的賣出去也是不行的，必定會暴漏，再說故土難離，讓其家人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老家，難度還是很大的。
另外一隊人馬，則是開始了在大都的行動。
羅素林這些年積攢下來了不少的錢財，這些錢財必須要運送出去。
竇默與張文謙之間，一直都是有聯絡的。
佟衛華負責聯絡張文謙，羅素林負責聯絡竇默，佟衛華與張文謙之間沒有任何的聯絡，這也就是說，竇默準備到四川去的事宜，張文謙是不可能知曉的。
竇默下定決心之後，與張文謙之間的聯絡多起來了，以往不愛過問朝廷事宜的竇默，忽然開始關心了，不僅僅是與張文謙之間說到朝中的事宜，還分析可能會出現的後果。
竇默同樣不知道張文謙也是策反的物件，其態度的忽然轉變，自然引起了張文謙的懷疑。
一直都沒有下決心的張文謙，從竇默的態度之中領悟到了什麼。
於是，張文謙選定了一個時間，與竇默在府邸長談。
竇默自然是不會說出來如此重大的事宜，這關乎到性命，面對張文謙的追問，竇默什麼都沒有說，但其有一絲不自然的態度，被張文謙捕捉到了。
張文謙有些著急了，竇默若是離開了朝廷，到四川去了，忽必烈的怒氣會更大，朝中漢人大臣的日子會更加的難過。
但張文謙是絕不會出賣竇默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隱隱的覺得，四川的那位吳邵剛，絕非一般之人，再說蒙古大軍在四川屢屢遭遇到失敗，損兵折將，也表明了吳邵剛的實力不一般。
與竇默長談之後，張文謙陷入到痛苦的抉擇之中。
劉秉忠的離開，張柔的歸順，這些對張文謙的刺激很大，但絕不會導致張文謙也產生其他的想法，但竇默的離開，讓張文謙徹底陷入彷徨之中。
恐怕是需要在短時間之內做出選擇了。
張文謙不知道，其實他早就做出了決定，當初接觸佟掌櫃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出了最終的決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