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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乾元宮·定讞

逄圖攸睡了一個好覺。

昨日,春佗和雒淵概處理完假扮秋佗和冬佗的內侍之事後,逄圖攸覺得,此事終於結束了。這事原本是出了一個極大的失誤,但沒想到會帶來意外的收穫。一是使甘茲郡王和象廷郡王之間有了巨大的嫌隙,二是使融崖之父融鑄與甘茲郡王之間有了深仇大恨,且再也無法彌合。雖然北陵郡王暫時還沒有被除掉,但其他兩個功勳郡王之間、功勳郡王與最具實力威望的郡守之間產生了嫌隙,也算是一個很大的收穫。甚至,在歷來崇尚平衡牽制各方的逄圖攸看來,除掉北陵郡王與成功挑起各個實力派之間的矛盾相比,後者更有價值。因此,現在的結果比成功毒殺北陵郡王,還要令逄圖攸滿意。

逄圖攸還明顯感覺到,光祿卿雒淵概對自己的態度也在慢慢轉變。原先,雒淵概在自己面前總是擺出一副說一不二的樣子和口吻,透過這幾日共同處理融崖一案,雒淵概的眼神裡明顯有了懼意,也多了些許敬意,這讓逄圖攸的信心大增。其實,隆武大帝在世的時候,逄圖攸雖然十分敬佩隆武大帝的雄才偉略和大開大合,但對於隆武大帝羈縻皇室宗室和王公大臣的手段,他卻頗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隆武大帝一味強勢、嚴厲,缺乏柔性暖化和感情籠絡,所造成的結果就是,宗室和王公大臣們無一不敬畏隆武大帝,卻同樣也無一喜歡他。逄圖攸認為,作為領袖,被臣民喜歡比被臣民敬畏更重要。被喜歡,是一種私人的情感,所以更持久。被敬畏則是一種公事的感受,沒有力量。而贏得別人的喜歡,正是逄圖攸最大的長處,這個長處無人能及。這也正是他能夠得到宗室一致擁戴、越過太子逄基順利繼位而不被質疑的根本原因。

他還在昨日深夜,帶著竇吉一人,由繡衣使者護衛,秘密出宮並接見了丞相洪統。洪統是隆武大帝最親信的心腹大臣,對隆武大帝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忠誠。不僅如此,洪統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手段也是超凡的,隆武大帝之所以能夠一路扶搖直上,從一個庶出的郡王世子,直至成為萬民擁戴的隆武大帝,直至後來削藩、改制等等,都與洪統的運籌、謀劃、操作息息相關。洪統自隆武大帝立國開始就擔任丞相一職,十三年來,已經積累了巨大的人脈優勢和政治號召力,在朝廷大臣和外郡郡王郡守看來,洪統的命令與隆武大帝的聖旨幾乎毫無二致。逄圖攸繼位之後,最忌憚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宣仁皇後,另一個就是丞相洪統。宣仁皇後頗識大體,當夜就帶頭擁戴跪拜了自己;而洪統卻始終沒有表態,一直託病不出。逄圖攸一直等著洪統自己歸順,但洪統卻一直沒有絲毫表態。

昨夜,逄圖攸實在忍不住了,於是決定親自去丞相府探視洪統。丞相府裡一片寂靜,毫無隆武大帝在世之時的繁榮和忙碌。逄圖攸原本打算使出渾身解數來爭取洪統歸順自己,只要洪統歸順自己,就象徵著朝廷內外各大政治勢力都基本歸順了自己,自己辛苦得來的皇位就基本上能夠坐穩了。當然,他同時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洪統執意不歸順,就尋個理由,秘密地處死他,以防養虎遺患。

誰知道,洪統一見到逄圖攸就立即表示歸順。不僅如此,洪統還允諾透過書信勸朝中大臣和各地郡守都一一歸順。這是逄圖攸萬萬沒有想到的結果,一度令逄圖攸心生警惕,覺得這其中必有詐人之處或什麼陰謀。但洪統的坦誠陳述逐漸解開自己的疑慮。更重要的是,洪統深刻分析了隆武大帝施政的思路、成績、隱患。洪統認為,隆武大帝看到了郡國制的弊端,也敏銳的發現了郡守制的優點,削藩改制是英明的,但推行的速度有些過於急躁,導致舉國上下都不太適應,而且隆武大帝本人對於郡守制的缺點還認識不足。洪統對隆武大帝的施政並不完全認同,對於郡王宗室的反撲早有預料。與此同時,洪統也毫不客氣地預測並批評了自己打算施行的盡廢郡守制、全面恢復郡國制的新政思路。對於皇帝的想法、苦衷,洪統做了全面的推演和分析,竟然全部符合事實。除了洪統神準的推斷和鞭辟入裡的分析之外,最能打動皇帝的是洪統的一段話,洪統說:“恕臣莽撞,如果臣猜測不錯,陛下大概就是靠允諾諸位郡王宗室恢復郡國制才得到的擁戴吧?但是,臣以為,陛下恢復郡國舊制之時,就是大照亡國之始。”這令逄圖攸驚出一身冷汗,他完全認可洪統的分析,也馬上承認洪統所言句句屬實。逄圖攸痛快承認了錯誤,並向洪統詢問應對之策。洪統拿出自己早就書就的新政綱領,這份綱領既保全了逄圖攸已經提出來的“復郡國”的面子,但在“復郡國”的裡子裡卻鋪排了郡守制的精髓,取名叫做“新郡國制”。據洪統的介紹,“新郡國制”,兼具郡國制與郡守制的優點而卻兼去其弊,堪稱完美體制。逄圖攸誠懇的邀請洪統繼續擔任自己的丞相,並允諾自己肯定會向隆武大帝信任洪統一樣繼續信任洪統。但洪統建議,為了保證皇帝能夠儘快建立新朝氣象並聚攏權威,自己最好致仕。逄圖攸堅決不同意洪統致仕,甚至一揖到地,懇請洪統留任。洪統稱,自己不擔任丞相,也是為了當今朝政推行順暢,自己此前是隆武大帝的丞相,全力支持並推行隆武大帝的郡守制,現在又轉而推行“新郡國制”,這會令朝廷的威望下降,還會令新政推行不暢。但逄圖攸慰留洪統的誠意很足,無論洪統如何解說,他都決不允許洪統致仕離去。最後,雙方相互妥協並達成一致,洪統名義上致仕返鄉,但實際上卻秘密留在聖都,做皇帝的秘密參議,但完全躲在幕後,決不讓第二個人知道。洪統的意外歸順和同意秘密輔佐,讓逄圖攸的信心完全建立起來了。在逄圖攸看來,洪統是自己治理國家最需要的人才,這一點就連雒淵概也比不了。逄圖攸認為,雒淵概雖然善於計謀,手段也花樣翻出,但卻並具備雄才大略,對於國家大政方針卻沒有什麼有價值的建言,而且雒氏家族龐大的勢力和盤根錯節的關系網,讓逄圖攸深感不安。但洪統卻不一樣,他久處中樞頂端,參與了隆武大帝立國、削藩、改制的全過程,對於國家的大小事情、大小制度、大小人事,幾乎無一不知,是真正的老誠謀國之人。最難得的,是洪統的“秘密輔佐”,如此一來,洪統的所有智謀都將完全轉化為自己的主張,洪統自己的影響力也都完全疊加到了自己身上,這就使得洪統所有的計策都比雒淵概更加沒有私心,與此同時,洪統貢獻到自己身上的智慧,將使自己變得更加英明神武,這對於打壓雒淵概不斷上升的威權、儘快樹立皇帝自己的帝王權威,十分有幫助。逄圖攸投桃報李,爽快的向洪統承諾,一定會重用洪統的子嗣族人,一旦時機成熟,還將重新請洪統出山執

政。洪統對此未置異議。

總之,繼位之後一個多月的諸多變化,使得逄圖攸堅信,自己這個皇帝肯定會比隆武大帝做的更好、更成功、更得臣心民心。早晚有一天,臣民們也會稱呼自己“崇景大帝”,甚至給自己冠以一個比“大帝”更雄壯的尊號。他對此越來越深信不疑。

辰時末,光祿卿雒淵概、廷尉杜貢、宗正卿、少府卿、衛尉卿等幾位大臣陸續趕到了乾元宮前殿,在那裡候著皇帝。

巳時到了,象廷郡王常基和甘茲郡王逄世桓先後踱入乾元宮前殿,分列在東西兩側。

“陛下駕到!”春佗報唱的聲音響起來了。

“萬歲!”

“平身吧。給象廷郡王和甘茲郡王看座、看茶。”逄圖攸還沒有坐下就命令道。

果然不出春佗上一次所料,皇帝又給兩位郡王賜座了。

等常基和逄世桓坐下,逄圖攸開口道:“昨日,南宮衛士在聖都外找到了秋佗和冬佗。這兩個奴婢逃出聖都,結果在林子裡被狼咬死了,臉和臟腑都被吃掉了。好在春佗機敏,透過諸多細節,確認了他們就是秋佗和冬佗。哼!這些奴婢啊,既然沒有犯罪,我豈會無故加罪給他們。他們私自逃出宮禁,依律,仍舊是個死罪,如此說來,他們也算是死有餘辜了。”逄圖攸拉拉雜雜地扯了這麼一大篇,主旨就是一條,那就是這倆奴婢沒有下毒,他們的罪只是在於無故逃出宮禁。雒淵概聽出來這個意思。當然,象廷郡王常基和甘茲郡王逄世桓也聽出了這個意思。

看大家都沒有接話,逄圖攸問道:“象廷郡王,你可還有什麼疑問麼?”

“臣沒有疑問了。”

對於常基的這個答覆,逄圖攸和雒淵概早已預料到了。常基是個信守諾言之人,昨日他已說過,只要證據確鑿,他就決不偏袒。既然兩個內侍已經找到,常基唯一的疑慮也解除了,他自然不會再糾纏。

逄圖攸點點頭,對著大殿掃視一圈,接著說:“那好。我今日把大家叫來,就是想今日把這個案子定讞。該如何定罪,廷尉,你給大家說一說吧。”

“喏。”廷尉杜貢從東側一列向前趨幾步走出來,躬身回奏道:“依律:殺害宗室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應處凌遲極刑。融崖是貴戚,依律,應予議貴。雖是議貴,但也絕免不了一死。因此,今日要議的是,如不判凌遲,那該判什麼死罪,斬立決、腰斬、絞,還是賜自盡?”

“廷尉大人且慢。”象廷郡王一挺身站起來,大聲說道:“陛下,臣有異議。”

“你說。你坐下說,坐下說。”皇帝道。

“陛下,融崖下毒導致逄循身亡,證據確鑿,臣對此已無異議。不過,方才廷尉說,逄循之罪難免一死,臣卻不敢苟同。”說完,稍頓了一下,這是在等皇帝恩准他繼續往下說。

“你儘管說就是了。”皇帝的口氣中沒有絲毫猶豫,彷彿是完全贊同象廷郡王的意見一樣。

“謝陛下。臣有兩點理由。第一,融崖此舉實屬事出有因。甘茲郡王在大喪期間當眾猥褻舞姬,說是喪心病狂、目無君上,絕不過分,不管是依律,還是依皇室宗規,這都是大不敬之大罪。融崖出於義憤,對甘茲郡王之猥褻予以勸阻,堪稱義舉。甘茲郡王作為親貴和長輩,不能做到聞過則喜也就算了,竟然還當眾羞辱融崖的雙親和家族。臣的這個外孫,臣是知道的。融崖雖然不才,但卻是至孝至性之人,聽聞有人羞辱他的雙親和家族,豈能氣平,又豈能忍得住?加之融崖畢竟年幼,尚在舞象之年 ,血氣方剛、容易衝動。這才做出下毒之事。因此,融崖此舉,雖是報復,但卻並非‘挾私報復’,而是因‘義憤’而起。第二,融崖本意並非殺死逄循。融崖自幼長在軍營,並不通曉醫理,當然也並不知曉紫星羅蘭的毒性之烈和秉性之奇。別說是融崖,就是宮裡的太醫令也並不知曉這些。因此,臣敢拿身家性命擔保,融崖只是想用紫星羅蘭的毒,小懲一下甘茲郡王,未成想此毒如此劇烈,因此才釀成巨禍,並引起這一連串的猜忌。融崖下毒之舉,著實可恨,但終究不能算是蓄意謀殺,只能算是誤殺,而且還是情有可原,具備將功贖罪的理由。綜上,臣以為,融崖之罪並不在十惡不赦之列。議貴,首先應免其死罪。”

這是逄圖攸和雒淵概沒有想到的變故。象廷郡王常基從來都是言出必行的,決不出爾反爾、不守信諾。昨日,他已說過,只要找到兩個內侍並確認無罪,他就對朝廷處罰融崖“決無異議”,沒想到今日竟然先發制人,說了這麼兩條道理出來。而且,這兩條道理竟是任誰也駁不倒的!

雒淵概轉念一想,象廷郡王此舉倒是也是人之常情。從私情來說,愛孫心切,人人共有,像象廷郡王這般性情熾烈、極重情誼之人,面對外孫將被處死,有此大反常態之舉,也並不算格外奇怪。這些並不是雒淵概最擔心的,他最擔心,如果甘茲郡王不依不饒,堅持要處死融崖,而象廷郡王又據理力爭,那麼此案恐怕一時半會就無法定讞。這是皇帝和雒淵概絕對不想看到的事。但如何應對和調解,雒淵概毫無頭緒。

這時候,逄圖攸看了一眼甘茲郡王,說:“世桓啊,你可有何要說的麼?”

逄世桓呆了一小會,慢慢從座椅上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鄭重地叩了一個頭,帶著哭腔說道:“陛下,臣有罪,請陛下嚴懲臣大不敬之罪。方才象廷郡王所言,句句在理。昨夜,臣深夜反思,無比懊惱,這大概就是報應輪迴。當時,臣若不是被那琉川舞姬妖冶柔媚勾攝地倏忽之間不能自持,也不會發生後面這些鉅變。總歸,還是臣修身不夠、德行欠缺的緣故。臣當眾猥褻、大不敬於前,口出狂言、辱罵融崖於後,實為罪上加罪,也確是所有事情之起因。因此,融崖之所為,雖為必殺之罪,但也確有可恕之由。臣贊同象廷郡王的主張,願意不再追究融崖之死罪。只是,臣雖罪不可恕,但臣的孫兒何辜,正當幼齡竟遭殺身之禍。議貴,免了融崖死罪,臣無異議,但若議貴判融崖無罪,臣寧死不服!”

聽聞此言,雒淵概懸著的心終於算是落下去了。從道理上來講,甘茲郡王的表態,雒淵概也是能夠理解的:如果象廷郡王揪住他不放,一來,融崖一案可能久拖不決,而案子一日不決,逄循的仇就一日不得報,這是甘茲郡王所絕不能容忍的;二來,如果此案持續發酵,甘茲郡王在大喪期間猥褻舞姬的罪狀就會暴露,朝廷輿論風向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朝廷正直之士可能會對甘茲郡王的大不敬進行正式彈劾,到時候,就算皇帝再有意袒護,但因涉

及到隆武大帝的身後之事,為國家禮制計、為皇帝自身清譽計,皇帝都不得不給甘茲郡王一個處分,處分大小倒無所謂,只是有此處分,將使甘茲郡王的臉面上掛不住,最得寵的宗親郡王在先帝大喪期間狎姬而受罰,這可是要計入宗室檔案的,還很有可能計入大照的正史典籍,有了這麼一筆,甘茲郡王和他的後人都將為人所鄙視,這也是甘茲郡王所絕不能接受的。雒淵概認為,甘茲郡王此舉不失為識時務的做法。

逄圖攸看了一眼雒淵概,然後轉向廷尉杜貢說:“廷尉,你看,象廷郡王和甘茲郡王都這麼說了,依律,該如何定融崖的罪?”

“陛下。殺人案,原本就是按照‘不究則不查不罰’的原則來辦理。既然甘茲郡王殿下同意不追究融崖的死罪,那融崖自然死罪可免,議貴的範圍也就寬泛得多了。依律,可以收監、充軍或流放。”

逄圖攸看常基和逄世桓都不再提出異議,於是點點頭,對杜貢說:“杜貢啊,你是廷尉,你有何主張?”

“陛下,臣的意思,可將融崖收監,一來以示嚴懲,二來可對其好生管教,收一收性子。”

“臣有異議。”逄世桓大聲道:“陛下,若是只將融崖處以收監,實在太輕了。一遇特赦,融崖馬上就能放出來。臣懇請,判融崖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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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圖攸沒有說話。廷尉杜貢也沒有說話。雒淵概這時候又不得不出面了,他轉向常基,問道:“象廷郡王殿下,您對甘茲郡王殿下此議可有異議?”

常基忽然流出了眼淚,搖晃著從座椅上起來,跪下道:“臣叩謝陛下不殺融崖之恩。融崖雖是情有可原,又是無心之失,可畢竟是殺了宗室之人,還是一個無辜的小孩子,這個罪,無論如何也不小了,陛下和甘茲郡王能夠免他一死,臣已心滿意足。把融崖處之以流放,臣無異議。”說完,拜了下去。

雒淵概再一次大感意外。象廷郡王和甘茲郡王竟然這麼容易就達成了一致!事情兜轉變化如此之迅速,結案定讞如此之順利,大大超出了他和皇帝的預料。他原以為今日將是一場硬仗,事先推演了無數種情況,沒想到哪一種情況也沒有出現,仗也沒有打起來,轉眼間,事情就塵埃落定了。當然,這是一件好事。對雒淵概來說,最重要的是儘快定讞,此案定讞越快,牽扯越少,對皇帝和自己的風險越小,至於融崖是處死還是免死,是收監還是流放,則都並不重要。雒淵概心裡徹底放鬆下來了。

逄圖攸心裡也放鬆下來了,他看了一眼廷尉杜貢,沒有說話。杜貢明白了皇帝的眼神,乾乾脆脆地跪了下來,說:“陛下,臣以為,此案可以定讞了。稍候,臣會去找融崖認罪畫押。人證、物證俱全,又有陛下的法外開恩,算是罰的很輕了。臣料定融崖不會拒不認罪的。臣建議,此案定讞的結論是:融崖因故誤殺逄循,擬判流放三葉島。大喪之後即施行。”杜貢的定讞結論雖然只有很少的字,但藏著很多機巧,兼顧了各方關切,這充分體現了杜貢的才幹,逄圖攸心下甚慰。

杜貢所說的三葉島是東海裡的一個大群島。三葉島盛產黃金,是朝廷採挖黃金之主要場地,是朝廷金融命脈所繫,歷來都是專署專治專採專運,管理極嚴。採金所需人力甚多,為保萬全,三葉島採取了一種特殊的軍政體制,除了獨立編制的三葉都護府負責防務和行政外,還多用案犯以充採金之勞力,是朝廷流放人犯的首選之地。

至此,案子終於定讞了。

逄圖攸暗暗長舒了一口氣,說:“這個案子呢,這就算是定讞了。關於此案本身,我就不再說什麼了,你們都是全程參與了審案和定讞的,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心裡都很明了。我今天想說一說此案背後的一些事。宗正卿,你回頭把此案卷宗整理出來,擬定幾條宗室戒律,附在後面,下發給各宗室認真研讀。宗正要定期考課。”

逄圖攸從御座上站起來,慢慢踱了下來,走到殿內王公大臣中間,挨個看了一下大家,然後說:“你們大概覺得奇怪,我為何要這麼興師動眾地親自審理此案,又如此大張旗鼓地讓宗正卿去做那些事情。為何呢?因為此案的根子在宗室貴戚,在你們和你們子孫的行為不端。大喪期間,竟有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發生,要是傳了出去,外人會怎們看我們?他們會笑話我們這些宗親的。大照聖朝立國才十三年啊,宗室和貴戚們怎麼就都墮落腐化成了這個樣子?!這是大喪期間,是隆武大帝的大喪期間啊!世桓啊,你們怎麼就這麼不知道檢點,又是當眾猥褻,又是洩恨下毒,你們這都是在做什麼呢?!你們這是在自掘墳墓!前朝呢,大郜的國祚不長,一百來年。可我現在看大照宗室和貴戚們的所做所為,我們大照恐怕是連百年的國祚也不會有,再牢固的基業,也經不起你們折騰!你們都是王公、貴戚,朝廷柱石,先帝和我最信任的人,可你們看看你們做的這些個事情吧!嗯?!難道不該自己感到羞愧麼,難道不該好好自省自警麼?宗正卿,你去通知各宗室,大喪期間,誰要是敢再惹事,給先帝和我丟了顏面,我決不姑息輕饒。”

“陛下聖明!”“陛下聖明!”眾人都跪了下來。

隨後,廷尉杜貢和宗正卿一同去了若盧詔獄,向融崖說明審案經過和議貴結論,杜貢特意說明了陛下、兩位郡王和各位大臣們出於仁心、破例免了融崖一死,提醒融崖如此定讞之難得,暗示融崖不要做無謂之抗爭、儘快認罪畫押。出乎杜貢意料的是,融崖絲毫沒有猶豫,也沒有說任何話,認罪畫押了。

常基回到王府,命左都侯霍旌,將事情經過簡單寫成特製的箋,用象廷郡國特產的雲鴿即刻送給迦南郡守融鑄夫婦。雲鴿其實並不是鴿,而是一種只產於象廷郡國的特殊品種的隼,體型較一般的隼略小,飛得極高極快,一日可行八千里,且極有靈性,馴服後可用於傳信,準確無誤而又迅捷,百里之地須臾可至,絕無偏差,故被稱作“雲鴿”。由於雲鴿稀少,且極難馴服,象廷郡王府又壟斷了雲鴿和雲鴿馴師,並嚴禁民間使用,雲鴿遂成為象廷郡王府和象廷軍的專用之物,其他郡國甚至聖都均無此物。這也是象廷大軍人數雖少但卻戰力極強的法寶之一。由於融鑄是象廷郡王的女婿,因此象廷郡王特賜其兩隻,以便於他們之間交通資訊。送完了信,象廷郡王已無他事,只能按照北陵郡王的說法,靜等著大喪結束前,皇帝公佈新朝政綱。

逄世桓,則依然是滿心傷感,但卻又無可奈何,幾天的功夫,彷彿老了幾十歲,原來甘茲郡王的英姿颯爽和豪邁豁朗已經消失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