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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侍疾

“小初子,你去書室問問,有沒有《論衡》這本書?”

小初子很快返來,不出所料,沒有這本書。

“今兒,餘公公是不是要出宮去?”

小初子點頭,“回太子妃的話,是有這事。”

“你去請他過來一趟。”張語對東宮的人事編制已經摸熟,這位餘公公餘嘉與太子同歲,從六歲就開始跟隨他。是東宮的太監總管,見人就笑,和氣得不得了。太子是儲君,他就是儲備的乾清宮大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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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嘉跟著小初子來到張語跟前,張語笑容可掬的叫他免禮。

“餘公公”

餘嘉忙一躬身,“太子妃叫小的餘嘉就是。不知太子妃找小的來有什麼吩咐?”

張語前傾身子,“本宮想找一本書,可惜書室裡沒有,聽說你要出去,想託你帶一本回來。”

“不知太子妃想看什麼書?”

“《論衡》。”

餘嘉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太子。餘嘉留意過,太子每每聽人回報太子妃起居時都比較專注。

朱祐樘寫字的手一頓,一滴墨滴落下來。

父皇迷信仙佛,僧道雲聚宮中,齋醮、燒丹練藥,弄得紫禁城烏煙瘴氣,他都隱忍不發。這個時候太子妃居然要看毀僧滅道的《論衡》?從那日菖蒲對她講了殉葬之事,她好像就跟從前不太一樣了。從行禮不再那麼恭謹,講話不再唯唯諾諾,現在更是出這麼個難題給他。一步一步在試探著他的底線麼?

沉默了一會兒:“給她帶回來。”

張語拿到那本包了封皮的《論衡》,嘉許了餘嘉一句:“餘嘉,你可真是個人才。”

吩咐小初子在外面守著,她躲在屋裡翻看。

朱祐樘掀開簾子看到的就是她盤著腿坐在榻上,低頭看書的模樣,幾縷青絲垂落在書頁上。

張語聽到動靜,他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一緊張,冒出來一句國問:“殿下,您吃了嗎?”

朱祐樘看看太陽,午膳剛用過一個時辰,現在吃什麼?

張語慌忙從榻上下來,正正衣冠,拜伏下去,“臣妾恭迎殿下。”

“起來吧,你餓了?”隨意的在榻上坐下,今日太傅身子微恙,於是提早下學。

“沒、沒有。”張語把書卷到背後,有種上課被老師逮到看課外書的感覺。這些日子,只要朱祐樘不在,她就關起門來當山大王。

這本《論衡》,她心知肚明是朱祐樘默許了才能帶進宮來。後知後覺的想起方才的坐姿,既然老闆沒出聲,還是不要主動提起了。

“一邊在看《論衡》,一邊抄佛經是個什麼道理?”

“看《論衡》是因為臣妾認同書中所說,看佛經則是不求甚解,覺得念來上口,可以靜心。”張語小心措辭。

“怎麼,你的心不靜麼?”看她每日裡除了去請安,就只呆在端本宮中看書,習字,夠靜的了。朱祐樘之前也曾揣想過太子妃是個什麼模樣性情,洞房那夜,見她小小的,兀自抖得厲害,以為是個怕生,羞怯的女娃兒。倒沒想到骨子裡這麼膽大妄為。

張語沏了一盞茶給他,“只是初到皇宮,有些不習慣罷了。日子長了就好。”

張語找出內侍送來的新裁製的衣服,“這是織染局給殿下送來的新衣。”

朱祐樘看了,說:“用這種布縫製的衣服,抵得上幾件錦鍛衣服。穿它,太浪費了。”

張語疑惑,做都做了,不穿才是浪費。朱祐樘看出她的疑惑,於是解釋道:“這是松江府所造大紅細布裁製的衣服,父皇甚為喜歡,每年要向那裡加派上千匹。這種織品,用工繁浩,名雖為布,實際卻用細絨織成。孤不穿,以後也不會再讓松江府供應。”

張語哦了一聲,心想:完全是用四書五經規範出來的典範儲君啊,原來好名聲就是這樣來的呀。張語看過後世對弘治皇帝的描述,被視作明代歷史上最符合儒家倫理的君主典範。

成化二十三年夏天,萬貴妃死後一直悵然不樂的成化帝病倒了。太子奉命到文華殿視事。

宮中的生活沒有半分隱私。朱祐樘無論何時何地,都得把一切暴露在他人的眼中,接受眾人對他的監督和保護。他身邊的人,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存在著,即使再怎麼與他親近的人也是一樣。只是無論國務多繁忙、壓力有多大、生活多麼不自由,張語從沒在朱祐樘的臉上,見過絲絲的不滿。這個人的忍功可比她厲害多了。

張語不曉得朝臣對成化帝的病倒有什麼反應,但她在後宮是實實在在感受到了變化。往昔不可一世的法師、真人,都在開始找後路了。竟有人託門路找到她這裡來了。

張語把事情對餘嘉說了,第二日起就沒在東宮再看到為繼曉法師打點的宮人。

張語偷偷抄了《往生咒》,小心的收起來,放在一個小桃木箱子裡。打算找機會焚化給亡者,畢竟這個人的消失她也脫不了干係。朱祐樘是君子,不會私下翻她的東西,旁人則是不敢,於是安心的把一些私人的物品收在這裡。

晚上睡覺的時候,張語聞到一絲極淡極淡的血腥味,心頭有幾分猶豫要不要確認。

朱祐樘注視著她的舉動,挽起左手的袖子,手腕上纏了一圈白紗布。

張語狗腿的說:“殿下放心,味道極淡,若不是臣妾的鼻子特別靈,靠這麼近也是聞不出來的。”

朱祐樘以為她會大驚失色,繼而關切的問詢他的傷勢,就像往昔出了什麼事,皇祖母的反應一樣。倒是沒料到她先想到的是瞞不瞞得住人的問題。

“殿下的傷應當不要緊吧?”

“嗯。”朱祐樘輕輕應了一聲,心情有幾分複雜難言。

皇帝眼看不起,大家的心已經崩得緊緊的了,太子再遇襲受傷,這種訊息傳出去是挺不利的,真是可憐,受了傷還得幹活。政局平穩更有利於權利交接,這個張語還是懂的。

第二日起來,張語往他的香包里加了幾味香料,有一股中藥味。倒像是他這幾日在父皇跟前侍疾染上了藥味一般。

張語跟著朱祐樘在成化帝床前侍疾。親眼目睹一個帝王因為愛人逝去,了無生趣,比看後世的記錄震撼多了。說到底,這位公爹也還是一枝花的年紀。完全可以廣選美女,充溢後宮,再來個第二春。帝王的愛情也可以如此麼?不是應當七月七日長生殿,然後馬嵬坡前各死生麼?

朝野上下都知道成化帝沒有多少時日了。而成化帝竟還想依賴大智慧佛、大慈悲佛唸經發功給他治疾。當是練X輪功,生了病不用吃藥不用打針麼。

朱祐樘懇切的望著病骨支離的父皇,正要端過太監手裡的藥碗,旁邊伸過來一雙瑩白小手直接接過托盤,“臣妾也當儘儘為人兒媳的孝道。”

張語端著托盤侍立床前,朱祐樘坐在床沿就著她端著的藥碗,勺了半勺藥汁,吹涼,親自餵給成化帝。好容易才把小半碗藥汁喂了下去。託日日磨墨的福,張語穩穩端住了托盤,不然喝這麼慢,她手非打顫不可。

轉眼到了八月中旬,天悶熱得厲害。朱祐樘更是忙得腳不沾地,理政,侍疾,人也越發的清瘦。

張語向餘嘉問朱祐樘的起居,餘嘉一一回答,“太子妃放心,但凡太子一飲一食,奴才俱以銀針試毒後,方敢奉上。太子身邊,東宮侍衛分做幾班,不敢離身。”而後,他湊近兩步,“太監梁芳和妖僧繼曉等人都已被看了起來,太子妃不要擔心。”

張語曾在簾後聽朱祐樘對東宮侍臣說過,上次刺殺之人無非就是那麼幾個不想他順利繼位的人,想另外扶立年幼的興獻王登位。這樣不但可以避免成化帝逝後,新帝清算他們,而且又有擁立大功,可以繼續作威作福。

朱祐樘行事並不避著張語,太子妃與太子絕對是綁在一條船上,榮辱與共的。張語仔細觀察過他的表情,此時此刻,他是滿意與充滿期待的太子,躊躇滿志。這個樣子,真的是,嗯,很有朝氣的。只是,這樣的朱祐樘,一心在朝政上,怕沒幾年就老得快了,更甚...太操勞的下場就是短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