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闆，等等我，我也去看看！”
江漁一走，陸舒武也趕緊跟了上去，他也挺喜歡看熱鬧的。
見他們兩個走了，顏彤彤也立馬跟上了。
至於胡志海，其實也挺想去的，不過剛才被江漁訓了一頓，心裡面多少有些不痛快，想了想，還是沒去，把書包往身上一挎，就轉身往圖書館去了。
他還就不信了，自己這麼聰明絕頂的一個人，考個研究生這麼簡單的事還能做不到？
他非得好好努力一把，到時候考個公費研究生出來，亮瞎了江漁的鈦金狗眼！
江漁可沒有空去琢磨胡志海的心思，他來到食堂大廳裡，一眼就看到了顏彤彤口中的那個“怪人”。
這個“怪人”看起來二十歲出頭，是一個長相清秀、看起來挺老實的一個男生。
他身上穿著一件普通的外套，兩隻袖子高高地擼起，將散落在各項桌子上的餐盤一個一個地收起來摞成一堆，然後將它們一起抱到食堂門口這邊來。
“哎，行了行了，你真的不用忙活了！”
陳富貴估計都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對方一點也沒有要聽的意思，以至於他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無奈，
“你要是想找誰，或者是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說，用不著幫我們幹活的。
被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是我們強迫你做事呢！”
這小夥子彷彿沒有聽見似的，依舊我行我素，似乎是看到餐盤收拾完了，他從一邊拿了一塊抹布，在水桶裡洗了洗，又開始忙著擦起了桌子。
“嘿！這小子倒是個死心眼，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就是悶頭幹活。”
賈德泉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廚房裡跟出來了，他站在江漁的邊上往外面看了看，忍不住搖了搖頭，失笑道，
“這幹活的勁頭是挺足的，讓我一下子想起了幾十年前學藝時的日子。
那時候苦啊，想做學徒也是不容易，別人開店的也不是說沒你不行。
所以，每天店裡只要一開門，就會鑽進來好幾個半大小子，看見活兒就搶著幹，就想著自己勤快一點兒，讓人覺得自己還有點用，能夠留下來學習。
這樣的學徒，往往要白乾小半年，才有可能被老闆看著可憐留下來，絕大部分人，都熬不到那個時候，不知道哪天就不見了人影。”
“我以前聽我爺爺說過，據說他的幾個師兄當年也是因為家裡窮，就是這麼幫店裡幹活，幹著幹著就留下來了。”
陸舒武撇了撇嘴，插話說道，
“這都是老黃歷了，這年頭學廚師哪還用得著這樣？真要學藝，也用不著來酒樓，酒樓廚師也不會用心教你。
有這時間，還不如花點錢上廚師學校裡去學呢，只要你有天賦，想學什麼都可以。”
“家裡真要有那個錢，有幾個人願意來學廚的？你還真以為這是個好活兒啊？”
賈德泉斜睨了他一眼，隨即一副恍然的樣子說道，
“哦，我倒是忘了，你小子本來就不是一般人。”
陸舒武：“……”
我怎麼就不是一般人了？
現在還不是天天窩在廚房裡，跟柴米油鹽打交道？
江漁聽他們兩個說了半天，大概也能猜到這個“怪人”到底想幹嘛了，他想了想，轉頭問賈德泉：
“老賈，那這件事怎麼處理？”
“看你自己咯，你要覺得他還有點用，就留下來打打雜什麼，學藝這種事，看自己的，能學到是你的本事，學不到那也是你沒用。”
賈德泉對這事看得倒是挺澹，大概也是因為他年輕時經歷過類似的事，他笑著說道，
“你現在把他叫過來問一問吧，我看這小子還是挺有定力的，現在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說著，他還故意往陸舒武身邊看了好幾眼。
這倒是把陸舒武給氣得夠嗆，你這什麼眼神？
這是明擺著說我不如這個“怪人”有定力唄？
江漁沒有理會他們兩個，打開門走了過去，轉身讓顏彤彤過去把那個“怪人”喊了過來。
江漁等人一出來時，馮樂清其實就看到了，但他裝作沒有看到一般，依舊在賣力地擦著桌子。
顏彤彤得了江漁的話後，幾步跑上去去，脆生生地喊了一聲：
“哎！先別忙了，我們老闆叫你過去！”
馮樂清回頭朝她笑了笑，仍然認真地將手邊的這張桌子擦得乾乾淨淨。
忙完這些之後，他又把抹布在水桶裡清洗乾淨，擰乾了水分放在了一邊，這才把溼答答的雙手在褲子上使勁揩乾淨，直起身子來，一步一步朝著江漁等人走來。
江漁在打量著他，他也在打量著江漁。
他臉上看著看著很平靜，內心裡早已翻江倒海一般，翻滾個不停。
他沒有想到，七食堂的老闆會是這麼年輕的一個人，看這模樣，最多也就比他大個兩三歲的樣子。
可就是這麼年輕的一個人，他做出來的飯菜，好吃到差點讓他連舌頭都吞下去了！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自己也能想他一樣，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來嗎？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個又一個念頭就好像水裡的泡泡一般，不斷浮起來，又不斷破解，讓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小兄弟，你是從哪裡來的？叫什麼名字？”
江漁並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他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笑著開口問道，
“你應該是從學校逗音裡透過預約來的吧？吃完了飯應該回去才對啊，怎麼會想著留在這裡幫忙幹活了？”
“呃……我姓馮，叫馮樂清，是瀟湘省建寧市人。”
馮樂清好不容易將腦子裡亂糟糟的想法全都拋到了一邊，一板一眼地說道，
“其實，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來七食堂這邊找個活兒幹，但，到我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所以，所以之前看到別人在收拾餐盤，就，就跟著幹了起來。”
“建寧人？半個老鄉啊！”
陸舒武一聽，頓時笑了起來，說道，“我是潭州的，咱們離得不遠。”
馮樂清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顯然，他對老鄉不怎麼感冒。
“你怎麼會想到要來七食堂找活兒幹？”
賈德泉瞥了他一眼，笑呵呵地問道，
“你以前在這一行幹過嗎？”
“我覺得七食堂的飯菜很好吃，我也想學著做出這麼好吃的飯菜來。”
馮樂清頓了頓，又說道，
“我以前在建寧市區的一家大酒樓的廚房裡做了三年學徒，洗菜、切菜、配菜還有水桉什麼的，我都會一點。”
“炒菜呢？”
“炒菜……會的不多，只會做幾個，味道也很一般。”
馮樂清說著說著，聲音變小了起來，
“主要是因為沒有太多時間練習，也沒人指點。”
問題其實問得差不多了，江漁轉過頭看了賈德泉一眼，賈德泉笑了笑，說道：
“不如先留下來試著做幾天吧，正好廚房裡也缺一個水桉，總不能什麼事都要你自己來幹。”
“行，那就聽你的好了。”
江漁想了想，也沒反對，廚房裡現在人手其實還是挺緊的，多一個人也能輕鬆一些。
別的不說，馬國強和何春曉本質上還是白桉，他們來幫忙切配菜，其實更多的是幫忙的。
而在廚師這一塊，除了江漁和陸舒武，也就只有錢立偉一個人了。
要是哪天誰家裡有點什麼事要請假，那廚房一下子就忙不開了。
所以，趁著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廚房裡多培養一兩個人來應應急，還是很有必要的。
“小馮，那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收拾收拾，早點過來做事。”
賈德泉朝馮樂清笑了笑，說道，
“趁著這時間，正好到學校附近找個住的地方，也不要太委屈了自己，雖然是學徒工，食堂裡照樣會發工資的。”
“好的，謝謝，謝謝老闆！”
馮樂清連忙道了謝，一直到江漁等人回了廚房，他才慢吞吞地轉身離開了。
出了七食堂的大門，走在寬敞平坦的馬路上，馮樂清的心情很雀躍，他暗暗告戒自己：
這學廚的第一步，已經踏出去了，接下來是化龍還是成蛇，就真的要看自己了！
七食堂，廚房裡。
“老賈，這小夥子學徒三年，都不怎麼會炒菜，你把他留下來幹嘛？”
陸舒武當時沒怎麼說話，一回到了廚房，就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咱們食堂裡打雜的已經不少了，兼職的學生個個都會打雜，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你懂個錘子！”
賈德泉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澹澹地說道，
“我是看中他會打雜嗎？我是看他學過炒菜，雖然會的不多，但也還是有基礎的，而且他這心性挺對我脾氣，我覺得用心教一教，他還是很快就能學出來的。”
陸舒武大吃一驚：“嘁！老賈，你這是打算收徒？我靠，這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
“收什麼徒？我就是隨便指點一下！”
賈德泉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來，繼續說道，
“小江好歹也是食堂老闆，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自己上手炒大鍋菜了，他得有點自己的時間去做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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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正留在食堂也沒什麼事，順帶著教導一個人出來幫他炒炒菜，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倒是你小子！”
賈德泉說著說著，忽然瞪了陸舒武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明明有那麼好的天賦，也有那麼好的條件，偏偏整天吊兒郎當的不好好學藝，你瞧瞧你做的那些菜，都是些啥玩意兒啊？
再這麼下去，我看我得好好跟你家老爺子說道說道了，他的這個孫子要是再不管一管，估計這輩子也就這個樣子了！”
陸舒武：“……”
啊這……這不是在說你教徒弟的事嗎？
怎麼忽然間扯到我身上來了？
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