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在日本
“中國政府向我國遞交的備忘錄，各位怎麼看？”
日式風格的房間裡面，幾個日本人跪坐在了榻榻米之上，正是身為明治元老的伊藤博文，山縣有朋，西園寺公望和松方正義這四個被很多日軍後輩軍官們又恨又敬的老頭子。
發話的是伊藤博文，他意態閒適，身上有種不急不躁的從容之色。剩下的幾個人裡面山縣有朋代表的是陸軍勢力，西園寺公望和松方正義則都是傾向於內政派的。幾個老頭子互相看了一眼，山縣有朋咳嗽了一聲，然後慢吞吞地道：“可以先答應。”
“不可！”松方正義忍不住地道：“滿洲乃是帝國的生命線所在，怎麼能夠輕而易舉的就交還給中國人？”
山縣有朋一向是鼓吹吞併滿洲的，而松方正義則是多次出任大藏大臣，是反對急切地擴張的。現在兩人的觀點似乎是剛好反了過來，但是西園寺公望卻並不對此感到奇怪。無論是山縣有朋，還是松方正義，都是擴張派的代表，不過一個是希望鯨吞，另外一個則是希望蠶食。
即便是松方正義這樣經常專注於內政的人，也是不願意，也不敢答應將滿洲的土地交還給中國的，而山縣有朋所說的“可以先答應”並不是說真的要將日本在滿洲所佔領的土地交出去。
日本人有著漫長的封建時代，形成了一套特有的腹語術，他們所說的，並不一定就是表面上的意思，而是彎彎繞繞的有著很多講究。所謂的“可以先答應”云云，意思就是以後就反悔不承認了。
松方正義自然明白山縣有朋的意思，但是作為一個西化比較深的內政派代表，他不希望給歐美等列強留下一個不顧道義和承諾的印象。而且真的要是簽訂了條約，肯定又是他們這樣的內政派去背黑鍋。
現在的日本，可是很流行“天誅”的。要是被哪個義士給刺殺了，叫他到哪裡說理去？山縣有朋所代表的陸軍勢力可是一直想要主導政府來著，有了這種機會，說不得就會把賣國賊這樣的帽子扣在他的頭上了。
“那就明確的拒絕他們，”山縣有朋看了松方正義一眼，淡淡地道：“靠著皇軍自己，就能將俄國人消滅，也不需要中國人的幫助。”
說來說去，這些人都是在為了自己爭取利益。西園寺公望腹誹了好幾句，但是他自己也不能免俗。在和中國政府合作之後，日本國內的工業產能在打著轉地往上升，他們這些人也從中賺了不少。
作為主導方的陸軍部就從合作之中賺的最多，內閣一直想要將這些專案抓到自己的手中，而山縣有朋所代表的那些陸軍的馬鹿們自然是搬出了很多的藉口來拒絕。
伊藤博文今天將幾個人邀請過來，表面上是要討論中國人的備忘錄，實質上還是要分蛋糕。剛開始跟中國人合作的時候，大家都不怎麼看好。中國在他們的眼裡已經是落後和蠻荒之地，不然的話，他們日本人也不需要脫亞入歐了。
哪知道執行了一年之後，從上到陸軍部的大佬，下到參與進去的士兵們，都是發了一筆。這也就罷了，關鍵的是陸軍中有些人開始做起了走私的生意。那些被金錢迷花了嚴謹的傢伙們，一邊從邯鄲那邊走私各種藥品和機械設備，一邊將國內的那些活不下去的人運到了中國去.......
託農業機械和化肥的福，河北這裡終於沒什麼人餓死了，駐紮在河北各地的軍隊也不需要再啃那些不知道儲存了多少年的罐頭。而這個時代的日本還處於工業化的起步階段，對國內的老百姓是往死裡壓榨。那些日本的女孩子們為了生存，不得不遠渡南洋去賣身，男人們則是為了吃飽飯不得不去軍隊裡賣命.....
看到陸軍賺了這麼多，海軍和內閣都是急切地想要從這塊大蛋糕中切一部分下來，這樣不但自己能大大地賺上一筆，也能拿出一點來安撫下面的人。
可是山縣有朋是何等人物？這可是能把陸軍的軍費挪出去做生意的男人，雖然後來虧本了......
好在現在的日本陸海軍之間還沒有鬧到後世那樣的程度，在伊藤博文的說和下，山縣有朋不得不放棄了一部分的利益給了海軍的人。
“對了，山縣君，中國政府會不會趁著我們在東北交戰的時候出兵東進？”伊藤博文放下茶杯，道：“雖然現在的中國國內未定，但是河北山西那幾十萬軍隊怎麼說都是一個威脅啊。”
“不會，”山縣有朋不假思索地就道：“至少現在不會？”
“為什麼？”松方正義很是高興，能從山縣有朋這裡切到蛋糕，就真是少有的事情了，他用略為平緩的語氣道：“是因為中國國內的其他諸侯嗎？”
“不，”山縣有朋搖頭道：“是因為河北和山西山東並沒有動員的跡象。而且北方中國的物價，特別是糧食，藥品等東西的物價並沒有大的波動，所以我才能說中國政府並沒有介入戰爭的打算。”
“據情報說，中國政府......恩，也就是西北的那些人，並不打算在沒有鐵路線支撐的條件下進入東北地區作戰，”山縣有朋繼續道：“中國人，畢竟還是比不上我們大和民族的武士。”
“但是中國人的力量也不能忽視，”伊藤博文緩緩地道：“四年前和三年前的戰爭或許已經久遠到讓很多人忘記了，去年在遼東遼西部的戰鬥想必還沒有那麼快的就被遺忘。黑木帶著幾萬人去攻打中國的一個軍閥，也是傷亡了五千多人才將之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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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中國已經是一支值得重視的力量了。”松方正義也道：“因為，我們要繼續保持和中國交好的外交政策，而不能讓這個擁有著近乎無窮人力的國家和帝國敵視起來。”
真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啊.....山縣有朋默然不語，變得強大起來了的中國，真的甘心被帝國這麼壓制下去嗎？有力量的人從來都不會向沒有他強的人低頭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