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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泥足深陷

他發現,自從回到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城市,做了違背他意願又不得不做的會計開始,腰腹間橫生了贅肉,早已不是那個孤傲、自負的人了,剩下的,都是對生活的無奈。生的激情在哪兒?一定要像村上君《挪威的森林》中的直子一樣痛苦地結束自己的生命,才會在生命的流質從體內慢慢流失的剎那,體會到那句“死不是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的真意麼?

今天,他必須去面對給過他工作的、有機會成為自己岳父的人。他的不自信又冒了出來。

他想,倘若這愛情是一個悲劇,一面給了他生的渴望,一面又給予他巨大的落差,還有什麼讓自己留戀這繁華錦世中的紛紛擾擾呢?不如徹底皈依了上帝,做他最虔誠的信徒。

小嫻一路挽著他的手,不介意他手心冒出的、男人的臭汗,給了他很大的鼓舞。

他們步入了西歐哥特式風格的建築之中。

他逼迫自己不去想財富的懸殊,不在心裡過問從沒見過的高階生活方式和他帶著小嫻過的平凡生活方式有什麼懸殊。

但是,一路走,一路震驚。花在別墅的佔地面積、裝飾工程和眾多的僕人上的金錢,能夠挽救多少病危的人的生命啊!能夠救助多少在戰亂、瘟疫和飢餓中死去的婦女和兒童!對於一個連殺雞都不敢看的人,這是多麼讓人心生悲涼的事實。

他和小嫻挽著手,才稍稍顯得鎮定。

畢恭畢敬的僕人推開了四五人高、流蘇線條極致精美的會客廳大門,小嫻的父親和母親像總統和第一夫人一樣穿戴得十分正式,默默注視著他們走到自己面前。

白樺隱忍著這大房子裡死一般的寂靜,怯怯地說:“伯父,伯母。”

儘管他已經說的這麼低聲,“母”字的迴音還是在廳內響了好幾次,讓人心生害怕。

小嫻的父親氣質灑脫,站在古典鋼琴的旁邊,淡淡地說:“你用什麼迷了我女兒的神智,讓她如此違逆父母的用意?”

他被這壓迫胸口的氣場,逼得話也說不出來。

小嫻的母親看著小嫻,溫柔地說:“嫻兒,你父親從小怪我對你太過縱容,這一次,聽你父親的話罷。”她說完,眉頭輕皺,別過臉去,白色衣帶掉落到地上。

時間停在那一刻,白樺和小嫻相視無言。沒想到是這般光景,心裡止不住失落,像是對於一株繁盛櫻花的墜落,才有的秋思的哀絕。

白樺含恨地扭過身去,看那古典鋼琴上放著一本翻開的樂譜,心中一忖度:多半是她的父親剛彈過鋼琴。

於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緩緩地走到鋼琴旁邊,撫了一回琴鍵,也不看小嫻的父親,說:“是什麼迷了你女兒的神智?我想是這個。”

他坐直了身子,也不看樂譜,雙手聯彈,彈一曲隨心而發,回機上意。只有他自己知道,這隨性的靈動,是從幾個月前在森林邊緣偶遇的梵音所仿得來,清雅得讓人心神寧怡。

一曲彈罷,聽者如有物在喉,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好不是滋味。心裡無端地生出許多悲涼,卻不知悲從何處來。可見,這攝人心魄的靡靡之音,使人喪志,並不是什麼好的東西。

小嫻的父親料不到他竟有這樣的手段,心中略有些安慰,卻放不下面子,無明業火三千丈,無處可發,一擺手,憤憤地走上樓去。

白樺拉著小嫻就往外走,小嫻走在自家的門庭院落間,心中蒼涼如水,驀地回頭,母親在琉璃瓦透射的光芒中,眼神憂鬱地看著她,彷彿生離死別一樣悽楚。小嫻心一軟,丟開拉著她的白樺,向母親飛奔過去,僕人們立馬關了大門。

他盯著緩緩關閉的大門,直到它完全合上,還不死心地期盼門會重新開啟,然而是徒勞的。他陷入往事的深淵,想起小嫻說:“白樺哥哥,你要記住今天,今天是我第一次為你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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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轉身,轉身是另一個世界。

但他還是轉身,走在一片蕭條的白樺林中的小徑上,手握一張枯葉,應景地唱道:“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樺林。”

也許,孤獨之神早將他的靈魂放到了自己的祭壇上,命中註定了,他必須要殘忍地錯過所有愛情。

無論他怎麼抵抗,意志再怎麼堅定,與命運的衝突無時無刻不在上演,一個傷痕累累的鬥士,次次都是以他戰敗而終。

他想戲謔自己的人生,如果自己全按著反的來,會不會截然不同呢?他對自己苦笑了一下,給小輝打了個電話,緩解自己的鬱悶。

推開自己空蕩蕩的房門,他感到小腹隱隱地作痛,大概是被打留下的後遺症。

入秋了,韶華輕逝,眼見他走到二十八歲的門口,朝來路心碎地回首,最後,最後,最後一次重溫他失去的所有美好。

他臥倒在冷冰冰的床上,吐出一個個藍色、夢幻的菸圈,菸圈中走出來,風華絕代的阿九。阿九一斂容,幽幽地說:“白樺,忘了我。”

他動彈不得,因為那青煙多麼容易被打破!驀地,他聽到敲門聲傳來,心中憤怒,一個箭步衝到門口,用力拉開門,門外是小輝嬉皮笑臉的表情。

“你一個人呆家裡?那正好,咱倆去糜爛糜爛。”說著,走到白樺後面,半推半就地朝門外趕,也不管他陰沉著臉正生氣呢。他陰沉著臉,早已被熟人所習慣。

來到了一所有陪酒女郎的舞廳,五光十色的閃燈、振聾發聵又直扣心絃的音樂和在舞池中的光怪陸離,讓他遺忘了一切,這種場景裡邊,清醒的人什麼也想不起。

小輝領著他來到一群衣著很潮、刺有紋身的人堆中坐下,把他引薦給了各位潮人。他看小輝對一個叼著古巴雪茄的人非常恭敬,便知道那人的身份不一般,起碼比其他人地位要高。

那人滅掉雪茄,非常下流地猥褻坐在那人旁邊的陪酒女郎。

白樺沒有理會其他人,只和小輝幹了一杯又一杯,直喝到頭昏眼花。其他人也不理他,其中一個形貌猥瑣的傢伙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狀的東西,放到水果盤裡,抹勻,盤子下邊放了一大堆衛生紙,點燃,將粉末炙烤了一會兒,掏出一張電話卡,把粉末分成幾十等分,刮成長條形,一個一個像禿鷲蠶食屍體一樣,一手捂著一個鼻孔,用吸管猛地一吸,手忙腳亂地拿起煙來抽,幾口就是一支煙,連吸了三四根,臉上貪婪的神色逐漸恢復平靜。不一會兒,情緒躁動,神經亢奮,有的在座位上手舞足蹈,但完全和音樂的節奏不成一拍;有的拖著身旁的陪酒女郎,隱入群魔亂舞的人群之中。

小輝吸完,臉色紅潤了起來,對他向水果盤的方向努了努嘴。

白樺喝得上了頭,頭暈目眩地瞧了一眼水果盤,盤裡還有幾條粉末。高亢、嘶啞的搖滾音樂讓他陷入了一種哲人般的思考。他忘了一切箴言,一切許諾,一切痛徹心扉的愛情。

他拿起一根吸管,八哥學舌般有模有樣地吸了一條,卻發現身體沒有異樣的特徵,一連吸了四條,流下一行鼻血,身體燥熱了起來,神智混亂了起來,精神愈發亢奮了起來。他感受不到了仿如要刺破耳膜的音樂,眼前,所有舞動的人搖身一變,變成了一萬個裸露的**,每一個酮體都有一張熟悉的臉,煙花巷的女孩兒,阿九,小嫻……每一個女孩兒都衝他彎著手指,一手遮住胸部,做出誘人的動作。

他感受到男性荷爾蒙不斷地分泌,激發出了原始的**,靈與肉相互糾纏、撕咬,愛與恨只在瞬間失去,成為一具活著的屍首。他脫了上衣,走到那群魔鬼中,拼命地舞動起來,想要跟上金屬打擊樂的節奏,卻彷彿這軀體不是他自己的,完全跟不上。舞了兩三個小時,身體絲毫沒有倦意,突然,四肢一抽搐,口吐白沫,目光紊亂又渙散,倒在地上,看見身旁舞動的人停了下來,都對他喊著什麼,什麼也聽不見,慢慢地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