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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段 暗夜幽瞳 第三十章

在餐桌前坐定,娜塔莎看到索菲婭的臉色比起以往更加難看,或許她並沒有睡得太安穩,以至於眼睛周圍泛起黑色的眼帶,使她顯得有些疲憊。嘗試完所有的餐點,她照例將盤子摔在桌上轉身離開。

“索菲婭,等等!”在未踏出門前,娜塔莎叫住她,“再過一會兒,會有人送一些玫瑰花種來,花園的活兒實在太輕鬆了點。”

身子一滯,索菲婭不語,雖然背對著自己,但娜塔莎還是感覺到自她身上爆發的怒火,呆立片刻,她冷哼一聲,走出餐廳。

出乎意料的,在她走後卡羅琳並沒像以往一樣跟隨著她一起離開。她靜靜地站在一邊與其他侍從們一起。娜塔莎掃了她幾眼,發現在她臉上寫著的是喜悅或是沉醉,抿了抿唇,她沒再多看,這兩個平時幾乎一個表情的女人,為什麼今天卻呈現出如此的差異,人的心理真是微妙。

早餐過後,莊園外來了一些工人,他們把一整車的花枝搬運到花園中,忙碌了一個上午才把它們種植完,娜塔莎靜靜地看著,這些嫩嫩的枝芽,還有一些小花飽,不久,它們將綻放出絕世的芳華。眼前浮現出伯蘭登堡那整整一滿園的玫瑰花,即使在嚴冬,卻依然爭奇鬥研地開放著,而現在,無人照看的花兒,恐怕早已凋零,伴隨著那樣一個遠去的美好時光。她輕嘆,隱去眼中的溼潤。在她身邊,索菲婭冷眼看著,唇角掛著鄙夷的笑。

“索菲婭,請好好照看這些花。”娜塔莎淡然開口,轉返離開。

“既然那麼喜歡玫瑰,為什麼自己不來照看它們?我恐怕沒有那個信心讓它們活下來。”索菲婭冷笑,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嗤之以鼻地說。

“花園的工作是你的,你應該明白。”沒有回頭,娜塔莎只輕聲說了一句便徑自走進屋子,在她背後索菲婭會是什麼表情,她不願多想。

但是今天,索菲婭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向她抗議,一天之內都很平靜,或許她正在慢慢接受自己的身份和工作,或許她又有什麼別的打算……

入夜,娜塔莎深鎖眉頭靠在軟椅上,她經常在打發了所有僕人後一個人在這裡靜靜地坐著,也只有在這安靜的夜,她才能甩掉好像永久不散的疲累,放鬆一下身心,否則就難以安睡。而自從蘭斯洛第一次在夜晚訪問時開始,這更成了她的一個習慣,彷彿有意無意的在等著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希望他能夠出現。

叩門聲響,她睜開眼睛,那道修長的身影在玻璃門後出現,她莫名的心顫,蘭斯洛緩步走進,這是娜塔莎給他的特許,摘下禮帽,他在她對面坐下。

“昨晚的舞會很好,只是,為何要提前離場?”低沉的嗓音中讀不出任何感情,冷漠無溫,他沒有抬頭。

“這本來就不是我的意願,你知道的。”如以往一樣,她直視著他無法挪移自己的目光,“而且,你已經成了這裡人所共知的人物了,瞧瞧那些貴族小姐們的眼神吧,你的確吸引了她們。”

“這些不是我在乎的。”他抬眼,用那雙深邃的眸子看著她,直到她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她也是女人,終究無法抵禦這樣魅惑人心的眼神,見到她把臉別到一邊,他收回目光,“我說過,你要好好的做這個莊園的主人,而這第一步,讓所有的貴族承認你,是必須要做的。”

沉默,她沒有接話,他在替她歸化人生麼?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這個神秘的男人,他總是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一個對於她來說充滿了迷樣的男人,為什麼要來安排她的人生?

“你移植在花園的是玫瑰麼?”許久,他開口問道。

“是的,你的眼神很好。”她笑。

“喜歡……那些花麼?”微蹩眉,冷漠的臉上多出一絲疑慮,或許他並沒有想過要問這個。

“是的,”她的眼神忽然有些迷濛,“我愛的人,他曾經把整個花園都以玫瑰來裝點,我知道那全是為了我,如果換了是你,你會這樣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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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紫的流光在他眼中輕閃,彷彿隨著她的講述勾起了一些什麼,沉封在心底的記憶。他輕嘆,“已死的人,不必這樣牽掛,這樣只會讓他不得安息。”

“你又怎麼會知道?你愛過麼?”她拔高了聲調,“他是死了,可我居然沒有機會看到他的墳墓,你叫我怎樣釋懷?我不能忘記他,如果不見到他,也絕不會把記憶埋在心底。”

“那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痛楚……”

“你不會明白的。”

“如果……你能看到他的墓碑,就能放下記憶,重新面對未來麼?”

“或許吧……”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淚花,目光空洞無神。

他嘆息,起身離開。

“等一等,”娜塔莎叫住他,“我查到了,今天尼爾森醫生來過,拉爾夫酒中的毒是從一種植物中提煉的。”

他收住腳步,微側頭。

“流行於遙遠的東方國度,他們稱它為曼佗羅。”

“這麼說,只有去過那裡的人,或是和那些東方客商有所接觸的人才能弄到。”

“我想是的。”

他沒再說什麼,戴上帽子推門而出。

身影將要隱沒於夜色前,他看到一個女人站在不遠處,目光輕閃,他來到她身邊,“卡羅琳小姐!”欠身行禮,唇角勾起一道邪美的弧度。

卡羅琳呆呆地看著他,在月色下,那雙閃現出暗紫的眸子更具****,她一時不知所措地愣著,直到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冰涼的觸感讓她整個身心都在微顫,他總是能如此輕易的擾亂一個人的心智麼?如夢初醒般,臉頰在瞬間滾燙。

“冒昧地問一句,是在等我麼?”他的話音變得有些虛無,深沉魅惑。

“是……”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又感到一時錯亂,怎麼會這樣?她慌忙低頭。

“認識你很榮幸,”他輕笑,“你的美麗總是能輕易的吸引到,所有的男人。”

心在狂跳不止,她羞怯得笑,雖然是極不自然的,但她只能這樣回應。

“再過幾天,我就要回英格蘭了。”沒有放開她的手,他輕輕捏著她纖細的指尖,“想和我談談麼?”

“談……”她錯愕地抬頭,他的話中蘊含著什麼,如果自己沒猜錯,這位公爵對自己的確有好感,他那樣說莫非……

“明晚,在莊園右邊那處矮牆外,我會在那裡等你,好麼?”

“可是,莊園裡所有的獵犬都養在那裡,為了防止外人的進入……”

“噓……”將一指輕壓在她的紅唇上,他笑得妖嬈,“明晚,所有的獵犬都會好好的睡一覺,它們不會打斷這個約會……我和你的約會!”

清香自他指尖飄出在她鼻翼下,她陶醉般地呶了呶嘴,他卻很快收回了手,“一定要記得!”低頭行禮,他從她身邊走過。

駐立在原地許久,卡羅琳才慢慢回過神,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她笑著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