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察！”
十幾杯盛著澹黃色的液體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聲音。
“來，喝酒！”
“乾杯~！”
金典KTV，豪華包廂。
郝陽與十幾名打扮英俊或帥氣的男男女女們環繞而坐。
在座各位全都是音樂界的業內人員，有與郝陽身份相當的其他公司經紀人。
也有詞爹，曲爹，甚至包括一些二線歌手與高層管理。
別看各大音樂公司在明面上撕逼撕的不可開交。
今天我挖你的歌手，明天你拐我的作曲家。
但公司的事歸公司的事，私底下這幫人因為同處一個領域，身份又所差無幾。
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
彼此之間早在一場場撕逼中混熟了，頗有些臭味相投……嗷，是志同道合。
今天相聚在一起，則是為了慶祝青藤公司旗下的一線藝人賈浩，新專輯即將發售。
“我在這裡就祝我們楊大哥旗下的藝人賈浩新專大賣！”
“祝新專大賣！”
“這次專輯我搶先聽了，《蒙塵相片》不愧是新專的主打曲，無論從韻律還是編曲來看都非常棒，傳說曲預定了！”
一行人紛紛拍著馬屁。
經紀人楊建河也十分開心，但仍舊謙虛道：“哪裡哪裡，八字還沒一撇呢，還是等小浩把歌發上去之後，再看看歌迷們買不買賬吧。”
賈浩是他手下的簽約藝人，三年前都還只是碌碌無名的網路歌手。
一次偶遇後，楊建河認為賈浩的音色非常不錯，便將他挖到了青藤。
事實證明，楊建河的眼光獨到。
青藤公司在進行了嘗試性的包裝推廣後，賈浩的第一首正式單曲《走馬燈》就在網上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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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續的第二與第三首單曲，都穩中帶升。
直到第四首歌《徹夜》的誕生，極強的胸腔共鳴音與爆發力，讓賈浩直接一夜爆紅。
三年的積累，加上賈浩這名歌手自身比較低調，網上幾乎沒什麼負面新聞，也不炒CP亂蹭熱度，深受廣大歌迷喜愛。
楊建河作為他的專屬經紀人，地位也一路水漲船高。
成為了青藤音樂的頂級經紀人。
相反，郝陽則在包廂角落坐著，表情比較尷尬。
這次他本來是不想來的。
青藤跟雲海兩家公司本來關係就不太友善。
雖然頂頭之爭，跟他們這些做經紀人的沒什麼關係，也犯不著明裡暗裡陰陽怪氣。
但畢竟是敵臺，兩人見面，氛圍多少有些沒那麼自然。
不過考慮到前陣子郝陽推脫了多次的聚會，這次他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大家都在稱讚賈浩的新專，郝陽也附和著誇讚了幾句。
“這個月應該沒有其他人出新歌吧？”有人笑問。
“我們公司本來準備推個二線歌手的單曲，但是算了算時間，還是放在了下個月。”
“賈浩這次新專太勐了，誰想不開這個月發歌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郝陽的表情更尷尬了。
他們雲海公司還真想不開，這個月發歌了……
主要是V老師這個年輕人吧，他不聽勸。
自己也實在沒轍。
“誒，對了。我聽說老郝公司這邊，V老師好像也要出新歌了吧？前兩天我還看雲海音樂做了洛天依的新歌預熱來著。”有人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移到了坐在角落的郝陽身上。
郝陽嘴角微微抽搐。
好傢伙……你這還真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呃，是有這麼回事……”郝陽含湖道。
“V老師這意思是要跟賈浩搶榜了嗎？”
“你還別說，V老師天賦極佳，我們公司老總挖了好久都沒挖到。十月新歌榜，沒準有戲。”也有人比較看好V老師的水準。
其他作曲者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踩上來的。
V老師不一樣，他忽然就殺了出來，沒有任何徵兆。
第一首作曲就直接火爆全網，第二首曲子《風一樣的勇士》更是在群星雲集的盛夏音樂節斬獲第三！
眼下這第三首待定曲，沒準還能創造奇蹟。
“老郝啊，V老師這次新歌如何啊？透露一下唄。”有好事者急忙端著酒杯湊了上來，想打聽點內幕細節。
經紀人雖然沒有達到作曲家的水準，但是每天耳濡目染，看歌的眼光還是有的。
聞言，楊建河也抬頭，目光瞥向郝陽，表情也顯得十分好奇。
楊建河之前也挖過V老師，還給洛天依送過幾次超級火箭。
但除了幾句感謝之外，毛都沒撈著，連個V老師的聯繫方式都沒要到。
這不禁讓楊建河十分鬱悶。
誰成想，反手被雲海公司給挖了過去。
簡直血虧！
眼下V老師似乎是要在十月發歌。
可以算得上是賈浩的強有力競爭者。
他不得不多關注關注。
見一群人目光都充滿著好奇。
郝陽訕笑了笑：“呃……怎麼說呢。”
“V老師的歌曲，還在精修中……”
“別這樣嘛。”有人不樂意的撅了撅嘴：“咱們同行這都多少年了，大家也不是不懂規矩。馬上就要發的歌了，還保密呢。”
“老楊這邊出新歌直接都大方的分享給我們聽了。”
“就是說啊，就算精修，老郝你應該也聽過初版吧？感覺能不能摸到傳說曲的門檻？”
嘖……
見實在抹不開面子，郝陽無奈之下，輕輕嘬了嘬牙，硬著頭皮道：“不是我保密……V老師新歌還沒做出來。”
“？？？”
話音剛落，一群人全都懵了。
“不是，這眼看都月底了，馬上就到十月初了啊。”
“應該只是差一點點了吧？demo定了嗎？”
郝陽搖頭。
“那曲風呢？”
郝陽繼續搖頭。
“歌名總有吧？敲定一個大思路，圍繞主題去作曲，有些作曲家就喜歡用這種方式。”
“歌名也沒有，別問了……我現在啥都沒拿到。”郝陽嘆氣。
“？？？？”
一群人徹底傻眼了。
好傢伙，第一次看到這樣做歌的……
眼看著還幾天這個月就翻篇，馬上要發歌了。
雲海公司甚至連預熱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結果V老師那邊連一個調子都還沒動呢？
一群人不再提及這個話題，而是將話頭轉向其他。
但心中或多或少對V老師這個年輕人，有了些許非議的看法。
才華是有的，但是否有些自恃清高了？
歌都還沒做好就慫恿自家公司做宣發做預熱。
回頭真做不出來，公司不得被歌迷們罵死。
只能說太飄了。
之前雲海挖到V老師，其他音樂公司可是羨慕了好一陣。
現在看來麼……
這種脾氣，還好自家公司當時沒把V老師挖來。
你看人家雲海。
這哪裡是挖到寶了。
這簡直是養了個祖宗啊。
以後能不能起來還是兩說呢。
楊建河也悄悄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看這架勢，歌曲應該是出不來了。
至少下個月做不出來了。
雖然就算做出來，他認為也不一定能比得上賈浩的新歌。
但以防萬一嘛。
現在看來，這‘萬一’也不存在了。
嗯，徹底放心！
“小王，幫我把冰桶裡的香檳取過來一下，我陪大家喝兩杯。”楊建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
時間一轉，來到了九月末的最後一天。
盛夏僅存最後的尾巴。
郝陽例行公事的在微信上詢問了V老師一句。
問問歌曲的製作進度。
得到的回覆是：馬上。
V老師的回覆素來簡潔。
郝陽無奈笑了笑。
在音樂這一行，一般無論是作曲者還是填詞家。
詢問進度時，只要回覆的是‘馬上’，基本上十天半個月都不夠他們摸的。
君不見華樂頂流的奶茶倫，一句‘我的新專馬上就出’，從17年夏天拖到了至今。
“怎麼樣？”
總經辦，郝陽將一整個月的部門總結交遞給總經理文箐之後，對方詢問道。
雖沒點名問題。
但郝陽馬上反應過來她在問什麼。
“嗯……應該快了吧。”郝陽含湖道。
“快了？快了是多久？”文箐抱著胳膊。
“……”郝陽回答不上來，只能侷促的站著。
“我們公司已經換上了洛天依新歌上架的海報了，現在全都在等著他。”文箐抬頭瞥了他一眼：“你跟V老師的對接是不是有些太柔和了？”
“……”
文箐語重心長道：“郝陽啊，我知道你一向惜才。”
“V老師是個潛力股，這點母庸置疑，我也很認同。”
“可是工作呢，就得有個工作的樣子。咱們公司比他地位更高的作曲人也有，他們也不是沒有脾氣。但是說好了的交曲時間，基本上都不會拖延。”
“到了V老師這裡，別說成品了。就連小樣都還沒出來。”
“要求預熱也是他要求的，現在放大夥鴿子的人還是他，這就多少有些不像話了吧？”
“我也只是個打工的，不過比你高一級而已。我跟上面也不好交代啊。”
郝陽額頭冒汗，但還是為V老師辯解道：“文總，可能是這次作曲質量比較高吧……所以花費的時間更長，好飯不怕晚……”
“話是這麼說不假。但你能確定V老師這次做出來的曲子一定質量很好嗎？到現在我們連哪怕一小段新歌的旋律都沒聽過。”文箐反問。
郝陽沉默了。
文箐之所以有些生氣，倒不是因為郝陽給V老師開特權了。
事實上，‘優先預熱再創作’這份特權還是文箐特批給郝陽的。
要知道這種待遇一般只有最頂級的作曲家才有。
肯開這種特權，也足以說明文箐對V老師的重視。
文箐生氣的點，在於V老師的‘耍大牌’
說好了月底之前做好歌，公司才會賣力的進行預熱，文箐甚至允許郝陽可以動用整個運營三部的資源。
勢是造起來了。
無論是黑子還是白子，大家都洗好了耳朵準備聽聽洛天依這次至關重要的新曲。
這首歌的質量也將會決定洛天依後續發展的高度。
結果到現在。
別說質量好跟壞了。
我特喵的連曲都沒見著啊……
“唉，這次就算了。”文箐頭疼的揉著太陽穴：“V老師的優先等級先往下降一降吧，我就一會沒緊盯，就鬧出這麼個烏龍。我還得讓運營部去想想怎麼給等待的歌迷們解釋。”
“那洛天依預定好的真人出鏡呢？”
“也往後先緩一緩吧。”
文箐話音剛落。
郝陽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摸出一看，是V老師發來的微信。
郝陽帶著幾分詫異。
V老師從來不主動給他發資訊，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劃開手機，開啟微信。
赫然看到一句簡短幹練的話。
“歌曲已經做好，發你郵箱了。”
啥……啥？
郝陽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日子。
這好像才過去了一週都不到的時間……
歌就做完了？
將情況跟文箐反饋了一下。
“應該是小樣吧。”文箐道。
郝陽也是這麼想的。
劃開手機翻了翻郵箱。
卻發現附件壓縮包的標題為——
《權御天下》完整人聲版.洛天依原唱.rar
“文總，是完整版……”郝陽都驚了。
剛才文總都還在這裡抱怨V老師放鴿子呢。
結果人家一轉眼還真把歌做完了？
好傢伙！
原來V老師說的馬上好，是真的馬上就好啊！
“七天時間不到，從最初的旋律構思再到譜曲，編曲，混音，人聲多次排練，把一首歌做完了？？？”文箐更是難以置信。
“該不會是為了追求進度，而降低了質量吧？”收起錯愕的目光，文箐遲疑道。
“如果是這樣，肯定是得打回去重做的。畢竟，他現在可不是什麼自由人了，拋開公司的利益都先不談，網上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他，也盯著洛天依這個近期的大熱點。”
“唉，早知道不催了。”文箐心中複雜而糾結。
剛才覺得V老師放鴿子的也是她。
現在V老師真的把作品拿出來了，文箐又開始後悔了。
比起趕工交稿，文箐更希望V老師慢工出細活。
曲子質量一旦足夠好，聽眾們則可以無視其他，曲好可破！
“先聽聽看吧。”郝陽從電腦包中翻出手提筆記本，插入了專業的音樂耳機，遞給文箐。
手機的音質有限，很多細節無法識別。
“算了吧，你自己聽吧。”文箐不敢聽了。
她怕寄予希望的新曲爛的不成樣子。
畢竟製作時間太短了。
她現在甚至已經開始思考，該怎麼跟董事他們扯皮了。
投入的宣發沒有收回成本不說，且還讓公司名譽受到了一些損失。
一想到後面還要處理一堆爛攤子，文箐就一個頭兩個大。
“聽聽看吧，在編曲這方面，文總您比我更專業。”郝陽實話道。
能做到總經理這個位置，沒點對音樂的深度理解，對很多專業的事情是沒辦法處理的。
“那就拿來吧。”文箐嘆氣。
事已至此，只能抱希望於V老師作曲又快又好了。
雖然這種希望無限等同於零。
戴上耳機的同時，郝陽已經喚醒休眠模式，將壓縮包迅速解壓出來，拖入播放軟體中。
“我放了啊。”
“嗯。等會我要是皺眉，你就直接關了吧。”文箐又補充道。
她現在本來就很頭疼，要是歌曲真不好聽，她是連一秒鐘都不願意多聽的。
“好。”
郝陽點點頭，旋即按下播放。
就在這一瞬間！
一道野火燎原般的草木燃燒聲吱喳作響。
緊隨其後的是蒼勁有力的鼓點在文箐的耳旁響徹！
密集如雨點般的急促古箏絃音接憧而至，與馬蹄鼓形成合鳴！
僅這麼一瞬！
便將文箐硬生生拽入了一片大風揚沙的戰場之上！
數以萬計的兩軍對持，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
伴隨著嘹亮急勁的號角聲，鼓手勐力擊鼓振士氣，鼓聲滔天，殺氣四起！
與殺氣一併升起的。
還有文箐那骨子裡被瞬間點燃的熱血！
前奏殺！
僅僅只是一個前奏！
讓幾乎不抱任何期望的文箐，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眉頭不由緊鎖，想集中注意力仔細分辨這個前奏的編曲。
郝陽一看文箐皺眉了。
趕緊拍下暫停。
文箐正欲仔細欣賞時。
耳機裡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彷佛被人強行從體內把電動玩具拔出來一般，讓文箐渾身有螞蟻在爬。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郝陽悄悄摸摸按下了暫停鍵。
“郝陽！你在幹什麼？？！快放！
不然馬上炒掉你！
”
郝陽：“？？？？”
我他媽……
咱們不是‘皺眉為號’了嗎？
郝陽此時終於深刻的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