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下來後,剩下的路需要步行進去。
和外面繁華的車水馬龍不同,越往裡走,越讓人感覺彷彿穿越時空回到過去。
有很多景色,張明洋以前只在電視上看見過,如今還是第一次見。
“其實你什麼都不用買,他們也只是想見你一面。”柳書禾說道。
這位小姨好像特別喜歡臨時變卦。
明明說自己有事走不開,卻跑到機場突擊檢查。
剛才還說要請兩人吃飯,現在又把他們帶到自己爸媽家,也就是夏星若的姥爺姥姥家。
剛下車,張明洋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聽到柳書禾說出自己的想法後,他在心裡暗道一聲果然。
上次去未來岳父岳母家那次,他就什麼都沒帶。
現在來到若若姐的姥爺姥姥家,他還是兩手空空。
像他這麼牛的女婿,現在肯定絕無僅有。
下一步是不是就該考慮讓丈母孃點菸了?
其實讓小姨點也不是不行。
說起來,每次叫柳書禾“小姨”的時候,他都有種怪怪的感覺。
他有很多姨,但卻沒有小姨。
小時候他非常不理解,問媽媽他為什麼沒有小姨,是不是小姨去世了?
然後就被打了一頓。
路上,他把這個童年經歷講出來,就連柳書禾都忍俊不禁。
“你小姨我現在活的好好的呢。”
講完這個笑話後,張明洋明顯感覺到柳書禾對自己的敵意降低了不少。
其實那本就不是敵意,而是出於對夏星若的關心,所以才警惕。
路上,她果然說出了那句格外經典的話。
“感覺昨天還是那個天天和我打架的小屁孩,現在竟然就帶著男朋友回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話裡承認張明洋男朋友的身份,剛才還一直叫“網戀教父”來著。
“那小姨什麼時候找男朋友?”夏星若調侃道。
“再說吧,我讓我那幾個閨蜜努努力,好好培養自己的兒子,我等著他們。”
一路走來,張明洋發現夏星若和柳書禾雖然差著輩分,但是相處起來卻好像是兩姐妹。
身為小輩的夏星若經常沒大沒小地開玩笑,打趣小姨還不如自己,怎麼到現在都也沒找到男朋友。
聊著天,三人穿過幾條巷子,最後停在一處大門前。
這扇門和旁邊那些沒什麼兩樣,門上散發著古樸的氣息,一條條裂縫好像能鎖住光陰。
夏星若和柳書禾在們前停下,張明洋就知道自己到了。
他下意識整理衣袖,端正態度。
還沒等他準備好,柳書禾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爸媽,我帶人回來了。”
進門前,夏星若站到張明洋身邊,默默牽起他的手。
“怕我迷路?”張明洋明知故問。
“嗯,怕你迷路。”
說完,兩人手牽手走進眼前這個古樸的四合院。
剛一進門張明洋就被眼前的景象驚豔到。
小院四四方方,院中間還種著幾棵小樹,年代感撲面而來。
他一下子就看中,狠自己怎麼沒重生到上個世紀,不然肯定買一間。
不過那個時候他才五六歲,想買也沒能力。
“我大外孫可算回來了,快進屋!”
剛一進去,一個看起來十分慈祥的老婦人便迎了上來。
在老婦人身後還站著一個腰背挺直的瘦削老頭。
時光都未能壓彎他的腰背。
他本來面無表情,但在見到夏星若後,臉上終於浮現點點笑意。
“這就是若若男朋友,我給你們帶過來了。”柳書禾拍著張明洋的肩膀說道。
張明洋也順勢打招呼:“姥爺姥姥你們好,我叫張明洋。”
“你好你好,快進來坐!”
想象中的警惕和盤問並沒出現。
姥姥熱情地招呼他們進來,就連姥爺臉上也滿含笑意,和他堅毅的臉一點都不相稱。
許是因為隔代親,就連看他這個孫女婿都順眼起來。
幾人走進小院,老人連忙拿來凳子招呼幾人坐下。
“你們先喝一會兒茶,飯菜馬上就好。”
夏星若坐下後,不知從哪跳出來一隻胖胖的橘貓,繞著她的腳邊轉圈。
“南南,你怎麼又胖了?”
她廢了好大力氣才把貓咪從地上抱起來,放在自己懷裡。
張明洋也想去摸摸那只胖橘,但身旁的姥爺卻突然開口道:“會下象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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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不用想,這句話肯定是和他說的,老人總不會問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會不會下象棋。
“會一點。”張明洋應聲道。
象棋這東西他接觸並不多,不過以前經常在小區看老頭下棋。
正所謂不會做詩也會吟,看多了也略知一二,哄老人家玩絕對沒問題。
姥爺拿出象棋,張明洋跟著擺好。
“你可別在手機上找個象棋軟體湖弄我爸啊,贏了還說自己在玩手機,下的不專心。”柳書禾在一旁調笑道。
“我們家洋洋很乖的好不好,怎麼可能像你那樣?”夏星若在一旁為男朋友打抱不平。
“我怎麼樣了?我那是年輕人合理運用高科技。”柳書禾一撇嘴。
聞言,張明洋非常想吐槽,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合著你以前就這麼玩過啊!
打敗下象棋老頭的利器,大師級別的電腦。
下棋的時候拿著手機,電腦走一步,你走一步。
等贏了以後再嘲諷說:“我還沒認真呢。”
絕對能給老頭們留下難以磨滅的心裡陰影。
不過張明洋還真沒打算這麼幹,輸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當哄老人家開心,他還沒到和一個老頭爭輸贏的地步。
最開始是這樣想的,結果姥爺幾句話開始讓他懷疑人生。
“你這樣別馬腳,不能這麼跳。”
其實並沒有。
“不行不行,我剛才走神了,你還我,重走一步。”
算了,讓一步就讓一步吧。
“你的車把我都車吃了,對棋了,你的也得拿下去。”
這怎麼連軍旗規則都冒出來了!
“我剛才剛顧著喝茶了,沒認真......”
最後老頭還是輸了。
張明洋真的不擅長象棋,但沒想到有人比他還不擅長。
兩人下棋簡直就是菜雞互啄。
坐在一旁看戲的柳書禾早已笑的前仰後合。
“現在知道我們為什麼沒人願意陪我爸下棋了吧!”
老頭端著茶杯,強詞奪理:“我們這邊有我們這邊的規則,你們年輕人不懂。”
他眉眼低垂,絲毫不為自己耍賴的行為而感到羞愧。
進門剛見的時候,張明洋還以為姥爺會是一個像夏凌一樣嚴肅的人,沒想到反差感竟然如此之大。
也不知是不是人老了,活的也通透了,他越發像一個小孩。
說起來,柳書禾和她爹的性格還挺像的。
“你個老不正經的,沒人陪你下棋你就湖弄孩子是吧。”姥姥怒斥一句,轉頭說道:“別管他,咱們吃飯去。”
“你不懂,我這是哄孩子玩呢。”
所以到底是誰哄誰?
“可以啊,比我姐夫第一次來的時候厲害多了,他話都不敢說一句,就按照我爸的規矩來。”柳書禾一拍張明洋的肩膀說道。
她口中的姐夫自然指的是夏星若的父親夏凌。
“老人家挺有想法的。”張明洋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完全沒想到,這耍賴的玩法竟然已經這麼多年,而且都快二十年了,老人的象棋技藝竟然一點都沒進步。
柳書禾噗呲一笑:“白誇你了。”
老頭倒是會撿話,聽到張明洋所說,連忙和身旁的老伴炫耀。
“看到沒,現在的年輕人都誇我有想法呢。”
姥姥白了姥爺一眼,自顧自地擺放碗快,沒搭理他。
見到這一幕,張明洋不禁莞爾。
他本以為會像上次在夏凌那裡一樣,全是對他的考驗和盤問。
結果卻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兩個老人是真心對他們的到來感覺高興。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就是了。
入座後,姥姥一邊給幾個小輩夾菜,一邊感嘆時間過的真快,若若都能帶男朋友回來看他們。
說完還不忘點一下自己的小女兒。
“你姐姐的女兒都有男朋友了,過幾年估計就能抱上孫子,你是不是還不著急?”
柳書禾假裝沒聽到,默默低頭吃飯。
看起來已經完全免疫這種催婚。
一旁的夏星若則俏臉微紅,小聲和姥姥說,我們還在上大學呢,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那就等大學畢業,是不是快了?到時候趁著我身子骨硬朗,還能逗逗重孫子。”
老兩口一共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是柳竹君,小女兒柳書禾。
話裡話外他們都對這個八字沒一撇的重孫子更感興趣,大概這麼多年過來已經讓他們明白,估計再怎麼催,自己也不會有第二個外孫子或者外孫女,遂放棄。
柳書禾朝小情侶豎起大拇指:“要不是帶著你們,我都不敢回來。”
“自己也不知道抓點緊,趕緊吃你的飯吧。”
“明白,明白,你們繼續。”
說了女兒一句,老兩口便繼續暢想帶重孫子玩的美好未來。
張明洋默默吃飯,沒敢和姥姥說,你大姑娘估計還生著我的氣呢。
兩位老人看起來對他非常滿意,好像已經預設他就是未來的孫女婿。
吃飯的時間比他想象中要輕鬆許多。
要是平常見家長的宴席。
這些長輩肯定會把他的家庭狀況,工作,收入,各種資產等等,從頭到尾問一遍。
但兩位老人好像對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
他們說的都是未來,偶爾還會聊起孫女小時候的趣事。
比如夏星若小時候經常纏著姥姥,要求把家裡的各種櫃子都翻一遍,說是要找好玩的。
再比如,夏星若特別喜歡賴在姥爺的書房,讓姥爺給她講故事。
張明洋甚至發現,就連下象棋耍賴這件事,姥爺都是得了自己孫女的“真傳”!
有些事情,夏星若都已經忘記,再次聽人提起才想起這是自己的童年。
不過平時說說沒什麼,全當聽個趣事。
但今天不一樣,因為張明洋來了。
她看著學弟想笑又強忍著不笑的模樣,恨不得現在直接找個地縫鑽進去。
後來她完全放棄抵抗,反正抵抗也沒什麼用。
有些事情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既然姥姥說是她幹的,那就是她幹的吧。
吃完飯,夏星若想幫忙刷碗,但卻被姥姥硬生生推出去,讓她到外面和張明洋玩。
夏星若都囔著:“我不是小孩子了,哪還需要玩啊。”
不過抗議無效,姥姥說什麼也不用她幫忙。
柳書禾說那我也出去玩了,結果卻被自己母親強硬拽到廚房。
她一邊喊著不公平,一邊幫忙收拾東西。
張明洋趁老人不注意,也幫了點忙,後來姥姥發現,也把他趕了出去。
走出廚房再次來到院子,外面只剩下他和夏星若兩人。
陽光下,她正蹲在地上,手裡還拿著剛才餐桌上的炸魚。
胖橘坐在旁邊,小口小口地咬著,吃完還不忘用小舌頭舔舔那根手指。
靜謐的小院中,少女在陽光下喂貓,如此場景讓張明洋的心都跟著平靜下來。
他默默走到旁邊,坐在老人平時會坐的躺椅上,不顧大橘還在吃東西,直接把它從地上抱起來。
“喵!”
這是大橘的抗議。
“你可真沉啊。”
“喵!”
小貓咪可聽不得這話。
不過禁錮他的雙手寬厚有力,它掙扎幾下見沒什麼效果後,果斷放棄。
其實放棄抵抗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炸魚又送到它嘴邊。
“你要不要喂?”夏星若問道。
“你喂吧,我擼貓。”
“南南年級大了,放在以前,你要是和它不熟就抱它,它肯定撓你。”
邊說著夏星若邊撓撓它的小腦瓜,大橘眯著眼睛,一副享受的表情。
“不給摸不給抱的小貓咪是不禮貌的。”
張明洋這句話看似是在和大橘說,但手卻伸到夏星若的下巴上,撓呀撓。
“喵~”
聽到這個聲音,就連張明洋的懷裡的大橘都被嚇了一跳,它慌張起身,還以為是家裡又來了貓。
這聲貓叫裡飽含少女可愛的鼻音,挑逗著人的心神。
“怎麼樣,很有禮貌吧?”
夏星若在學弟的手上蹭了蹭,起身找水洗手。
張明洋依舊對著大橘說道:“看看,比你可愛多了吧。”
“喵!”
這次是小貓咪的抗議。
懷裡抱著一隻貓,這時候另一只“貓”已經洗完手回來。
她拉來另一把躺椅,躺在旁邊。
兩人一貓在陽光明媚的午後一起曬太陽。
見沒有吃的,大橘也懶得伸長脖子,在身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
“那棵樹是不是就是你以前掉下來的那棵?”張明洋指著面前問道。
他還沒忘姥姥剛才說的趣事。
“小貓咪不知道。”
夏星若強硬得把學弟擼貓的手拽過來,抱進自己懷裡。
不讓他摸貓,讓他摸自己。
她也學著大橘一樣閉上眼睛,享受小院裡的陽光。
“要是夏天來就好了,我帶你爬樹摘果子。”
“我們夏天可以再來一次。”
“好。”
夏星若以前不理解為什麼姥姥姥爺喜歡待在院子裡。
現在她開始理解。
這是最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