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從宜本來想把今天下午的兩件事都和張明洋說一下。
但對方突然開口說出的話題，卻一下子把她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和張明洋聊過後她才明白。
自己不僅僅是想要回父母的電子廠，同樣也希望電子廠活下去。
如果最終死在自己手裡，那她要回電子廠又有什麼意義？
但她對經營方面的問題一竅不通。
身邊能幫助她的，也只有張明洋。
“不過還僅僅只是想法，效果怎麼樣，能不能實現，我也不太清楚。”
他又繼續補充道。
“你願意和我說，我就已經很感謝你了。”
至少張明洋還有個想法，她連想法都沒有。
“你就不怕我是唬你開心的？”
眼見面前的沉從宜這麼正經，他忍不住逗逗她。
“不怕，我相信你沒那麼無聊。”
沉從宜語氣堅定，直接點破張明洋的小把戲。
“行吧，我確實沒這麼無聊，不過我接下來說的話，你當個樂子聽就行，不必當真。”
張明洋也不管面前的小演員能不能聽的懂，直接從現在電子廠的困境開始說起。
“我大致瞭解了一下現在的電子廠，目前主營的業務還是生產各種零件和組裝手機。”
沉從宜耐心地聽著，甚至拿出手機開啟記事本，開始記錄張明洋所說的一些關鍵資訊。
“這兩項業務放在過去沒什麼問題，其實只要做的好，未來也不是不能活下去，但是吧，也不知道你哥哥是怎麼做到的，廠裡面的工人越來越少。很多以前的合作商在合同到期後都選擇終止合作，業務也越來越少。”
這些訊息張明洋本來是不知道的，不過他思來想去還是給趙榮生打了個電話，於是便得到了這些資訊。
據說這家電子廠過去規模很大，但自從換了老闆後便開始連年虧損。
趙榮生暗示他，這裡面很可能有很多不能放在臺面上的問題。
不過這都是後話，現在說的還是電子廠正面臨的困境。
“我知道一些。”沉從宜打斷張明洋說道：
“自從我爸爸去世後，好多以前的老員工就都離開了。”
“合著這還挺忠心的啊。”張明洋調侃道。
調侃歸調侃，這些工人離開的原因估計有很多。
內部環境變化只是一點，很可能外面有更高的工資，所以跳槽了唄。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其他的我知道的不多，這些年我也一直都沒回去。”
“幹嘛不回去，再怎麼說你也有股份，也是股東啊。”張明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不會連分紅都沒去拿過吧？”
迎接這句問題的的是一臉無辜。
“真大方。”張明洋比了個大拇指，繼續剛才的話題：
“其實就算那些工人不走，電子廠一直活下去，未來也不會太好過。”
他指著沉從宜拿在手裡的蘋果說道：
“這才是未來，但你哥還在那生產雜牌子國產機呢。”
沉從宜看了看她正拿著的手機。
的確，自從用上這臺手機後，過去的那些手機就都開始用不習慣。
“不過這手機也有個缺點，那就是太貴，一般人買不起。”
沉從宜眨眨眼睛，沒明白張明洋現在說的話題和電子廠有什麼關係。
雖然聽不懂，但她還是努力地聽著。
“不過這個問題馬上就要被解決了，未來的智能機只會越來越便宜。等大家都能買到便宜的智能機，誰還會用以前的老機型？別說國產雜牌子，諾基亞都不行。”
2011年下半年，小米1橫空出世，售價1999，剛上線就直接賣出三十萬單。
也不知道真假，據說雷布斯還想更瘋狂點，直接賣1499。
不夠1999的價格也足夠在幾年間，把那些生產雜牌子手機的電子廠清洗一遍。
“你的意思是，電子廠以後就算生產出手機也賣不出去？”
沉從宜給出自己的總結。
在她的理解中，要是能有更便宜的“蘋果”，消費者肯定不會再去買什麼“菠蘿”。
“聰明，所以我一直都說，這電子廠活不長。”
沉從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緊接著便再次認真地看向張明洋。
她還記得這傢伙上車前說的是：“我有一些想法。”
所以不可能只和她說問題，不說解決辦法。
雖然張明洋表示想法不切實際，聽個樂就行。
但沉從宜卻不這麼認為。
看過這麼多從奇蹟，她非常相信，這“聽個樂”的想法，很可能真能解決問題！
正如她預料的那樣，陳述完電子廠的問題後，張明洋便開始說自己的想法。
“我這個想法應該只有你能做到。”
這第一句話就讓沉從宜十分意外，什麼事情是只有她能做到的？
她對經營一竅不通，能做什麼？
“不要小看這次事情的熱度，現在很多人就算沒看過《夏至來點》，估計也聽說不知從哪來了個叫沉從宜的明星，要和自己的大伯打官司。”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沉從宜的心思也跟著活絡起來。
她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所以你是想讓我宣傳電子廠？”
“差不多的意思，不過宣傳電子廠有什麼用？讓粉絲給電子廠捐錢啊。”
張明洋說的倒不是空穴來風，後來確實有人幹出來了這種事。
“我的想法是，把現在電子廠所有產線全都切掉，從國外購買零件，我們自己生產智能機。”
沉從宜又眨眨眼睛，一時有些不理解。
張明洋則根本不解釋，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效能不需要太好，但外觀一定要漂亮，拍照功能再強大一點，能生產出這樣的手機就可以。”
最後，他終於說出這件事為什麼只有沉從宜能做。
“你親自代言這臺手機，讓你的粉絲買。”
張明洋的思路很簡單。
一切都買現成的，手機好不好無所謂，重要的是流量。
按照《夏至來電》的受眾，沉從宜肯定是女粉居多。
這種手機生產出來賣給他們再合適不過。
後來那兩個一家母公司的品牌就是這麼做的。
而且他們這次更有優勢，沉從宜現在這件事甚至驚動官方。
如果一切順利，電子廠生產出來的第一臺手機，只要運營得當，肯定能得到巨量的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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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大錢沒指望，撈一筆就走還是沒問題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自己生產手機，自己代言。”
“別想那麼簡單。”張明洋搖搖頭。
“為什麼我會說這僅僅只是想法呢？”
接下來，他開始給沉從宜潑冷水。
“首先第一個問題，也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便是，官司必須贏，你得能拿回你爸爸的股份，否則一切免談。”
“而且拿回股份還不算完，股權轉讓協議無效後，沉萬利那邊的股份你又打算怎麼處理？”
“你要明白，官司如果勝訴，也僅僅只是把沉元踢出公司，但沉萬利還是股份的所有人。”
連續幾句話把沉從宜說的直接愣在原地，不過張明洋好像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就算這些事情你都解決，也還有問題需要面對。”
“沉元留下來的老舊生產線怎麼辦？”
“生產智能手機的零件去哪裡找？”
“新生產線如何建立？”
“你是否有足夠的資金去支援手機生產？”
幾個極為現實的問題問出來後，車內直接陷入沉默。
別說後面這些問題，沉從宜甚至還在考慮張明洋第一個拋出來的問題。
“還有最後一點。”
還有？！
沉從宜瞪大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
果然應了那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你現在的事業才剛有起色，根基不穩，說白了就是粉絲還不夠多，沒麼多韭菜給你割。”
“好像還挺押韻？”
張明洋自己吐槽一句。
不過沉從宜已經沒心思在意吐槽。
本來剛有點希望，但這一件件擺在她面前的現實問題卻壓的她喘不過氣。
她越發明白，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
“所以我說，只是個想法，你聽個樂就行。”
看著眼前的好像傻了一般的沉從宜，他微微嘆氣，安慰道：
“但你要是真的想做，也不用想那麼多。”
“不做一件事有一萬種理由，但想做一件事只有一個理由，只要你想就足夠了。”
雖然有點雞湯的嫌疑。
但張明洋還是說了。
現在的沉從宜很適合雞湯，要是再不鼓勵鼓勵，估計人都得崩潰。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你回家想吧。”
說完，張明洋便準備直接開門下車，招呼還在車下吹風的幾個哥們上來。
手剛放在把手上，他突然想到什麼，連忙回頭：“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自己倒是說嗨了，這才想起來，沉從宜上車前和他說的是。
“有些話想和他說。”
張明洋以為只是電子廠的事情，但怕有遺漏，所以還是轉頭問一下。
聽到這個問題後，沉從宜張張嘴，這才想起來自己上車前要說的事情。
她連忙調整好心情，說道：
“確實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這次倒輪到張明洋好奇，他摸著下巴，猜想對方還有什麼事情想和他說。
沉從宜覺得眼前的一幕有點好笑。
下午的時候，夏星若和許段然都和她說：“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不要是情感方面的問題。
但最終結果是，全部都是和張明洋有關，她還躲避不了。
後來晚上在公司休息室的時候。
張明洋也和她說：“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就在她以為也是情感問題，想放棄抵抗的時候，這位張嘴就是打擊她。
剛才上車後說的也都是正事。
最後反倒是她主動提起情感話題。
她本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但張明洋幫了她這麼多，就算明知不道德，她也要提醒他一下。
某種程度上，她這也算是在為虎作倀。
“今天下午若若好像有點不對勁......”
緊接著，她便從夏星若的第一個問題開始，一直說到許段然的問題。
在這期間，沉從宜發現張明洋非常安靜，只是默默聽著，一句話都沒說。
一直到她說的無話可說，身旁的人都是一言不發。
好一會兒張明洋才終於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用謝，你幫了我這麼多，所以我也想幫幫你。”
沉從宜也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幫什麼。
幫張明洋腳踏兩條船？
好像是這樣。
雖然這讓她的內心備受煎熬，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看著身旁少年那略顯青澀的側臉，沉從宜這才意識到，張明洋比她還小上好幾歲。
這傢伙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再加上總叫她小沉，讓她經常忽略這位的年齡。
此時此刻，沉從宜覺得自己身為“姐姐”，應該說點什麼。
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像說什麼都顯得無力。
“要是實在累的話，就......休息休息吧。”
沉從宜本想說的是“放棄”，但想一想，她最終還是沒這麼說。
她不明白張明洋為什麼要這麼做。
折磨自己，同樣也折磨那兩個讓人心疼的女孩。
以他的財力，明明可以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但這位卻選擇了難度最高的玩法。
“還沒到休息的時候。”張明洋搖搖頭。
這句話的語氣略微有些沉重，聽的沉從宜都有點喘不過氣來。
“總感覺你好像有無限精力一樣。”她笑了笑，想活躍一下氣氛。
“或許吧。”
沉從宜注意到張明洋的手有些不自在，便主動從包裡拿出煙盒和打火機。
“你在找這個？”
“不，戒了。”
雖然他剛才的確在找煙，但想想還是拒絕。
“其實抽一根也沒什麼的吧，或許能讓你放鬆一點。”
張明洋則是再次搖頭。
他想了想，掏出手機，直接給夏星若撥打電話。
在他這裡，有問題就要馬上解決，絕不能拖到明天。
不然很簡單的一個問題，也會變得復雜。
“喂，若若姐，你現在在哪，我想你了。”
“嗯......”
電話另一頭的夏星若好像沒睡醒一樣。
好一會兒，她才說道：“我在沉姐姐家呢，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