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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生逢亂世多舛運

管仲生於公元前七三〇年(一說是公元前七二八年)。

周王朝“成康盛世”後,境況日漸式微。到了周厲王姬胡手裡,由於連年征戰淮夷、伐戎,均以失敗告終,國庫漸空。姬胡不思從根本上進行改革,去弊振興,而是聽從榮夷公的話,將大量國有資源收為私有,造成“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國語·周語上》)。公元前八四一年,群憤難平之下,姬胡被國人驅逐到彘(今山西霍州東北)。趕走天子的周王朝實施共和行政,由眾人集體領導,竟然把天子胡丟在彘“閉門思過”!十四年後,這位周朝第十位天子姬胡,死在彘。

訊息傳來,周定公在朝廷上公佈了召穆公用自己的兒子替代救下太子靜的事。虢公長父仲把長大成人的太子靜帶到朝廷上。眾人面對太子靜一時無語。當年攻打召穆公家的人們,則提出太子靜會不會報復的事。

太子靜平靜而謙和地說:過去的事,是我的父親不對,他傷害了大家。國家是大家的國家,不是一個人的國家。作為天子,要替天行道。什麼是替天行道呢?那就是以天下為公!

太子靜簡明扼要的幾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敬佩不已。眾人一致贊同周定公的意見,將天子位還給太子靜——就是周宣王姬靜。

姬靜即位,整頓朝政,使已衰落的周朝得以復興。四十餘年天子歲月過去,姬靜也到了晚年。這一刻的他,竟然自壞章法,干預魯國君位繼承,以私愛而立魯武公少子為太子,引發諸侯不滿,製造了魯國一場長達二十年的混亂和災難。周天子的威信逐漸衰減。到了第十二任周天子幽王姬宮涅手裡,諸侯對天子的不滿愈加嚴重,開始無視天朝號令的存在,常常自行其是。這個時期的周幽王不思如何改善與諸侯的關係,而是一味任性胡來。

後人認為,周幽王犯了兩件不可饒恕的罪行。首先是,他繼位時關中地區發生地震、山崩和河水枯竭等嚴重自然災害。周幽王不僅不撫卹災民,而且不問政事,貪得無厭,奢侈腐化。重用“為人佞巧,善諛好利”的虢石父實行所謂“專利”,引起國人強烈不滿。其次是,廢王后申氏和太子宜臼,冊立褒姒為王后,立伯服為太子。連周太史伯陽都嘆息:周王室已面臨大禍,這是不可避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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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周幽王就有更荒唐的故事讓後人看了,那就是眾所周知的“烽火戲諸侯”事件。

其結果是:鎬京被犬戎攻破,周幽王帶褒姒逃到驪山山麓,被戎人殺死,褒姒被犬戎擄走。太子宜臼受到申、許、魯等諸侯擁戴,於公元前七七〇年在西申(今陝西寶雞)即位,是為平王。眾多諸侯出於當時申侯提議兵伐周幽王一事,對宜臼繼位持反對意見。諸侯虢公翰趁勢擁立幽王的另一個兒子餘臣為天子,稱攜王,出現了兩週並列的局面。

為避犬戎,宜臼決定遷都。鄭國為擴大自己的地盤,藉口為平王遷都掃平路障而滅了鄶國。在秦國護送下,平王把都城從鎬京東遷至洛邑(今河南洛陽),史稱東周。

平王四年(前767),鄭兵伐東虢,晉文侯攻殺了攜王,周王朝又重新統一。

東遷時,因為秦襄公護送有功,宜臼就提升他為諸侯,並答應說:戎人攻佔了鎬京和岐山地區(今陝西鳳翔縣一帶),你去收復吧,打到哪裡,哪裡就歸秦所有。不久,岐山以西地區為秦所攻佔,秦國從此開始發展起來。

宜臼能有今天,全賴外祖父申侯。宜臼賜封申侯更大的封地,並派自己畿內的百姓去戍守。這使百姓離鄉背井,十分怨恨。

鄭國對宜臼有功,宜臼一度委任鄭莊公寤生為朝廷卿士。後由於鄭國實力雄厚,宜臼對鄭莊公懷有戒心,不願讓朝政被鄭莊公所操縱,乘鄭國多事,鄭莊公沒來上任,想撤掉他卿士的職務。鄭莊公聞知,馬上趕到洛邑,對宜臼施加壓力。宜臼只能再三賠禮。鄭莊公不依,宜臼只好提出讓太子姬狐去鄭國做人質。這麼做太丟份兒,群臣又提出了相互交換人質的辦法,讓鄭莊公的兒子忽也來洛邑做人質,而周太子去鄭國則用學習的名義。此事史稱“周鄭交質”。

東遷後的周朝,史稱東周。由於大片故土喪失,東周王朝僅僅擁有今河南西北部的一隅之地,東不過滎陽,西不跨潼關,南不越汝水,北只到沁水南岸,方圓只有六百餘里,地窄人寡,與方圓數千裡的大諸侯國相比,它只相當於一個中等諸侯國而已。

周王朝大大衰落了。

鄭、晉、齊、魯、燕、宋、楚等大國為了爭奪土地、人口和對其他諸侯國的支配權,相互之間不斷進行兼併戰爭,形成了諸侯爭霸的紛亂局面,歷史進入了一個大變革的動盪時期。

管仲是父親管山中年後續絃而得的小兒子。

管仲的祖上,就是那位三百多年前“誅管叔、殺武庚、放蔡叔”事件中逃出的管成,當時隱居在一條後來叫潁水的偏僻山間。潁水源自陽乾山。蔡度流放前,陽乾山東南潁水出來的一大片山谷地帶都屬於蔡。蔡度死於流放,其子蔡仲(名胡)改過自新,被周公封為侯,恢復蔡國。春秋初年,出沒於伊川山間的戎族,不斷翻過陽乾山,順山南谷潁水北進攻中原。鄭國崛起,從登封出兵逐趕戎人到陽乾山裡,並在山前谷口築城,劃入鄭國。當時,距此東去二百裡河北岸已有一座城邑“潁”,鄭國所築此城稱“潁谷”。駐守在谷口的官員是潁考叔,系鄭國封人[①封人:掌管土地之官。

]①。大約在公元前七二二年,潁谷發生了一件後人稱奇的事,就是《左傳·隱公元年》記載的“鄭伯克段於鄢”後誓與其母“不及黃泉,無相見”,後來後悔了,潁考叔就安排在潁谷挖地道出泉水,使鄭莊公與母親得以“地下”相見,恢復了從前的母子關係。

我們還是說管成逃出後的事。

雖然蔡度被流放,但他是管氏的族叔,還能照顧到管氏。最初的幾十年裡,好事落不到被誅之族後人頭上,壞事當然也因路隔遙遠波及不到。管氏一脈深居此地,漸漸淡出了周天子的視野。隨著蔡度兒子的地位恢復,也隨著戎人翻過陽乾山來騷掠中原,加之蔡國無力相御保護,這一帶成了無人管地帶,屢屢有地方豪強或者戎人掠奪管氏家僕人或奴隸去變賣,有一回竟然將管家一婦人掠去!管成帶人與這些野蠻人交戰數日,直至取勝才索回婦人。可惜遲了,婦人不堪被強人**受辱而撞死!為了防止這類事再發生,管成決定築城。這一帶雖然不是山區,但建城都得用石頭,要從很遠的山裡採石運來,管成沒那種實力,怎麼辦?他就帶領大家學用商時傅說的“版築法”建起了城牆。有了城牆,便是城邑。

小村落自從有了城牆,漸漸也有一些人願意來了。管成對於那些逃難流落到城外露宿的人,多多接濟。大家見管成待人真誠,也都一傳十,十傳百,漸漸人多了起來。對外問起名稱,不能再稱村落。管成便說:潁邑。

為什麼叫“潁”?那時的文字是帝王家的。管成說:這村居潁水北,這城也就叫潁邑。大家都說:我們久居於此地,並不知道這條河水叫潁啊!大家都相信管成的才學,誰會去考證?方圓百里的人都知道潁邑人好讀書,這潁邑城裡住著一位心善的先生,願意免費教人家孩子讀書,有“潁上讀書聲,聲聲隨風走”之說。許多其他地方的人也樂意搬遷到這裡。

有了城,新的問題就出現了。城,就是邑!城邑是周天子封賜,焉能自稱?諸侯王公伯爵要建邑,必須先稟報周天子準允方可。好在此時的周天子,威風不再,自行其是的諸侯大有人在。管成的潁邑,城牆上高插“蔡侯”旗,屬於蔡國,強豪大戶們自然就不敢輕易來犯。不久,有人告到了周天子那裡,好在當年周公旦從蔡侯嘴裡聽說了管叔有後,已經默許,後繼者自然明白,都是一脈相承之手足,既然當時能漏掉這一脈,說明老天不讓其無後,你何必與上天老子作對啊!從此無人再提。

管仲之父管嚴,名山,排行老二,世稱管嚴仲,在齊國為大夫多年,但一直不被齊莊公呂購所重視。

齊莊公五十年,晉文侯去世。因為晉文侯曾經對周王朝有過貢獻,他去世,各諸侯國均要派使者前去弔唁。齊國派管山作為使者前去。晉國當時的太子在與管山交流中,深感管山學識淵博,得知管山失偶多年,不由感嘆:齊莊公身邊的齊國美女天下聞名,賜一位給管山釋其衣破無人補之窘,還是難事嗎?可見君臣關係疏啊!於是,趁酒酣耳熱之際,晉國太子將一美女賜予管山為妻。管山推辭不掉,只好帶回齊國。身邊多了一位美女,齊莊公得知來歷,心裡好不痛快,臉上便有些掛不住。管山只得告假將新婦送回老家去。回到潁邑家中,管山有意滯留不回朝,希望齊莊公派人來請他。等了數月,齊莊公的人沒等到,卻來了晉昭侯的使者。原來,晉昭侯登基慶典時,見到齊國使者不是管山,便打聽管山的訊息。得知管山離開齊國閒居在家,便立刻派人前往,誠請管山出山。

管山這次出山,順便將大兒子管伯帶了出來。

管山父子來到晉昭侯府上。晉昭侯與管伯聊後,感覺甚好,隨即請他出任少卿。這等好事,你高興,必有人不高興。公元前七三九年,晉大臣潘父與晉昭侯矛盾加深,借管伯為卿之事弒殺昭侯,欲滅管仲父兄。碰巧管伯因事外出,悲劇發生時,管山逃出,隱藏在路邊草叢中,半途截住大兒子,兩人連夜逃到衛國。屁股還沒坐熱,又遇到衛國內亂。父子倆只好倉皇逃奔回家。

潘父殺了昭侯,迎立晉文侯的弟弟曲沃桓叔入晉為主。桓叔欲入晉,當時晉國國君的支持者勢力還很大,晉人發兵攻打前來的桓叔。桓叔戰不過,只好退回曲沃。晉人共立昭侯之子平為君,是為孝侯。

晉孝侯不是庸才,面對現實,他廣結天下良士,共圖晉國一統河山。他父親看重的管山自然是首先要請的。晉孝侯著人前往潁邑請管山父子出山。

當時,管仲的兩位姐姐正在辦婚事。管仲的母親只是兩位姐姐的繼母,女兒的大事,父親不能離開。面對管家的情況,晉使提出,先請管伯前往,因為他曾經被晉昭侯任命為少卿。管仲父親同意,並許諾過幾年,待家中安頓好,便去晉孝侯處。

晉孝侯九年(前71),曲沃桓叔去世,子莊伯鱔立。晉孝侯認為統一晉國的機會在即,派人前往潁邑請管山。此時,妻子正身孕六甲,家中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女兒,管山想謝絕,礙於晉先主有恩於己,如今晉國前途大業正懸於半空,不能推辭。管山毅然前往。途中遇山洪,管山與晉使都成了山洪的犧牲品。

噩耗傳來,管母哭成淚人。

管父去世,管伯卻因為曲沃莊伯鱔兵臨晉國都城,不能奔喪。偏偏此時,管仲最小的姐姐因先訂下的夫家夫君生病需要沖喜,夫家不顧服喪之期,讓族長出面堅持提前接新娘,年僅十二歲的姐姐只好出嫁。

管仲母親在鄰里的幫助下,生下了管仲。寡母孤兒,只能偶爾與回家的姐姐見上一面。

居曲沃的莊伯鱔於周平王四十七年(前74),兵入晉國都城翼,殺晉孝侯,管伯用胸脯擋住了敵人的亂刀,與晉孝侯一起殉難。晉大夫如同上次不歡迎曲沃桓叔一樣,用生命與鮮血殺退了敢來進犯的莊伯鱔,再次立晉孝侯的兒子郗為晉鄂侯。

同父異母哥哥管伯去世這一年,管仲已經五歲。

五歲的管仲能夠扶著兄長的棺木,學著大人的步態走向墳地,令鄉鄰十分吃驚。

失去父兄的管仲,跟著母親艱難度日。家中常常遇到需要男人們才能做的事,孤兒寡母無能為力,而姐夫們不能及時趕到。管母無奈地抱著五歲的管仲,嘴裡喊著,夷吾,夷吾,奈何我矣!

夷吾是管仲的名。年僅五歲的管仲抱住寡母安慰道:孃親,不要怕,我會長大的。

娘問他:你這麼小,地裡的活沒人幹,三個姐夫一個遠在吳,一個久病已故,只有一個姐夫能來幫我們幹活。他若不來,我們靠什麼,吃什麼?

管仲人小腦子好,指著那一堆祖上留下來的文獻說:孃親,我昨天看到爺叔們來借看,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向他索要錢呢?

娘不解:要錢?讀書人,是不可以講錢的。

管仲說:非也。祖上用性命換來的文獻,難道不能養活他的子孫嗎?孃親,你聽我的,每借一卷,出貝錢一枚!限期三日,逾期不歸,再索一枚。

正說著這事,族裡的一位好讀書的長輩來訪,希望能借閱《伊訓》一讀。管母正要搬《伊訓》。管仲過來朝長輩施禮道:爺叔在上,能否允小侄說幾句話?

長輩說:請講。

管仲說:我父兄棄我母子而去。我年幼,肩無扛鋤之力,手無縛雞之能。如何是好?

長輩嘆道:正是在理之言啊!奈何也?

管仲說:我想以家存文獻作為我與母親的生活費用,誰來借閱,均以一卷一枚三日為代價。爺叔以為如何?

長輩一震,看看他說:你何以想出這樣的點子?莫不讓人說你讀書人鑽進貝堆裡!

管仲說:如果沒錢,曲沃莊伯有什麼力量去殺晉孝侯?晉大夫何能何為驅逐莊伯,立孝侯兒子郗為鄂侯?周天子若有錢財,能不管束晉國的內亂嗎……

長輩讚道:好!好小子。你才幾歲,能有如此頭腦,奇才,奇才!這樣吧,我與族人再行商量,就依你的話,誰想借閱你家的文獻,一律都要付貝錢。如此既解決你母子生活困難,也幫助了那些追求功名之人的需要。

管仲說:這也是權宜之策。

長輩問:何以此說?

管仲說:我長大能夠自立後,當將你們借閱我家文獻所付貝錢,照算利息歸還!

長輩說:你這又是何理?

管仲說:我母子寡弱,無以生存,故借文獻而苟活;祖宗之德不可為我之依賴,只是藉助而已!他日有能力,自然要報答鄉親們的相助恩德。

這席話,讓長輩大為吃驚。經過商量後,族裡訂下規矩,到管仲家借文獻閱讀,都只能在他家讀,不能帶走,閱讀前先付錢……

在管仲家的牆上,記載著所有借閱人所付的錢數,無一遺漏。每當一天開始時,弱小的管仲都要站到樹墩上,墊高自己去數那些記下的數字,對孃親說,我們已經欠下了鄉親們多少錢了……

孃親心裡明白,兒子的志向已經遠遠超越了他父親。

管仲十四歲那年,一位名叫禹孫的人,跋山涉水來到潁上。他在村口看到一位少年在耕地,非常輕鬆,嘴裡還哼著歌。大樹下一位農婦手裡忙著劈麻,兩眼看著地裡的少年。這位叫禹孫的人感到好奇,上前問農婦:我見過許多耕地的,從來扶犁都很累,他怎麼那樣輕鬆?農婦警覺地看看他,問:先生是過路人?渴了想喝水,我這瓦罐裡有,請喝了趕快趕路吧!

禹孫詫異道:老婦人這麼緊張幹什麼?

農婦說:先生不必多問。要喝水就喝,不喝,請趕路吧!

禹孫說:我就到這個村上。

農婦更警覺了:你找誰家啊!

禹孫不答,只是盯著那耕地的孩子看。忽然他衝到地裡,來到少年身邊,一下子看到了那鋥鋥亮的犁,大驚失色道:這是鐵精,你們從什麼地方得到的?如果給蔡侯知道,動用國家的禁品,按周律是要滿門抄斬的啊!

少年滿不在乎地說:鐵精用於打仗,難道就不能用於農作嗎?

禹孫說:你是誰?好大膽,敢與我這樣說話扳理。哦!我想起來了,此地是管叔之後的家園,果然是雄風不弱啊!你不會對我說你不姓管吧?

少年說:幹嗎迴避?我姓姬,管氏,排行老二。人叫我夷二,或者夷吾。大名,管仲。

禹孫說:這麼說,你就是我舊友管山之後!

管仲說:父親去世時,我還沒出生……

禹孫打斷道:年少不畏虎,將來必成大器啊!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問,聽說管山之子曾經被晉昭侯任命為少卿的啊!

管仲說:那是我兄長,大我二十五歲。我是老末。母親懷我六甲,父親應聘去晉國,途中遇山洪暴發而故。我名叫“夷吾”,含有遺腹子的意思!

禹孫高興地抱住管仲,激動地說: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轉身對農婦說,我奉蔡侯之命前來尋找管山之後,果然找到了。

大家到了管仲家中,坐下說話。

話題還是回到了犁頭。

禹孫重新觀看犁頭,感嘆道:連年戰爭,銅與鐵精都用到戰爭上去了,而且許多國家都將銅與鐵精作為國家專控,嚴禁民眾擁有。公爵王孫家也沒見他們用銅與鐵精做犁頭啊!一般民眾家裡,都是木犁、石犁。這麼大的鐵精,做成大刀,做成利斧!可以殺多少敢於來犯之敵,你卻用它做成了犁。難道犁比國君的疆域還重要嗎?

管仲說:是的。用鐵精犁耕田耕得更好,能產更多的糧食,而糧食應該比國君的疆域重要。沒有疆域,會得到的。沒有糧食,再大的疆域也會失去!沒有糧食,人就沒法生存,沒有了人,再大的疆域也是荒漠嘛!

禹孫聽到管仲說這話,肅然起敬,心裡想,小小年紀卻很有城府,話說得一套一套的。他仔細看這特製的犁頭,只見它一頭尖,中間彎凹下去,犁尖入土,一起步,犁尖朝前鑽,土朝兩邊泛,又快又輕鬆。禹孫忍不住笑起來,難怪你耕地那麼輕鬆!看來,蔡侯所說,潁邑一帶,豐饒多物,正是有這東西啊!是誰發明的?

管母帶著幾分擔憂地說:要說誰發明的,就這孩子啊。前兩年,有個從南邊來的人,想看我先夫留下來的龜甲,特別是那塊黃色的。對,就是世上傳說記載夏朝大事的,不輕易給人看。那人就從懷裡掏出塊沉甸甸的東西給我們看,說是禁品。細說下去,才知道是從吳國弄來的鐵精。兒啊!你給先生說說吧!

管仲向前一步,拜倒在地:這塊鐵精如果獻給國君,準能謀個官位。

那是一定的事。禹孫連連稱是,然後問:你為何不那麼做?快快起來說話。

管仲起身道:一塊鐵精打成武器,對保衛疆域是好事。如果我能夠把它做成犁,犁開幾百畝地,幾千畝地,幾萬頃地,收穫的糧食對於全國的民眾,對於國君,又意味著什麼?比之一枚武器,誰重誰輕?國富民強,民強才能國富啊!

禹孫捋著下巴,點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但這是國君禁民用之物,你這樣做,總不是好事啊!

我們在犁地,原本就不想讓外人知道,所以才請母親在村道上看著。沒想到先生精明過人,一下子識了出來。我只能請先生看在父親故友分上,還是不要再外傳為好。再說,此地已屬鄭國疆域,雖然我們潁邑目前還是蔡國,照此形勢,早晚要劃入鄭。

不可如此斷論!禹孫抱拳朝北一拜,然後安慰管仲道,奉蔡侯之命前來尋找管山之後。在位三十五年的蔡侯,年事已高,近來懷舊心情很重,常常想到管叔之後……

管母道:我們世代受蔡侯恩典,他父親在世時也常說,難以回報啊!如果蔡侯身邊沒有小人作怪,當今蔡侯胸懷豁達,他是一定不會到齊國與晉國去的!

禹孫點頭道:近來朝上革故鼎新之風初起,強國呼聲很大。楚國雖與我們相隔很遠,但他楚國三代國君屢屢欺辱我國君,欲凌駕我頭上屙屎撒尿!強國之策,迫在眉睫!蔡侯派出我等五路人馬,遍尋良士,臨行之時,蔡侯再三囑託我,你這一支順潁水北上,必會到達當年周文王之子管叔後人之地。此去,務必恭敬有加!管叔一族,對學問最是認真。記得西伯拘羑裡而演周易,傳出來的文獻,別人都沒能讀懂,只有管叔讀明白,那些東西都收藏在他們那裡。唉!那場滅門之災……

管母上前道:先生,歷代蔡侯對我們並不薄。如果不是歷代蔡侯庇佑,焉有今天?

禹孫道:是的。蔡侯也說了,先祖得知管叔有一小兒管成倖免於難,藏於我蔡氏族裡,蔡氏一族待其不薄。周公旦後來也將其寬恕了,準允管門一族世代居住在蔡國,建邑為潁。鄭侯至今仍允許潁邑歸屬蔡,實乃管叔祖蔭庇佑啊!只是蔡侯有一點不能明白,管氏能夠出任齊國大夫,能做晉國少卿,卻無人願意在蔡國就職,這不能不讓蔡侯心存芥蒂。

管仲說:蔡侯既已知道我等在這裡,擺那廢譜有何用?

禹孫說:這不是擺舊譜,蔡侯說的是實話!我能夠聽出來的是,蔡侯很是器重你們。如果你願意,能不能隨我去面見蔡侯?

管母插嘴道:吾兒還小,能不能等幾年啊!

禹孫說:伯母,這就是你的見外話了。蔡侯與你們同出姬姓,見管叔之後能有如此人才,高興得半夜笑醒還來不及哩!面見了,蔡侯撥一處住宅讓你們母子住下,小弟好好讀書,入卿封爵還是什麼事嗎?

經不住禹孫的鼓動,管仲母子隨禹孫來到國都(今河南上蔡西南)面見蔡宣侯。

管仲第一次到國都,一切都感到新鮮。管母是晉國人,見過大世面,面對國都車馬稀少,市場冷落,低聲對兒子說:看來,被楚國欺負得不輕啊!

禹孫聽到了,告訴管母:何止不輕!今天去朝上,朝堂之上,沒準就有一位楚國的使者坐在我們主公旁邊指手畫腳哩!

管仲憤憤道:豈有此理。

禹孫嘆道: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主公年事已高啊!值得慶幸的是,太子封人,已經成熟,有主見與決謀。楚國前不久送一美人給主公,五個月生下一子,楚國來人祝賀,要主公廢長立幼。你就沒想到我們值得敬重的國君這一刻幹了什麼事!

管仲說:廢長立幼出亂子,不再是周天子家裡的私事啦!

不!禹孫大聲道,誰都不會想到,我們的國君把太子喊到朝堂之上,當眾宣佈,如果還有誰想逼他廢長立幼,現在就把權交給封人,他也年過三十,早就該接位了。

好君主!管仲脫口而出。

禹孫點點頭:這件事,嚇得楚使再也不敢提了……

管仲道:如此國君,蔡國有望!

禹孫道:有你這話就好。我衷心希望你能留下來,將來輔助太子封人。如果你有此意,我可以在主公面前美言,促成此事。現在你先去與太子會面,看看太子的意向如何?

管仲點點頭:甚好!

管仲與禹孫都沒有想到:世上好事,如願者一二,不成者**!

禹孫立刻帶管仲去見太子封人。

封人與管仲在涼亭相見,相談半天,很是投機。

禹孫遠遠地站著,看到他們時而促膝,時而拍掌,知道這次會談很成功,由衷地感到高興。

封人問管仲:你膽真大啊,敢把國家武裝軍隊的鐵精用於農具?

管仲起身對封人行禮,並告訴他,那位吳國商人最後說出了實話,如果從吳國帶出鐵精,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他就是順淮河入潁水向上游而行,最後在陽乾山裡找到的,聽說那裡很多!管仲說:我可以帶你們去挖啊!

封人高興極了,跳將起來,拉住管仲的手說:這下可好了!我們能夠有自己的鐵精來武裝軍隊……突然沮喪起來道,現在這個地方是鄭國的了。如果傳出去,蔡國不但得不到,還將引發鄭、楚兩國相爭,蔡國成了他們鐵騎的蹂躪之地!

那怎麼辦?管仲焦急地問。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封人嘆道,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你把有鐵精的地方忘掉吧!等將來我做了國君,那時我一定請你做上卿,聽你的話,照你說的去做。國力強大了,整個潁水兩岸都是我們的,陽乾山也是我們的,那時再好好謀劃利用鐵精的事……

管仲明白地點點頭:好吧!

兩人再次席地而坐,談論起天下大事。

管仲借伊尹說夏桀故事,告訴封人:很強大的夏桀如果放下高傲的架子,稍稍聽進伊尹的話,收斂一些他過於放蕩**的行為,伊尹都有可能勸商湯王履放棄對夏朝的進攻。但夏桀太傲了,自認為天下無敵手!在伊尹的一步步計謀前,夏桀犯下了一個又一個歷史性罪行,特別是殺忠良之臣!最後的結果,不能說是商湯王履滅了他,應該是他夏桀自己眾叛親離,落得土崩瓦解的下場!一個王朝的崩潰,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看到太子封人連連點頭,管仲把話鋒一轉,說:從目前來看,楚國似乎很可怕。這是因為蔡侯十分清楚自己的國力遠不如楚國。如果我們自己強大,還會怕他嗎?但這只是一個方面的原因……

封人問: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管仲說:當然是有的。我們就說商湯王履攻夏時吧。兩軍對陣,商的兵力只是夏的三分之一,商恰恰戰勝了夏桀。周滅商,完全是小力攻克強大的範例。這說明正義的力量是很重要的。正義之師靠正義,便能獲千鈞之力、萬馬之乘的天庭力量相助!正義是一種無形的巨大力量。作為國君,一定要善用這種力量。只有用好了天庭力量,才會對周天子麾下的各諸侯國有號召力,鼓動天下民眾心向蔡侯!如今的時代特點,除了車乘兵力是稱雄的基礎外,人才名士才是強中之強。

封人敬佩不已:先生能否告訴我,怎麼才能讓天下雄才歸我蔡?

管仲道:民眾對國君的擁戴程度!民眾擁戴,便是持了上天的寶劍,有了正義力量的支援!

封人連連點頭:你說得對。我明白了!

這時,蔡侯派人前來喊太子有事。封人告訴來人,自己正與奇士管仲議論天下大事,父親那裡,自己一會兒就去。來人上前附封人耳邊嘀咕:主公不但知道管仲在您這裡,主公還知道管仲用鐵精打造犁頭的事……

封人跳了起來,望著遠處的禹孫。

禹孫趕過來:出了什麼事?

封人便把來人說的話告訴了禹孫。禹孫一聽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封人急得團團轉,嘴裡不停地嘀咕:這是砍頭的事啊!……要滅九族的啊!

管仲十分鎮定,勸告他們:如果主公想蔡國強大,管某略獻一計,勝卻鐵精萬千,難道還用擔心一塊不起眼的鐵精嗎?

封人與禹孫對視,覺得事已至此,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

大家商量後,封人決定陪管仲去覲見蔡宣侯措父。

朝堂之上。

蔡宣侯沒讓管仲入座,傲慢地讓管仲站著說話。

封人見狀幾次想出面干涉,被禹孫用眼神制止。他們心照不宣地明白,蔡侯一定為鐵精的事生氣了,要不然,怎麼會不讓管仲入席而敘呢?

果然,一開口,蔡侯就借事說道:你父管山在我父親戴侯手裡做得好好的官,為何不辭而別去了齊國?齊莊公呂購重用他了嗎?也沒有嘛!我接位後,也派人去請他回國就任大夫,他不聽。結果呢,要去那個多事之秋的晉國,出師未捷身先亡。這不是事故,是上天請他去了嘛!

管仲心裡不樂,哪有見面先說這等不吉之事的?

蔡侯問:聽說你在家裡讀了許多書,我問你,夏朝為什麼會敗給商朝?

管仲卻反問他:你為什麼不問我,商紂怎麼會敗給武王的呢?

蔡侯回道:不議本天朝事,是敬畏!本朝不議本朝事,多總結前朝,這是做學問人的耐心。用前朝與往朝事來剖析本朝利弊,最可長進學問。身為讀書人,難道連這都不知道?

管仲:風想削掉一座山,它會天天起風颳走山上的沙,慢慢把它削平;貪私利想得到木炭的人,想用大樹回家蓋房子的人,他們都用自己的好惡自私地理解風的意思,幫助風把山上的樹砍光。終於有一天,山光禿禿的,再過了一些時候,山成了沙漠……

蔡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管仲:國君就是制定法律,不讓有私心的人亂伐樹木,讓山上永遠茂盛。這樣,樹林裡就有國君狩獵的野物,有民眾取之不盡的木炭與柴草……大王喜歡哪一種?

封人一邊插嘴說:當然是後一種啦!

管仲:不!大王在實施前一種。

蔡侯不樂道:何以見得?

管仲:大王把我喊來,不就是這個原因嗎?

蔡侯:你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什麼?

管仲:還用問?把我喊來,長掛著臉,也沒有任何禮儀,分明就是問罪。

旁邊跳出一人:難道你不知罪?

管仲:你是何人?

封人告訴他:這是楚國的使者,他長期在蔡國,其實就是監督我們的!

管仲對蔡侯行禮道:老虎身邊的狼是不敢打呼嚕的。如果打呼嚕了,只有兩種情況。

蔡侯:哪兩種?

管仲:老虎病了。

蔡侯點點頭:還有呢?

管仲:那不是老虎,是狼的食物!

你!楚國使者氣勢洶洶道,盜用鐵精做私物,你觸犯的是周律!就算蔡侯想寬恕你,我們楚國都不能寬恕你……說著,刷地抽出身邊那柄使者象徵的劍!

初生牛犢不怕虎,管仲見狀喊叫著朝楚國使者衝去。封人見管仲赤手空拳,趕緊拔劍上前。禹孫以更快的速度用胸部擋住楚國使者的劍,對蔡侯喊:主公,這是本朝大堂!

禹孫的話提醒了蔡侯。

蔡侯見狀,喝道:來人,把他們拉開。接著對楚使說,本國內事,請先生迴避。

楚使傲慢地道:我這樣做正是為了楚國與蔡國的安危,請不要以為我多管閒事。如果允許這樣的人存在,你再用多少重金獲得的鐵精都是廢物,楚國大軍朝發夕至,你考慮考慮!

管仲說:我的鐵精是吳國商人與我換物得之,既可以煅打武器,當然也可以用它來造農具,增加糧食的生產,有什麼不可以?

楚使詫異道:我們與吳國也進行貿易,怎麼沒聽說有這等好事啊?

管仲:世人都知道,楚國是頭熊,棕色的貪婪無比的大熊,還是一匹貪得無厭的狼。

楚使:哈哈,明白了,這鐵精就產在蔡國境內!你不過是借吳國商人說事。頓時兩眼發光,連連逼問,你告訴我,在什麼地方?

禹孫趕緊上前,走到管仲身邊,用胳膊暗示他住嘴。管仲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闖下大禍,迅速退到 一邊。禹孫上前對蔡侯說:我們已經查明,管仲用於農具的,不是鐵精,是一種類似鐵精的金屬,是我們強大的鄰國楚國棄之不用的……

楚使不甘罷休地問:你說清楚,那是什麼?

管仲趕緊上前圓謊:是的。吳國商人換給我們的,正是楚國冶煉青銅祭祀器皿棄廢的渣子,堆成小山一樣無人過問,他們拿了些來與我們貿易。

蔡侯鬆口氣:原來如此。轉身對楚使道:貴國國君年壯力強,處處欲與周天子叫板,那勁道令我敬仰。現在,我又聽說你們冶煉祭天器皿的廢渣就堆出一座山,讓商人拿來貿易。你立刻回去,請楚國國君送些這樣的廢物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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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使惱道:焉有此事,純粹胡說!

就在這時,外面進來官差,他們早已按蔡侯的吩咐去潁邑將管仲用的犁抬到了朝堂之上。面對鐵精做的犁頭,管仲雖然巧言以對,但在楚使的百般刁難下,蔡侯還是按周律判管仲入獄。因為管仲尚未成年,便送他去養馬。

管母雖未想到這樣的結果,但她似乎有預感,默默地承受了,對封人與禹孫私下交代說:兩位大人,我兒可能會遭受不幸,不在蔡侯,而是楚使。

封人:伯母何以見得啊!

管母:楚國要強大,稱王稱霸,缺的就是人才。我兒才多大,竟讓楚國使者如此費心,不出數日,楚國使者一定會來看我兒,鼓動他去楚國。

禹孫笑道:管仲不會聽他的。

管母:他的父親能夠做出離開蔡侯的事,兒子難道不會?

封人:這是為什麼呢?

管母:一個國君連孩子都保護不了,聽任楚使蠱惑,能不傷民眾心嗎?

封人:我以後決不做這樣的事。也許是因為父親年歲大了。讓我再去勸勸父親吧。

禹孫攔道:伯母說得未必不對。不用去勸國君,應該做防備。圈牢了,還怕狼嗎?

封人點點頭,問:有什麼好辦法?

管母哭泣道:知兒莫若母。我的兒子,我知道。如果蔡侯願意聽我一句,請將我兒判為囚,讓他永遠不能入官場。

封人與禹孫大喊起來:不能!絕對不能那樣做。

在封人的安排下,管母回去了。

管母離開後不久,王家養馬場迎來了楚使。

楚使是提著食盒來的,依楚使的想法,如果管仲不願意與他去楚國,那就讓他食物中毒而死。總之,這樣年少有為的才子,不配庸碌的蔡侯擁有。

當楚使一進養馬場,就受到了養馬場圉人[①圉人:掌管養馬放牧等事的官員。

]①的熱情接待,邀他喝茶。楚使手裡的食盒剛放下,一條狗便撲向了食盒。楚使轉身見狀想阻止,遲了。狗開啟了食盒,將裡面燒得香噴噴的豬肉拱出來咬在了嘴裡,任楚使驅趕,狗就是不放。很快狗倒在地上,沒打幾個滾就死了。楚使見狀,目瞪口呆。圉人冷笑道:一個孩子會滅掉你楚國嗎?

不不不!一定是有人搞錯了。我們楚國人,最是敬重人才,怎麼可能害他啊?楚使面對這樣的結果,只能理屈詞窮地找臺階下。

封人面見蔡侯,說了楚使去養馬場的事。蔡侯聽了,捋著下巴想了想,對封人說:如此說來,乾脆把他殺了,省卻楚國做夢。封人連連叫道:父親萬萬不可。那樣做,正合楚使的意。蔡侯問:依你把他供養在宮內?這麼小,做官連官袍都穿不上……

把他放走吧!封人說,在我們這裡,他就是楚使心頭的一塊鐵精,楚使不甘心,父親也煩惱,何必呢?民間的天地大,管仲一定會活得很自在。如果他願意為國家服務,以後還會回來的。蔡侯點點頭,但很快就搖起了頭說:敢用鐵精煅打農具的人,我們就這樣放過,世人如何說我們?封人看看左右沒人,壓著嗓門告訴蔡侯:這個鐵精遠在潁的西北部,那個陽乾山裡,從潁邑去陽乾山要透過潁谷關。潁谷關是鄭國的,他楚國想要,沒那麼容易。

蔡侯睜大眼睛看著兒子,問:你說的是真的?

封人告訴他,管仲進養馬場後,禹孫專程去潁邑作了調查。

禹孫正好進來,又進一步作了報告。

蔡侯聞後,興奮地大叫一聲,突然倒地。

封人與禹孫頓時束手無策,趕緊喊宮人過來。大家把蔡侯扶起,躺在榻上。太醫過來把了脈象後說:蔡侯最近病得很重,常常突然暈厥。畢竟年事已高啦!

急救醒來的蔡宣侯措父擺擺手,把封人喊到面前交代:讓管仲離開,令其終身不得入仕。陽乾山有鐵精的事封死,萬萬不能讓外人知道。一旦傳開,鄭楚兩國必爭,夾在中間的蔡國必受兩頭之害!

封人跪下,泣訴道:父王安心養病,兒臣遵辦!

蔡侯笑道:我也是你這樣的年紀接位的,你爺爺聞秦襄公擊敗犬戎之兵,收復岐,將岐以東之地獻給周平王而留下岐地民眾後,一喜一愁。喜的是犬戎能克,憂的是秦獲數萬岐之民眾,如虎添翼啊!一聲大嘆,棄我們而去。

封人:我還沒出世吧?

蔡侯點點頭,聲音很弱地說:只有讓管仲終身不入仕,那山裡的秘密才能保住。

封人應著,想再聽下去,垂首許久,卻再也沒聽到父親說話,抬頭看,蔡侯嘴角流出一條涎,手再朝鼻下伸去,早已沒了呼吸。

這是五月裡的事。

這年,周桓王姬林剛剛登基五年。用現在的曆法算,是公元前七一五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