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塵,替我轉告雲澤一句話。”我生生穩住翻湧不斷的血氣,緊握的手心已然一片溼熱“停戰吧,所有的一切我都會親自與他交待,明日日出時分,雲山之巔,不見不散。”
“小姐……”逸塵橫抱著沁霜,眉頭緊皺,卻是無言。
“回去吧,沁霜雖是無礙,終是傷了元氣,讓她好生調養。”我笑意盈盈地看著逸塵懷中眉眼淡淡,一派安然的沁霜“不論我與雲澤會有怎樣的結局,她都是我的好姐妹。”
“是。”逸塵微微頷首,甚為鄭重。
“此經一別……”我微微垂下眸子,絲絲苦澀自心底蔓延,別樣的冷徹心扉,最終只化為極為尋常的四字別語“務必珍重!”
“嗯。”許是懸崖高處,不甚淒涼,又或許是我的樣子太過狼狽了,逸塵滿是不忍,轉身,離別。
“逸塵。”我輕輕出聲,望著已然頓住的逸塵,梨渦淺笑“相識,相知,相守,有你們,很好,真的很好。”
話落,逸塵的身子猛然一怔,良久,大步流星而去。
景鳶死而復生,西澤、霖國的交戰便可避免,即便雲澤再怎麼想報復我與獨孤淵,也無濟於事,畢竟,芸芸眾生,且是由得他的。
只是,獨孤淵該怎麼辦……我嘴角牽強地扯起一抹苦笑,這般殘破的身子,自己都不忍勘破僅剩的期限了,素女,果然是深謀遠慮,“極寒之咒”與上古封印之術果然霸道,約莫是命不久矣了吧。
我捂著隱隱刺痛的胸口,那裡已然支離破碎,僅憑著微微紫府之氣維繫,封印打破後的神力源源不斷而來,卻又不可抑制地外洩,鼻腔盡數是愈加濃郁的血腥味,踉蹌著向霖皇宮走去。
朝霞似錦,暮霞似錦,東川錦,西川錦。
波光鱗鱗的金色毫不吝嗇地灑了一地,襯得本就巍偉壯觀,金碧輝煌的皇宮愈發的神聖*。
我擦了擦嘴角溢位的鮮血,提氣而掠,直奔鳳鸞殿。
“姑娘,您這是去哪了。”安素神色焦急,素來端莊有儀的臉上滿是汗水“可是讓我們好找。”
“只是最近煩了,出去走走。”
眨眼間,恰巧瞧見茱萸擔憂的小臉,她見我發現了又彆扭地故作不在乎,不禁笑了。
“安素。”我執過安素蒼老卻是溫厚的手,神色凝重“我有話與你說。”
安素會意地點點頭,肅言道:“都下去吧。”
“是。”宮婢侍衛異口同聲,緩緩退下。
我瞧著沒了外人,便拉著安素坐下,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姑娘,有話便直說吧。”安素到底是知曉我的性子的,素來是無所牽絆,此刻這般猶豫不決,必不會是好事。
“景鳶未死,兩國交戰大可避免。”
“這可是好事。”安素顯然有些訝異“為何姑娘這般不安。”
“安素,一切皆因我而起。”我深深吸了口氣,將翻湧而上的鮮血咽了回去,回覆淡然“一切也將由我而終,只是……”
“姑娘可是放心不下皇上。”安素早已猜到我的心思,亦是知道,我既然決定了,便成了定局,不會再改了。
“安素,獨孤淵便交給你了,替我好好照顧他。”我狠狠咬住下唇,止住心底的不捨、心疼“我是真心實意地想與他相守偕老,只是,身不由己……”
“姑娘,我知道,無論我再說什麼,你都不會改變主意”安素無奈地嘆息,輕柔地撫著我“走之前還是見他一面吧。”
“嗯。”輕如羽毛的一聲,卻是深深的銘刻在我心底,還是,見他最後一面吧。
紅燭滴淚,嗚嗚鳴鳴,那是收兵的號角聲,停戰了,一切也將結束了。
“折顏!”獨孤淵身著銀色盔甲,滿是風塵的眉眼那般熟悉,俊美如斯。
“回來啦。”我緩緩起身迎了上去,撫著獨孤淵冒著鬍渣,略顯疲憊的臉龐,瑩瑩淺笑。
獨孤淵握著我的手,眉眼間滿是笑意:“嗯,回來了。”
“來人,伺候皇上沐浴更衣。”
不一會兒,宮婢魚貫而入,備好湯浴,安素看了我一眼“都下去吧。”
話落,便領著宮婢緩緩退了出去,獨留我與獨孤淵兩人。
“這般看著我作甚麼?”獨孤淵的眼神太過炙熱,我有些羞澀地垂下頭,臉頰似火燒般。
“想你,念你,怎麼看都看不厭了。”獨孤淵摟著我,甚是滿足。
“我也很想你。”我依偎在獨孤淵懷中,枕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無比地安心,輕輕呢喃,就這樣,很好。
我從未這般表露情意,獨孤淵緩緩收緊,便知道他很欣喜。
沐浴過後,獨孤淵褪去盔甲,一襲深藍色錦袍,一如第一次遇見的那般,俊美如神。
“獨孤淵,我想看星星,還想看日出。”我挽著獨孤淵的臂膀,頭輕輕靠著他的肩膀,帶著一絲祈求。
“好,都依你。”獨孤淵一臂環過我的素腰,翩然而躍,轉眼間,便是鳳鸞殿的最高處的閣頂。
今夜的星辰格外地璀璨,星羅棋佈。
就這般倚著獨孤淵,從璀璨星辰淡盡到緋紅日出冉冉,仿若窮盡了我的一生。
我暗暗以神力催使獨孤淵沉沉睡去,撫著他好看的眉目,緩緩俯下身子,吻了吻他的眸子,涼涼的,轉身,便向雲山之巔飛躍。
許是雲山之巔乃是霖國界內地勢最高的地方,這裡的日出更為真實貼近。
我環膝而坐,下巴抵著膝蓋,茫然地遠眺著被日頭染紅的天,卻道,景物依舊,物是人非。曾幾何時,白澤也喜歡擁著我看日出日落,閒暇光景,快意人生,而如今,起於日出,也終將歸於日落。
雲澤早就到了,只是隱於石山的後邊,默默地看著我,神色複雜,眸子裡滿布憤怒、怨恨。
“你來啦。”雲澤的怒意極為旺盛,似江海之水奔騰而來,即便以他現在修為又怎會讓我察覺。
“嗯。”雲澤輕應了一句,又復沉默。
“一切皆因我而起,也該由我了結。”
“是嗎?”雲澤勾了勾嘴角,嘲諷地笑著“也罷,古言'削骨還父,削肉還母。'我是你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看著雲澤嘴角殘忍的笑意,反倒是坦然了:“我明白了。”
雲澤,這便是你想要的嗎?如此,我便削其骨肉,恩怨遣消。
刀起刀落,卻是毫無痛楚,我詫異地看著雲澤:“為何?”
“因為你不夠痛!”雲澤狠狠甩開我的手,滿是狠戾“我要你看著獨孤淵痛苦,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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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國皇宮,火光盛盛,似要燃盡這浮世的一切,我猛然回眸,狠狠地看著雲澤:“卑鄙!”
這二字散盡了我的愧疚,也散盡了我們之間最後的一點希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