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說得好，人嚇人真的會嚇死人。
懷念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她是真的被戚緒的一席話給嚇壞了。
這要是換做旁人說的，懷念最多也只會覺得那人純粹就是開了個玩笑，她自然也只會一笑而過。
但偏偏說這話的是戚緒，還一本正經的說出口，讓懷念突然覺得，無論她嘴裡說出多麼匪夷所思的話題，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可信度。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在於 ，洛寧所表現出來的身體狀況，很難讓人不往一些靈異的方向聯想。
至少在懷念的認知世界當中，但凡一個人的身體表現成洛寧此刻的模樣，那這人百分百是一具屍體，而且還是早就涼透了的那種。
可洛寧卻用事實再給懷念上了一堂課，讓她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什麼才叫做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只是懷念左思右想了一陣後，卻依舊想不通其中的原理。
懷念始終認定一個基本原則，那便是事出有因的道理，洛寧所表現出來的異常狀態，無論如何也得有個由頭才是吧。
世上即便存在著所謂的奇蹟，但也絕不存在無緣無故的奇蹟。
可縱然懷念絞盡腦汁，幾乎把她所涉及到的知識領域全部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仍舊找不出一條能夠站得住腳的，哪怕是勉強站住腳的都沒有。
不僅懷念如此，她身旁的戚緒也同樣是這個心理狀態。
按理來說，戚緒的見識要比懷念多的多，許多常人看來稀奇古怪的事情，在她眼裡看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可這次洛寧算是給她開了個難題了，就算是她，對此也是聞所未聞，甚至一度懷疑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洛寧這唯一一個案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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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手術室內又陷入一陣死寂，二女各自琢磨著心事，險些忘了手頭的正事。
"這就麻煩了。"戚緒蹙眉道。
懷念點了點頭，她自然懂得戚緒正在為什麼而發愁。
就洛寧目前這個狀態，讓她們有些無從下手，不知道究竟是下手呢，還是靜觀其變。
這道選擇題可沒那麼容易做出抉擇，其中的風險之大，屬於那種萬一選錯了，就極有可能會犯下無法彌補的過失。
真想辦法下手了，可能非但起不了什麼積極作用，反而還會害了洛寧，但要是選擇靜觀其變，也同樣要冒著見死不救的風險。
這兩者無論選擇哪一個，但凡押寶押錯了，戚緒所要面對的壓力可是非同**的。
這一點懷念不懂，戚緒也沒有必要與她說，畢竟懷念只是個局外人，戚緒留下她也只是為了幫把手而已。
懷念見戚緒眉頭緊鎖沉默不語的模樣，條件反射的想要幫她分憂，只是有些話到了嘴邊，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了。
想了半天，懷念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的閉上嘴巴，這個時候出聲可能也只會起到影響戚緒的負面作用而已。
過了好一會，戚緒才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在就好了。"
懷念不禁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想到戚緒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懷念的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摘去手套離開了手術室。
待懷念離開，戚緒方才拉了一把椅子在洛寧的身旁坐了下來。
此刻，懷念凝視著洛寧的目光，卻也與往日不同了。
倘若洛寧此刻能夠看到這一幕，恐怕驚的下巴都會掉下來。
就自打洛寧認識戚緒的那一天起，他就很少見到戚緒會用如此溫柔的眼神看著他。
而且哪怕是為數不多的幾次，那也只是為了給他致命一擊前的掩護。
所謂越是溫柔，就得死的越慘，關於這種慘痛的經驗教訓，洛寧那是都快能寫成一本書了。
但此刻恐怕是唯一一次的例外，只可惜洛寧卻無福親眼所見了。
"你個臭小子不是常把聽天由命掛在嘴上嗎？那本小姐今天就滿足你一次好了。你這條命閻王爺究竟收不收，就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吧。"
戚緒做出這個決定，是下了莫大勇氣與決心的，畢竟現在賭的可不是她自己的命，而是洛寧的命。
萬一賭錯了，戚緒要面臨的絕不是僅僅是失去洛寧這麼簡單，她可還要給其他人一個交代。
起碼，信長這一關她八成就過不去了。
可戚緒從來都不是個優柔寡斷的女人，但凡是她下定決心的事情，便是認準了的，無論誰在旁邊阻止都沒的商量，何況現在哪裡還有人能反對她這個決定。
但隨即，戚緒卻好像是突然卸下了所有擔子似的，臉上驀地露出一抹如釋重負般的笑容道："真是的，大概白痴真的會傳染吧，我居然傻乎乎的在這裡擔心個沒完，反正要死的又不會是我，我急什麼喔！"
大概不僅白痴會傳染，樂觀也是個傳染性極強的疾病。
隨後，戚緒伸了個懶腰，她今晚可也累壞了，於是乾脆就趴在桌上睡了起來。
反正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她的選擇是對是錯，一覺睡醒總歸就有結論了。
這一覺，戚緒睡得反正很香，甚至連個夢都沒做。
可能就連債多不壓身這種好習慣好心態，也會一起傳染吧。
天色漸明，無論昨晚是如何的血雨腥風，太陽還是會照常升起，除非天氣預報說今天是陰天。
伴隨著第一縷陽光照入房間，洛寧的雙眼也如同安了彈簧一般，毫無徵兆的陡然睜了開來。
只是當洛寧睜開雙眼的那個瞬間，他的眼中竟然佈滿了恐懼之色，就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吧。
洛寧就這麼瞪大了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看，好似天花板上有多麼吸引人的景色似的。
但實際上洛寧的眼神並未聚焦，只是單純著直線朝著前方看，至於視野內究竟是什麼東西，壓根就沒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個情態保持了將近半分鐘，洛寧才感覺一股即將窒息的滋味湧上心頭，這才冷不丁的想起，他居然連呼吸這麼基本的事情都給忘了，差點自己把自己給活活憋死。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難道是我？還是只是單純的一場無厘頭噩夢？"洛寧心中嘀咕著，心頭的恐懼與駭然卻是絲毫不減。
洛寧腦海中的記憶是完全斷片的，眼中最後的畫面還定格在受傷的冼妙懿那一段，之後他的意識便進入了一種渾渾噩噩的不正常狀態。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種渾渾噩噩的感受突然消失不見，好似突然置身於一個極度迷幻的世界。
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就像是起了很濃的霧，無論洛寧如何瞪大了雙眼去看，卻都看不清周圍是什麼，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形似石碑的東西，東倒西歪的立在那裡。
洛寧從未有過這種感受，周遭彷彿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安靜到就連一丁點聲響都聽不見，甚至連自己呼吸的聲音都也聽不見。
這是一個完全沉默的世界，聲音彷彿全都被遮蔽了，當一個人置身於這種環境的時候，哪怕什麼都不發生，也會感到恐懼與害怕。
但漸漸地，洛寧卻似乎看到前方有個身影，正一點點的向他走了過來。
這種想看又看不清，看逃卻又發現身體就像被束縛著，根本逃不走的滋味，讓洛寧心慌。
那個身影越來越近，已經可以透過霧氣看到明顯的輪廓了，可與此同時，洛寧心中卻冷不丁出現了一種詭異的恐慌，好似他是打心底的害怕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洛寧的牙關都在不住的打顫，身體也跟著瑟瑟發抖，這種下意識的生理反應，更是讓洛寧駭然。
隨即，那道輪廓終於走出了霧氣的重重包圍，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然而洛寧只看了一眼，雙眼便頓時瞪大了最大化，眼眶彷彿都快要裂開了一般，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那個東西。
那個東西，確切的說是一個人，而且還是洛寧再熟悉不過的人。
竟然是他自己！
只是這個自己，卻讓洛寧毛骨悚然，他幾乎有一半的身體已經徹底腐爛，甚至就連身體內的器官，也一併腐爛的不成樣子。
而在這些腐爛的皮肉與內臟之中，數不清的蛆蟲在蠕動，時不時有一些會掉落在地上，但隨即又有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從體內爬出。
就算是洛寧，看到這樣的一幕，都險些忍不住要崩潰。
而且這個人影分明就是他自己，那僅剩的半張人臉，不就是他的模樣嗎？
洛寧心中的恐懼幾乎昇華到了極致，他無法相信眼前這個恐怖的怪物，就是他自己。
這種時候，洛寧下意識的想要張口說話，藉此來壯膽。
但偏偏無論他的嘴巴怎麼動，喉嚨如何努力的發聲，卻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你終於來了。"
洛寧使出渾身解數都發不出一點聲音，卻親耳聽到這個人形怪物開口說話了，而且聲音分明與他的一模一樣。
洛寧頓時手腳冰涼，一股恐懼的寒意噴湧而出，瞬間籠罩住他的身體。
"嘿嘿...嘿嘿..."
那人形怪物衝著洛寧不停的笑，笑聲聽起來是那麼的詭異，這才是那種沒有絲毫感情笑，只是為了想要笑而做出的這個表情動作而已。
而這笑聲宛如魔障一般縈繞在洛寧的耳旁，根本揮散不去，當洛寧聽著這笑聲即將崩潰的之際，眼前的畫面卻是陡然一變，變成了此刻的模樣，一面普普通通的天花板。
洛寧這才意識到，那僅僅只是一場噩夢，可這樣離奇詭異的噩夢，他卻是生平頭一次做。
而且他心裡隱隱有種感覺，感覺那似乎不僅僅只是一場噩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