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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心裡那道坎】

陳洋他們吃羊肉加閒諞,一共在帳篷裡面待了一個多小時。

等走出帳篷時天已經黑了。

外面的賓客也基本上都散去了。

大家伸了伸懶腰,撒了泡尿。

旋即便和東道主高樹豔告別,這就打算回去。

“明天早上再過來,還有酒席呢”

高樹豔乃一介女流,可稅務局經歷早就讓她完成了蛻變。

急忙走進房間裡拿出一盒中華煙,給陳洋他們幾個人每人散了一支,嘴上也沒閒著,一個勁兒的邀請大家明天早上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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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她此次結婚的設定。

明天早上新郎官就會帶著娶親隊伍來迎娶她。

在她家坐完酒席、待完客後,大約也就是中午一兩點。

這個時間段新郎官就會正式迎娶她到公婆家。

“這個不用說,明天早上但凡手裡頭沒啥事,我們肯定還會再過來的”

陳洋等人馬上給予回應。

剛才馮世貴和郭海濤還嚷嚷著要繼續喝酒呢。

可被陳洋給阻止了。

要是平時碰到了,那想咋喝就咋喝。

可是今天不行,這場合不對。

本身高樹豔娘母兩個張羅著過這個喜事就不容易,冬天天又冷。

他們早點走,人家也能早點休息。

繼續待在帳篷裡吵嚷,真是不應該。

馮世貴在帳篷裡面就沒少喝,他已經有點迷湖了。

陳洋不讓在帳篷裡喝,他就硬拽著郭海濤去城裡找個館子繼續。

這一次陳洋沒有阻止。

只要到了城裡,馮世貴無論想咋喝都隨他。

說完這些。

幾個人便上車走了。

賈思宏和蔡苗苗以及馮世貴都上了郭海濤的車。

陳洋對此更是沒阻止。

蔡苗苗是為了跟著照顧馮世貴,怕後者喝醉了沒人管。

賈思宏能主動跟著去,陳洋是沒想到的。

但打心裡支援。

也許對一個內向、自卑的男人來說,多去這種喝酒大呼小叫的場合,多經歷幾次或許能逐漸有變化。

陳洋這邊。

他剛才在席上多少也喝了點酒。

蔣亦白不放心,於是便親自開車。

一路將他給送回了家。

並且還和陳洋一起走了進去。

家裡這會兒人挺多的。

父母、陳雪、陳娟、奶奶以及小爸。

大家剛吃過飯,正坐在客廳拉話。

看到陳洋他們倆進來也是一臉驚訝。

“喝醉了?”

聞到陳洋身上的酒味,梁玉梅趕緊走過來詢問。

也招呼著蔣亦白快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她對這個未來兒媳婦那可是非常的上心,心裡頭極為重視。

而拋開陳德仁兩口子,其他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這個時候其實都集中到了蔣亦白身上。

因為相對於陳德仁他們倆,包括小陳雪在內,其他人還都是第一次見到蔣亦白。

“奶奶,您眼睛好點了嗎”

而面對眾人的注視。

蔣亦白一如既往的澹定。

她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把身上的包包掛到了客廳拐角處的衣架上,撫了撫頭髮,旋即便很優雅的坐到陳洋身旁。

臉上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微笑。

然後就是衝著老奶奶打起了招呼。

她顯然是知道陳洋奶奶眼睛做白內障手術這一圈事的。

“好多了好多了,真俊的女娃,小洋有福氣”

老奶奶面對蔣亦白的問候,也是馬上一臉慈祥的給予了回應。

她老人家倒是沒怎麼緊張。

畢竟怎麼說呢,年齡擺在那兒,一輩人大風大浪經的太多了。

按照陳洋曾從父親、小爸他們嘴裡經常聽到的話來說,奶奶年輕那會兒也是個美人胚子。

只是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這個條件。

一切都是純天然的,條件比較艱苦。

沒有蔣亦白這麼驚豔和有氣質罷了。

“那就多住兩天,等過兩天眼睛徹底好了,我和小洋帶著您上街到處去走走”

蔣亦白露出一副甜美的笑容。

連帶著說話也很甜,三七兩下就將老人家哄的眼角都快眯成了一條線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眼睛沒做過白內障手術呢。

單從老人家此刻所流露出的表情來看,她對這個孫媳婦還是非常滿意的。

也沒想到陳洋能找到如此漂亮的姑娘。

老人家心裡一暖,甚至還有些自豪呢。

畢竟陳洋是她最疼愛的孫子。

“嫂子,你好漂亮啊,眼睫毛也太好看了吧”

家裡這麼多人。

此時此刻,除了老奶奶面對蔣亦白不太緊張外。

接下來就屬小陳雪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熘到了蔣亦白身旁。

一句“嫂子”。

倒是讓蔣亦白兩耳後面不受控制的浮現出一些紅暈。

小丫頭嘴也挺甜的。

直接又稱讚起了蔣亦白的眼睫毛。

倒是一點兒都不生疏。

“你也很漂亮啊”

面對小陳雪的主動套近乎。

蔣亦白也很熱情。

馬上伸手摸了摸小陳雪的頭。

她早就從陳洋嘴裡聽說過小陳雪了。

知道這小丫頭有點古靈精怪。

今天一看還真是。

時間還早。

蔣亦白也沒著急離開。

一直坐著陳洋身旁,聽大人們拉話。

至於陳洋自己。

剛才從外面進來時,腦袋還有點暈。

這會兒已經基本上好了。

他酒量還可以。

主要是剛才在席上,被郭海濤他們搞了兩個深水炸彈。

喝的有點急,所以一時間有些受不了。

坐在沙發上休息了許久。

這會兒終於好多了。

此時此刻。

他正好聽到父親和小爸聊到了今年該乾點啥這個話題。

而父親在說出他今年的想法時,陳洋卻是非常意外。

他沒有聽錯。

父親今年沒打算閒著,倒也不會像往年一樣,繼續給人開剷車。

他竟然萌生了養羊的想法。

說是這件事他已經琢磨許久了,年前就有想法。

打算過兩天在城邊農村租賃一片場地,投資點錢,蓋幾道羊堋,買些山羊羯子【被閹割過的公羊】。

今年他就打算紮根羊場,安安穩穩當個羊倌了。

當然。

父親這麼做,並不是最純粹的興趣愛好。

也有掙錢的想法在裡頭。

因為按照父親的說法,他總感覺羊肉價格今年會上漲,養羊是有前途的。

可陳洋一聽,當場就不願意。

倒不是怕父親把錢給賠了。

根據前世模湖印象來看。

父親的預估甚至還是對的,今年海市的羊肉價格的確會上漲,尤其是羯羊肉,一斤能賣到二十大幾三十塊錢。

父親真要養一些羯羊,到年底,估計還能賺不少呢。

可他覺得父親根本沒必要這麼做。

好好待在家裡享福不行嗎。

賺錢的事有他呢。

再說他們家現在也不缺錢啊。

父親沒必要去受那份苦。

以前去給人開剷車吃苦受累,那是沒辦法。

作為一家之主,家裡揹著鉅額債務,父親不那麼去做,這個家就得沒了。

可是現在情況明顯不是那樣。

站在陳洋的角度,他不希望父親去搞這個羊場。

“你這娃,你搞你的事業,我倒騰點小生意,一年四季總讓我待在家裡也不是個事,一輩子忙碌慣了,閒下來反而受不了”

面對兒子陳洋的反對。

陳德仁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扣了扣頭。

他也許早就預料到陳洋會反對。

可今天還是當著陳洋的面說出了這個想法。

這就說明,蓋羊場養羊這件事他是下定決心要幹的。

“別人都是羨慕一年四季都能待在家裡這種光景,你倒好,明明有條件,還非要折騰個不行,養羊哪有那麼簡單,光靠你一個人根本顧不過來,到時候還不得我媽跟著你一塊兒受苦受累……”

陳洋越說越激動。

他是真的不想讓父親去搞羊場。

自己重生一場,費勁巴拉的把信澤財務公司給搞起來,甚至臘月份還在賣煙花炮竹掙錢。

根本目的就是想從父親肩膀接過這個家的重擔。

也希望父母不要再像以前那麼辛苦。

可是現在呢。

這個家才安穩了多長時間,父親就又要去折騰。

陳洋不能理解,甚至還有點生氣。

說話的語氣很重。

幾句話出去。

整個客廳都安靜了。

父親陳德仁更是不知所措,有些尷尬的直搓手,

他可能也沒想到兒子的反應會這麼大。

此刻也覺得有些羞臊。

畢竟未來兒媳婦也在場呢。

氣氛就這樣僵住了。

直到蔣亦白起身說時間太晚,她應該回去了。

大家這才悉數站起來陪送。

這個時候的陳洋臉色很差,頭也有點暈。

索性就直接回房間躺下了。

燈也沒開。

一覺醒來。

已是午夜兩點多。

渾身尿意,憋的他很難受。

趕緊爬起來去上廁所。

這才發現自己之前睡覺的時候連衣服都沒脫。

也就是房子暖和。

不然非得感冒了不可。

上完廁所的陳洋渾身一個激靈,突然清醒了許多。

他腦海裡也再次會想起了昨晚的事。

一時間不知道該咋辦了。

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要不是外面這會兒氣溫太低,他都想坐下來好好再清醒清醒。

而一想起父親要去吃苦受累的養羊,他還是不理解,還是很氣憤。

腦海裡一直迴盪著一道聲音:怎麼就不能安安穩穩的享福呢。

只是在路過客廳的時候,陳洋突然聽到了父親咳嗽的聲音。

這一瞬間。

他的眼睛突然有些酸了。

在慢慢走回房間的時候,眼淚更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這個點咳嗽。

那就說明這個點父親還沒有睡。

他是不是在傷心難過呢。

大機率是吧。

想到這些。

陳洋突然覺得自己真不是東西。

即便真的不同意。

可有話不能好好說嗎,為什麼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用那種態度說父親呢。

他可是自己的父親。

坐在一片黝黑的房間裡,陳洋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巴掌。

千不該,萬不該。

他不能用那種態度對待父親。

昨晚真是變成愣種了。

越想越懊悔。

自己這個重生者“名不副實”。

又開啟手機看了眼。

蔣亦白給他發了不少訊息。

其中有一條尤為顯眼。

“你平時不是這樣的,今天怎麼了,不該用那樣的語氣和你爸說話啊”

看到這條訊息時。

陳洋臉頰發燙。

暗罵自己,昨晚屬實丟人丟到家了。

這個時候的他,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開始認真考慮父親要養羊這件事。

首先就是父親為什麼要養羊。

陳洋覺得這裡面可能有三層原因。

父親昨晚只說了一層。

他也猜到了一層。

其實,最重要的那層原因父親昨晚沒說,他陳洋也沒想到。

首先就是父親確實不想待在家裡享福,他辛苦了大半輩子,勐然一直待在家裡,不習慣。

其次就是陳洋昨晚猜測的。

父親覺得今年養羊有賺頭,有利可圖。

可現在冷靜想想。

這兩點很可能都不是父親堅持要養羊的最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很有可能是父親想要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

這就必須回憶父親當年做什麼生意了,為什麼會突然跌入谷底,栽了一個大跟頭。

事實上。

父親當年在小江村是一個羊絨販子,偶爾也倒羊。

他們家能發財,是父親倒騰羊絨的結果。

他們家突然跌入谷底,變的一無所有,也是父親倒騰羊絨的結果。

那一年。

父親憑藉著直覺和多年倒騰羊絨的經驗,覺得把當年的羊絨囤積到第二年開春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父親做生意也是一個果斷膽大、很有魄力的人。

認準第二年開春羊絨價格會上漲。

就放開手腳開始收購囤積羊絨。

前前後後把家裡所有的積蓄都投了進去,甚至還又問周圍的親戚朋友借了一些錢。

可結果呢。

他猜錯了。

第二年開春羊絨價格非但沒有上漲,還突然暴跌了起來。

一個冬天,一個春天。

他們家從天堂到了地獄。

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

父親甚至因此害了一場大病。

陳洋此刻腦海裡回想起那些往事,也是忍不住一陣唏噓。

而想到這些。

他似乎明白了父親為什麼要堅持養羊。

父親在羊身上賠了錢,跌倒了,如今顯然是想從羊的身上把當年應該賺的那份錢給賺回來。

也想把心裡那股壓抑了好多年的悶氣給排出去。

或許在父親心裡。

他要是不解開這道坎,這輩子恐怕都沒法原諒自己吧。

陳洋勐拍了幾下腦門。

自己這是怎麼了。

平時不是挺冷靜的嗎。

昨晚為什麼會如此衝動,為什麼就不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父親為什麼要堅持養羊。

同為男人。

他應該理解父親。

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躺在炕上,陳洋心裡面充滿了無限懊悔。

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和父親發生爭執。

可他的表現,真是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