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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李元昊歸天

李元昊見宋朝同意了東部邊界,佔了不少便宜,又沒追究涇源路所佔土地。想到自己立國稱帝,南勝大宋,北抵強遼,西御吐蕃。霸王不過如此,英雄捨我其誰?

霸業已成,無愧祖宗。李元昊越想越高興,命人在賀蘭山修建離宮。

賀蘭山峰巒起伏,綿延五百餘裡,樹木青白。遠望山勢,如駁馬奔騰。西夏人稱“駁”為“賀蘭”,故有賀蘭山之名。

數萬丁夫在賀蘭山東麓建造了數十裡離宮,高臺曲閣,彌山跨谷,參差交錯,輝煌掩映。

李元昊自奪沒移氏,寧令哥多有怨言,其母野利皇后更是對李元昊不滿,不僅與自己的嬸子私通,生下孽種,又不顧父子之人倫搶走了兒子的媳婦。為君不君,為父不父。

李元昊聽到侍臣的稟報,立即廢掉野利氏,打入冷宮,立沒移氏為皇后。帶著沒移氏和沒藏氏眾多妃子,移駕賀蘭山離宮,日夜與諸妃歌舞酒宴,將國事全權交給沒藏訛龐。

沒藏訛龐得知野利氏母子對李元昊怨恨的資訊,十分高興。寧令哥的太子身份已名存實亡,去掉一大塊心病。遙遠的希望,不知不覺地走近了。一個新的希望,一個更大的希望,在沒藏訛龐的心頭怦然豎起——他想讓外甥小諒祚立即當上皇帝,自己是國相,這大夏國就是沒藏家的啦!

如何能讓小諒祚當上皇帝?只有這樣—— 沒藏訛龐奸佞貪婪的大臉上露

出一絲笑意。一個邪惡的計劃,在他的心裡確立。

寧令哥在沒藏訛龐親隨的引見下,走進國相府。

沒藏訛龐立即迎出二門,笑著道:“太子殿下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寧令哥還禮:“本宮算什麼太子,有勞國相。”

“太子何出此言?”沒藏訛龐謙恭地:“太子請。”

二人落座喝茶,不大工夫,美酒佳餚擺滿桌子。

沒藏訛龐起身,對寧令哥施禮:“略備薄酒,不成敬意。太子,請。”

“謝國相。”寧令哥坐下,傷感地道:“請國相不要稱我太子了,我與母親能否保住性命,都不得而知也。”

沒藏訛龐舉起酒杯,故作驚訝:“太子,不要傷懷,你與國主的父子之情,不是言語能分開的。來,請。”

“國相,請。”寧令哥舉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和國主有父子之情,可父親卻搶奪了我的妻子。這妻子是他給我選定的,等長大了再成婚。人長大了,卻讓父親搶走了。哪有這樣的父親,還身為國主!”

“這不為怪。”沒藏訛龐有意地道:“搶走兒子妻子的國主父親不就你父親一人,自古有之。春秋時期,衛宣公奪子衛伋子妻宣姜;戰國時期,楚平王奪太子建妻孟贏;唐朝時期,唐玄宗奪子壽王李瑁妻楊玉環。這是後人都知道的。”

寧令哥氣憤地道:“這哪是父親,是禽獸。”

沒藏訛龐趁機道:“因為這父親是國主,是君王。有句話言:君叫臣死,臣必死;父叫子亡,子必亡。國主既是太子的父親,又是太子的皇帝。國主只是要了太子的未婚妻,如果國主要太子的……”

寧令哥“啪”地拍了一下

桌子,恨恨地道:“他想要我的命,我還想要他的命,我恨不得殺了這個禽獸父親!”

沒藏訛龐見怒火已點燃,盯著寧令哥的眼睛:“國主失去君王之德,民怨載道。太子如能除掉國主,老臣當助太子一臂之力,事成之後,擁立太子為國主。”

“好,有國相這句話,本宮就為民除害。”寧令哥舉起杯,“國相,本宮敬你一杯。”

沒藏訛龐心中暗喜,“謝太子。”

二人一飲而盡。

寧令哥回到府中,召集野利家族的親信野利浪烈等人商議。他們聽太子說要刺殺李元昊,非常歡喜,摩拳擦掌。

野利浪烈道:“我族痛恨李元昊已不是一兩天了,早就想殺了他,只是無人帶領。現在太子殿下出頭,我族人都擁立太子,殺了這個禽獸不如的不君不父的奸人。”

寧令哥道:“再過半個多月就是正月十五,我就帶你們去賀蘭山行宮,以請安為名,伺機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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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浪烈道:“太子,我認為不能多帶人去,人多了可能引起懷疑,恐事不成。只需帶幾個武藝高強的人,作為你的侍衛,無人懷疑,這樣方便下手。”

寧令哥道:“好,就這麼安排。”

宋慶曆八年、夏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公元1048年)正月初一。李元昊從賀蘭山行宮回到興慶府,群臣上朝給皇上行賀正朝儀。群臣見李元昊面色無光,精神困頓,身體消瘦,知其沉溺酒色。眾臣相顧失色。

朝儀結束,李元昊不理朝政,著急回行宮,大臣們只得下朝。

楊守素沒退朝,獨自留下來,給李元昊深施一禮,啟奏:“陛下,老臣有話

要對陛下言。”

李元昊道:“老愛卿有話請講。”

楊守素躬身啟奏:“老臣見陛下久居行宮,不理朝政,深為大夏擔心。臣想陛下英武勃發,雄才大略,開疆擴土,稱帝立國,傲立群雄之中。臣引以為榮,何等自豪。今,陛下卻棄國離朝,久居賀蘭,沉迷酒色。老臣為陛下嘆息,何廢大業,應念西夏數代得之不易之江山,收拾朝綱,重震國威。老臣冒死從諫,望陛下深思。”

李元昊心中不悅,但因楊守素言辭中肯,情真意切,又是開國老臣,不忍叱責,於是安慰道:“老愛卿所言,正是朕的過錯,謝老愛卿忠心直言,朕牢記在心。容朕回賀蘭山行宮安排完畢,即回朝理政。”

楊守素道:“陛下能納老臣之言,乃國之幸,民之福也,老臣替社稷替百姓謝陛下。”

李元昊道:“老愛卿請回吧,朕快去快回。”

楊守素躬身施禮:“老臣恭送陛下。”

寧令哥帶著二十名騎兵,馳往賀蘭山。

行宮外寨大門的侍衛一見太子來了,抬頭挺胸,以示尊崇。侍衛使向寧令哥施禮:“臣拜見太子殿下。”

寧令哥道:“免禮,今天是元宵佳節,本宮給皇上拜賀。”

侍衛使躬身道:“太子請。”

寧令哥帶著野利浪烈一行人進入行宮大寨。

群峰蒼翠,雲蒸霧繞,宮殿隱現,簷牙高聳,廊腰縵廻。

一條清溪在半山腰奔流,似蒼龍騰雲。山路兩側,高懸紅燈和彩幛。美麗的賀蘭山,猶如仙境。

歌聲清越,絲竹悠揚,環佩叮噹。大殿裡歌舞翩翩,酒宴正酣。

李元昊端著酒杯一邊飲酒一邊喃喃自語:“玉蟾公主,你在哪裡?朕十分想念你。”

沒藏氏和沒移氏一聽,心中不悅。

寧令哥一行人來到大殿門前,侍衛橫槍攔住。

寧令哥對侍衛道:“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本宮要拜賀父皇。”

一侍衛道:“太子請稍等,容小人稟報。”

寧令哥看了一眼野利浪烈等人,對侍衛道:“去吧。”

侍衛進殿,不一會兒出來,對寧令哥施禮:“皇上命太子進殿,其餘人等在殿外等候。”

寧令哥對野利浪烈等人使個眼色:“你們幾個在這等候,本宮拜賀完畢就出來。”

眾人躬身:“是。”

侍衛推開殿門,寧令哥高抬腿踏進大殿。

李元昊坐在正席,身邊是沒移氏和沒藏氏。

此時的李元昊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眯著醉眼看見寧令哥向自己走來,含混地道:“來,兒子,坐父皇身邊。”

寧令哥走到酒桌前,雙膝跪倒:“今日月正月十五,兒臣恭祝父皇四時納福,

與長生天同壽。”

“好好。”李元昊十分高興,“來,到父皇這裡,與父皇痛飲一杯。”

“謝父皇。”寧令哥站起身,走到李元昊身邊。

沒移氏羞澀地看了一眼寧令哥,低下頭,斟滿一杯酒,雙手端起,舉在他面前。寧令哥頓時怒火中燒,接過酒杯,舉向李元昊。

“來,幹。”李元昊晃了晃身子,舉著酒杯。

就在兩隻酒杯碰撞的剎那間,一道寒光閃現。優美的樂曲聲中,突然響起撕心裂肺的叫喊:“啊……啊疼……疼死朕……啊啊……”

李元昊雙手捂著鼻子嗚嗚地慘叫,鮮血沿著指縫噴濺。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沒移氏和沒藏氏栽倒,站立兩廂的侍衛大驚,舞女們和樂手們渾身顫抖。

寧令哥頓時亂了手腳,扔下腰刀,倉皇躥出大殿,向山下奔去。野利浪烈等人剛要說話,大殿裡衝出侍衛,野利浪烈等人立即揮動腰刀。侍衛軍聞訊跑來,將野利浪烈等人團團圍住。野利浪烈等人雖然英勇,但侍衛軍太多,全被誅殺。

寧令哥跨上馬,闖出行宮,逃回興慶府,奔到沒藏訛龐府邸,不等門人稟報,一頭鑽進去。

“國……國相,本宮殺……殺了皇……皇上……”寧令哥癱軟地跌坐在大廳地上。

沒藏訛龐盯著他的眼睛:“你殺了皇上?”

“殺……殺了,我殺……了皇上。”寧令哥渾身戰抖地爬起來,驚恐地道:“我一刀就把皇……啊皇上的鼻子砍下來了,皇上就……就倒下了。”

沒藏訛龐看著寧令哥,“太子,不要怕,在我府中安歇。一切後事,由老夫做主。”

寧令哥驚魂未散,膽怯地道:“多謝國相。”

“太子不要客氣。”沒藏訛龐的老臉上劃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