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症也只是邵月月留下的遺書裡寫的。
作為父母，邵明塵和喬紅書明顯不合格，或許是看出滿唐眼神裡的悲憫，兩人同時低頭。
這邊打聽不出來什麼，滿唐轉身到客廳，“能去邵月月上學的地方再看看嗎。”
這個天氣路上行走不便，但邵家夫妻尋女心切，等三個人到一中的時候，已經快下午了。
工作日，學校的大門關著。
滿唐舉傘站在門口，邵明塵去跟門衛交涉，雨聲遮住他們交談。
幾句之後，就看著邵明塵一把拽住保安的領子，眼睛通紅，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是你的女兒死了你在這裡說風涼話！我女兒跳樓了！她在這個學校跳樓了！怕我影響其他學生不讓我進！當初為什麼沒人保護我閨女！啊！”
滿唐和喬紅書急忙過去，保安估計也是聽上邊領導的命令。
他無奈的嘆口氣，也沒想和邵明塵發生衝突，“邵先生，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這也是我們的工作，您之前已經來鬧過兩回了。”
學校裡還有其他學生上課。
何況邵月月的班級正好是高三，最後還剩半年。
不可能因為一個人，影響一個班的學生。
喬紅書聽見這話，也跟著上前理論，一時間整個門口吵成一片，滿唐揉了揉額頭，也算是明白人家為啥不讓進了。
她在後邊拍了拍喬紅書的肩膀，滿面淚痕的女人看著滿唐，女孩子往前走了兩步，音色溫和。
“你好，邵先生也是因為剛受打擊，您看這樣行嗎，我把身份證壓在這，您給我指一下當時出事的樓層，我保證半個小時之內肯定出來。”
她的態度誠懇。
保安隔著帽子撓了撓頭皮，“真不是我不通融，我們早上剛開的會，萬一出事，我這個工作也就保不住了。”
說到底，他們他們只是私人，保安攬住無可厚非。
眼看邵明塵又要跟保安打起來，門口突然停下一輛警車，滿唐眼前一亮。
許久不見的秦扶言穿著一身警服，沒撐傘，帽簷壓的低低的，正大步流星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
他身後跟著個拿資料夾的女警官。
在學校門口，秦扶言亮了下手裡的警官證。
“開門，進去取證。”
保安哎了一聲，邵明塵一把拉住秦扶言的胳膊，“警察同志，我是邵月月的父親，你進去是為了調查月月的死因嗎。”
秦扶言單手推了下帽簷，這才看見邵明塵，他嗯了一聲，“邵先生，剛剛去你家沒人，正好有些問題也要重新問一下你，麻煩你在這等一下。”
只要有關邵月月。
邵明塵自然說沒問題，他一把拉過喬紅書旁邊的滿唐，“秦警官，你進學校的時候能帶著她嗎，她不會給你帶來麻煩了。”
突兀之間。
滿唐和秦扶言來了個對視，秦扶言眉眼裡閃過一絲驚訝，滿唐慢騰騰的舉起一隻手，跟只招財貓似的晃了晃。
“好巧。”
秦扶言大概知道她出現在這的原因，這人不露聲色的勾了勾唇角，衝著保安抬抬下巴，“開門。”
倒也沒說讓不讓滿唐跟著，
他身後舉傘的女警察抬高傘面，餘光瞥了一眼滿唐，秦扶言進去之後，原地頓了頓，沒有回頭。
“還不進來。”
這是在喊滿唐。
於是連身份證都沒押，滿唐一溜煙的跟在秦扶言身後，手裡的雨傘撐在秦扶言頭頂，“來了來了。”
高三的教學樓在一中右排。
路上的梧桐樹葉被雨水沖刷下來許多，上課時間，整個學校空蕩蕩的。
秦扶言雖然之前崇尚科學，但在滿唐的幫助下，兩天破了一個綁架案，關於這次的跳樓事件。
他放慢腳步，跟著滿唐的節奏，“有什麼發現嗎。”
滿唐的的衣袖順著胳膊滑下來，露出纖細的手腕，操場有風吹過來，她手上的雨傘晃了晃。
“暫時還沒有，邵家夫妻只給我看了邵月月的遺書，就連是哪些人霸凌都不知道。”
距離出事地點還有些距離。
秦扶言從滿唐手裡接過雨傘，女孩子胳膊碰著秦扶言的胳膊，湊的近了些。
“警局也在全力查詢線索，學校這邊提供不了監控，根據之前學生走訪，隱約摸索點門道。”
滿唐雙眼亮晶晶，“可以告訴我嗎。”
秦扶言低頭，小姑娘臉色紅潤，看起來俏皮雅緻，他這下真的勾起笑，“不能。”
哦。
滿唐不承認自己偷罵了很多遍秦扶言是狗。
旁邊另外跟著的女警官，這會子面帶興趣，“小秦，這位是？”
原來以為是在校門口偶遇的陌生人，看他倆相處，秦扶言好像跟女孩子還挺熟。
秦大隊長在警局的名聲可謂是連母蚊子都避諱三尺的異性絕緣體。
秦扶言這才想起來做個介紹，女警官姓王，秦扶言喊她王姐，滿唐也乖乖打招呼。
恰好三人到達邵月月自殺的樓下。
秦扶言停下腳步，指著前邊幾米遠的距離，“那裡，九樓跳下來，當場死亡。”
這事在學校還挺轟動。
原來被人傳上短影片，還沒等事件發酵，霸凌邵月月的那個大姐大，家裡人拿錢把熱搜砸下來了。
再加上學校這邊也不想鬧大，只剩下邵家夫婦還在跑動。
他們不願意接受學校的調解，一定要知道邵月月死亡的真相。
滿唐目光落在秦扶言指的那個方向，他衝著王姐點點頭，“王姐先去教務處，我重新拍一下現場。”
雨水已經把原來的血跡沖刷乾淨。
王姐這邊剛進樓梯，滿唐雙指夾住靈符，手腕翻出法訣，靈符飛射在地面上，卻沒被雨水淋溼。
烏陰陰的黑氣順著牆壁蔓延。
滿唐抬頭看向樓頂，和在邵家見到的女生一樣，邵月月的靈魂依舊不全。
秦扶言靜靜等了幾秒，單手插兜，“怎麼樣。”
能不能和譚童似的，至少提供點線索。
滿唐搖搖頭，“魂魄分離，她生前記憶深刻的地方太多了，想要送下去，光入土為安估計不行。”
靈符的菸灰順著下水道流走，滿唐嘆了口氣。
“按照我們捉鬼人的規矩來看，七日之日案子不能破，估計那幾個女生得出事。”
邵月月的怨氣重的可怕。
寧願忍受魂魄分離之苦，也要在頭七之前徘徊在自己死亡的地點。
眼下以滿唐的推算，她身上唯一還算乾淨的魂魄大概就是在邵家的那一點。
家裡的小屋是邵月月心裡的安全港灣，她把心尖上的懦弱分了出去，未成厲鬼之前，魂魄沒有多少陰氣。
秦扶言垂了垂眼睛，滿唐順著教學樓往裡走，“我去廁所看看，一會樓下集合。”
秦扶言得去跟校長老師溝通邵月月之前在學校的表現。
二人分開。
一人廁所的窗戶沒關，滿唐站在門口，手裡的靈符自燃，白色，就說明沒鬼，黑色再一探究竟。
前四層都沒問題。
第五層。
靈符化為灰燼，滿唐推開廁所門，一排排的門框隔絕視線，她眼皮上沾了靈氣，一眼就看見靠在牆角的女生背影。
邵月月一動不動，兩隻手垂下，相比較之前看見的魂魄，她身上的校服看起來髒兮兮的。
滿唐指尖掐訣，站在邵月月身後兩米遠的距離。
“邵月月。”
話音剛落，背影的腦袋來了個三百六十度旋轉。
邵月月眼眶裡沒有眼珠，一片黑色。
她陰森的看向滿唐的位置，縱使之前做好準備，滿唐還是被嚇的心裡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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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儘量放輕語氣，“我是你爸爸媽媽找來幫助你的，能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嗎。”
邵月月不說話，就那麼死死盯著滿唐。
許久之後，她裂開血盆大口，頭骨突然憋下去一大塊，滿臉是血，“幫助，沒有人幫我，我要殺了她們。”
魂魄分離，這個邵月月記住的只有仇恨。
她指尖暴漲，雙手朝著滿唐掐過去，滿唐兩張靈符貼在邵月月腦門上，僅僅擋了幾秒。
她一把甩下符紙，“殺了，殺了。”
被欺負的過往歷歷在目，邵月月陰氣沒被激發之前，只要沒人看見她，她會一直停留在廁所，直到化為厲鬼。
眼下滿唐身上的靈力就像一塊會移動的臘肉。
問不出線索，她快速給自己身上貼了隱匿符，廁所再次恢復平靜，邵月月來迴轉了幾圈。，
又回到廁所拐角，腦袋順著身子轉了回去。
外邊下課鈴聲響起。
陸陸續續有學生進來，滿唐站在門口的洗手檯，裝作剛上完廁所的樣子。
邵月月停留在這層樓，勢必有在這層樓的原因。
果不其然。
其中有兩個結伴而行的女孩子，面色驚恐，就連上廁所都得把門開著，另一個守著她。
離開前，那個廁所間的女生四周環繞，“典典，我真的好怕，如果當時月月讓我們幫忙作證的時候，我們不撒謊，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那個叫典典的女生拽了下這人的衣角，“別說了朱淺，我們又沒欺負過邵月月，怪不到我們頭上，洗完手趕緊走。”
兩個人急忙離開。
滿唐甩著手上的水珠，心裡記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