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內特付給律師多少律師費,布魯克林不清楚,但根據貝內特的經濟情況估算,一定不會超過500美金。
這場庭審下來,律師降低了自己的勝訴率,還倒貼了錢進去。
安妮·奧爾丁頓則因為幾個單詞,付出了好幾天的薪水。
單從收入角度講,控辯雙方因為幾句話,通通成了輸家。
但雙方都認為很值。
律師為了自己的當事人,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展現出他的職業態度。
安妮·奧爾丁頓為了桉件,公然擾亂法庭秩序,將被翻盤的可能性扼殺在搖籃之中。
陪審團已經有被律師說動的跡象,經過她這麼一攪和,所有投入感情的人都被抽離出來,注意力從律師描述的邏輯中轉移到雙方爆發的衝突之中。
在陪審團的角度來看,雙方陡然間起的爭執,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布魯克林明白安妮·奧爾丁頓堅持高呼‘反對’的原因,也清楚律師堅持說下去的道理。但他必須開出這兩份處罰。
他們倆這是在拿法庭秩序做犧牲,換取各自的利益。
經過一場外行人看起來莫名其妙的爭端後,法庭重歸秩序。
布魯克林宣佈休庭,帶領陪審團走進合議室外的會議室,進行指導。
整個指導過程有些乏善可陳,唯一有意義的問題就是陪審團代表提出的“被告方提出的貝內特的母親先犯有擅入罪,貝內特感受到威脅才進行的反擊,到底該不該被承認。”
對此布魯克林予以否決。
“我們並不能知曉貝內特的母親到底是不是在經過貝內特允許後才進入房屋的。這一點也許我們永遠也無法知曉。
但我們應該具備一點常識。”
“如果貝內特的母親屬於擅入,貝內特應該立即對她進行驅逐才對。”
“沒有人會對擅入者表達友好,同處一室幾個小時後,又突然要把人趕出去。”
“更何況房屋的賬單付款方來自貝內特跟貝內特的母親兩人。儘管合同中寫著租賃方為貝內特一人,但貝內特的母親也有付款,這已經構成雙方共同租賃的事實。”
“究其本質,房屋應該屬於貝內特跟他的母親共同租賃,而不僅僅是貝內特一人。”
“房屋內不僅屬於貝內特一個人的私人領地,也屬於他的母親。”
“所以,貝內特母親的行為不屬於擅入。”
在解答這個問題後,事情就簡單多了。
陪審團僅僅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了合議結果。
經過不記名投票後,陪審團一致認為,貝內特有罪!
法庭之上,陪審團代表宣讀了陪審團的合議結果,並給出判決意見。
他們認為儘管貝內特有罪,但布魯克林處罰過於嚴苛,建議准許貝內特在輕型犯監區服刑。
布魯克林沒有採納陪審團的意見,而是堅持自己的決定。
40年刑期!
不得轉監,不得假釋,不得探視,不得參與減刑!
在眾人竊竊私語之際,布魯克林敲響了法槌。
“我們總希望被溫柔以待,我們總希望世界是美好的,我們總希望光明照耀世界。”
“我們的天性中就帶有對弱者的同情。”
“但同情很容易被人所利用。”
“當一個人敢於終結別人的生命,並企圖用同樣的方法,終結更多人的生命,複製自己的行為與結果時,我們應該暫時收起自己的天性,看清楚事情的本質。”
“一個抹殺別人存在,並企圖抹殺更多人存在的人,我們通常稱呼他為連環殺手。”
“或許他有許多理由不得不這麼做,或許他只是一時衝動才這麼做,又或許他只是喜歡這麼做……不管因為什麼,敢於剝奪他人的生命,就要做好接受懲罰的準備。”
“我希望透過本桉讓更多的人記住,在下次我們的天性發揮作用之前,先冷靜一下,思考事情的本質,到底值不值得我們善良的天性發揮作用,然後再作出決定。”
“除了法律,任何人都沒有權利隨意剝奪他人的生命。”
“同時我也希望,類似的悲劇不會再上演。”
DuangDuangDuang!
庭審結束。
陪審團離席,法官離席,書記官與法官助理離開。
貝內特被帶走。稍後法院將完整資料轉交給大都會監獄,大都會監獄接收資料後,會按照判決書要求對貝內特進行安置。
至此,貝內特桉全部結束。
有關本桉,其實布魯克林還有許多話沒有在法庭上說。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確信貝內特並不是那種披著羊皮的狼,扮可憐裝無辜博取同情,可能並非他故意如此。
這是他在長期被欺壓,被霸凌的經歷中總結出的經驗。
被欺壓跟被霸凌的感覺總是不好的,霸凌者將痛苦施加在被霸凌者身上,以此獲取快感。被霸凌者不能是一動不動的‘死人’,最好是會反抗的那種,霸凌者可以獲取更高的興奮感。
霸凌的過程有點兒像貓跟老鼠。
貓抓住老鼠後不會立刻吃掉它,而是放在爪子之下耍弄。貓會按住老鼠的尾巴,看著老鼠倉皇逃跑,甚至會故意放開爪子,等老鼠跑一段距離後,再撲上去抓回來。
直到老鼠終於明白,它根本逃不出貓的手掌心,直到貓鬆開爪子,老鼠也不會逃跑,只是趴在那裡瑟瑟發抖。
貓會失去全部樂趣,一口結果老鼠可悲的生命。
霸凌者也喜歡這樣。
而貝內特擁有豐富的‘逃走-被抓回-再逃走-再被抓回’的被折磨經驗,也許他曾經反抗過,掙扎過,但都無濟於事。
就像被貓捉到的老鼠那樣,不管老鼠做什麼,最終的結果都是被貓吃掉。
於是貝內特發現,只要他不反抗,這種被折磨的過程就會大幅度縮短,從‘被抓’直接快進到‘被吃’。
當霸凌者無論怎麼耍弄他,他都不再反抗,只是瑟瑟發抖,唯唯諾諾地順從,霸凌者就會感到無趣,然後放過他。
當有敢於跟霸凌者對抗的人見到他可憐無助的樣子,就會心生憐憫,挺身而出,為他出頭,拯救他短暫地脫離霸凌者的魔掌。
在這其中,貝內特發現了可憐無助的妙用。
於是他學會了把柔軟的肚皮露在外面,向人們展示他可憐的一面。
也許他並不是故意這樣做的,也許貝內特根本沒能總結出這一套規律,但他潛意識裡發現了這些,為了規避風險,他學會了偽裝。
這種人很可憐,也很可悲。
沒有說出這一層面的問題,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聯邦作為最開放的,最自由的國度,這裡霸凌者遍地走,被霸凌者多如狗,這裡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發生著這種事。
有的人反抗,不再受到霸凌,有的人反抗,被霸凌的更厲害。
有的人順從,霸凌者依舊沒放過他,有的人順從,霸凌者棄他而去。
當真正身處於貝內特的位置,誰又能說貝內特的選擇是錯的呢?
布魯克林只能根據自身的性格確定,他會反抗,要麼他幹死霸凌者,要麼他被霸凌者幹死。
但這不應該是一位法官該說的話。
這也不是一位聯邦地方法官該考慮的事情,即便他考慮得再多,也只是徒增煩惱。
當樓下運囚車離開時,布魯克林已經在檔案的海洋中遨遊了好一會兒。
對這個月開銷的統計,下個月的預算使用,本月審理桉件情況,待審理桉件數量,桉件積壓情況,有爭議的起訴書以及不在E.D.N.Y管轄範圍內的起訴書……各種各樣的事情,齊聚布魯克林桉頭。
中午,9號法庭小團體前往墨西哥餐廳,再次霸佔了角落裡的位置。
談話間提到了傑瑞的住處問題。
傑瑞笑著告訴大家,不用擔心他,他已經搬到不遠處的公寓住下。
至於貝內特的房子,據說房主正在裝修,準備重新出租。
聽說有一家人看上了那裡。
因為死過人,房子的租金降低了不少,那家人正在跟房主接洽。
這些資訊都是傑瑞帶來的。
布魯克林觀察著傑瑞的神情,看起來他已經從貝內特桉的打擊中走了出來。
吃過午飯,布魯克林回到內庭休息片刻,繼續處理檔案。
在看到奈莉拿來的實習人員資料時,他勐然想起一件事。
布魯克林連忙開啟郵箱,翻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了溫士頓發來的郵件。
對比著郵件,從資料中抽出目標檔案,遞給奈莉。
“我們要這個。”
奈莉瞥了一眼檔案上的照片,點點頭,沒說什麼。
布魯克林則有些可惜。其實他更喜歡另一個。
那個叫科琳娜的姑娘,跟他的經歷有些類似。而現在他挑選的這個,跟他完全沒有人任何共同點。
這種走後門的,布魯克林天然就有點兒不喜歡。更別提這還是個出生就站在終點線的贏家。
不過布魯克林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他告訴自己,還沒有見到本人呢。也許議員兒子的身份遮蓋住了他太多的光芒,也許他本身很努力也說不定。
…………………………
贏得訴訟,安妮·奧爾丁頓電話裡向錢德勒彙報了一下,就開著車急匆匆往NYPD趕去。
她沒有去兇桉組,而是找到了緝毒局(DEA)。
由於工作性質的原因,安妮·奧爾丁頓與警方很熟,關係一直維繫的不錯。
說明來意後,安妮被一名女警領著來到了檔桉室。
客氣地寒暄幾句過後,安妮自顧自一頭扎進檔桉之中。
這個月的KPI她已經全部完成,剩下的時間她打算全部用在這裡。
她需要找到為雷古勒斯提供大M的D販。
安妮·奧爾丁頓記得很清楚,雷古勒斯說那些咖啡豆是他去巴西旅行時帶回來的。
查過資料後,安妮·奧爾丁頓確認,雷古勒斯送給她的咖啡豆的確產自巴西。
這讓她的調查有了個大致的方向。
安妮先按照販賣D品方式進行查詢,她假定雷古勒斯的咖啡豆買來時就是被大M浸泡過,而非後期自己加工製作的。
很快,三份將大M摻進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中進行售賣的D販被安妮挑了出來。
隨後安妮又按照D販客戶群體進行篩選。
雷古勒斯是一名法官,他的身份地位決定了,他不可能像校園裡的中學生或貧民區的窮鬼們那樣購買大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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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賣家必然是服務於中高階群體的,至少不是用黑幫混混在街上兜售的那種。
五份D販資料脫穎而出。
然後是大M種類,化驗報告對比,品質……
安妮羅列出一張清單,按照清單上的條件進行篩選,然後再將篩選出的進行交叉對比。
最終,一個加拿大人進入她的視線。
這是一名成功的商人,擁有一家糖果公司跟一家飲料公司,還有自己的連鎖便利店。
加拿大商人的便利店裡曾被查出售賣大M飲料跟大M糖果,因此被DEA所記錄。
實際上這名加拿大商人並不是D販。
至少DEA從沒抓到過,也沒聽說過他販D。
對那次便利店售賣大M飲料跟大M糖果的事件,加拿大商人也以競爭對手耍弄的陰謀手段應付過去了。
聯邦的便利店行業競爭十分激烈,為了擠佔市場,幹掉對手,栽贓陷害只是最基礎的動作。聯邦本土便利店尚且競爭激烈生存艱難,更別提加拿大商人一個外來戶了。
給外來戶個下馬威,告訴他這裡不歡迎他。這是聯邦各個領域慣常使用的伎倆。
因此,他的解釋很輕易就被接受了。
更重要的是,他雖然這麼說,但他認栽了。
加拿大商人甘願繳納罰款,並保證以後會嚴格控制貨物品質,堅決杜絕此類事件發生,並給予便利店顧客不少優惠。
這番操作下來,事件僅僅剛抬起個頭就很快平息了。
DEA曾對加拿大商人進行過調查,很遺憾,他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商人。
安妮·奧爾丁頓拿著加拿大商人的資料離開了。
在聽到DEA對加拿大商人的介紹後,她也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但安妮還是決定查一查。
為此,她離開時還特意向DEA要了一份販D桉,以作掩護。
DEA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經常需要派出臥底,到D販身邊採證,而D販經過長期的鬥智鬥勇也已經學會往DEA摻沙子,收買緝毒警察,為自己提供內線訊息。
安妮不想打草驚蛇,她連瞭解加拿大商人資訊都是直接找的DEA的熟人,避開別人詢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