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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 106 章

何海彥低下頭, 關切地看著黃桂花, 今天的她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 好像有心事。

“桂花,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黃桂花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敢直視何海彥的雙眼, “我很好, 沒有哪裡不舒服。如果沒別的事, 我先去趟夏夏的辦公室。”

她壓根沒有聽到何海彥剛才的話, 更加沒有看到自己轉身後何海彥失落的表情。

“你要出差?”

江夏聽了黃桂花的話有些意外,他們雖然在上個月的月度總結大會上說過, 這個月的目標是開拓周邊省會的零售市場, 可是這件事不是剛剛才提出來嗎?

“是的,我早就想去周邊的省會調研一下。為我們開直營店做好前期準備工作。”黃桂花點了點頭。她早有這樣的打算,只不過劉楊的歸來讓她的計劃提前了而已。

黃桂花一點也不想承認, 她是不想面對劉楊。所以,才決定躲開一段時間。

江夏只是覺得今天黃桂花看起來有些不太一樣,並沒有多想, “我這邊沒問題, 你把直營店的管理事項跟何海彥交接一下。花姐, 你這次打算去多久?”

“一個省會至少需要待三天,我打算去周邊三個省會城市,外加路上耽擱的時間,保守估計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

江夏點了點頭,“你去也可以, 把你的助手帶上,然後我讓保安科安排一個人陪你們一起去。出門在外,安全第一。”

早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廠裡已經給黃桂花配了一名女助理。

經過半年的磨合,她們在工作上搭檔也算是親密無間。

臨水鎮上,劉楊跟爺爺奶奶說起了自己這次調回省城的事情。他原本在科研所已經做出了成績,畢竟他一年的時間做出來的成果幾乎超過上別人三年的總和。

國家支援地方發展,剛剛推出人才支援政策。他們研究所需要外派一名骨幹,去到臨水鎮所在的省城支援管理工作。

劉楊一聽說地點,立刻報名表示自己願意過去。

他的舉動讓別的同事松了一口氣,畢竟沒有人願意去離家這麼遠的地方。但凡是能夠獨立主持一個專案的負責人,都是有家有室的。除了新升職上來的劉楊,他還是單身。

“楊楊,追女孩子要沉得住氣,別氣餒。奶奶看得出來,桂花心裡有你。”劉奶奶拍了拍大孫子的手背,這次劉楊從北京回來,有了很大的變化。

這種變化既讓她覺得欣慰,又有些心酸。

劉爺爺清咳了一聲,“你回北京期間,桂花還給我們做過好幾次饅頭,只是她從來都是掛在門口,沒露過面。”

“我可是聽說了,現在追求桂花的人可以組成一個連隊了。你要努力,我和你爺爺都支援你。至於你爸媽那邊,你不用擔心;有我們在,我堅決不允許他們為難你和桂花。”

奶奶的表態讓劉楊回想起了自己離家時的場景。

他本意是從單位宿舍直接離開的,沒想到父親直接上單位來堵他。因為離家之前的確有些話想要對爸爸媽媽說。劉楊也就順從爸爸的意思,踏進了自己大半年沒回的家。

“楊楊,媽求求你,別折磨我們了好不好?你想要娶誰都行,我和你爸沒有任何意見。”胡智芳再也沒有昔日神情傲然的模樣,她整個人憔悴了不少,兩鬢也新增了很多白髮。

劉楊沒有開口,他筆直地坐在沙發上。

“你還想讓你媽怎麼樣?”劉爸爸嘆了一口氣,語氣軟化下來,“之前是我和你媽媽錯了,我們不應該干涉你的戀愛和婚姻自由。是我們忽略了,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自己思考判斷的能力。”

聽了爸爸的話,劉楊這才有了進屋之後的第一個表情。

“傷害已經造成,我沒有任何威脅你們的意思。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夠強大。你們眼中只有你們的體面,有想過在臨水鎮的爺爺奶奶嗎?他們為什麼寧願在臨水鎮住,也不願意來北京?為什麼你們嘗試過的痛苦,現在還要加諸在我身上?”

曾經他以為,他可以協調父母和爺爺奶奶之間的關係。

直到認識黃桂花,劉楊才意識到想要結婚和需要結婚是兩個概念。他不希望像父母一樣過著貌合神離的日子,而是期盼著像爺爺奶奶那樣,找一個白頭偕老的人。

與其說劉楊是在跟父母對抗,不如說他是在跟過去沒有足夠擔當的自己對抗。

現在,他有了為黃桂花撐起一片天空的力量。自然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找黃桂花,告訴她這一年自己每天都很想她。

距離沒有讓他的感情變得清淡,反而更加濃郁。

今天是劉楊到新崗位報道的日子,他從機械設備科研所調到地方,入職的部門是經濟開發辦公室中的裝置引進專員。國家鼓勵地方經濟發展,而支撐地方經濟的製造行業成為了首先被扶持的物件。

當劉楊下班之後找到盛夏服裝廠,卻被告知黃桂花已經出差去了別的城市。

他知道,這是黃桂花在躲著他。

抬頭看向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陽,劉楊握緊了拳頭。沒關係,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對黃桂花好。即便她有了別的選擇,他也會一直守護著她。

夏天悄悄來臨,盛夏服裝廠今年夏裝全是由新來的設計師畫的圖紙,市場反饋極好。有了這一次市場的檢驗,他們全部順利轉正,成為盛夏服裝廠的正式設計師。

江夏沒有虧待他們,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個大紅包。

就能力而言,他們自然是比不上周海笙。不過,設計出來的衣服倒是很受顧客的歡迎。尤其是餘小漁的作品,幾乎被大家搶著買。她雖然在設計師中年齡最小,但是做事情卻是最穩妥的。

江夏好幾次看到,她主動留下來加班,還幫忙解決生產打版上的問題。

因此,江夏對這個皮膚黝黑的餘小漁印象非常好,對她的關注和培養自然也要多一些。

“夏夏,我們期末考試的成績單下來了!”劉阮的額頭抹了淡化疤痕的膏藥之後,疤痕已經好了很多。相信要是持續用藥的話,最多今年年底額頭上的疤痕就會徹底消失。

江夏一看劉阮的表情,就知道她這次考試成績一定很好。

“讓我看看,雙百分!的確很棒!”

“夏夏還有我的,我也是雙百分。”陸海銘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成績單遞到江夏手裡。

看著孩子們期待的眼神,江夏知道他們還惦記著之前的許諾,“放心吧,我沒有忘記之前的承諾。等我把手頭的事情忙完,最遲下週,就帶你們去廣州和上海玩。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那邊可比家裡熱多了。”

服裝廠裡的事情現在幾乎不用她操心,夏裝的設計稿已經初步敲定;設計師們接下來的任務只是配合生產工作,以及構思今年的秋裝主題。

江夏把籌備日化工廠的方案提上日程。這事兒涉及美顏手冊,得由她親自負責所有期初專案的跟進。

這次去廣州和上海,江夏計劃做日化用品的市場調研。現在人們的物質生活好了,大家漸漸對擦臉的面霜有了新的要求。沒有女人不愛美,美容和護膚的發展是沒有終點的。

“媽,您和爸跟我們一起去外面看看吧。您瞧,我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有點張羅不過來。”

江夏挽著婆婆的胳膊,趁兩位老人現在還年輕,到處看看也是好的。自從上次去北京回來,他們生活態度有了明顯的轉變。江夏把一切都看在眼裡,這次去廣州和上海,她從一開始就計劃了兩位老人的行程。

陳淑芬有些猶豫,“夏夏,我和你爸什麼都不懂,出去不是給你增加負擔嗎?”

到時候江夏不僅得張羅孩子,還得顧及她和老陸。陳淑芬待江夏是真的好,一點也見不得她受累。

“媽,一起去,好不好?如果我臨時有事,還可以把孩子託付給你和爸爸照看。”江夏知道婆婆很吃撒嬌這一套,於是抱著她的胳膊搖了搖。

陳淑芬聽了江夏的話仔細一想,可不是嗎?

於是她大手一揮,那就都去好了。說到底,她和陸友德也是想要出去看看的。反正家裡現在也不缺這點路費和吃住玩需要的花費。

陳淑芬和陸友德有著同時代老人身上的共性:節儉,但是他們由於接受的教育和工作的關係,是一對非常難得的開明父母。現在家庭經濟寬裕了,他們也希望能夠開拓自己的眼界,不給孩子們拖後腿。

江夏手上的工作不多,她把設計部的管理工作暫時交給大哥負責,一週之後便帶著家人登上去廣州的火車。

孩子們興奮的勁頭很快過去,他們趴在臥鋪上睡得香甜。陳淑芬和陸友德一人拿著一把扇子給兩孩子扇風,窗戶外是快速後退的田野。

“夏夏,我瞧著你做的藥膏是真的好。”陳淑芬看了一眼劉阮額頭上的疤痕,如果不湊近了看,遠遠地根本看不出來。

“媽,這種淡化疤痕的藥膏成本很低。我這次想開一家日化廠,就是為了把這種藥膏做出來讓更多的人受益。除此之外,我還想請人專門研究那種美白祛痣、抗皺保溼,祛除臉部黑色素的面霜。上次去法國,我發現他們在這方面的研究已經走在我們前面。”

江夏喜歡跟婆婆聊天,她身上有一股大女人的智慧。

“這個好,咱家夏夏就是聰明。你不說我都忘了,陸家祖上出過一位御醫,到現在還有幾本壓箱底的筆記。等回去我把它們找出來給你看看,沒準有用。”

陳淑芬也是剛剛想起這事兒,她從來沒開啟過那些泛黃的線訂冊子。無論能不能派上用場,給江夏總歸比放在箱子裡好。

江夏聽了有些驚喜,她之前還為如何將美顏手冊上的配方拿出來而發愁,沒想到婆婆給她提供了一個非常合理的出處。

“媽,咱家還有什麼寶貝呀?你跟我說說唄。”江夏起身,給兩位老人分別倒了一杯水。天氣太熱,得多喝水才行。

陳淑芬看了看兩個睡著的孩子和江夏,“咱家的寶貝,可不就是你和兩孩子嗎?”

天公作美,等他們到達廣州的時候剛好遇到陰天。

王思琴站在出站口,踮著腳尖往裡看。她兩天前接到電話江夏的電話,聽說他們要過來遊玩,特意把自己手裡的工作安排妥當。他們夫妻跟江夏的關係一直很親近,兩家的合作也越來越多。

“夏夏,這裡!”

劉阮從夏夏口中聽說過王阿姨的故事,當她看到眼前這位氣質和容貌都十分出眾的女人,劉阮還是很難把她和曾經差點毀容的她聯絡到一起。

“我已經預定好了酒店,咱們現在就過去吧。”王思琴示意身邊的助理幫著拿行李。

王思琴之前去過陸家,因此跟陳淑芬和陸友德並不是第一次見面,只不過當時兩個孩子都在唸書,她急著回廣州沒見上面。

七人座的商務車裡,王思琴拿出特意給兩個孩子準備的禮物。

“第一次見面,我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上什麼。這兩個隨身聽是我朋友去日本帶回來的,你們試試好不好用。”

禮盒中分別裝著一個藍色和粉色的小型隨身聽,體積小巧,也就比磁帶本身大一些,旁邊還搭配了同色系的耳機,一看就知道價格肯定不菲。

劉阮和陸海銘雙眼發光,這麼高科技的東西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沒有大人的允許,兩個孩子雖然喜歡,卻沒有立刻開啟面前的盒子。

“琴姐,這禮物也太貴重了。阿阮,海銘,還不快點謝謝阿姨。”江夏摸了摸身側陸海銘的頭,他們肯定高興壞了。

“謝謝阿姨!”劉阮和陸海銘興奮地抱著盒子,眼裡流露出滿滿的幸福感。

王思琴給他們預定的是套房,正好有四個房間。將他們送到房間之後,約定好晚上就在這家酒店的餐廳吃飯,她這才帶著助理離開。

“夏夏,這個是縮小版的收錄機嗎?”劉阮迫不及待地開啟盒子。

“是的,阿阮真聰明!”

“哇,盒子裡有磁帶。我來試試這個怎麼用。”劉阮和陸海銘趴在沙發上研究隨身聽,江夏幫著兩位老人把行李安置下來。

這次出行江夏規劃了半個月,在廣州停留一個星期,然後去上海轉一圈。她計劃從上海直接搭乘飛機回省城,順便讓孩子和老人體驗一回坐飛機的感受。

酒店裡有空調,他們沒覺得廣州的天氣有多熱,反而比老家還涼爽一點。

坐火車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江夏他們睡了一個午覺起來,身體的疲憊一掃而空。收拾妥當之後,江夏帶著孩子和老人下樓。

劉阮和陸海銘還是第一次來這麼高檔的酒店,上次他們跟江夏去北京的時候,住的是學校宿舍。他們對電梯尤為好奇,眼睛裡似乎藏了十萬個為什麼。

王思琴和胡萬華早就等候在餐廳之中,看到他們走來,兩人起身相迎。

“叔叔阿姨,你們好,歡迎來廣州玩!兩位小朋友好,快請坐。”胡萬華主動走了過來,他幫陳淑芬和陸友德拉開座位,恭敬地請他們先入座。

陳淑芬和陸友德知道胡萬華在盛夏服裝廠剛成立的時候給了很多幫助,因此對他的印象極好。

提前點好的菜品很快上桌,除了江夏,兩位老人和孩子看著餐桌上的大龍蝦和螃蟹不知道從何下手。廣州離海很近,這裡的海產品豐富,飲食追求食材原本的鮮味,海鮮通常蒸熟之後直接上桌。

江夏跟兩位老人說海鮮的吃法,胡萬華和王思琴則是照看著兩個孩子。

餐桌上的氣氛溫馨和諧,他們不是一家人卻勝似一家人。雖然利益是維繫關係的紐帶,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因為金錢的問題影響原本的友情。

“白切雞、燒鵝、烤乳豬、紅燒乳鴿、蜜汁叉燒、清蒸石斑魚、幹炒牛河,你們的菜品已經上齊,請慢用。”

見孩子和老人吃得開心,江夏覺得這趟廣州也算是沒有白來。

就在這時,隔壁餐桌忽然發生一起事故。上菜的服務員不小心把熱湯撒在了客人身上,同桌的男人揪著服務員的衣領給了他一拳,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同桌吃飯的人見服務員竟然出手打人,一群人圍了過去。

江夏把孩子拉過來站在自己身邊,深怕被打架的人波及。

好在酒店經理和保安很快制止了這場圍毆,失手打翻熱湯的服務員這才被同事扶起來。他全程護著臉,因此臉上並沒有明顯得傷痕。

咦,這不是鄧秋雷嗎?江夏看到他的臉,有些意外。

經理好不容易安撫好客人的情緒,答應給這桌客人免單,還給周圍用餐受到影響的客人贈送菜品致歉。

“鄧秋雷,我是請你來服務客人的,不是請你來打架的。收拾你的東西,馬上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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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萬華和王思琴聽到名字這才回過頭,居然是鄧秋雷!他怎麼會混到這種地步?聽說不是被hd服裝公司錄用了嗎?前段時間還在業內有聽到他被重用的訊息。

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見到他。

鄧秋雷全程捂著臉,他灰溜溜地轉身,生怕被熟人給認出來。

忽然,他想起自己做了半個月的工錢還沒拿。於是,他硬著頭皮找到經理,“經理,我的工錢怎麼算?”

“你還想要工錢?我沒讓你賠錢就好了。走不走?不走我馬上叫公安!”經理一想到今天這事兒造成的惡劣影響,就恨不得踹一腳這個渾蛋。

如果不知道鄧秋雷的為人,單就今天的事情而言,或許還會有人同情鄧秋雷的遭遇。

這大概就是老話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同情和憐憫之心應該有,但是別用錯了物件。我們可憐一個人,不是因為他的遭遇,而是他在面對這樣的遭遇之後的態度,整個人從內而外所展現出來的脾氣和性格。

當江夏他們重新在座位上坐好的時候,婆婆陳淑芬的一席話讓江夏刮目相看。

“這個年輕人心術不正,服務員的本職工作就是為客人提供服務,他卻在上熱湯的時候走神。發現自己做錯了事情並沒有及時道歉,被打之後衝動地還了回去。他恐怕不是來當服務員,而是來當大爺的。”

“阿阮、海銘,你們要記得奶奶的話。咱們要:踏踏實實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吃過晚飯之後,陳淑芬和陸友德帶著孩子們到酒店的放映廳看電影,江夏和胡萬華夫妻坐在外面的小廳聊天。

“夏夏,我沒聽錯吧?海笙是鄒家輝的兒子!”王思琴深吸一口氣,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江夏點了點頭,親子鑑定的報告出來了,結果自然是周海笙打電話回來告訴她的。朱彩靈的手術有驚無險,對於鄒家來說,可以算得上是雙喜臨門。

“這麼說來,鄧秋雷現在這麼倒黴,是鄒家輝的手筆?”胡萬華摸了摸下巴,依照海笙的性格,即便是找回了親生父母,也不會特意針對鄧秋雷。

江夏挑眉,剛好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夏夏,海笙是不是不會回來了?鄒家在香港的地位可不一般,不僅涉及金融業和房地產業,還在非洲擁有採礦權。聽說鄒家輝的太太朱彩靈是一個十分出色的畫家,一副作品可以拍賣到六位數。”

這些資訊,都是胡萬華的朋友有意傳遞給他的。不然,以胡萬華夫妻的閱歷,還沒有這麼廣的資訊收集渠道。

江夏早就猜到鄒家輝和朱彩靈身份不一般,胡萬華的話只是證實了她的猜想。

鄒家輝強勢、海笙偏執,他們父子兩人相處起來肯定很難。

不過,有朱彩靈在他們中間調劑,應該問題不大。

香港,他們牽掛的周海笙正在收拾行李。哪怕有了親子鑑定報告又如何,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他們沒有參與,現在更加沒有干涉的權利。他不稀罕鄒家的家產,也不喜歡這邊的氛圍。

“少爺,您這是要做什麼?”家裡的保姆見周海笙收拾行李,嚇得連忙去跟鄒家輝彙報。

在周海笙房間門口,父子兩人相對而立,誰也沒有開口,氣氛不由得緊張起來。

鄒家輝看著對面沉默但是堅持的兒子,率先敗下陣來,“你要去哪裡?你媽媽身體剛剛恢復,你就不能讓她省省心?”

“我去哪裡跟你無關。”周海笙繞過鄒家輝,這裡讓他覺得壓抑。

要不是為了朱彩靈,他早就離開了。

“等一下!”鄒家輝第一次生出無力之感,他不知道如何跟兒子相處。事情的緣由已經跟海笙說清楚了,就連當初把他抱走的人也受到了懲罰。為什麼他對自己還是這般抗拒?

周海笙背對著鄒家輝停了下來。

“你媽媽找你有事。然後,我也有些話想對你說。”

朱彩靈的畫室是鄒家的禁地,除了她本人,就算是鄒家輝進去也需要得到她的首肯。今天,畫室的大門敞開著,朱彩靈拉著周海笙的手走了進來。

“海笙,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朱彩靈雖然手術十分成功,但是這會兒看起來依然蒼白瘦弱。

她按下一個開關,然後面前的圍簾自動拉開。

二十多副寫真畫出現在周海笙的面前。它們記錄了一個孩子從嬰兒到青年的每一個階段。畫裡的人跟周海笙長得很像。

“這是你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笑起來眼睛就像是閃爍的星星。這是你滿週歲的時候我給你畫的……再後來,你得了天花,假死後被人抱走。從此以後,每一年在你生日這天,我都會給你畫一幅畫。”

朱彩靈的手撫過這些畫卷,上面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最真的愛。

她沒有哭,而是笑著看向周海笙,“我無數次向上天祈禱,希望你能夠從畫裡走出來,回到我身邊。”

鄒家輝背過身去,妻子病得最嚴重的時候,連他都不認識。她成天呆在畫室裡,不吃不喝,就守著這些畫像。他沒辦法,只好打暈了妻子。請最好的心理醫生來給她治病。

周海笙拉過朱彩靈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媽媽,我回來了!”

母子兩人抱頭痛哭。在這個空曠的畫室裡,鄒家輝忽然有些後怕,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珍寶差點就要毀在自己手裡。讓最愛的兩個人哭泣,他就不是個男人!

等朱彩靈挽著周海笙的胳膊從畫室裡出來,她替海笙理了理襯衣的衣領。

“海笙,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媽媽支援你。至於你爸,你別管他,他向來橫行霸道慣了,一點也不會體貼人。”

走在後面的鄒家輝張了張嘴,他是那樣的人嗎?

周海笙想了想,轉頭看向鄒家輝,爸爸兩個字他喊不出口,“我們談談?”

一個小時之後,周海笙從書房裡出來。他抱了抱客廳裡的朱彩靈,叮囑了她幾句之後,便拉著行李箱離開。

鄒家別墅二樓窗戶邊上,鄒家輝看著兒子上車離開,嘴角微微上揚。這個臭小子,脾氣也不知道像誰,倔強得緊;山不就我,我就山,不就行了。

廣州,江夏從胡萬華的公司臨時借調了幾個人來幫她做市場調研。

日化用品調查問卷、商場銷售情況調查,每天都有大量的資料需要統計。足足忙活了一個星期,江夏總算拿到了一份自己滿意的調查報告。

在這期間,老人和孩子都交給了王思琴,由她親自帶著他們四處遊覽。才一週的時間,劉阮和陸海銘皮膚明顯曬黑了不少。藏在衣服裡和露出來的皮膚完全是兩個顏色。

江夏笑過之後,在產品清單上加上了防曬霜、隔離霜、曬後修復液。

他們出行都戴了防曬裝備,只能說廣州的太陽實在是太熱情了。

王思琴聽說江夏他們要去上海,索性收拾好行李一起跟了過去。一來她順便去上海辦事,二來江夏一個人帶這兩個老人和兩個孩子,王思琴擔心她一個人顧不過來。

去上海的火車上,江夏跟王思琴詳細說了自己想要開辦日化工廠的想法。

“我覺得,大家是有這方面需求的。你看看這份調查報告,絕大部分人使用的是國產品牌的面霜,他們即便覺得效果不怎麼樣,也沒有別的選擇。倒是有一部分家庭條件好的人從國外購買護膚品,可是樣本太少。”這次辛苦沒有白費,江夏對自己開辦日化用品廠非常有信心。

王思琴知道江夏手裡有些配方,就她親身體驗過的淡化疤痕配方效果非常好。

“你這份報告已經完全證明了專案的可行性,我有個朋友在上海日化廠做車間主任。等我到了之後聯絡她,應該會對你開辦日化廠有所幫助。”

她對江夏是真的服氣,服裝廠才辦了一年,發展前景遠超他們十多年的老廠。他們還沒有趕上江夏的腳步,她已經在投資別的市場。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這次去上海除了打算帶爸媽和孩子們見識一下,也是想要調研一下上海的日化生產情況。你知道的,我們現在用的日化用品大多都是上海出產。”

上海之行比想象的還要順利,江夏從王思琴朋友的口中瞭解了現在日化產品的生產裝置情況。

得到想要的資訊之後,江夏終於騰出時間好好地陪家人。在碼頭,劉阮和陸海銘看到了書本和電視裡才有的大輪船;街道上有很多盒子一樣的小汽車,這裡的交通比老家方便多了。

江夏拍了很多照片,這是一座擁有厚重歷史沉澱的城市。無論是輕工業,還是重工業,都在這個時代排名前三。

在老人和孩子眼中,上海是除了北京天-安-門之外,他們第二想要參觀的城市。心願達成,眼看著到了他們規劃回家的時間。王思琴親自把江夏他們送上回家的飛機。

陳淑芬和陸友德從來沒有坐過飛機,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新鮮,這次跟夏夏一起出門,可算是長見識了。在他們隔壁,兩個孩子小聲地跟江夏說著悄悄話;很快飛機起飛,孩子們的興奮勁兒過去,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晚上十二點,江夏洗漱完之後躺在床上。她抱著枕頭滾了一圈,還是家裡好。

不僅江夏有這樣的感慨,就連已經睡著的兩位老人和孩子也有同樣的感受。

江夏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十點半,她換好衣服從房間裡出來,發現家裡只有婆婆陳淑芬在晾曬衣服。

“媽,早上好。阿阮和海銘呢?”江夏想要過來搭把手,卻被陳淑芬叫去吃早飯,吃食還在鍋裡溫著呢。

今天大家都睡了個懶覺,老陸和孩子也都剛剛才出門。

“去江家了,說是要把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弟弟妹妹。”陳淑芬把最後一件衣服晾好,把盆子放回到架子上。

江夏喝了一口陳淑芬做的粥,朝她豎起大拇指,“媽,我還是覺得您做的飯好吃。”廣州和上海的吃食雖然不錯,可是天天吃還是會膩。然而,陳淑芬做的家常菜每天吃都不會膩。

陳淑芬在江夏對面坐了下來,“你愛吃就行,多吃點。”

陸家堂屋中,江夏和陳淑芬相視一笑,除開婆媳這層關係,她們之間的相處更像是朋友。

江夏今天沒去服裝廠,也沒去布料廠,她把自己的衣櫃整理了一遍。不要的衣服打包裝好,夏裝全部用衣架掛起來。收拾東西的時候,突然一封信從舊衣服口袋裡滑落出來。

蹲下身,江夏將這封沒寫收信人的白色信封撿了起來。

抽出信紙,這是一封原主寫給她自己的信,落款時間是她和陸少陽結婚當天晚上。

“江夏,今天你結婚了。跟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成為了夫妻。可是,為什麼你一點也不開心?媽媽說過,女人總歸是要結婚的;陸少陽是個軍官,陸家父母都是工人,即便他領養兩個孩子,你嫁過去的日子不會難過……”

把這封信看完,江夏託著下巴發呆。

看得出來,原主不喜歡陸少陽,這是她跟陸少陽離婚最主要的原因。原主找不到理由拒絕家裡人,只能用這樣極端的手段。她知道康學斌對她不是認真的,也知道孩子們對她的舉動是試探。她私底下做過幾次小買賣,想要透過自己的雙手改變家裡人的生活。原主從來沒有想過依靠陸家,她把讓江家人過上好日子當做是自己的責任。

江夏把信紙放回信封裡,然後跟原主的東西一起打包。

無論這是作者筆下虛構出來的原主,還是靈泉所說的她三生三世中的一世。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是嗎?

門口傳來陳淑芬的聲音,“夏夏,你在忙什麼?海笙來了,說是有事情找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