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嵋沉吟著，這些舞女間的氣氛十分低迷。春杏終於忍不住，大聲開口道：“楊儒人，我敬你是個好人，楊老相公的名聲在六安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雖然這幾年家道中落，可是也算是詩書之家，才肯跟著丁哥兒來你這邊討日子，你難道是要叫我們姐妹倆走麼。”
春杏說著，就握住了淡柳的手。
淡柳只是低著頭不說話，她似乎性格要柔弱點，不像春杏那麼愛出頭。江嵋瞧了瞧春杏，冷聲道：“我沒有要趕你們走的意思。不過，我倒是想跟你們計較下，我這個有間食肆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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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什麼規矩啊？”春杏這會兒撕破了臉，倒是不怕了。
江嵋冷笑道：“自然是天底下食肆的規矩了。你們瓦當裡頭，做的那些勾當，是給病人供吃供喝的。可是又聽說過哪家的食肆，還兼做著皮肉生意的。我可問問你們倆，是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
“自然是吃飯的地方了。所以我們姐妹兩個，只是跳舞。”春杏這會兒回過味兒來，江嵋是準備和自己姐妹兩人算賬來的。當初淡柳就曾經勸過她，說是若是這邊兩頭攬錢，肯定會叫那食肆的人不樂意，哪想到當時江嵋不在，丁道也只是一味的當好人，藉口食肆這邊無法找由頭阻止他的做法，才釀成了今日局面。
江嵋皺著眉頭，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在這邊跳舞，跳完舞，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管了？好吧。既然你倆要的是這樣的做法，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咱們來簽訂了合同吧。”
淡柳聽見江嵋說法，立刻就驚了一下，忍不住扯扯春杏的袖子。
她們是知道的，在江嵋這裡做工，是需要籤一種合同的契書的，裡面對拿的薪金，獎金，多幹活的獎勵，貢獻的獎勵，還有各種事情做不到位的處罰，乃至雙方的權利義務，都明確的標示出來。
她們也看過其餘那些舞女的合同，比契書精緻多了，洋洋灑灑許多頁。大約上是相同的，可是其中還有些細微的差別。譬如丁道就不願意和那些被買來的女子籤一樣的合同，她們算是楊家的家奴。而萬春兒則是簽下來的做活的契書，到了時間自然可以回家的，也有不同。她們兩個因為上次拒絕了和洪砂帶來的合同，則是以為不用再籤合同的。
看見江嵋從袖子裡拿出來的合同，兩個女子圍了上去。她們不但舞蹈跳得好，琴棋書畫，都還通一些，自然是認識字的。
一看之下，頓時心中欣喜。天哪，看前面的部分，什麼不違反大宋律法什麼的，一條條下來，可不是和萬春她們的差不多麼。看來這個楊儒人也不是那麼的變態啊，還將她們當人看。
但是翻到第二頁的時候，江嵋卻一揮手，叫丁道去拿筆墨來。
江嵋沾了濃濃的磨，似笑非笑問春杏：“哦，你確定，你們在酒樓外不用我們管麼？”
春杏一咬牙，點點頭。雖然她在這邊只跳了七八場舞，可是身價銀子卻是飈飛的，若是哪天遇到的金主有錢點，簡直比跳舞拿的還要多呢。
江嵋便大筆一揮，頓時有近一頁的文字被塗掉了。淡柳頓時身子抖了幾抖，那一頁上她看的清楚，是關於員工有了大貢獻有什麼獎勵，或者加工加點，乃至假期福利的獎勵的。
江嵋一路問，一路塗，還喃喃自語，道：“這個也不行的。恩！她們不是我們的人，當然不用這些了。算啦，這些都不能做數。”直接站起身來，要來一張白紙，在上面揮筆疾書。
短短片刻，江嵋便在紙上寫了幾行字：“今僱春桃、淡柳貳人為有間食肆特邀舞娘。每舞一場八百錢。若舞蹈過程出紕漏，據程度扣除僱金。兩人一切所需須自備，表演中及表演外貳人出現任何問題，食肆概不負責。有間食肆對貳人無任何義務責任，銀錢照場付，當場結清，兩不相欠。”
再下來則是留出來地方，叫兩女直接按手印的。
春杏和淡柳驚住了。
外面請舞女跳舞，五百錢都是高價格了。何況八百錢，再添了兩吊就是一貫了，夠兌換一兩銀子的。可是後面那表演內外出現問題食肆概不負責。還有那舞蹈出現紕漏，據程度扣除僱金，這不是大殺器麼？
她們又不是頂級的舞娘，要是從表演舞蹈的程度不夠美來看，定是會場場扣錢的，這下子就麻煩了。
而且，她們到了這邊，見到的情況，是臉燒火的小廝，都會專門簽訂一份合同的。而她們兩個地位比小廝高的舞娘，居然兩人合用這麼薄薄的一張紙，頓時，春杏感覺到無比的羞辱。
看著漲紅臉的春杏，和煞白臉的淡柳，江嵋冷冷一挑眉毛：“籤不籤？”
為了節約體力和吸引客人的緣故，一晚上丁道頂多安排一場舞蹈，其餘時候都是舞女們在舞臺上晃點，做些簡單的動作，或者是直接沒人出來，就餘下樂師奏樂給客人解悶。
這法子導致了每次到了跳舞的時候，客人們都會掀起來一股高潮。這跳舞的時間，也是不確定的，許多人為了拖延，便點了許多飯菜，慢慢的吃，生怕錯過。有間食肆的飯菜，價格可是偏高的。這下子可算是叫有間食肆賺了個盆滿缽滿，而且做活的人因為接待的客人相對少了，頓時變得輕鬆，可謂是一舉許多得。
一晚上八吊錢，若是天天都表演一場，一個月也能賺不少。但是重要的是，她們一切要是自備了，照著丁道整天玩的花樣，她們還要搭上訓練的時間，還有自己買服裝和道具的錢天哪，想到這個，兩個女人都從心裡憋屈。
別看之前丁道對她們似乎不錯，可是那完全是在借花獻佛啊。眼下丁道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些道具什麼價錢，可不是捏在他的手裡頭麼。到時候他一把破玲環也要自己二兩銀子，不買就不能上臺，收入一下子就卡擦減掉了。
春杏、淡柳看著江嵋的眼神，一下子深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