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堪堪過去凌晨十二點，此時此刻已經是聯邦歷327年。
往年這個時間點，南江城內基本是人潮如龍，燈火通明。
城內各處也會在同一時間亮起焰火慶祝新的一年到來。
今晚突如其來的詭霧將南江城所有的慶祝活動按下，整座城靜謐無聲。
牧野站在理髮店門前看著滔滔不絕說著話的黃炳發。
“也不一定要一直待在南江城，去別的城市發展也行。”牧野憋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這句話。
“誒，以前是有想過要去別的城市看看。”黃炳發說話的時候朝自己的老婆招了招手。
看著走到黃炳發身邊頂著紅色爆炸頭的少女, 牧野問候式的點了點頭。
“要是沒有孩子的話，去別的城市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黃炳發一臉寵溺地看著小紅懷中的孩子，轉頭面露微笑道：“去別的城市，孩子上學得要戶口。”
“想要戶口就得買房，南江城的房價算是便宜了。”
“我和小紅兩人沒什麼營生手段，過過小日子就已經捉襟見肘了。”
牧野點頭表示理解。
看得出來黃炳發夫婦兩人的生活並不是很富裕, 面前的理髮店店面也不大。
牧野心裡估計黃炳發一個月的收入與他開沙縣小吃的時候差不多。
但他就一個人,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而黃炳發現在拖家帶口的，孩子的奶粉錢就佔了他生活開支的一大部分。
更不用說孩子大一點之後各種學習費用。
很真實的普通人寫照，從成年工作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圍繞在錢這一個字上。
為錢而生，為錢而活。
能夠撫慰內心的僅有美滿的家庭和可愛的孩子。
一旁的黃炳發見牧野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頗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誒，這些都是我們這些屁民的煩惱。”
“現在看來明天過後，南江城得蕭條一段時間了。”
“有一手自己的營生手藝到哪也餓不著。”牧野澹澹出聲：“我覺得這次就是離開南江城的好機會。”
“去別的城市看看吧。”牧野一臉的認真。
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牧野還是提醒了一句。
六級詭霧降臨之後，黃炳發這種普通人哪裡會有活路。
黃炳發聽著牧野的勸導，搖頭問道：“牧副部長您是要離開南江城了嗎？”
“我已經辭職了。”牧野低沉著聲音道。
“辭職？”黃炳發愣了一下，長出一口氣心頭縈繞著的疑惑之色頓時消解。
在牧野經過他家門店的時候，透過貓眼全程看到了牧野凝重的神色。
要不是詭霧已經散了，黃炳發還以為牧野還在執行任務。
現在聽到牧野已經辭職了的訊息，黃炳發先是放下心中懸起的石頭。
如果詭霧一直不散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家什麼時候會遭遇詭霧裡的詭異。
“能問一下您辭職的原因嗎？”黃炳發壯著膽子問了下，這也是看在牧野比一般的守衛好說話他敢問出口。
牧野似乎看出來了黃炳發像是在試探自己。
普通人也不一定全是傻子，自己臉上全無解決詭霧的喜色。
是個人都能看的出來不正常。
“我是要去天京城了。”牧野解釋道。
“您是升職了？”黃炳發眼睛一亮，在他的認知看來牧野去天京城肯定是升職了才去的。
一般人誰去天京城那邊, 雖然比之其他的城市繁華度是降維打擊，但天京城的高房價高消費也是聯邦聞名的。
尤其是戶口問題。
黃炳發甚至時常能在網上看到天京城排外的新聞。
“不是，我只是不當守衛了。去天京城有別的事情。”牧野別過腦袋看向小紅懷裡沉睡的嬰兒。
嬰兒的身體聳動了一下，似乎被大人的談話給吵到了。
也不想多說什麼，牧野旋即出聲：“你們自己看著辦，南江城以後少了那麼多人你們的生意也會受影響，去別的城市看看也好。”
看出牧野想要結束話題，黃炳發臉上恢復恭敬之色，微微彎曲自己的身體：“感謝您為南江城做出的貢獻！”
黃炳發的聲音很大，直接就將他老婆懷裡的孩子吵醒。
“嗚哇，嗚哇......”
嬰兒的啼哭聲瞬間響徹在空曠的街道上。
對於黃炳發突如其來的感謝，牧野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麼回應。
僵硬地擺了擺手之後，牧野灰熘熘地快步離開。
一邊走著，牧野一邊用眼角餘光瞥向逐漸遠離自己的黃炳發夫婦。
耳邊嬰兒啼哭縈繞，黃炳發依舊躬身恭送著牧野。
硬著頭皮，牧野梗著脖子快步地離開隨意找了個岔道走了進去。
邊正信沒有向民眾公佈詭霧的異常，他自有自己的考慮。
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守衛了，這些事也與他無關。
牧野在心裡一直暗示著自己，企圖讓自己安心。
可越向前走，牧野就越覺得心煩意亂。
“汪！”
一聲犬吠聲從黑暗處傳來打斷了牧野的思緒。
停下腳步的牧野定睛朝聲音來源處望去，一頭黑色的野狗正在垃圾桶旁刨食。
牧野的出現似乎被它認定成了來搶食的敵人。
左右望了望這條有些熟悉的狹小街道，牧野饒有興致地走近不遠處的垃圾桶旁。
低頭看向咬著碎骨的黑色野狗, 牧野瞪了它一眼道：“我不吃骨頭。”
“汪！”
“汪！”
黑色野狗不是很通人性，扯著自己泛黃的犬牙惡狠狠地朝牧野吼叫了兩聲。
牧野看著黑色野狗一臉的兇狠，伸手在自己的左手背上摸了一下。
一抹赤色一閃而逝，一袋牛奶和麵包瞬間出現在牧野手中。
這一份牛奶麵包還是之前出城剩下的。
估摸著也要過期了，牧野索性將拿出來喂這條野狗。
將牛奶扯開一個口子，又將麵包袋子揭開，牧野輕輕放下吃食後看著一臉狠色幾欲撲上來的野狗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
退出幾米遠後，牧野定定的看著半人高的綠色垃圾桶和邊上的黑色野狗。
“這地方？”牧野低喃一聲，記憶湧上自己的心頭。
在那個夢魘之主製造的夢境裡，邊正信和那名陳姓的守衛似乎就是在這裡將一名棄嬰救起。
搖頭失笑一聲，牧野繃著臉快步離開。
回去的路上，牧野的速度很快。
所過之處，每一個印在水泥地上的腳印都透露著一絲的果斷。
不到叄十秒的時間內，牧野喘著氣回到了黃炳發的理髮店前。
“砰砰砰！”
用力地捶打了叄下金屬捲簾門，一時間沒收住力牧野直接將捲簾門捶出叄個破洞。
理髮店二樓的小閣樓內，黃炳發和他的妻子剛將孩子哄睡。
樓下傳來如同爆炸的隆隆聲頓時將他二人嚇了一跳。
原本剛剛入睡的嬰兒也再次被吵醒。
“發生了什麼？”小紅一臉的驚慌。
“我下去看看。”身為一家之主的黃炳發僅是一瞬間的慌張便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
安慰了下自己的妻兒之後，黃炳發快步下樓。
在一樓的櫃檯上拿起趁手的捲髮棒，黃炳發面色難看的看向自家捲簾門上的叄個破洞。
“誰...誰啊？”黃炳發遠遠的望著叄個破洞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我。”門外的牧野沉聲喊道。
“牧副部長？”黃炳發聽到牧野熟悉的聲音頓時松了口氣。
來不及多想什麼，黃炳發放下捲髮棒快步走到捲簾門前，按了下按鈕捲簾門緩緩升起。
“牧副部長是有什麼急事嗎？”黃炳發一邊等待著捲簾門升起，一邊警惕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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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急事。”門外的牧野見捲簾門升起的速度有點慢，直接伸手將捲簾門一揭。
“砰！”的一聲，碩大的捲簾門像是紙煳的一樣被牧野探手從牆壁裡拔了下來。
隨手將捲簾門甩到路面上，牧野看向屋內一臉呆滯的黃炳發道：“收拾收拾，離開南江城吧。”
“離開？”黃炳發愣住。
“六級詭霧要來了。”牧野不鹹不澹地說道，順手將自己掛在脖子上原本想要留下來作紀念的工牌摘了下來遞到黃炳發身前：“有時間你可以散播一下訊息，這個就是憑證。”
六級詭霧？
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訊息傳入黃炳發腦海中，他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如果是別人來跟他說六級詭霧降臨了，他可能還會覺得這是玩笑話。
可眼前的人可是守衛部的副部長啊。
在這短暫的思維停滯中，無數念頭湧上黃炳發的心頭。
最終的最終，黃炳發一言不發的接過牧野的工牌，一臉鄭重地喊道：“我會儘量通知其他人。”
他來不及多想什麼，直接上樓找自己的妻兒去了。
將六級詭霧即將到來的訊息說出口後，牧野整個人霎時間輕鬆了不少。
回到二樓的黃炳發一臉急色的走進矮小的臥室內，看著自己坐立不安的妻子，黃炳發左右看了看沉聲道：“是牧副部長。”
“他怎麼又回來了？”；小紅輕聲細語道，語氣裡掩飾不住的驚慌。
“六級詭霧要來了！”黃炳發顧不得自己又再次沉睡的孩子將這個驚天訊息如實吐出。
小紅的反應和黃炳發先前如出一轍。
“怪不得，怪不得牧副部長一臉不開心的樣子，怪不得他要辭職，怪不得他一直勸咱們離開南江城。”小紅反應過來後，接連說了叄個怪不得。
“他是貴人啊，看來守衛部的上層已經將訊息封鎖了。”黃炳發拍了下雙手，隨後指揮道：“小紅，你將家裡值錢的好帶的東西收拾好。”
“咱們準備離開南江城。”
“那你呢？”小紅豁的站起身來。
“牧副部長叫我散播一下這個訊息，我先通知幾個朋友。”黃炳發忙不迭地拿出自己手機，而後轉頭看著小紅道：“給咱爸媽通知一下。”
......
在告知黃炳發六級詭霧降臨的訊息後，牧野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趕回了翻鬥花園小區。
他知道自己將這個訊息散播出去後，會引起多大的騷亂。
但生存權是最基本的人權。
關乎到生死的訊息，牧野不覺得自己或者是邊正信有權利隱瞞。
快步掠過小區的綠化帶，在即將抵達自己住宅樓的時候，牧野遠遠地看見隔壁11號樓樓底下站著的一個女人。
“陳好？”牧野閃身過去，朝一直左右走動神色不安的陳好問了聲。
被牧野著突然的問候嚇了一跳的陳好一時間沒繃住直接向後摔了個大屁股墩。
“你...你...你不應該是在守衛部嗎？”陳好回過神來，一手摸索著自己掉在身旁的手機一手撐著自己的身體準備起身，忍受著屁股上傳來的疼痛，陳好一臉急色：“詭霧結束了嗎？”
“結束了。”牧野擰著眉答道。
“那王平呢，我都聯絡不上他了。”陳好緩緩起身，不敢正視牧野。
“他受了點傷，應該回家休息了。”牧野不等陳好繼續發話，直接開門見山：“你現在最好帶著你奶奶你全家人一起去找王平。”
“為什麼？”陳好疑惑出聲。
“六級詭霧要降臨了。”
說完牧野一個閃身離開，徒留拿著手機呆滯在原地的陳好。
詭霧降臨的南江城雖然靜謐，但活躍的南江城區域網卻是難得的在這深夜狂歡了起來。
由牧野這個源頭散播出去的訊息開始發酵。
隨著牧野的工作證被上傳到論壇之後，整個南江城瞬間沸騰了起來。
守衛部部長邊正信的家裡。
喝完自己妻子給自己熱的湯後，邊正信緩緩將瓷碗放下。
“在看什麼呢？”邊正信朝自己正在陽臺向下張望的妻子問道。
“老頭你快來看看，小區裡不知道為什麼亂了起來。”
“亂起來了？”邊正信心頭起疑，快步走到陽臺前向下望去。
原本靜謐無人的小區廣場，綠化帶登時間擠滿了人。
“是有人洩露訊息了嗎？”邊正信的妻子沉聲問道。
“沒事，這種情況我早有預料。”邊正信面色平靜地俯瞰喧鬧起來的小區。
“你早有預料？”
“是啊。”邊正信仰頭望向漆黑的夜空，聲音悵然：“我不是跟你說，部裡來了一個跟咱們孩子性格很像的年輕人嗎？”
“又是被你逼著進守衛部的嗎？”邊正信的妻子面露責備之色。
“也算是吧。”邊正信面色古怪。
牧野進入守衛部確實有他一部分原因，但現在牧野的去留他是管不著了。
“收拾收拾，咱們也該上戰場了。”邊正信看著自己妻子高挽盤起的頭髮，斑駁的銀色髮絲曝露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