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牧野猛地睜開雙眼並迅速起身貼靠在牆邊。
“家裡？”牧野狐疑，眼前的環境陳設與自己的臥室一模一樣。
他皺眉沉思，昨天在照相館內自己好像是被抬著出來之後就便沒了記憶。
看著自己已經恢復完全的身體，有這種能力的人現在在南江城內唯有黎星若一人。
吱呀一聲，臥室的大門被輕輕推開。
“你醒啦！”黎星若的腦袋探了進來。
“你怎麼在這？”
牧野一臉驚訝，而後不自主的想起來昨天的那個中年男人，面上神色多出了些許的疏離感。
似乎是覺察到了牧野微變的表情，黎星若眸光黯淡，糯糯地說道：“昨天你暈倒了。”
“索性沒出什麼事。”黎星若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秦主教沒有惡意的，他只是......”
“好了。”牧野揮手打斷道：“他有他的立場，但我並不是教會的人。”
黎星若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有些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已經僵化的關係。
“走吧，我得出去接待客人了。”
牧野說著話同黎星若擦身而過的瞬間道：“你是你，教會是教會。我拎得清。”
“嗯！”黎星若愣住，重重應了一聲隨後跟上牧野的腳步走出臥室。
客廳內。
秦詩韻，方蕾以及頭頂繃帶的王禪正站在坐在沙發上身穿守衛部制服的中年男人身後。
他們的對面坐著的儼然就是教會的人，其中一名女性牧野還沒見過，但是她身旁的男人牧野可是熟的很。
牧野一出來客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望向他。
他不苟言笑的朝教會來的兩人點了點頭，而後向穿著守衛部制服的中年男人敬了一個不是那麼標準的軍禮大聲道：“守衛部牧野向部長報道！”
守衛部、調查部，包括拱衛天京城的憲兵部都是由軍方部隊衍生而來，所行正禮都是軍禮。
邊正信滿意的看了眼牧野：“坐吧。”
“今天是正式會談。”邊正信指了指陽臺前的那架攝像機：“議會已經連夜下了檔案，你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行，不知道也別胡謅。”
“但不管怎麼樣，在這裡沒人能壓迫你。”
“你是南江城的英雄。”邊正信說著話揮手間一股柔和的能量波動將陽臺的玻璃窗開啟：“人民和組織是你堅強的後盾。”
牧野愣了一下，窗外嘈雜的聲音傳進屋內。
在他的模糊感知裡，好像此刻小區裡擠滿了人，數量上萬甚至更多。
牧野神色複雜，緩緩落座到邊正信身邊。
看了眼面色一片漆黑的秦元清，牧野看向攝像機道：“要我從哪裡開始講？”
“事情起因我們已經知道，你只要回答幾個問題就行了。”秦元清悶聲道。
牧野點頭，他知道這件事肯定得給個解釋。
但沒想到的是連遠在天京城的議會都被驚動了。
他並不知道昨天這件事在南江城鬧出了多大的動靜，但他知道昨天如果昨天星靈之主和哈斯塔的對決不是在幻夢境內而是在南江城裡，說不得最後活下來的可能只有他一個人。
“你昨天是不是進入了一個類似於真實世界的幻境裡？”秦元清問出第一個問題。
牧野看了眼邊正信，轉頭看向攝像機：“嗯，我是進入了一個幻境，跟南江城極為相似。”
“那片幻境裡有什麼？”
“有一個跟照相館一樣的小樓，還有...南江城的教會，其他的建築都模糊不清。”
“我起初以為我還在南江城內，所以想要去尋求幫助才見到的教會教堂。”
“還有什麼？”秦元清不動聲色的看向攝像機道。
“妮娜，我遠遠看過去就看到了已經死掉的妮娜跟一頭像只蛾子的怪物正在發生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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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沉思片刻，拿起筆在桌上不知道誰準備好的筆記本憑藉著印象畫出徐宏的抽象畫。
“像這樣的怪物。”牧野指了指自己的抽象畫作。
在場的眾人伸頭看向筆記本上牧野的畫作，實在是有夠抽象的，連邊正信都皺起了眉頭。
尤其是秦元清臉都快黑了。
“命只有一條，我不敢太靠近只是看了眼就跑了。”牧野笑了笑拿起筆記本向著攝像機展示。
“但是我實力低微，它們的戰鬥餘波就差點把我摔死。”牧野放下筆記本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膝蓋，肩膀、手肘等身體關節部位：“昨天秦主教親眼看到過我傷的有多重。”
不等秦元清做出反應，牧野嘆息一聲道：“好在我運氣好，掙扎著爬回了那片幻境裡的二層小樓，這一次我是從大門進去的。”
“一進去我就發現了大廳正中央的那個相框正冒著光，而那個紙片也是順手撿的。”
“我記得地上好像有很多。”
“很多？！”秦元清表情微變。
“是很多，但我只是想拿著一張遮一下羞。”牧野頓了頓：“最後我就衝進相片回到南江城，僥倖活了下來。”
說完牧野坐回原位保持沉默，一旁的邊正信側過臉給了牧野一個安心的眼神。
秦元清眉頭擰了擰，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眼而後嘆息道：“這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照相館那一帶的居民儘快遷移出來，天京城會有人來重點勘察。”
秦元清說完看向身旁的於欣竹道：“走吧，一會兒來接聖女。”
於欣竹也不多說什麼，她並不是管這些事情的人。
僅是一眨眼的功夫，秦元清便帶著於欣竹消失在屋內。
方蕾左右看了看，朝邊正信問道：“部長，那我們先回去了？”
邊正信遲疑片刻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眼，眉頭舒展的同時轉頭拍了拍牧野的肩旁道：“這件事已經定性了。”
“你今天就先休息一天，明天回部裡授勳。”
牧野聞言，神色不變的點了點頭。
邊正信滿意的打量了一下牧野，昨天他回來的比較晚，但錄影什麼的他都看過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牧野，思考了會兒該如何誇讚，但最終卻只化成了一句：“組織不會虧待你，而你所保護的人民也永遠也不會背叛你。”
很官方，很客套的說辭。
但牧野卻看出邊正信眼裡的一絲認真，似乎這就是他一貫的說辭風格。
送走邊正信，方蕾和王禪之後，屋內就剩下黎星若和秦詩韻依舊在沉默的等著他。
“我一會兒就迴天京城了。”黎星若率先打破沉默。
“回去之後好好修煉。”牧野瞥了眼走近廚房的秦詩韻，沉吟片刻後繼續道：“等你成了教皇，到時候我肯定去抱你大腿。”
“牧野，秦主教就是這性格。其實他人很好的。”黎星若站起身來，好像犯了錯的學生一樣低著頭。
牧野揉了揉自己惺忪的雙眼，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他不想談論這個問題。
好與不好，要看對誰。
黎星若是教會有且只有一個的補位聖女，她是教會的掌中寶。
而他......
要不是因為黎星若，秦元清昨天根本不會“平等”的問話。
成年人的一切諸多煩惱都源自於自身能力的不足。
要是......
牧野甩了甩腦袋，將“如果”“要是”這種假設性的想法甩掉。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他只想搞錢。
搞錢變強！
黎星若見牧野沉默，小臉露出些許失望之色，強自打起精神：“那好，等我成了教皇。肯定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你去吧。”牧野伸手想要摸一摸黎星若的小腦袋，伸到半空的時候卻僵硬的停下揮揮手表示再見。
“那我走了？”黎星若看著牧野僵硬的動作伸長脖子又重複裡一遍：“那我走了？我真走了。”
牧野看著眼前幾乎頂到自己臉上的小腦袋，有些無奈地搓了搓黎星若的小腦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於此同時，天京城內城中心高塔頂層議會圓桌。
梳著七三分頭型戴著黑框眼鏡頭髮灰白，雖然年老但顯矍鑠的天京城城主坐在主位上看著大屏幕上延時傳播過來的影像。
“這孩子你們見過？”他轉頭看了看坐在兩邊的當代聖光教會教皇以及現任聯邦製藥總務局執行官。
眼鏡蒙著白紗始終閉著眼的聖光教會教皇略皺眉頭，而後輕啟朱唇道：“那是神眷。”
“石板上有模糊的記錄。”隨著她開口，大屏幕上的畫面倒轉回牧野展示自己在筆記本上作畫的畫面。
“在那塊區域內必有一處幻夢境，不日教會就會派人前往南江城。”
話音落下，聖光教會教皇身形逐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場中僅剩下天京城城主與聯邦製藥執行官二人面面相覷。
“李銳你什麼想法？”天京城城主再次問道。
“幻夢境。”名為李銳的聯邦製藥執行官抬了抬自己鼻樑上的眼鏡，語氣深沉道：“石板在教會手中，就聽她的派人去探尋一下。”
“哦？”天京城城主瞥了眼螢幕上的牧野，搖頭笑道：“我是在問你們對這個孩子的想法，你們兩人都閉口不談？”
“孩子？”李銳笑道。
“我的五代孫年紀都比他大，不是孩子還是什麼。”天京城城主眯縫著眼睛，冷聲道：“他現在是南江城守衛部副部長，我已經批示過了。”
“我不管你們私底下在鼓搗著什麼，但只要是危害到聯邦的安全。”天京城城主站起身：“我這把上個時代留下來的老骨頭也不是那麼好啃的。”
渾厚的聲音盤旋在李銳耳邊，他抬了抬自己的眼鏡看著空空如也的會議室嘴裡嘟囔著：“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
緊接著又是什麼民生經濟，藥劑探索之類的詞。
起身整理下自己的著裝，李銳定睛看了看螢幕上的牧野，隨即拿起手機思忖片刻傳送了條簡訊。
......
站在客廳內牧野望著黎星若御空離開的方向，心下一陣羨慕。
“怎麼了，捨不得了？”秦詩韻的聲音冷不丁在牧野的身後響起。
牧野搖頭笑了笑，耳邊不斷從陽臺外傳來嘈雜的聲音。
“這些都是來聲援我的？”牧野輕腳走向陽臺，抬頭向下看去。
烏央烏央的人群擠在樓下，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隱約間牧野還看見了昨天的那個禿頭警官正在維持秩序。
“你們昨天做了什麼？”牧野問道站在自己身旁的秦詩韻。
“把你做過的事情說了一遍。”秦詩韻微笑道：“從四年前開始說起，僅僅只是這樣。”
“天京城的城主是透過每四年一次選舉推選出來的。”秦詩韻振聲說道：“他代表的是人民的意志。”
“在這片土地上不論是誰，只要他是站在人民的對立面上。”
“我相信滾滾洪流足以將他吞噬，即使是教會也是一樣。”
牧野默然對此不置可否，他的腦海裡閃現昨天星靈之主與哈斯塔的戰鬥。
“我還有點事要回去處理。”秦詩韻看著牧野的背影輕聲道：“你先在家好好休息。”
“嗯。”牧野轉身皺眉問道：“城中村是不是住不了了？”
“部裡安排了臨時的住房。”秦詩韻抿著嘴目光狡黠地看著牧野：“你是不是想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
“我沒有。”牧野瞬間繃住自己的表情，環視自己的小屋子道：“我這裡是一居室。”
“陳蘭給我留下一套江邊別墅應該還能住人，如果你想住的話可以去那邊先住著。”
秦詩韻剛想說些什麼，旋即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眼。
“我現在得趕回去了。”她瞬間變臉，儼然是一副有公事要辦的樣子。
再次送走秦詩韻後，屋子裡瞬間冷清了下來。
牧野將陽臺的窗戶關上，順手將落地窗簾一併拉上。
“周圍有人嗎？”牧野坐在沙發上低聲問道。
“沒有。”星靈之主嘶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這兩天可把我累的夠嗆。”
“好處都是你的，苦都讓我吃了。”
牧野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這兩天星靈之主確實實在，從進入幻夢境救自己開始髒活累活都是祂做的。
出來之後還時刻留神幫自己提放著外界。
“那要不多讓你住幾個月？”牧野試探道。
“我住你嗎！”星靈之主喝罵一聲道：“最近你別搞事，我就快剝離詭異本源了。”
“到時候天高任鳥飛。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
“好好好。”牧野隨意應和著，轉而抬起自己的右手。
一抹暗紅色晶芒浮現。
“這幻夢境怎麼用？”牧野詫異的問道：“我怎麼感覺裡邊混混沌沌的住不了人啊。”
“初生之境。”星靈之主緩緩解釋道：“現在你的力量還不足以支撐構建一個完整的幻夢境。”
“能存點東西就不錯了。”
“反倒是那個神眷。”星靈之主思忖片刻繼續說道：“它肯定有什麼秘密，這幻夢境就不是它的。”
“可惜死了。”牧野皺著眉頭，想起來暗紅色紙片上邊的文字道：“現在是第四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