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昇華
林立坐在西門遠的公寓裡，目瞪口呆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充滿神秘氣息的半臉面具，再加上端莊瀟灑的燕尾服，儼然就是一個傑出鋼琴家的裝扮，這就是此時的林立。
西門遠作為師大培養出來的老師，自然有住房分配。而受傷的畢寒經過林立的簡單治療後，就開始為林立的形象操作，最終演變到現在的局面。
西門遠笑話道：“如果小立能演奏出原版本的《獻給愛麗絲》，我怕他會成為無數女生追求的目標啊。”
林立苦笑不已。
畢寒拍著林立的肩膀，喊道：“出發吧，我只能在這裡祝福你了。”
畢竟林立是代替畢寒過去的，畢寒自然不能曝露於公眾，只能靜靜地躲藏在某一個不見光明的角落，聆聽林立的音樂，等待成功的歡呼。
就這樣，林立在西門遠的護送之下，徐徐來到大禮堂的後臺。
這裡是選手的區域，西門遠不能隨意亂進，哪怕他是博士，哪怕他是學校的老師也不能干擾選手的準備。最終他只能給林立一聲祝福，然後回到他的座位，開始他的欣賞。
林立坐定、沉思。
鋼琴，是樂器之王，這不僅是由於它的體積最大、內部結構最複雜，更主要的還是由於它優良全面的效能和廣泛的用途都是其他任何樂器（除為數不多的教堂、音樂廳中的管風琴外）無法與之相比擬的。
在鋼琴的世界裡，手速快不就代表著成功，最重要的還是技巧和情感。
手速，林立的手指靈活程度絕對能夠任何級別的鋼琴曲，而他持續不斷的練習《音樂理論基礎》和《哈農鋼琴練指法》裡邊的各種演奏技巧，在系統的作弊之下，他的熟練程度也是異常之高。
只可惜，林立的演奏都是閉門造車，所以到現在為止才僅僅是中級，接近高階而已，比畢寒還要遜色。
“有什麼辦法可以把我的手速融合進技巧之中呢？”
自從林立接受了這個充滿誘惑的緊急任務，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幾乎是絕對的手速，卻沒有與之搭配的技巧，這就是林立最大的破綻。還有最關鍵的情感問題，完全超越了林立的音樂極限。
“難怪會有那麼豐厚的獎勵。”
等級林立清醒過來，他才覺得這個任務是多麼的苛刻。
可惜他現在沒退縮的餘地。
不能完成系統是有懲罰的，雖然系統緊急任務的懲罰並不是很嚴重，但那經驗的扣除也足夠林立心疼得可以。林立現在是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堅持下去。
呼……
林立吐出一口濁氣。
林立會演奏的鋼琴曲實在不多，但其中有一首曲子一直都讓他激情澎湃，難以忘懷。此時此刻，他毅然做出了決定，既然要玩，那就玩一次徹底的。
一位穿著禮服的男子小跑過來疑問道：“畢寒師兄，你真的要臨時修改表演曲子嗎？”
林立點了點頭。
此時的他是代替畢寒上來的，不能隨意說話，曝露身份。
確認之後，男子只能無奈地回去修改序列。
林立利用剛才的空隙聽了一次貝多芬的《普羅米修斯的生民》，只可惜僅僅一次聆聽是感悟不出什麼的。所以林立只能拋棄這首曲子，甚至連之前商議好的《獻給愛麗絲》也給淘汰掉，選擇了那首最讓他感動的鋼琴曲。
“下邊有請畢寒師兄給我們演奏的《克羅埃西亞狂想曲》。”
伴隨著司儀的簡單介紹，場面的喧譁聲起。
馬克西姆的《克羅埃西亞狂想曲》可是一首膾炙人口的鋼琴曲，不少的遊戲裡都有其音樂背景。最關鍵的是，《克羅埃西亞狂想曲》是一首高難度的鋼琴曲，其中有兩個版本，原始版本是7級，還有一個版本是誇張的10級。
呼吸。
林立深呼吸一口，徐徐走出。
而當挺拔、帥勁的林立走上禮臺，全場一陣轟動。
“哇，畢寒師兄好帥啊！”
“太酷了，這面具，這套裝，簡直就是世界級的鋼琴師啊！”
“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很好說話的畢寒師兄居然有這麼帥氣的一面，跟他一比，那些所謂的校草都可以扔到一邊去了。”
林立的驚豔出場不僅驚住了學子們，還震住了所有的領導、老師。
林立坐定，調節好呼吸，閉著眼睛感受著萬眾的矚目，聆聽著生命的呼吸。他將心神沉寂在曲子的意境之中，鋼琴還沒彈，他的精神就開始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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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埃西亞狂想曲》用音樂描述了飽受戰爭創傷後克羅埃西亞灰燼中的殘垣斷壁，夕陽倒映在血淚和塵埃之中，明快的節奏、悲慘的畫面是其主題，悲傷、憤怒、澎湃是其主調。
這首激情澎湃的曲子擁有讓人無法忽視的精神力量，音調低到高散發出的悲傷和無奈，逐漸演變成絕望的瘋狂，這是一種不顧一切，讓人感覺熱血沸騰的瘋狂。然後瘋狂並不是它的全部，絕望之後就是萬物寂賴，就如同戰火之後的悲涼，最終演化為平靜。
當燈光照射下來，林立的手不由自主地彈奏開來。
此時的他無意識，純粹是由靈魂發出的指令。如同天籟的鋼琴聲開始盪漾，而在盪漾的過程中傳遞著一股質樸渾然、不加雕琢的波瀾。
這聲音，如同在詮釋著林立的人生歷程，如同在播放著一出戰爭大片，配合著心的感動，靜靜融入聆聽者的血液當中。
所有的人跟隨著音樂而沸騰，隨之演化憤怒，蛻變成絕望，一直到戰爭結束後的萬物蕭條，全部人的心思都伴隨著音樂而起伏，無一倖免。
曲終。
林立沒有聽到任何的歡呼聲，沒有任何的鼓掌聲，但他還是站了起來，鞠躬致謝，隨後徐徐離開。
他的離開很徹底，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走出後臺，走出校門。
……
……
依然是雨夜。
林立坐在涼廳裡，看著淅瀝的小雨，沒有說話。
而渾身溼漉漉的畢寒徑自走到林立的跟前，直直地問道：“你瞞得我好苦啊！”
林立反問道：“你現在苦嗎？”
“苦！”
畢寒順著林立的視線看過去，入眼的是在雨中的蝴蝶，唏噓道：“我根本演繹不出那個境界的曲子，以後若是有人找我的話，我真不知道怎麼交代才好。”
林立回道：“那《克羅埃西亞狂想曲》只是偶然。”
是的，的確是偶然。
這就好比突然間的頓悟，林立發揮出超水準的水平。雖然他在關鍵時刻，手速和指法伴隨著精神的融合而昇華，藝術境界得到本質性的昇華，連鋼琴師職業也突破到高階境界。
畢寒回道：“無論是不是偶然，總之我有麻煩了，我聽說不少藝術公司，以及鋼琴家都在打聽我的訊息。”
林立微笑著回道：“問題是你一定要再彈《克羅埃西亞狂想曲》嗎？”
畢寒稍微一愣，隨後狡猾地說道：“對啊，我可以就此宣佈封彈《克羅埃西亞狂想曲》的。這樣就沒人知道你我的契約了。”
林立笑而不語。
可畢寒隨後就惋惜道：“可惜啊，原本這樣就很完美的，但那些所謂的領導居然不給你第一名的寶座。”
林立略微有點驚奇。
畢寒解釋道：“他們不給你第一名的理由很是簡單，那就是你的演奏主題不適合校慶氛圍。”
林立罵道：“狗屎！”
“的確狗屎！”
畢寒突然笑了起來，說道：“雖然票源裡大部分是學生，可這些學生基本上都是學生會的幹部，他們都得聽學校領導的命令，結果就鬧出這樣的戲碼。”
林立笑問道：“估計有人開罵吧。”
“何止開罵！”
畢寒的笑意更加燦爛了，說道：“當你離開之後，評審團們現場清點票分，你的總分居然只有9.1分，當場就有學子鬧事，直罵黑幕。最後折騰到出動學校保安方才罷休，但學子們直接以離場作為抗議，鬧到最後校慶晚會不了了之，很是歡樂。”
說到最後，畢寒補充道：“也正因如此，我才不敢逗留在學校裡，果斷開溜避到你這裡來。”
師大的校慶晚會同樣是以組團評審的形式來產生排名。全部有10名評審，其中3名是學校的領導或老師，剩餘的7名則是學生代表，不過其中至少有5位是學生會的人，所以學校領導變相地操控著評審的結果。
林立唏噓道：“那些所謂的領導當真把學子當作白痴了，現在品嚐到惡果，看他們以後還有什麼公信力。”
“的確是惡果。”
畢寒說道這裡，臉上的苦澀越發濃烈。
事情是他一手導演的，若是那些笨蛋想要追究的話，第一個肯定會針對他。雖然畢寒現在的身份並不畏懼那些白痴，但他再怎麼說都是在校學子，還不適宜與學校翻臉呢。
不過事情總由不得他如意。
等他的手機響起，走到一邊聽到某位朋友傳過來的一席話之後，臉色驟然黑了下來。以前畢寒的臉黑過，但絕對沒像現在這樣，包含了懊惱、痛苦和憤怒等等情緒，異常扭曲。
敏銳的林立追問道：“什麼壞消息，居然讓你的臉色黑成這樣？”
憤怒的畢寒說道：“你代替我比賽的事情曝露了，現在有人擷取我受傷的影片鏡頭，釋出在校園網裡；現在學校領導正在開會，據說會追究這一次的責任呢。好死不死的是，擷取鏡頭的是我一位兄弟，一位跟我相處了足足5年的好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