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宅院幽深之處，許寧緩緩張開雙眸，金光伴隨火焰，自發收縮起來。
在他身前的孟奇以及碧霞元君對於如來神掌第一式的感悟也自發散落，化作飛灰消散開來。
而許寧的修為則恍然一變，體內一道道彷彿星辰一樣的穴竅散發著光芒，最終全部收束一體，用力一跨，邁步上了新的臺階。
這便是外景境界之中凝練穴竅，即外景一重天，二重天以及三重天的完滿度過，將全身穴竅全部凝練，從而使得法相得到凝練，即突破了第一層天梯。
外景境界，第一層天梯，外景第四重天的修為在許寧的身上轟然而動。
一年時間，許寧的修為連破兩境，從外景二重天突破到了外景四重天，便是當初的蘇無名進境都沒他這麼快。
“我現在的水平放到江湖之上，也能夠算一個絕頂高手了。”許寧呵呵一笑，背後法相轟然凝視，無窮無盡的混沌覆蓋，一道有著九片葉子的小草舒展著身體。
雖然有些可惜，他的法相並不是傳聞中的“混沌種青蓮”，而是“混沌九葉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呼應本體了。
深呼一口氣，許寧背後的法相又沉寂下去，而這個時候，一道清脆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進來吧。”許寧聽到腳步聲在房門之外停下，如此說道。
吱啦一聲，碧霞元君的身影橫跨而入，直接說道：“最近神都可太熱鬧了啊，鬥姆元君，清源妙道真君還有廣成天尊可都在呢……”
“你沒回沙漠？”許寧有些疑惑，這位竟然不要自己的基業了，一直待在神都？
“不過一間破餐館兒，我這些年來修為進境不高，說不準就是太過執迷外物，而今收穫傳承還沒怎麼閉關感悟呢？”碧霞元君望著許寧，目光之中滿是羨慕。
畢竟一年兩個境界的跨越實在是讓她這種多年不得精進的武者羨慕無比。
而碧霞元君畢竟有三分之一的如來神掌第一式的傳承，所以她選擇閉關修行，仙蹟的高層也是樂得如此，就像許寧選擇閉關一年，仙蹟也不催著他去做什麼亂七八糟的任務，只要他將如來神掌的感悟功法交上來便可取代那些亂七八糟的任務。
“趕在閉關之前正好去看一場好戲，怎麼樣？有沒有興趣？”碧霞元君嘿嘿一笑，指了指神都中心，皇宮。
許寧自感閉關一載，沉悶久了，剛好出去走一走，因此點頭同意了碧霞元君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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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秋高，氣爽水清，惠風和暢，果實累累，正是郊遊散心之大好時節，牽動所有人心神的瓊華宴終於到來。
玉林苑位於外城東北，靠近運河，城內這段河水曲折迴環，極盡妍態，被譽為神都十景之一，被劃作了皇家園林。
裡面奇樹瑞花遍地，芬芳撲鼻，果香濃郁，有湖有河，有山有林，時見各種野獸。
苑門外，朝廷重臣和世家子弟分列兩側迎駕，為首十數人皆未行跪禮，都是頂尖世家的代表，分別有尚書左僕射，崔家崔衍，尚書右僕射，廬陽宋氏家主宋守仁等。
——大晉政事堂一般是十一人，以尚書左僕射為宰相，往往是當時最強世家之人，本代自為崔家把持，由崔清河與崔清羽的族叔擔任，亦是一名宗師，尚書右僕射是次相，幾大頂尖世家輪流擔任。
總的來說，政事堂內始終保持著八大頂尖世家各有一位，比如周郡王氏某位耆老還鄉後，王文憲就自然遞補為參知政事，並因為皇帝信重，兼任戶部尚書，比如阮玉書的九爺爺阮康就掛有參知政事的頭銜，乃琅琊阮氏在神都的代表。
剩下三個名額歸於神都趙氏，或安排宗師強者，或引入忠心於皇帝的朝臣，就像六扇門總捕頭司馬石。
未行跪禮者，除去政事堂十一人外，還有崔清羽等頂尖世家家主或重要成員。
碧霞元君路子野得很，一番操作下來幫助許寧弄到一個視野不錯的“觀眾席位”。
而碧霞元君也露出了真實面孔，其身穿一身黑色長裙，約莫二十七八歲，做婦人打扮，柳眉鳳眼，容顏嬌豔，如同一朵正在盛開的鮮花，充滿了女人味。
其真實身份正是死亡瀚海沙漠之外的流沙集的某處飯店酒館的老闆，名為瞿九娘。
瞿九娘在死亡瀚海之中小有名氣，其身世不明，十年前到瀚海開了‘瀚海第一家’客棧，初時孤身一人且容貌出眾，引來了不少麻煩，但所有敢打她主意的人，視輕重，有陳屍集外的，有裸身掛於客棧酒幡上的，無一倖免，之後麻煩減少，都知道了瞿九娘不是好惹的角色，懷疑她是外景境的高手。
而她實際上不僅是外景，還是大名鼎鼎的仙蹟之中的碧霞元君！
“你的師弟近日風頭也不小啊。”瞿九娘笑嘻嘻地輕聲說著，在許寧閉關沉澱的一年之中，孟奇可謂是兩開花，在真實界以狂刀的身份拿下人榜第一，在仙蹟以及六道輪迴世界亦是不凡，以元始天尊的身份開始活動，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許寧身穿華服，極目望去，見到了位於前方的孟奇，對方正百無聊賴地等待著瓊華宴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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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一人的入場便讓他將目光從孟奇身上移開了。
因為太子身邊跟著兩名僧人，一位面容平凡，低眉垂目，黃色僧袍，纖塵不染，正是佛心掌玄真，他已踏入半步外景而下人榜！
此舉一出，代表著以少林寺為首的佛宗一起支援太子，表明了態度。
大晉三位法身，除開羅教法王不提，一為紫氣浩然崔清河，一為降龍羅漢空聞！
清修的少林終於要捲入俗世之爭了嗎？
皇帝的眼角也跳了跳，蘇離蘇越等人皆臉色一沉，這是之前六扇門並未掌握的情況！
當真是平地炸響一道驚雷！
太子身旁另外一名僧人三十來歲，著素袍，轉念珠，五官柔和，容貌清癯，嘴巴緊閉，目光看著地面，似在擔心傷了螻蟻。
晉王趙毅臉色微沉，身後跟著“刀氣長河”嚴衝。
趙恆臉色如常，旁邊是府中一位客卿，年近五旬的天人交感，顯得手下無人。
其餘如人榜第一狂刀孟奇，紫極劍崔轍，武狀元樊長苗，阮家阮玉書，王家王載，浣花齊正言等皆在迎駕的隊伍裡。
一番繁文縟節之後，老皇帝呵呵笑道：“朕聞最近英才輩出，不勝心喜，故有此瓊華之宴，以觀才俊。”
“……朕有四道題目，還請眾位爭勝。”
接下來必然是喜聞樂見的天才比賽，許寧沒興趣看這些玩意，便問向一旁的碧霞元君：“什麼時候開始？”
誰知，一身貴婦人的瞿九娘直接白了他一眼，哼哼一句說道：“這般熱鬧的瓊華宴，平日裡可沒機會參與，你怎麼就這麼盼著大人物過來攪局？”
她長居鳥不拉屎的瀚海沙漠，對於神都之中的舞會富貴好不容易能夠享受一次，與許寧盼著大人物之間的戰鬥打架的心態完全不一樣。
………………
皇城之外，“鬥姆元君”改換容貌，做青衣素裙打扮。
她身邊是個麵皮枯黃的男子，長相兇狠，宛若街頭混混，正是清源妙道真君變化。
“廣成確認顧小桑在皇宮內，羅教眾人亦應如此。”清源妙道真君用秘法道。
鬥姆元君目光幽深看著皇宮，低聲問了一句：“該參加瓊華宴的都去了吧？”
“是，我們要直接闖入嗎？這件事越來越詭異了，說不得會遇上‘渡世法王’，還是謹慎一點好。”清源妙道真君皺了皺眉。
渡世法王，證得真空法體的羅教教主。
鬥姆元君難得冷笑一聲：“我們先等著，靜觀其變，若非之前遇過類似之事，還真不明白他們在弄什麼玄虛……”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有了幾分把握。
“類似之事？”清源妙道真君疑惑問道。
鬥姆元君微微頷首：“幾年前……”
………………
瓊華宴熱熱鬧鬧地進行著，許寧則百無聊賴地等待著好戲上演，終於上方的老皇帝開口了：“武道之世，以武立國，再多感悟，再高心境，終究要歸於實戰，玉林苑有幻境陣法，可擬幽谷高山，險惡之地，並且能讓比試之人在危難之際脫離。若有想實戰者，皆可進入。”
“此戰為亂戰，最後被陣法送出來之人為魁首。”
崔清羽沉吟了下道：“雖有陣法保護和脫離，但若出現干擾，或許就慢上半拍，他們皆是英才，折於此處，讓人惋惜。”
老皇帝呵呵笑道：“既然崔卿家不放心，那朕就放開禁制，讓你們皆附一縷氣息於子侄身上，關鍵時刻拉出，加上陣法本身，萬無一失也。”
崔清羽微微點頭，再無意見。
“現如今神都趙氏有兩位半步法身的強者，一位叫做趙無言，出身在多代以前，輩分極高，已年過一百八十之限，若非早年延過壽元，怕已然坐化，一位乃當今皇上最小的叔叔，名做警世，剛滿八十，早於魔師和瘋王半代，昔年也是風雲人物。”
“可惜他在盛年之時敗於鋒芒畢露的魔師手上，留下了陰影，以至於枯守皇陵三十年，直到最近幾年才斬掉心靈之患，踏入半步法身的境界。”
忽然之間，碧霞元君開口講述起了神都趙氏的過往輝煌，許寧聽得心中一動，他知道對於碧霞元君這個在仙蹟混了不知多久的人物，自己還沒有啥信任感。
所以碧霞元君必然知道他不知道的很多資訊，如今對方忽然談論起趙氏來，十有八九是仙蹟要行動了……
………………
北周，長樂。
高覽坐於馬車之中，手端一杯美酒，望著前面波光粼粼的湖泊。
“不知何人請孤來此，為何有她的遺物？”他神情冷酷，目光睥睨。
這時，一道人影從湖泊旁的林子內走出，清雅如仙，白紗出塵，容貌難描難述。
高覽目光微變，神情略有激動：“你沒死？”
不起身不邁步，他已出現於白紗女子身前。
白紗女子出塵灑脫，低聲道：“應緣而來，緣去而終，‘她’確已死了。”
高覽神情變化了幾下，接著轉為冷酷，譏笑道：“水月庵大弟子竟然是玄女應身。”
玄女轉過頭，似做繞湖漫步：“玄女一脈本就與各大中古勢力關係匪淺，並非邪魔。”
高覽深深看了玄女一眼，沒有說話，與她並肩而行。
兩人皆是沉靜，不知不覺已繞湖一圈。
這時，玄女狀若無意道：“你的聖皇魔令呢？”
“幻滅天魔來換，就給了他，反正孤已無用。”高覽回想往事，忍不住冷笑一聲，“說來也得感謝它，若沒有此物，我又怎能秘密證道，脫困而去。”
“光有聖皇魔令恐怕不能秘密凝結……”玄女望著湖面道。
高覽嘿了一聲，語氣極其冷酷：“孤還有一物，幻滅天魔故意沒問，孤也故意沒提。”
玄女不再說話，高覽亦是沉默，兩人又繞湖一圈，各分東西，皆未回頭。
…………
皇宮之內。
趙無言手中握著一塊鑲嵌滿寶石的令牌，周身玄黃暗金之色變化連連，氣息非常恐怖。
他的門外，“紫鵬神捕”柳生明靜靜而立，看了一陣，然後轉身走向太極殿。
伸手推開太極殿，柳生明看到了九龍盤繞的黃金寶座，看到了寶座旁手託青燈的枯瘦老者。
而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黃金寶座上的白衣少女。
她空靈聖潔，精緻完美，潔白如玉的雙手搭在金黃扶手之上，身靠椅背，神情莊嚴，威勢自生。
柳生明圓乎乎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彌勒佛般的笑容，怔了怔後道：“聖女怎高踞寶座？莫非有問鼎天下之心？”
顧小桑摩挲著黃金扶手，莊嚴消去，巧笑嫣然：“為了誰能坐上這張寶座，總有著明爭暗鬥，顯得極其珍貴，小女子難免對它充滿好奇，如今離開在即，又有機會，怎能不試上一試？”
“真正坐上來，才知不過如此，也就是普通椅子罷了。”
她緩緩站起，神態輕鬆。
雖然顧小桑故意混淆了寶座的概念，但柳生明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神色微變：“聖女要離開了？可齊王尚未凝結法身，恐多有波折……”
顧小桑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掌燈神使，笑吟吟道：“我羅教包治百‘病’，藥到病除，但絕不包凝結法身，否則早就出現一位位法王，將世間化為了真空家鄉。”
“聖皇魔令僅能助齊王不引人矚目地煉化神都大陣積攢的眾生之力，提高成功的可能，但能不能證得法身，終究還是得看他自己，我等可幫不上忙，既然如此，何不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