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崔前輩，不要浪費時間了……”
九重天之上，一道清冷的聲音悠然傳下。
許寧與朝廷諸公之間也有一個脆弱到一吹就破的契約，雙方在九重天之內勉強可以看做自己人。
所以先前許寧上九重天沒有遭到阻攔，而今面對一個擁有人皇劍的瘋王高覽，旁邊還有一個實力強悍的魔師韓廣，許寧不可能傻到直接衝上去，因此他動用了與朝堂諸公之間的聯絡方式，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現在發生了什麼。
許寧等了小半刻的時光，便感覺到一道身影朝著自己而來，身法飄逸，瀟灑不凡。
抬頭望去，便見到一位清雅男子，五絡長鬚，紫氣繚繞，正是“紫氣浩然”崔清河。
“崔前輩，魔師韓廣與一位掌控人皇劍的法身已然走遠了。”許寧簡單說道。
崔清河雖說已經聽過許寧講述這一層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真正來到天罰門之處，感受到那股將將消散的人皇劍撐起的天地法理，雙眸之中仍舊有著道道靈光在閃爍。
畢竟那可是人皇劍，象徵意義遠大如所謂的傳國玉璽，掌控者即為人皇！
當今大晉共有九大世家，其中神都趙氏遭遇法身一劫後有些萎靡不振，而後在八大世家之中第一的母庸置疑便是有著崔清河坐鎮的崔家。
如果崔家可以掌控人皇劍，那麼他們便可不再隱藏自己的野心了……
當然了，崔清河也不過是想想而已，畢竟面對一位掌控人皇劍的法身，便是他也需要全力以待。
這也是為何眼前這後起之輩為何開始不等自己，而後見識到人皇劍的實力後才聯絡自己的原因，饒是這頗為神秘，隱隱可以抗衡法身的白衣劍仙，也要承認一人不可能闖過掌控人皇劍的法身。
“走吧，前面應當就是三生殿了。”崔清河捋了捋長鬚，與許寧一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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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的三生殿，高覽與韓廣沒著急進入。
高覽抬起手，人皇劍一揚，眾生虛影、山川地圖浮現，匯成劍光，浩浩蕩蕩斬了過去，以激發禁法，預防埋伏。
喀察，中間殿閣一分為二，禁法全消，而高覽控制力超強，劍光觸及殿中鏡子時，靈活一閃，繞了過去，免得損壞寶物。
就在這時，紫電絢爛，鑽入鏡子，鏡面隨之大放光明，照徹方圓。
高覽人皇劍橫胸，韓廣左有閻魔之手，右有波光粼粼的長刀，當光芒盡數擋在了外面。
可是，他們視線內，腦海中，閃現出了一幅幅畫面，皆是過往的呈現，點點滴滴，於短短剎那迴歸。
韓廣灑然邁步，回憶加身讓他心志愈發堅定，感應到孟奇和顧小桑正試圖撲往旁邊坍塌的殿閣，那裡連實質的白雲都已坍塌，虛浮不知通向何處！
“哼！”他冷哼一聲，孟奇和顧小桑頓覺周圍顏色褪去，變成黑白，自身看似毫無異狀，但虛無的白雲卻怎麼都抵達不了，連思維都彷彿凝固。
突然，一隻手擋在了韓廣身前，阻止了他探出閻魔之手，就連時光的停頓都彷彿被打破。
韓廣警惕又愕然看向旁邊，只見高覽半側身擋住了自己。
高覽鼻音深重，隱含悲傷，強忍著道：
“三弟，大家不要自相殘殺，這是你的二哥韓廣。”
風吹過，四下安靜，除了高覽自己，孟奇、顧小桑和韓廣都有點表情呆滯。
不要自相殘殺……二哥韓廣……孟奇有預料過正經高覽會變成逗比大哥，但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裡只有“臥槽”和“臥槽”，以及“臥槽”，根本沒辦法正常思考。
下意識間，孟奇在半空望向韓廣，他的臉被“天帝”面具遮掩，看不出表情變化，可恍忽之中，孟奇似乎覺得他如水光陰般的氣息有了些許漣漪，以至於只聞劍噼三生殿蕩起的風聲，不見任何反駁。
啪，高覽手一抓，孟奇和顧小桑在時光遲緩解除後落到地上，沒能撲入旁邊虛無的氤氳，滑翔而去。
高覽側過頭，看著韓廣，沒有五官的面具後先是長長一嘆，收起感傷，然後發出爽朗的笑聲：“二弟，俺知道咱們還沒斬過雞頭，燒過黃紙，做八拜之交，但之前你不是曾經說過，你為天帝，俺為人皇，共掌三界，從此親如兄弟嗎？到了咱們這個境界，這個實力，這個身份，說過的話難道還沒有雞頭黃紙管用？”
孟奇頓時啞然，目光呆滯，大哥，人家隨便說說而已，何必當真……
韓廣先是沉默了一下，繼而含湖以對，沒有頷首稱是，亦沒有搖頭否定，難道說當初不過隨口之言，壓根兒當不了真？不共掌三界，不親如兄弟？正常的高覽權衡利益，自會做出正常的選擇，而眼前的瘋子，只要自己敢否定，他就敢翻臉！
到時候，自己面對略微喚醒了人皇劍的高覽，肯定會落到下風，附近還有渡世法王虎視眈眈。後面紫氣浩然隨時追來，內訌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只能先吃這個啞巴虧，再找機會喚出真正的高覽！
孟奇目光掃過他，似乎能夠體會到他的心情：老子才情無雙。智高膽大，手段出眾，殺伐果斷，天資橫溢，佈局深遠，怎麼會瞎了眼。找了這麼一個狗日的合作物件！莫名其妙多了一個瘋子大哥，外景三弟！
收斂心情，孟奇慣來臉厚，當即起身，就要道一句兩位兄長好。暫時擺脫危險，並讓韓廣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可他還未開口，顧小桑已經聘聘婷婷行了一禮：
“妾身見過兩位伯伯。”
場面再次安靜，殘餘的風吹過，拂在孟奇和韓廣身上。
高覽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好，俺家三弟確實不同凡響。上次還哭哭啼啼於被人拒絕，如今就找到一個如此漂亮的小媳婦了！”
顧小桑似笑非笑打量了孟奇一眼。正經道：“真是洪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現在誤會解除，大家何必打生打死，不如精誠合作，共探天庭。免得被後來者漁翁得利。”
“說得好！”高覽啪啪啪鼓掌，完全無視了屹立旁邊韓廣和孟奇。
他取下面具。臉龐依舊乾淨，只有青色的淺淺鬍渣。但冷酷無情的雙眼多了幾分人意，大笑看著孟奇：“三弟你不僅明智地留下老二的位置，挑選的小媳婦也分外識得大體啊！”
側過頭，他笑了一聲道：“若非看在俺弟妹的份上，今日必讓你空手而回，出來吧，寶物均分，秘籍各記。”
虛空浮動，一道透明人影半凸出來，哼了一聲：“如果不是擔憂聖女……”
他看了一眼高覽手中依舊光芒流動的人皇劍，沒說出後面半句話。
高覽和韓廣原本的打算是高覽擋住幾乎同時抵達的渡世法王，韓廣收拾孟奇和顧小桑，誰知竟然變成了這個局面。
瘋癲的高覽豪邁天生，也不計較渡世法王的滴咕，看向韓廣：“二弟，你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哎，二弟啊，俺說句實話，你要成為天帝，路子怕是走偏了，勾連妖族和暗通邪魔不是不能去做，天帝畢竟統御三界，妖族和邪魔都算臣民，但得有自身底限，否則將來不過又一個魔主，終究成不了天帝……
韓廣終於開口，聲音平穩，打斷了高覽的說教：
“就這麼辦。”
雖然察覺不到他的情緒波動，孟奇卻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心酸，竟然被一個瘋子掌控全域性，無法成言！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共同探索九重天，尋找寶物與傳承。”高覽語氣暢快。
顧小桑當即道：“好叫兩位伯伯知曉，掌控三生乃天帝權柄，三生殿便等於這一層的天帝行宮，最為緊要，當最先搜尋。”
“好。”依舊戴著面具的韓廣沉吟了一下道，似乎被顧小桑提醒，他才知道三生殿的重要。
聽著他們討論探索天庭之事，孟奇如陷夢中，剛才還提心吊膽，生死一線，汗流浹背，現在卻談笑風生，氣氛融洽……
他知道這一切都依賴於高覽的“瘋癲一面”被自己和顧小桑藉助“紫電留言”、“今生鏡照耀”喚醒，也知道以韓廣之智，絕對不甘心如此，必想方設法讓高覽迴歸“正常”！
自己只知道提及陸大先生會讓逗比大哥突變，並不清楚還有什麼忌諱，而韓廣可以一條條嘗試，傳音入密，隨著時間推移，危險會越來越大，所以必須儘快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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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的好轉並沒有讓孟奇大意，心存僥倖！
他突然開口道：“大哥，探索完三生殿，小弟就打算離去，在外面設宴等待你們凱旋而歸。”
“為何？莫非信不過俺？”高覽皺眉道。
孟奇早已想好藉口：“天庭危險密佈，後面可能還有追兵，小弟實力不濟，留在這裡只不過拖累大哥你們，不如早點離去，為你們接風洗塵，反正此次前來，只是幫她到三生殿一探。”
顧小桑含笑點頭，示意孟奇所言為真，她何等聰明，一聽孟奇所言，就知道他的顧忌，自己兩人能“喚醒”高覽，韓廣也可以！
到時候，渡世法王獨木難支，自己兩人九死一生！
說話的時候，孟奇和顧小桑感受到了韓廣帶著笑意的目光，但都發自內心地毛骨悚然，魔師殺意甚堅！
高覽想了想，考慮到天庭的危險和後面的崔清河等人，以及可能存在的大晉援兵，感慨道：“不錯，三弟你非是初出茅廬的青澀之輩了。”
韓廣一直在秘密傳音與他交流，提及宏偉大計與其他事情。
忽然，高覽和韓廣以及渡世法王眼神一凝，齊齊地望向三生殿之外的方向，引得顧小桑與孟奇同樣轉頭望去。
卻見到道路盡頭，一道白衣，一身青衫，二人穿過重重法則影響，來到近前。
這個時候，不止高覽韓廣和渡世法王有些警戒，真氣流轉，似乎下一瞬間便會出手。
崔清河也有些小懵，他原本的盤算是自己對付那擁有人皇劍的法身，由身旁這位白衣劍仙對付那魔師韓廣。
畢竟在神都之戰中，白衣劍仙與魔師韓廣的對峙被許多強者都察覺到了，面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師韓廣，這位新晉地榜第二竟然沒有一絲頹勢，雙方竟然有些勢均力敵的意思。
若非袁離火持六扇門令牌激發了神都大陣，白衣劍仙與魔師韓廣孰勝孰敗還未可知。
崔清河也不需要許寧能夠擊敗魔師韓廣，只要他能夠撐住，就像當初在神都一般，能夠顫抖住魔師韓廣，那麼自己這一方便可以與對方談條件。
畢竟說來說去，眾人探索九重天最終的意義也是為了尋寶，如今在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誰也不想打生打死，先尋到寶貝再說。
可是，如今在兩大法身之外，竟然又有一位渡世法王虎視眈眈，這讓崔清河面色微變。
當然，崔清河沒有懷疑許寧的意思，畢竟現在他和許寧都是一條船上的，只當是那渡世法王隱藏的極深……
就在這個時候，孟奇也看出了場中局勢有些不太對，自己那位半瘋半傻的大哥和心中毒計暗生的便宜二哥，以及一旁羅教的渡世法王顯然有擰成一股繩的意思。
他連忙衝高覽說道：“大哥，這是我許寧師兄……”
聽到這話，目前轉換成為第二人格的高覽一愣，將暗中催發的劍氣收回，摸了摸腦袋哈哈一笑：“既是三弟師兄，那咱們也算是一家人，差點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這話一出，魔師韓廣眼眸微寒，他在許寧身上吃過好幾次癟了，若是高覽不準備出手的話，也沒必要在九重天鬧掰，大可出了九重天再說。
渡世法王與許寧速來沒有恩怨，畢竟天下旁門左道，真正與他這個半隻腳踏入法身的強者有生死仇怨的，估計也就是老窩被許寧翻了個遍的素女仙界了。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素女仙界與羅教也有一些仇怨，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想法，他也沒什麼理由強行出手。
崔清河越看場面越不對，一個羅教法身，一個魔師韓廣，一個瘋王高覽，都是當今大晉的通緝犯，他原本還盼望著許寧能夠幫自己一把，分擔一下壓力。
結果如今局勢一變，他們都是家人，那自己豈不是成為了外人？！
瞬間，崔清河便想要催動法身，先拉開距離再說，不可能讓三大敵對法身有可乘之機。
然而，許寧比他還快，碧黛劍勐然一滑落，劍鋒寒冷，直至顧小桑。
“高大哥，還望幫忙攔住渡世法王，此番羅教在我師弟身上下套，欲要算計師弟，今日我這做師兄的要替他出頭！”
一個剎那，許寧便來到顧小桑身前，大手勐然壓了下去，便是四位法身都沒有反應過來。
顧小桑面對著一位半步法身大宗師的全力以赴，只感覺全身上下被一股強悍的天地之力覆蓋震懾，皮膚，身體都彷彿被狠狠地擠壓，而自己完全無法抗衡，而自己身上的羅教後手，白蓮紛飛，卻被一道混沌之中的青色吞噬殆盡。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