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石有了動靜。
熟悉的聲音,終於傳入葉安的神識之中。
“葉安?”
慕傾雪問道。
葉安愣了片刻,道:“聖女殿下,你可總算願意說話了。”
他不知道傳音石這片刻的雜音是怎一回事,難道說……沒訊號?離譜。
不過幸好,總算有慕傾雪的聲音了。
只聽慕傾雪焦急道:“葉安,現在你與陛下在哪裡?”
葉安回應道:“姬家大院……嗯,也不能叫大院了,現在已經是姬家舊址,一片廢墟,怎麼了?”
慕傾雪問道:“廢墟?”
葉安直白道:“說來話長,你或許不太信,剛剛四方聖殿的殿主帶頭造反了。”
慕傾雪沉默些許,道:“不,我信。”
“……?”
葉安微微一愣。
此時,在靜謐海外圍的地下祭壇之中。
慕傾雪手捧傳音石,一道中年人影就站在她身旁。
若是讓外人見到那中年人影的相貌,定然會滿臉震驚,落荒而逃,直奔最近的一方聖殿。
原因無他,那中年人……
是為二十年前帶頭叛亂的上任聖子,慕青鋒,亦是慕傾雪的父親。
他死了,不過沒死全,神識魂魄被保留在了人間,以煉化後的傀儡容器作為肉身。
“葉安,你……是新月教的人嗎?”
慕傾雪沉默些許,忽地問道。
儘管她的父親慕青鋒,已在旁側僵硬地搖頭,示意不是,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如此問。
“哈?”
果然,另一頭傳來驚訝吃驚的語氣,葉安當即說道:“你中邪了?瞎說什麼話。”
慕傾雪微微一愣。
她抬起頭,與身旁熟悉卻陌生的慕青鋒相互對視。
片刻後,她長舒一口氣,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放心了。”
“葉安,我這邊也有一些情況,需等會回到中州再與你和陛下解釋。”
“不過現在你要記得,一定要注意這兩個人。”
話語聲逐漸凝重嚴肅。
葉安問道:“誰?”
慕傾雪說道:“陛下身旁的侍女月兒,以及上任女帝祈月兮。”
“啥?”
“她們兩……,極有可能——”
正當慕傾雪解釋之時。
猛然間,周遭無數青銅棺材紛紛發出轟耳震響。
轟!
轟!
轟!
最外圍屬於姬家的棺材蓋,均被詭異無形之力推開,旋即重重地砸在地面。
這般劇烈聲響,頓時驚動了三人。
慕傾雪與慕青鋒二人皆環顧四周,瞧見一隻只枯瘦蒼白的手,於棺中伸出。
“糟了……!”
慕青鋒頓時面露慌忙。
慕傾雪潛意識中退後一步,道:“這是——”
慕青鋒焦急道:“他們……這種情況,應至少半數姬家之人被滅,現在神識歸位,回到備用的肉身之中了。”
“生者氣息對他們來說是大補,你快走,莫要讓他們發現了!”
越來越多的青銅棺材發出劇烈聲響。
慕傾雪還未離去,仍然問道:“父親,那你……”
“不用管我。”
慕青鋒怒吼道:“走!”
話音落下,他身形一動。
最外圍已然緩緩甦醒的棺中之人,又被他狠狠按了回去。
轟!
慕青鋒舉起棺材蓋,猛地蓋上,拖延了些時間,
但那終究是徒勞無用的,越來越多的人復甦。
慕傾雪眼睜睜看著周遭異像,緊咬紅唇,旋即她便動了身,來不及顧上任何事情,來不及道別,直接逃跑離去。
傳音石中,傳來葉安的問候聲。
這短暫的時間,她暫時無法回應葉安,唯有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才可以。
而那安全的地方,至少也得是離開靜謐海,回到岸線。
身後傳來陣陣動盪,愈來愈多的青銅棺紛紛發出異響。直至此時她才明白,棺上的卷軸之所以沒有寫明日期,是因為……實際上寫上日期的,都已死了。
……
月兒的眼眸之中滿是不可置信。
沉重的聖槍,徑直貫穿她的心臟,一個人縱使修為通天肉身堅韌,若心臟被貫穿依舊是必死。
這一槍來的太突然,以至於月兒渾然忘記了肉身的劇烈疼痛。
“陛下,為什麼……?”
她嘴唇顫抖,語氣虛弱,楚楚動人的眼眸泛著淚水。
與之相比,聖殿女帝那雙璀璨金眸,卻是冷漠平靜的可怕。
祈羲輕聲道:“你做了許多,的確應當好好休息了。”
月兒緩緩抬頭,眼神顫抖,“所以——”
“陛下您想令我死?僅僅只是這種原因……”
祈羲沉默無言,只是冷漠的金眸靜靜凝視著她,像是在看著對方竭力的表演。
“若奴婢做了什麼錯事,甘願被陛下責罰,縱使赴死也心甘情願。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月兒眼神顫抖,那之中滿是疑惑與不解,以及怨恨。
“難道說,陛下懷疑奴婢是四方殿主的人,奴婢有謀反之心……?”
被聖槍貫穿心臟,沉重的死死地壓住,奄奄一息。
但月兒仍是竭力辯解,用最後一口氣不解地問道:“奴婢跟了您千百年,不說功勞,亦有苦勞,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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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連用了許多‘為什麼’,心中有眾多不解與疑惑,
拼盡全力拖了許久北聖殿主,好不容易歇息下來,才要準備恢復體力。
卻不曾想,就被那把神明所鑄造的聖槍貫穿了身軀。
月兒知曉聖槍的威力,被其殺死之人,相當於被天道抹除了因果。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人漸漸就會被世人淡忘。
能死在這把聖槍下的人,很少很少。
“說夠了麼。”
然而回應月兒眾多‘為什麼’的,卻只有這簡短冷漠的四個字。
祈羲平靜的看著月兒,自始至終,表情都沒有太大的波瀾。
她眼簾微微垂下,冷漠道:“戲……演得太假了啊。”
“……”
月兒緊緊咬著嘴唇,甚至咬破了皮,而那雙眼神之中滿是滔天恨意。
“千百年來我對陛下的忠心,難道在陛下眼中只是演戲嗎?”
“你,果然是世人所說的暴君啊……”
祈羲輕聲一笑,道:“暴君麼?倒也不錯。”
“不過月兒,我還是要提醒你,戲演得太假了,你卻深深陶醉於其中。”
月兒恍惚一怔,“……?”
祈羲冷漠道:“連你自己都沒發現麼?你的傷口,一點點血都沒有,是忘記提前準備了麼?”
月兒沉默片刻,緩緩低下頭。
眼眸凝視著自己被聖槍貫穿的胸口。
血……
的確沒有血液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