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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游龍篇 168.死無對證

“好吧。”男孩點點頭,隨後捧起那塊肉。它很重,在他這麼大的男孩手裡顯得過大且扎眼。但他還是堅持著來到追風面前。山獅見有人為它送來了食物,馬上興奮的搖晃起長鞭般的尾巴。

接著他們開始用餐,雖說沒有調味品,也沒有美酒和果汁作伴,但奧拉夫覺得這頓飯甚是美味。等他們把一頭山羊啃的只剩下骨架,便躺在篝火旁進入了夢鄉。

時間不知不覺走到了後半夜。此時篝火幾乎滅了,晚風又著實陰冷逼人。奧拉夫沒有薩魯瑪那樣堅韌的皮膚,更沒有追風那樣厚厚的皮毛,所以他在深夜中醒來。這時繁星已經爬滿整個夜空,四下寂寥無人,如死一般的沉寂。他從山羊皮上坐起來,同時把皮子披在身上。這時他想起了諾卡每晚都會給他披上的獸皮披風,如果這時候它在就好了,他不禁想,那他就不用在漫漫長夜裡忍受無盡寒冷了。他往篝火餘灰中添了幾塊木頭,好在還有幾枚火星在,火焰不久便重新在他面前跳躍起來。他看著新興的火苗,腦袋裡的天使和惡魔又開始了無休止的爭鬥。天使說他應該返回北鎮,找到維果·克里沙,繼續過著平凡的生活;而惡魔卻說他應該找到紅色的源頭,讓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統統付出代價。他們就這樣在他腦子裡糾纏不休,害得他心煩意亂,頭部劇痛不已。最後他甩甩頭,試著不去注意那些無謂的爭論。接著他卻發現追風那金黃如炬的雙眼正盯著他,叫他感到後背發涼。但很快他發現它注意的不是他。有某個聲音正在靠近,他也聽到了,聽起來像是翅膀推開空氣的聲音。那聲音透過薩魯瑪起伏有致的鼾聲,正變得越來越清晰。

“薩魯瑪!”他忽然感到背後有東西抓住了他的肩膀,接著便放聲大叫。隨後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離了地面,那呼呼的風聲就在他耳際迴響。追風撲了過來,卻沒能夠到他。這時薩魯瑪終於被驚醒,他一咕嚕撿起自己的戰斧,然後搖搖頭,最後終於找到了呼救的來源。

“撐住!”巨人大喊一聲,接著便手握巨斧朝這邊衝來。奧拉夫只覺得有東西刺進了他的肩胛骨,像是數把彎刀。而且他覺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遠,顯然他背後的東西是想要帶走他。

呼!

他只聽到一聲空氣被撕破的聲音,接著薩魯瑪的巨斧便旋轉著呼嘯而來。那斧頭劃過漂亮的弧線,恰好打他身邊掠過,噗哧一聲砍中了他背後的東西。他只覺得有股溫熱的液體浸溼了自己的衣衫,接著背後的東西便同他一起下墜而去。他不斷驚呼,眼看自己與地面的距離飛速接近,他的心都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了。

但忽然又有東西抓住了他,而且感覺還和剛才時候一樣。這次他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模樣:那乃是個渾身漆黑、背後長著巨大翅膀的惡魔。它有著類人的軀幹,四肢修長,指甲銳利。奧拉夫看他的時候他也在看著他。被薩魯瑪砍中的惡魔摔落在地,巨人得以撿回他

的武器。

“該死!”眼見奧拉夫再次被怪物擄走,薩魯瑪便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再次估算了與天空惡魔的距離,打算故技重施。但就在這時,他忽然覺得腳底的沙土在不住湧動。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個體型巨大、長了上百條細長觸手的怪物便從沙子裡冒出來。那真是個可怕的怪物,樣子和生活在海中的章魚有幾分相似,它長了十多隻眼睛,幾十只嘴巴和數百根腿,它們就這樣密密麻麻佈滿表層的黑亮皮膚,活像一團腐爛掉的臭肉。它如此之大,巨人薩魯瑪和山獅追風與之相比也相形見絀。它用觸手將巨人和山獅層層包裹,使呼吸這種事對他們而言都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求。奧拉夫被黑翅惡魔越帶越遠,他看著深陷險境的薩魯瑪和追風,心神已然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接著一縷思緒打他腦海一閃而過。對呀,他對自己說,我可是個窺探者。說時遲那時快,奧拉夫馬上開始著手控制背後的惡魔。這個過程非常困難,但也不是無法完成。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降服那個打異世界來的生物,期間那怪物不斷翻滾掙扎,好幾次差點連帶奧拉夫一同墜落。好在最終他成功了,如今他用意念掌控著它的軀體,徑直朝地面的巨大黑色陰影飛去。

砰!

黑翅惡魔撞了上去,巨大陰影終於放開了奄奄一息的薩魯瑪和追風。他們趁亂重新集結,這時更多的黑翅惡魔打天邊飛來,密密麻麻宛若外出覓食的蝙蝠。

“快走!”薩魯瑪用斧頭斬斷一條擋住去路的觸手,而後跳上追風的背。當山獅經過奧拉夫旁邊,薩魯瑪順手將金髮男孩擄至懷中。隨後,在萬千魔物趕來之前,他們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紅日塔

“什麼?窺探者丟了?”紅日塔內,一支蠟燭的微光勉強刺破黑暗。皮斯·卡萊那枯黃乾瘦的臉從書桌後探出來,恐怕沒有什麼訊息比這個更令他惱怒了。“究竟怎麼回事?”

“一隻怪物殺死了波頓·曼斯爾及其隨從,然後帶走了那男孩。”一個全身裹著黑衣的人站在燭光照不到的黑暗裡說。

“怪物?”皮斯·卡萊強忍住心頭的怒火,“什麼怪物如此猖狂?他波頓·曼斯爾是幹什麼吃的?”

“沒看清。”黑衣僕從說“那簡直是場屠殺,而非旗鼓相當的決鬥。即使是波頓·曼斯爾也沒能在那怪物手中撐過三秒,我的意思是,大人,您會不會是忽略了某些潛在的威脅呢?”

這話雖絲毫不留情面,卻也著實有幾分道理。是啊,皮斯·卡萊心想,如果西邊果真有一個連波頓·曼斯爾都不能匹敵的存在,那恐怕他派誰執行這項任務都無濟於事。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波頓·曼斯爾時的場景。那時候的波頓還是一介無名小卒,在一個叫瓦拉·派迪爾的侯爵手下做角鬥武士。人獸角鬥賽在自由者之都尤其受到貴族的喜愛,而皮斯·卡萊本人就是在那場比賽中對鐵籠裡的

高大男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比賽剛剛開始,波頓·曼斯爾便用令人難以置信的方法讓它結束——他把手伸進那頭恐狼的胃,然後把它的內臟一股腦兒扯了出來。賽後他便找到了派迪爾侯爵,花重金買下了波頓·曼斯爾,並馬上讓他當上了自己的首席血衛。波頓自上任起從未讓他失望過,只不過這次……皮斯·卡萊略帶傷感的搖搖頭,果真有如此可怕的存在嗎?他不禁暗想,但顯然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他必須把丟掉的窺探者找回來,不論用什麼方法,因為魔王瑪斯德諾可不管他遇到了什麼挫折。

“馬上加派人手。”他嗵的一聲靠回椅背,彌散在空氣裡的燃油味讓他一陣噁心,“不管那男孩現在何處,你們必須把他找回來,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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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藏在黑衣下的人說,“老二已經找到他們的蹤跡了,昨天夜裡他們曾在灰燼高原露過面,而且聽老二說,那怪物很可能是個巨人。”

“巨人?”這個詞宛若千鈞巨錘般撞在皮斯大人的胸口,“這世上哪還有什麼巨人?”

“小人不清楚。”黑衣僕從說,“畢竟我們誰都沒見過巨人長什麼樣,老二恐怕也是隨意猜測的。還有,魔王大人的增援部隊已經到了,除了大量蝙蝠妖,還有一隻深淵泥怪呢!”

這恐怕是今晚唯一一個進入皮斯·卡萊耳朵的好消息了。“深淵泥怪?”微笑爬上他的嘴角,“很好,老大,現在由你統率這只軍隊,去把奧拉夫那小鬼給我抓回來。一旦有了深淵泥怪,就算真有巨人也保不住他。”

“好的大人。”收到命令,黑衣僕從隨即轉身離去。

“等等。”皮斯大人叫住他,“那個雷恩現在什麼情況?”

“老三盯著呢。”黑衣人回答,“他的威脅遠比我們想的要小。什麼黑火?我看只不過是個空有其名的跳樑小醜罷了。他現在正在野豬丘陵一帶活動,照他那速度,等他到了雷鳴山腳,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別大意。”皮斯·卡萊提醒他,“無論如何都要讓老三盯死他,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再出差錯。一旦他找到失聯人員,要立馬回來向我報告。”

“遵命。”黑衣人回答,“想必您讓老三盯著他不單純是想要監視他吧?”

“我是在利用他。”皮斯大人道出個中原委,“巴修爾·雷德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然連我們的斥候都找不到他了。這樣下去可不行,聽說黑火在追蹤方面很有一套,說不定能透過他找出巴修爾的藏身地。”

“您說老國君會不會已經死了?”黑衣僕從猜測。

“這種假設做不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絕不能讓任何紕漏影響主人的計劃。”

“也對。”黑衣人點頭贊成。

“你先退下吧。”皮斯大人揮揮手,“我還有要事處理呢。”

黑衣僕從無聲退去,最終消失在漆黑過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