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虛山地處華州東極，距離京城約摸百來裡路。如今沒了商隊輜重束縛，霍長風與飛雪便可施展騰雲之術，原本需要足足半月的路程，他們只用了短短三日便全部走完。如今見了這傳說中的仙家道場，飛雪才意識到自己的見識何其鄙陋。她抬頭望去，只見一漆黑柱體拔地而起，直插雲霄，宛若飛昇而上的黑色騰龍。飛雪瞧了，自然讚歎有加。
“長風大哥，這山可有頂峰？”望著山體與祥雲相接之處，飛雪忍不住問。
“再高的山也會有盡頭。”霍長風雙臂抱胸，一臉愜意道：“當初我第一次隨師父至此，也有和你一樣的疑問。後來我才知道，這山峰乃是在雲層之上。”
“雲層之上？”飛雪瞪大了眼球，滿面狐疑，“雲層之上難道不是九霄天界嗎？”
“差的遠呢！”霍長風搖頭微笑道：“浩渺九霄哪是這麼容易就能接觸到的？那方天地對於我等來說，根本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
“這樣啊……”少女看上去略有失望，“那雲層之上的景緻，可有下邊的好看？”
“美了不止千百倍吶。”霍長風遠眺長空，眼中倒映著天邊紅日。“你見過萬里雲海嗎？據我所知，凌虛山是世上少數能看到雲海的所在之一。”
“自然是沒見過了。”飛雪雙目晶晶，嘆一口長氣，“以前在姥姥手底，不是讀書便是練劍，莫說是萬里雲海，就是一片湖水，我也沒見過是什麼模樣呢。”
“既然如此，今日便讓你開開眼。”霍長風悠然一笑，抬步便走。
“為什麼不用騰雲之術飛上去？”眼見霍長風大有徒步上山之勢，飛雪不解道。
霍長風回過頭，神秘一笑。“你可以試試，看使不使得了法術？”
飛雪不信邪，遂運功施法。可前後試了十多次，均以失敗告終。“怪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禁制。”霍長風緩緩講道：“這凌虛山乃是著名的仙家道場，山上道觀雲集，佛寺遍地，由此可知，聚在此地的得道高人必然不在少數。想想看，這麼多高人齊聚一堂，若是閒來無事便施個法術，一來二去，此方天地遲早會有崩塌的危險。於是，修為最高的幾位仙人便合力製作了一道大陣，也就是所謂的禁制。這大陣罩於這天地之上，除非來者之修為遠遠高出幾位
大仙，否則任憑他使盡渾身解數，也休想放個屁出來。”
“哇！這麼厲害？”聽了這番講述，藏在飛雪心底的求知慾瞬間噴薄而出。“長風你看，既然我倆只能徒步上山，這山高路遠的，若是不找個話題聊聊，豈不憋悶死人？我看要不這樣，你這一路上就替我講講凌虛山的故事，我也好對此地有個瞭解。”
霍長風長嘆一聲，聳一聳肩。“早料到你會如此啦。”
飛雪聽了灑脫一笑。“既然知道逃不了躲不過，那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得嘞！”霍長風手扶劍柄，娓娓道來。“這凌虛山啊，自古以來便是仙家聖地。不論道家佛家，均在此有不少道場。你別看著雲層之下只有一座山體，其實啊，到了雲層之上，那山體便會一分為四！”
“一分為四？”少女甚是驚訝，“怎麼個分法？”
霍長風沉思片刻，接著猛拍一下腦門道：“就像咱們的手！區別在於我們有五根手指，而那仙山只有四根分支罷了。山體一分為四後，後人分別用‘峻極峰’、“赤宇峰”、“照夜峰”和‘白雲峰’來命名這四個山頭。”
“這名字倒是氣派的很！”飛雪若有所思道：“那這四個山頭可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去了！”霍長風繼續道：“要說哪裡香火最盛，當屬‘赤宇’、‘照夜’二峰。那裡道士和尚一大堆，寺廟道觀的數量也是四峰中最多的。平日裡啊，慕名而來的朝拜者數不勝數。更有甚者，那些個道宗佛門還經常門戶大開，面向山下廣收門徒。你要是能有幸瞧上一回，定然永生難忘。每每到了這種時候，山下那些凡夫俗子無不趨之若鶩，寧可擠得頭破血流也要把自家子嗣送上山去拜師學藝。”
“這麼誇張？”飛雪撇撇眉毛，顯然不大相信。“他們這麼做究竟圖個啥？”
“自然是得道昇仙了。”霍長風邊走邊說，“那些個臭和尚鳥道士，別的不在行，坑蒙拐騙倒是一把好手，三言兩語便把那些山下的凡夫俗子哄得團團轉。得道昇仙何其艱難？可山下那些人偏偏認為它舉手可得！紛紛把自家孩兒往山上送，彷彿家中子孫一旦有了個‘某派弟子’的頭銜，便離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好日子不遠了一樣。”
“原來那些人都是騙子啊。”聽了此番言語，飛雪不免有些失
望。“難道說這偌大個凌虛山，就沒有幾個有真材實料的仙人？”
“自然有了，不然罩於你我頭頂的禁制來自何處？要說真正的得道高人，他們全都聚集在‘峻極’和‘白雲’兩座高峰上！”
“緣是如此。”少女滿臉愁雲頃刻散，“那這兩座山頭，究竟哪一邊厲害些？”
“實不相瞞，要說勢力之大，當屬那‘峻極峰’。不過與家師所在的‘白雲峰’相比，‘峻極峰’不過是佔了人數上的優勢。四峰當中，峻極峰最為高聳，其上共有‘擎雲’、‘虎鳴’、‘紅葉’、‘臨江’四個宗門，而且這四大宗門的掌門還都師出同門，如此一來，四門相合，峻極峰勢力最盛，也是理所應當。”
“那白雲峰呢？想必宗門也不在少數吧？”
“不不不……”霍長風聽後連連搖頭，“其實啊，這偌大白雲峰之上，便只有白雲觀一處道場。”
“什麼？只有一處？”飛雪不禁慨嘆。
“的確只有一處啊。”話到此處，霍長風臉上驕色甚濃。“家師年輕時，曾踏遍九州大地降妖除魔。當他到了中年，發現天下已沒有值得他老人家出手的妖魔，於是他便歸隱山林，在這凌虛山白雲峰開宗立派。”
“憑藉一己之力，蕩盡天下妖魔？”飛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青鋒前輩既然如此厲害，門下弟子定然不在少數吧？”
“你又猜錯了！”霍長風神秘一笑，“家師開宗立派數十載，手底也不過霍某人一個徒弟而已！”
“就你一個？”飛雪又是一聲驚歎，很顯然，今天的驚歎著實多了些。“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老夫收徒，不看錢財多少，不看權勢大小，只看天資高低！芸芸數十載，前來拜師者不勝枚舉，但能夠入老夫法眼者，唯有長風一人爾！”不等霍長風回答，便有一銅鈴般的聲音響徹天地。“好徒兒！今日怎的有空回來看望師傅？”語罷，只見不遠處的小樹之上，憑空出現了一個道士。那道士一襲青衣加身，長得慈眉善目，身法輕盈，立梢端而枝不彎。他迎風而立，仙風道骨，一柄苗條長劍斜插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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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回來見師父，自然有他的道理。”見了那青衣道人，霍長風趕忙雙手抱拳，單膝跪地。“回稟師尊，‘九宮娘娘’在寧州境內密雲山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