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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成蝶篇 044 山路遇貴人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楚南潯便叫一陣騷動擾了夢境。

他朦朦朧朧睜開眼,藉著窗扉中透進來的光,依稀瞧見一個高大黑影在眼前晃悠,差些將他嚇個半死。待清瘦少年揉了眼窩,穩了神韻,方才曉得那黑影乃是契音姑娘留下的木樁。這傢伙看似呆頭呆腦,實則聰明得很。契音臨走時曾吩咐由它來監督楚南潯接下來的操練,這不,契音前腳剛走,今日它便早早走馬上任了。

楚南潯也不拖沓,利利索索起了床。簡單洗漱後,推開房間門便打算外出鍛鍊。

“你幹嘛?”少年剛踏出去一步,粗壯木樁便莫名橫在他面前,將過道擋得嚴嚴實實。見此情景,楚南潯甚是不解。“你喊我起床不就是怕延誤了操練嗎?如今我依了你,你卻為何擋我去路?”

木樁不會言語,只是彎腰指著廚房的方向。

“你是叫我做飯?”楚南潯不太確定道,臉色則瞬間陰沉下來。聽了這言語,木樁只是模仿人類點頭的動作。

“不會吧?”楚南潯見此狀況,下巴都拉到了地上。“我說老兄……”他扭扭捏捏道:“誰人不知我楚南潯從來沒下過廚房啊?平日裡這飯食都是契音姐姐在打理,眼下她不在了,我看就免了吧,一兩日不吃不礙事的。”

語罷,少年抬腳便走,不想木樁還是鐵打不動地守著門庭。

“好吧……”眼見逃不過此劫,楚南潯只好束手就擒。於是他耷拉著腦袋,長嘆一口氣。“既然老兄執意如此,小生今日便試著做上一餐。反正不管好壞,也不會入了你的肚皮。”

此話一出,木樁隨即讓開了路。於是楚南潯長袖一甩,大搖大擺朝廚房走去。

待推開了廚房門扉,清瘦少年才知此地竟也非同小可。剛進得門庭,便頓感此地靈氣尤為豐沛。對於普通人而言,彌散於世間各地的靈氣乃是一種虛無縹緲,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可一個人一旦入了修仙一途,便可輕易感知這種東西的存在。此方小天地中,不論是梁椽穹頂,還是陶鐵器皿,抑或是瓜果蔬菜,表面均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濃郁靈氣。由此楚南潯便可判斷:往日那看似普通的菜餚,也絕非山下的一般珍饈可以比擬。

“師叔——”楚南潯不禁慨嘆,“您身上究竟還藏著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致掃視一遭後,清瘦少年便著手生火。生火一事,若是算上上輩子,楚南潯至少看了上百遍。可就是這件在他看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事,他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搞定。待金燦燦的火苗開始在爐膛裡雀躍,清瘦少年早已叫炊煙燻成了黑炭。之後他又在廚房裡忙活了好一陣,一番翻雲覆雨之後,總算推出了他人生的第一道膳房佳作——煎鵝蛋。

鵝蛋不是凡物,乃是由終生生長在仙山秘境中的白鵝所產。白鵝日日食仙境靈草,飲山澗神泉,所生之卵自然高貴得很。可事到如今,便是這世間罕見的寶貝也叫少年搞的黑不溜秋,皺了巴巴。忙活了半晌,結果卻搞出這麼個玩意兒,就是楚南潯自個兒也覺得自慚形穢。

“第一次做……我盡力了……”少年端著“早餐”,頂著漫天煙塵,面紅耳赤地從廚房裡出來。“您看,這飯我是吃還是不吃呢?”

木樁筆直而立,臨風不動,倒真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大師風範。

“我吃還不行麼……”眼看搪塞不了,楚南潯只得認慫。看著自己有生以來第一件廚房“佳品”,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只見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咕嚕一聲便整個兒悶了下去。一番大嚼特嚼之後,此番“劫難”方才有驚無險地化解。

“好了,按照你的吩咐,早飯我用過了,這下咱們可以出去操練了吧?”

木樁饒有興致地點點頭,似乎對眼前的少年很滿意。

“姐姐雖說替我安排了新任務,可在開始之前,我還想再爬一次九萬級石階。畢竟一個月來每天如此,早就成了習慣。木頭,權當是熱身好了,你意下如何?”

木樁思考片刻,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少年拔腿便跑,嗖得一聲便沒了身影。

來到山腳後,東方的天空方才泛起了魚肚白。依照以往的經驗看,再有一時半刻太陽便會從天際線下探出頭來。這樣的景緻楚南潯已經看著整整一月,日升日落,不想時光蹉跎,一晃之間,師叔竟已經去了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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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京華那邊可還安好?他嘆息一聲,望向逐漸紅朗的天邊。眼下青龍外逃,大沛國君又死於非命。師叔此番便是因此下山,只希望他老人家不要有什麼差池才好。我楚南潯命運多舛,早就經不起再失血親的磨難了……還有飛雪——他又想到了往日那單純可人的白衣少女。想必她此時也如我一般在蒼穹下操練吧?他暗暗地想,她的修為本就遠高於我,如今我與她天各一方,我就更應該刻苦操練才好。靈真……他下意識地念著這個詞眼,只要達到靈真境界,我便能再見飛雪。同時那些沉寂在心底的謎題,也都會逐一破解……

一陣寒風襲來,清瘦少年甩甩頭,將思緒拉回現實。

“開始吧!”他暗暗激勵自己。隨後便如離弦之箭般彈射出去,所到之處,無不塵雪飛揚。

有了先前的辛勤操練,眼下楚南潯跑將起來自然輕鬆自在。不出半炷香功夫,他便竄上了半山腰,少說已將四萬級階梯甩在身後。少年不曾減速,依舊以迅雷之勢衝向頂峰。可就在他途徑一片裸石地時,卻依稀聽到有人在拼命呼喊。

“救命!”

楚南潯停下腳步,屏住呼吸仔細聽。好像在南邊。

“救命!”

又是一聲呼喚,較之前響亮了不少。確在南邊無疑。

說時遲,那時快,楚南潯縱身一躍,便將身後石階甩了數丈遠。他火速奔襲,穿過一片陡石路,又越過幾塊攔路坎兒,愈是向前,呼喊之聲便愈是清晰。

“救命!”

當他穿過一片稀疏楊林,終於找到了聲音源頭。只見在前方斷崖邊緣,一個瘦小少女正吃力拉扯她即將墜崖的同伴。此二人年齡均不大,估計與楚南潯乃是同齡人。女的生得清爽俊秀,黑直發,麋鹿眼,青羅裙,頸上系著一顆精光閃閃的鈴鐺;男的則高大得多,肥頭大耳,肚圓臀肥,身穿一件褐色馬褂,灰馬褲被樹枝劃破,露出了內裡的紅褲兜。不知怎地,他竟敢跑到這陡峻之地探險,若不是瘦小少女拉著,他恐怕早已粉身碎骨了。

“小心!”見此情景,楚南潯顧不得許多,只想快些救人。只見他蓄力一躍,便嗖得一聲飛將出去。他來到懸崖邊緣,拉起肥胖少年的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從生死線上拉回來。待胖男孩脫了險,三人均是橫躺在地,氣喘吁吁。

“多謝小哥救我性命……”半晌之後,胖男孩恢復了氣力,這才想起來拜謝恩人。此時的他漲紅著臉,本就不大的眼睛在晨日的照射下更是眯成了兩條縫。“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阮某人恐怕就折在這裡了。小妹,快,謝謝這位公子。”

一旁的青衣少女聽了,也不言語,只是兩腮比他的同伴還要紅潤不少。

見此情景,肥胖男孩只好尷尬一笑。“我這小妹生性害羞,還請小哥莫怪。”

楚南潯微微頷首,以表回應。“二位是何處人也?為何會跑到這險峻之地來?”

“我們乃是不遠處的‘峻極峰’人士,來此不過是想領略一番白雲峰的風光。誰想此地山路崎嶇,小弟身臨其境,只顧欣賞沿途風光,卻不想腳下一滑,險些丟了性命……”

“緣是如此。”楚南潯恢復了氣力,心想此二人既然平安無事,他便打算離開。“眼下小哥既已脫了險,小生這便告辭了。你們回家途中,還是小心為妙。”

“可是……”楚南潯剛要起身,肥胖男孩卻抬手拉住了他。“小哥,阮某生得笨重,方才摔下山崖斷了腿。我家小妹瘦骨嶙峋,又如何駝得了我?”語罷,只見他別過腿來,果真血紅汪汪,不堪入目。

“你為何不早說?”見了此景,楚南潯忍不住訓斥道:“受了這麼重的傷,若是不及時醫治,恐會貽害餘生啊!”訓完之後,他兀地彎下腰,軲轆一下便把胖男孩扔上肩膀。“勿要多說,只管替我指路便好。小妹妹,快些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