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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SILS】神的信徒

“久仰大名,Daniel Craig先生,我一直期待著與您的這次見面。”Mr.Feng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在酒店裡見到那位名為斯蒂夫的中年紳士,我便在猜想著他口中這位被他尊重著隨時都掛在嘴邊誇讚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大概是個英俊瀟灑,雖然上了年紀卻保養得當,優雅高貴的中年男人吧?

就和我一樣。

可是Mr.Feng完全顛覆了我的想象,他看上去不過是個二十多歲未滿三十的年輕人,一頭棕色的捲髮,帶著一頂品味不錯做工精良的黑色禮帽,他穿著定製的貼合身材的西裝,手上是一雙真絲白手套,他站在那裡,微笑著朝我伸出了手,向我問安。

我暗自收斂下自己因為見到Mr.Feng真人,卻發現他與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心情,曾經的貴族身份遺留下來的禮節讓我很快地回握住他的手。

“很高興見到您,Mr.Feng.我也十分期待著這次見面,從我踏上那輛鐵皮車開始,日思夜想的,便是此刻。”

Moily在這個時候站到了我身邊,貼近我,熟練地挽上了我的手臂。我偏頭看了她一眼,皺眉,覺得她這樣的舉動並不符合禮數,會讓Mr.Feng看笑話。

可是Mr.Feng似乎並不在意,他揚起了更為燦爛的笑容,朝著Moily鞠了一躬,他輕輕地牽過Moily的手,在她的左手手背上輕輕地落下一吻。

“這位想必就是您的妻子了吧?您好,M女士,能夠於此一睹您的風華,是我的榮幸。”

Moily很快地收回了她的手,我感覺到她的右手手臂將我挽得更加緊了些,我不明白她這樣的行為意味著什麼,但以我們多年的默契,我能感覺到,她在警惕著什麼。

Moily是在害怕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座Helheim莊園的主人Mr.Feng.

可是,為什麼呢?

我難以理解,但是現在不是我該深究的時候。

Helheim莊園果真如傳言中所說的那般,它十分巨大,方才我們站著的那處不過是莊園的大門,那雖然只是一扇看上去並不結實的鐵門,可是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就彷彿只要它在,Helheim就會與世隔絕,獨立而又僻靜。

“這是我精心打理的園林,其實這並非是我的喜好,而是我的愛人最熱衷的事情。我們剛規劃好這片區域,才只做了一點點的準備工作,便遭遇了難以抗拒的不幸。我不願再看見它,斯蒂芬也因為我的吩咐對它置之不理,莊園裡沒有任何人想要處理它,可是它就這樣生長了起來。”Mr.Feng在介紹這處園林的時候,語氣裡帶著幾分悲傷,我想起來他最開始出名的時候,是伴隨著一些讓人們樂於談論的新聞的。他的妻子,在他最為困難的時候不離不棄,她陪伴他走過了這段看不見希望的時光,卻在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刻,離開了。

她的逝去,是他最不願看見的事情,也是他一生最為悔過的瞬間。

我在那一刻感覺到了他不可自拔的情緒,卻找不到一句話來安慰他。

我該說些什麼,我又有什麼資格來講這些呢?

“即便如此,它還是在自生自滅之中長成了這副模樣,我在不經意間踏入了這篇曾被我認定為禁地的領域,看見了這樣的驚喜。那時的我想,這大概就是Alice送給我的最後的禮物吧,這是她在告訴我,不要悲傷,要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Mr.Feng卻在這個時候笑了,他的語氣又變得輕快起來,他調節好了自己的情緒。

“天啊,這尊雕像真是太美了!”Moily突然發出了感嘆,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園林中的那個圓形噴泉中央,立著一尊天使模樣的雕像。

在看見她的

瞬間,我被驚豔到了。

她的確很美。

“這是我特意命人打造的天使雕像,她是時間之主座下的第一使徒,掌控著的便是所謂輪迴的力量。這裡是Alice最為珍貴的地方,是我們定下約定的地方,我將這位天使設立在這裡,也是自己的私心吧——我想要與Alice重逢,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只要我們能夠再一次的,見到彼此……”Mr.Feng似乎對Moily的稱讚十分滿意,他熱情地向我們介紹了這尊雕像的起源,而我在聽見了這段故事的時候,卻不知為何,覺得後背有些發寒。

時間之主,Mr.Feng的信仰竟是祂嗎?

我正在失神之際,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將我圈住,Moily從身後將我擁抱住,她的頭靠在了我的背部,我聽見她略帶不安的聲音,“Daniel,我們會好好的,對吧?”

大概是Mr.Feng的經歷以及之前的言行舉止讓她開始擔憂,關於我們。

我低頭看向那雙白皙的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被她保養得很好,於是我用右手緊緊地將那雙小手包裹住,隨後說道,“我們當然會好好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在每一個清晨親吻,在剩下的時間裡相依,陪伴彼此,除非死別,否則我們之間不存在生離,我們要在每一個深夜裡狂歡,然後在墜入黑暗的最後一秒訴說愛意……”

直到生命的盡頭。

Moily卻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減少那種莫名的焦慮,她將我抱的更緊了,這讓我有一種錯覺,除非下一秒就是死神降臨,否則她絕不會鬆手。

“Daniel,那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你和我都在想著同樣的事情,對嗎?”Moily又一次向我詢問著那個早已經有答案的問題。

“我很害怕,Daniel,也很不安,那位Mr.Feng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樣,禱告儀式會不會也脫離我們的認知?”

Moily並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她就這樣,彷彿自言自語一般。

我知道,Moily是真的在緊張,她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不斷地重複著“對嗎”。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在園林外站著的Mr.Feng,他應該是意識到了我與Moily有些親密的話需要講,所以早就離開了我們身邊,在外面耐心地等待著。

不能讓他再等待了。

時間要來不及了。

我想要扒開Moily的手,從她那令人窒息的擁抱中解放出來,可是它卻並不受我的控制,軟弱無力,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Moily細心地發現了我的異常,她主動鬆開了我,我在她的瞳孔裡看見了,一個完整的我,她就要湊上來親吻我,她的手撫摸上了我的頭髮,卻被我阻止了。

“Moily,現在還不是時候。”

“Daniel,我們……”

“再忍耐一下,很快,很快就會結束了。”

Moily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我並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我艱難地牽起她的手,對她笑了一下,“Mr.Feng還在等我們,儀式就要開始了。”

Moily沉默了,她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任由我牽著,跟隨著我的步伐。

Mr.Feng帶我們看過了他親自設計的已經修建好的鐘樓,穿過了白鴿們棲息的小路,終於看見了一座純白色的建築,銀色的十字架高聳入雲,伴隨著風吹過屋簷響起的鈴鐺聲,我的心臟在快速地跳動著。

狄洛芙絲大教堂。

“這就是我們的終點了,Daniel先生,來吧,讓我們一同走進這個神明庇佑和祝福的最為神聖的地方——迎接我們的新生吧!”Mr.Feng站在純白色的帶了些許金色點綴的大門處,他優雅的轉過身,深深

地朝我鞠了一躬,微笑著伸出他的左手,向我發出最為誠摯的邀請。

我卻在那一瞬間猶豫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伸出來的手,那是神明賜予的擁有運氣的左手。

“我們有著相同的經歷,Daniel.你不是一直在尋找著這樣的解決方法嗎?現在你最為渴望的東西就在眼前了,你不是也已經做過自己的決定了嗎?我聽見了,那你內心的慾望在叫囂,在翻湧,在衝破束縛——你和我是一樣的人。”Mr.Feng的聲音就迴盪在我的耳邊,彷彿惡魔的低語,我想要拒絕,想要反駁,可是在看見他眼睛的瞬間卻愣住了。

那是一朵正在盛放的白薔薇花。

在眼裡綻放的花朵。

“迷幻中慾望與金銀交錯,時間的海會隱瞞因果。”我聽見有人在唱空靈的贊曲。

“Daniel,我愛你。”我聽見Moily在吶喊她心裡的聲音。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我聽見女人在溫柔地勸誡。

我抓住了那隻手。

“多年以後,你會感謝此時此刻發生的一切。”Mr.Feng笑了,推開門,我們一起走進了狄洛芙絲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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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天上的父,請祝福我們的新生……”

我們一起祈禱,一起擁抱,一起慶祝。

Moily,這是我們的新的開始。

///

“這是什麼?那位Daniel先生的日記本嗎?”君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輕染回過神來,詫異於自己方才竟然神智恍惚,彷彿他就是這本日記的主人,故事裡的Daniel,他完全沉浸其中,若非君瑤,可能還無法回到現實。

意識到這一點的許輕染,皺緊了眉頭,面色凝重。

他抬頭看向君瑤,隨後說道,“這本日記有問題,它被施了某種法術,可以讓看它的人完全沉醉其中。不過它的作用應該不僅於此,只是你的出現打斷了它的繼續實施,將我從它構造的世界裡面拉了出來。”

君瑤因著許輕染這話,對他手裡的這本日記有了警惕,可是那上面記載的內容又是必須看的,並且不能依靠他人的敘述。每個人都是有獨立的完全不同的思維方式的,一旦聽從了他人的敘述,其實就是預設和代入了他人的邏輯,這樣是君瑤所忌諱的。她必須親自讀一遍這本日記裡面的內容,卻又要提防著日記上未知的可能會致命的法術。

張琪不知何時站在了沙發邊,她一隻手撐著沙發的靠墊,點了點頭,“沒錯,我也發現了這一點,但是我當時並不能判斷這種無法脫離的狀況是什麼造成的,我還以為是這屋裡的濃郁白薔薇花香氣造成的幻境。”

“什麼幻境?”王韜也走進了病房裡面,他正靠著牆壁,雙手環抱於胸前,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張琪正要開口解釋,卻被君瑤打斷了。

“你既然懷疑這本日記有問題,為什麼不提醒輕染?你雖然說無法判斷自己不能脫離的異常狀況是何原因,但是也是可以排查出可疑的點的。日記本是有危險的,你為什麼不說?”

許輕染也在這一刻反應過來了,他皺眉,嚴肅地看著張琪,那這日記本的雙手表面上沒有動作,可是左手手指卻在悄悄地滑動,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開啟了自己的系統頁面,準備取出道具備戰。

張琪愣住了,靠在門邊的王韜也愣住了,兩人在這一刻對視一眼,隨後默契般的笑了。

“哎呀,還是被你們給發現了。”

張琪露出詭異的笑容,她揮了揮右手的手掌,便有一條沾滿了血跡的長鞭出現,她挑釁地看向面前的沈君瑤和許輕染,聲音卻並不是熟悉的女聲,而是——

一個稚嫩的孩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