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婆子的家是在村子北邊，我們到的時候，梅婆子正晾曬臘腸，梅婆子眼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豆沫，然後進屋。我原以為梅婆子是不情願我們來，所以進了屋，沒想到梅婆子進屋去拿椅子，和普通的農村婦女一樣。
“遠方的客人，來來來，快來做。”梅婆子顯得特別熱情，和昨天判若兩人。
我們做在椅子上，梅婆子給我們端了一碗水，老大坐在椅子上，喝著熱水，也不開口，急壞了豆沫。
最後無奈的豆沫自己先開口，“梅婆子，我們是來請教你一件事。”
梅婆子將手一伸，攔住豆沫的話，“你昨天去看戲了？”
豆沫點點頭，“梅婆子，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不是人演的戲。”豆沫最後一句話軟了下去。
梅婆子看著豆沫，“你叫什麼？”
“張斌，文武斌。”
二狗子打斷他的話，“梅婆子不認識字，你說了也沒用。”
我看著梅婆子，比這眼睛掐算，也不敢打擾他，只聽他一聲喝令，“張斌？”
梅婆子突然開口，豆沫從板凳上跌落下來，“啊？”
“回答是”二狗子打了他一下。
“是。”聽得出來豆沫被剛才猝不及防的一聲嚇的不輕，扶著椅子做了回去。
“無父無母？”梅婆子繼續問。
“是。”
“80年生人，七月十四生人？”梅婆子說出生辰八字，連我的都驚訝。
豆沫看著梅婆子，咽了咽口水，“是....是。”聲音哆嗦。
梅婆子緩緩睜開眼睛，點點頭，“沒錯了，小夥子。”
豆沫撓撓頭，“你是說我沒事了？一點事沒有？”豆沫不敢相信的反問，看著自己全身上下哪裡少了點什麼。
“你還想有啥事？”梅婆子用一隻眼睛斜著看他，另一只眼睛繼續盯著前方，正好他的正前方的是我。
豆沫拍拍自己的胸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萬一魂魄不全，就麻煩了。”
我心想，你魂魄不全？你還多一個魂魄呢。
“不過。”梅婆子停頓了一下，有種感覺，向他們這樣有本事的人都喜歡停頓一下。
“不過什麼？”豆沫立馬問。
梅婆子饒有興趣的沉澱了一下，不急不忙的說道，“你是魚神欽點的人，你必須戴孝把它埋了。”
豆沫一聽這話，“我？？？戴孝，把魚神埋了？不是，梅婆子，你沒搞錯吧，我戴孝，把一隻魚埋了？”豆沫一連串的反問。
梅婆子點點頭，“不錯，就是你戴孝把魚神埋了，怎麼？不願意？”梅婆子把眼睛投向豆沫。
豆沫看著梅婆子，連忙擺手，“不是，當然不是，魚神選中我，我千恩萬謝還來不及呢。”我能從他的眼神裡讀出無奈。
梅婆子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不錯，魚神選中你，是福分。”
“是是是，我一個外鄉人，竟然被魚神選中，真是不容易。”看著豆沫的表情我都快要笑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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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沫被魚神選中，就是做魚將，這魚將就是給魚神打幡，以一個孝子的身份送葬離去的親人。而魚神和普通人不同，豆沫要在送葬之前，沐浴更衣，把自己最乾淨的衣服穿上，全程莊嚴肅穆，而今天也是豆沫最大，豆沫說什麼村民都會想辦法幫他完成，豆沫毫不吝惜的要了一個豬蹄，啃的乾乾淨淨，打了飽嗝，才從屋子裡出來。
魚神選中的孝子，不緊要沐浴更衣這麼簡單，還要化妝，只見幾名婦女圍在豆沫身邊，描描畫畫半天，才散去。我們距離豆沫很遠，因為我們不是本地人，看在豆沫的份上我們踩能參加這次魚神的葬禮。
當我遠距離看豆沫的時候，並不覺得他們把豆沫畫的像一隻魚，兩撇鬍子，額頭畫了一個形狀，臉上點了幾個小黑點，不僅不像魚，倒是有點像烏龜，豆沫還在一臉自豪的做在那，享受著所有人的伺候。
午時，魚神的祭奠才開始，所有人挨個在魚神的祭奠上跪拜，到我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跪不下來，好像膝蓋不會打彎了一樣，站在魚神前面，所有人都看著我，膝蓋就是不彎，梅婆子奇怪，走上前來，“你怎麼不跪？”聲音冷颼颼。
我看著梅婆子，指指自己的腿，“他不聽我的話，自己不打彎。”
梅婆子見我的表情不像說謊，過來摸摸我的腿，最後瞭解似的點點頭，“你不用跪拜，只要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一下就行了。”說完轉身離去。
我聽從梅婆子的吩咐，雙手合十，什麼虔誠不虔誠，只有自己知道。當我雙手合十，低下頭的瞬間，聽到一句話，‘多年的好友，怎麼好意思讓你跪拜我。’
我馬上抬起頭，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我身後是是老大，老
大戳了戳我，“你拜完了該我了。”
我點點頭，向旁邊走，看其他人都沒有聽見，老大雙膝跪地給魚神磕了一個頭。我摸摸自己的膝蓋，我現在已經好了，雙腿能打彎了？那剛才應該是老人說的話，難道是它搞的鬼？我們是朋友，我不能跪拜他？
我們所有人跪拜完成，豆沫才出場，這一出場逗的我差點有失莊嚴，豆沫眼神白衣，白衣上面有幾縷布條。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豆沫這頭上戴著一塊長條白布，白布綁在腦後，隨風飄蕩，加上顯大的孝衣，看著像極了忍者神龜，活脫脫把一個帥哥，糟蹋成了王八。
豆沫應該沒有照過鏡子，不然向他這麼愛美的人，怎麼不看看自己化成什麼樣子了。我看梅婆子屋子裡面的鏡子都被東西蓋著，豆沫應該看不到鏡子。
梅婆子一聲喝令，選中的幾個年輕人將魚神裝進一口大棺材，這棺材用石頭騰空，當地的說法是，棺材不能落地，落地的棺材不吉利，就算再沉也不能落地。梅婆子已經叫好了好幾個替補的年輕人，隨時在後面接應前面抬棺材的人，以免棺材中途落地。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西面走，我和老大的位置不正不邪在人群中間的地方，棺材走的很慢，在我看來不是棺材很沉，是這些抬棺材的人故意的，沒有一步都傳出踏步的聲音，湖南山裡有水屬於正常，大家都知道棺材不能走水路，但是非要走水路，必須是孝子在前面引路。
果然豆沫拿出一沓燒紙在水路的地方，燒了點紙，高喊，“魚神大人，走水路了。”這句話是湖南話，很地道的湖南話，以豆沫這麼笨的腦子，應該得學上半個小時。
走了一個半小時，抬棺材的人都換了兩次，才到一座山的腳下，看著沒有路的山，我擔心，這幾個抬棺材的還要上山，在沒有路的山上走，別說抬棺材，就是沒棺材，光是靠著兩條腿走都困難。
正如我預料，豆沫上了山，險些沒站穩，好歹抓住了一根草，沒有摔個四仰八叉。我抬頭看去，半山腰有幾個人，那地方基本是懸崖，這棺材絕對上不去。在我否定的時候，我眼睛無意漂見了另一個懸崖，那懸崖上面被石塊壘的只有一米寬的地方，和這些人打的懸崖一模一樣，難道是把魚神的棺材吊上去？那吊上去，上面的人力和所站的位置不可能拉的上去。
我們一行人上了山上差不多半山腰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山洞，這山洞是人力開鑿的，原來是把棺材從山洞抬上去，封死洞口，然後再把半山腰的懸崖洞口一併封死，這就形成了半山墓底，滿滿的人類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