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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致命隱患(1)

關允有心直接挑明來意,又一想還是算了,時間不允許。昨晚的事情從他和齊昂洋吃飯開始,到鼎鼎香的突發事件為第一波*,再到黃漢出面,引發了和黃漢正面交手的第一招。隨後,又發生了蘇墨虞被劫持事件,再隨著封況出場,是為第二波*。一系列的事件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但矛盾的衝突太集中,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

指日可待

夜風刺骨,滴水成冰,此時並未時至隆冬,但今夜的黃梁,讓許多人徹骨寒冷,成為一生中最冰冷的一夜。

天一亮,沉睡的城市漸漸甦醒過來。最早開始工作的是環衛工人,工人們穿著厚厚的冬衣,捂著大大的口罩,戴著棉手套,開始清掃城市的落葉。就和一個人早晨起床要刷牙洗臉一樣,城市也需要梳妝打扮一番才好開始一天的幸福之路。

幸福不幸福,每個人都自己心中有數。不比環衛工人晚上多少的是賣早點的小販,他們也早早生火做飯,點燃了城市第一縷溫暖。

如果說環衛工人的工作是讓城市以乾淨整潔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天,那麼早點小販的辛勤勞作就是為城市早晨注入前進的活力。民以食為天,只有吃飽穿暖,才有精力邁向追求幸福的彼岸。

或許,一個賣早點的小販在城市之中並不起眼,甚至可以說身份低微,但不可否認的是,早點攤子不大,卻是一個視窗,一個觀察城市的活力和幸福指數的視窗,一個口耳相傳傳播小道消息的中轉站,一個可以近距離瞭解城市民生問題的瞭望臺……

一家並不大的早點攤前已經排滿了等候的人群,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等候早點的出爐。有人埋怨師傅活兒太慢,為什麼不多僱一個人,有人卻說慢工出細活,多少年了沒有吃過這麼正宗地道的燒餅,等上十分鐘也值得。

人們自覺地排成了兩隊,一邊向前緩慢地移動,一邊說起各自聽到的奇聞逸事。

“老李頭,你聽說沒有,昨天晚上黃梁響了三槍,聽說打死了三個人,還是三個警察……”

“胡說八道,明明是五槍,打死了六個黑社會的人。”

“不對,不對,我聽說的是在鼎鼎香開了兩槍,在甫揚河開了一槍,又在八里屯開了三槍,一共是六槍。”

“六槍?別吹牛了,一把槍才幾發子彈?”

“五四式,知道不?我吹牛,你才吹牛,我都開過真槍,你開過嗎?五四手槍一共八發子彈,別不懂裝懂!”

“你們都說錯了,我告訴你們吧,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一共是開了八槍,八發子彈全打完了,在鼎鼎香開了三槍,在八里屯開了三槍,最後在甫揚河邊開了兩槍,不過聽說手槍沒找到。”

“誰開的槍?”

“聽說是一個警察,好像還是一名刑偵支隊的隊長,叫什麼不清楚,聽說姓鄭。”

“姓鄭?”一個老者一聽,連連擺手,“不說了,不說了,事情鬧大了,等著看吧。”

人群的最後,有一人拿著報紙擋住了半邊臉,明是在看報紙,其實是支起耳朵細聽市民的街頭巷議。如果關允在此定會大吃一驚,微瘦的臉龐和淡定的眼神,不是別人,正是黃梁市委三號人物、黃梁市委副書記崔同。

市委副書記也在人群之中排隊買燒餅?說了出去肯定沒人相信,但偏偏事實就是如此。當然,每個領導都有不為人所知的一面,前任燕省省委書記上任之初,還經常微服私訪,在拉面館吃過拉麵。

聽到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再和一早收到的訊息對比,崔同心中就有了計較,嘴角露出一絲不察覺的微笑,心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關允此子,必成大器,昨晚一場大戲,打得風生水起,打得精彩紛呈,打得*迭起。

也徹底打破了黃梁三大宗姓幾十年的平衡之勢,黃梁破局,指日可待!

等崔同排到最前面時,伸手接過兩個新鮮出爐的燒餅,微微一笑:“容師傅,你這裡人手不夠呀,該僱個人了,人多才能力量大。”

沒錯,驚動堂堂的市委副書記排隊購買的早點攤,正是老容頭燒餅鋪。

雖然外面顧客盈門,老容頭卻依然從容不迫,並不著急,還是按照自己的節奏和麵、揉麵和出爐。他一邊收崔同的錢,一邊笑道:“是該僱人了,正在物色,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崔師傅,找你一塊錢。”

從小到大,崔同都沒有被人稱過崔師傅,但在老容頭面前他變成了崔師傅,不但不惱,反而十分受用。他擺了擺手,並不接錢:“先不找了,存你這裡,下次再用。”

老容頭也不客氣,順手將錢扔到錢筐裡,不再理崔同,眼睛看向了崔同身後的人:“下一個。”

堂堂的市委副書記被人冷落,崔同毫不為意,搖頭一笑,想說什麼,又覺得人太多了,場合不太合適,只好作罷,轉身走了。

崔同走後不久,一個晨練的年輕人一頭大汗跑進了燒餅鋪,二話不說先擦了汗洗了手,然後就搭了手,替老容頭和面。年輕人手法嫻熟,手腕有力,他一加入,燒餅出爐的速度就大大加快,排隊的人群就紛紛稱讚年輕人。

有一個好心的老者買了燒餅之後並不離開,上下打量了年輕人幾眼,惋惜地說道:“多好的年輕人,打燒餅可惜了。我認識鼎鼎香的大廚,鼎鼎香還缺一個麵點師傅,小夥子,想不想去?”

年輕人忍住笑:“謝謝您大爺,我的手藝不行,還當不上面點師傅。”

老者搖頭說道:“可惜了,可惜了。”又勸老容頭,“容師傅,別耽誤了人家。”

老容頭哈哈一笑:“我不耽誤他,就怕他耽誤我。”

如果知道關允是震驚黃梁市的最年輕的市委一秘,老者肯定會驚訝萬分。

等人群差不多都散去時,已經早上八點多了。看看時間,距離上班只有十分鐘了,關允搖頭無奈一笑,他起了大早鍛鍊身體,然後想和老容頭見上一面,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時間不夠。

關允就沒有坐下,站著說話:“形勢變化太快了,我眼花繚亂,看不清方向了。”

“看不清方向就別看,坐下來歇一會兒,喝口茶,看會兒報,讓心沉下來。”老容頭沒有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也沒有指點江山的氣概,只是淡定從容得如一個久經世事滄桑的老者,對萬事萬物都不過於心,他用手一指燒餅鋪,“就和我這個燒餅鋪一樣,來來往往都是客,管他千般挑剔萬種口味,我只打一種燒餅,總有人喜歡,也總有人不喜歡。”

關允明白了老容頭所說的道理,想了想又說:“最近沒講歷史故事,想聽了。”

“想聽也不講。”老容頭嘿嘿一笑,“快去上班吧,今天才算你第一天上班,不能遲到,要給領導留下好印象。”

關允無奈,老容頭今天口風很嚴,什麼都不說,昨夜的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戲,他肯定聽到了一些,卻不點評一二,到底是什麼想法?

關允有心直接挑明來意,又一想還是算了,時間不允許。昨晚的事情從他和齊昂洋吃飯開始,到鼎鼎香的突發事件為第一波*,再到黃漢出面,引發了和黃漢正面交手的第一招。隨後,又發生了蘇墨虞被劫持事件,再隨著封況出場,是為第二波*。一系列的事件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但矛盾的衝突太集中,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

黃梁一夜,槍聲不斷,之前關允還和齊昂洋戲稱說是可以請大導演拍一部《三槍拍案驚奇》,絕對賣座,但最後卻發現,一夜之間,打響的絕對不止三槍。

一夜之間接連和鄭天則五虎將中排名第一、第二的黃漢、封況正面交手,回想起來,關允並不是後怕,而是興奮莫名。鄭天則一舉出動最厲害的兩大高手,就證明了一點,鄭天則亂了步伐,是想一戰定勝負。

當一個官場中人節奏大亂,想置對手於死地的時候,就是黔驢技窮之時,或者說,鄭天則喪心病狂了,將他當成了現階段最大的威脅,還是生死威脅。

“我先走了,回頭再說。”關允起身告別老容頭,前往市委上班。

老容頭衝關允招了招手,也沒多說,只是目光中多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內容。直到關允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他才站了起來,捶了捶腰,自言自語地說道:“小關子,路都幫你鋪好了,剩下的路,也該你自己走一段了。”

正值上班,市委門口人來人往,如往常一樣熱鬧。但和往常又大不相同的是,進出的每一個人,都是行色匆匆,一臉嚴肅,見面的時候不再微笑問好,而是匆匆一點頭就擦身而過,不敢多說一句話。

就連門口執勤的武警也比往常多了肅穆之意,而且明顯可見的是,門口還多了便衣。

關允走到門口的時候,被武警攔住了,他才來,武警不認識也正常,而且他還沒有辦理工作證。正要解釋之時,冷嶽的車開了進來。

冷嶽對門崗交代了幾句,要求以後務必記住關允,市委一秘還在門口被人盤查,天大的笑話。交代完畢,冷嶽和關允一起步行進入市委。正準備上樓時,外面傳來了風馳電掣的警車聲,數輛警車橫衝直闖地衝進了市委大門。從車上下來兩個人,氣勢洶洶地直衝關允飛奔而來,猶如餓虎撲食一般。

正是鄭天則和黃漢!

疑點重重

“關秘書,請留步!”

鄭天則一臉怒氣,手放在腰間,似乎是要隨時準備拔槍一樣。

關允在市委大樓入口站住,一臉淡定,回身對三步並成兩步衝到眼前的鄭天則說道:“鄭局長,大清早的就這麼氣盛,小心一天都上火。”

冷嶽臉色為之一變:“天則同志,市委大院是隨便闖的地方嗎?你要注意影響。”

“秘書長,我是事出有因……”鄭天則表面上對冷嶽的不滿回應了一句,其實不過敷衍,他冷冷地上下打量了關允幾眼,“昨天晚上,黃梁宏偉進出口貿易公司的總經理封況被人槍殺在八里屯,經初步調查,有人指證關秘書出現在現場,能不能請關秘書跟我去局裡一趟,說個清楚。”

冷嶽本來就對鄭天則的舉動十分不滿,一聽封況被人槍殺,頓時大吃一驚。封況可是黃梁首富,是市政協委員,在黃梁大小也算是一個人物,怎會被人槍殺?又怎會關允也在現場?冷嶽不由驚問:“鄭局長,話不能隨便亂說,關允是蔣書記的秘書!”

直接抬出蔣雪松,要的就是間接警告鄭天則,不要沒有證據就胡亂講話,凡是涉及關允的事情,必定會涉及蔣書記的權威,更何況是殺人的指責。

比起封況之死的震驚,冷嶽更關心的是關允的聲譽,不能讓鄭天則胡亂往關允頭上扣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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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現場出現?”關允的表情顯得比冷嶽還震驚,“八里屯在哪裡?誰又是封況?”

鄭天則怒火沖天,關允裝傻充愣,就讓他無比鄙夷關允的無恥,明明在八里屯大打出手,還假裝不知道八里屯在哪裡?明明直接喊破了封況的偽裝,還說不認識封況是誰?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當然,鄭天則不會逆向思維去想如果不是封況綁了蘇墨虞,以女人為要挾沒有底線地脅迫關允,關允又怎會出現在八里屯,封況又怎會聰明反被聰明誤,最終害了自己的性命?

沒錯,昨晚最後一槍,一槍正中封況心臟!

一代梟雄的封況,算計關允不成,在和關允一個照面的第一次過招時,就一命嗚呼了。如果真相流傳出去,黃梁整個的地下勢力都會為之轟動!

當然,封況之死的真相,恐怕是永遠也不會有真相了,歷史的塵埃之下,掩藏了太多不為人所知的事情。陰暗的或光明的,出於各種原因,都被有意無意地塵封了。

“關秘書,我有人證證明你在現場!”對於關允無所謂的態度,鄭天則幾乎出離憤怒了。

鄭天則憤怒的不僅僅是封況之死,還有鄭寒的失蹤。是的,此時鄭寒是生是死還沒有一個結論,黃漢向他彙報的情況是,鄭寒在半路上突然跳車逃跑,下落不明。

關允……莫非真是他的剋星?鄭天則在半夜三更聽到封況斃命的訊息,當即從床上一躍而起。剛剛從女人身上獲得的愉悅感受瞬間變成了冰冷刺骨的寒意,直讓他從頭涼到腳,足足有幾分鐘他的腦袋都嗡嗡直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邊的女人還想撒嬌:“我還要!”

“要你個肚臍眼。”鄭天則勃然大怒,揚手打了女人一個耳光,穿上衣服揚長而去。他心中的邪火呼呼直冒,牙根都疼,先是達江友一照面就被一槍斃命,後是鄭寒失蹤,現在又是封況被人槍斃,關允一進黃梁,他就接連失利,折損數員大將,讓他肉疼至死。

鄭天則連夜趕到市局,黃漢已經等候多時了,在辦公室,黃漢詳細地向鄭天則訴說了事情始末。

“事情是意外引起的,宋兵、宋鍾想訛人,結果撞到了關允的槍口上。鄭寒喝多了,沒看清是誰就掏槍了,結果郭偉全趕到,讓鄭寒驚嚇之下擦槍走火,沒打中關允,跳彈擊中了司有立,司有立當場身亡。”黃漢在向鄭天則彙報事情過程時,態度十分恭敬,只是鄭天則沒有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神跳躍之間,似乎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晦,“後來鄭寒想把事情做絕,臨時起意要捅死郭偉全,結果被現場一名警察一槍擊中手腕,然後我就趕到了,收拾了一下殘局,事情壓不住了,就按正常秩序處理。等到了分局的時候,冷秘書長、郭副局長和崔副局長也到了,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再加上關允的身份特殊,大概做了一下筆錄,就放關允走了……”

不知是有意疏忽還是刻意隱瞞,黃漢在敘述過程中,直接忽略了幾個要點:一是齊昂洋在整個事件中,並不存在;二是齊昂洋開出的擊中鄭寒的一槍,成了警察開槍,在他的現場還原中,齊昂洋作為一個重要的人物,被直接抹去了。

作為鄭天則最信任最倚重的手下,黃漢第一時間向鄭天則彙報事發經過,他又是事故處理的第一負責人,鄭天則對他的話百分之百信任,不打任何折扣。

“當時為什麼不第一時間通知我?”鄭天則雖然信任黃漢,卻還是十分生氣,“是不是如果不是封況掛了,你非要等到明天才通知我?”

黃漢微露尷尬之色:“鄭局您以前說過,只要您去找居小易,誰都不能打擾您……再說這事也不大,就是宋兵、宋鍾兄弟的破事,哪裡值得驚動您?雖然涉及了關允,但畢竟有冷嶽、郭曉旭和崔向出面了,您假裝不知道最好。”他又停頓了片刻,說道,“封況的事情我並不知情,我哪裡知道他暗中派人跟蹤了關允,上次我和他碰頭,他只是說等下他會安排一下,安排好會提前和我打個招呼,誰知道他自己就動手了。結果,事情鬧得不可收場,還白白丟了性命……”

沒錯,欲求不足的女人叫居小易,是鄭天則最心愛的情婦之一。當然,說是心愛就高抬鄭天則了,說成身愛還差不多,對女人,鄭天則從來是只投入體力不投入感情。

鄭天則越聽越火,不是火黃漢,而是火封況:“封況好歹也是老江湖了,怎麼這點兒小事也會辦砸?真他娘的蠢,打了一輩子鷹,最後被鷹啄了眼,死了也讓人笑掉大牙。”他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墨水瓶掉到了地上,“砰”的一聲,四散飛濺,流了一地的血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封況怎麼會被關允一槍打死,關允又從哪裡弄到的手槍?”

“具體是不是關允開槍打死封況,還有待查明,我沒在現場,也不清楚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過去的時候,封況已經涼了,左腿、右臂和心臟各中一槍,心臟一槍是致命傷,而且是近距離開槍,子彈擊穿了心臟,一槍斃命。”黃漢的目光望向了窗外深沉的夜色,若有所思地說道,“現場還有十幾個人被綁成一串,但都說不清對方到底是誰,有人說,一共來了四五個人,其中有一人自稱是關允,但他們都不認識關允,不敢肯定他就是關允。還有人說,當時場面非常混亂,好像說是鄭寒也在……”

“什麼?鄭寒?怎麼可能?鄭寒怎麼會和封況作對?”鄭天則無比震驚,“不可能,絕不可能。”

黃漢一臉無奈:“我也覺得不可能,但現場遺留的手槍經鑑定,確實是鄭寒的配槍,而且鄭寒又恰恰失蹤了……”

“不會,不會是鄭寒害了封況,他和封況雖然有點兒小矛盾,但不至於殺人。”鄭天則說什麼也不相信,又問黃漢,“如果帶關允來局裡,讓人指證他,能不能認出來?只要有人指證關允事發時在現場,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能!”黃漢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也肯定關允當時就在現場,但現在就是缺少足夠的證據,如果他肯配合到市局走一趟,我安排現場的人來指證他。不過有一個問題是,這樣一來,肯定會惹惱了蔣書記。”

“好,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到市委找關允興師問罪,不能輕饒了他!”鄭天則又一拍桌子,“居然黑了封況,太狠了,關允不除,黃梁不寧。至於蔣書記……先不管了。”

“鄭局,鄭寒的問題怎麼解決?”黃漢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之色,似乎很擔憂鄭寒一樣。

“等等再說,鄭寒不是沒譜兒的人,他會露面的,除非他……”鄭天則沒來由心中一陣寒意,除非鄭寒也死了的話沒敢說出口,最近他的人死得太多了,連他自己也忌諱說死了。

鄭天則和黃漢在辦公室一直密謀到天亮,他又親自提審了封況的幾名手下,心中更加確定當時關允必在現場。

天一亮,鄭天則就帶著三輛警車,和黃漢一起來到市委要找關允當面問罪。不料一進門就發現了關允正要上樓,正是好時機,鄭天則就直接衝上前去,不讓關允上樓。在樓下請關允去市局,總比到市委書記辦公室去請要容易得多。

鄭天則和關允在市委大樓門口當眾對峙,又正值上班時間,頓時驚動了市委大大小小的幹部們。許多人都聽說了昨晚封況被人一槍斃命的訊息,沒想到,封況之死怎麼會牽涉到了市委一秘?

市委大院陡然之間平地起風,關允和鄭天則的對立,終於上升到劍拔弩張的正面碰撞!

醞釀中的破局

“你有人證?”關允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絲毫不理會鄭天則的滔天怒火,輕描淡寫地說道,“你有人證證明我在現場,我還有人證證明我不在現場,鄭局長,要不要來一次當面對質?如果我證明你說的話不實,我是不是可以告你誣告?”

鄭天則幾乎要氣得發抖了,這個關允就如惡魔一般,先後毀了他數員大將。從達江友開始,到鄭寒失蹤,再到封況之死,他處處被動,事事失利,彷彿他幾十年的好運氣從遇到關允開始就江河日下。

而關允顯然沒有罪魁禍首的覺悟,還在他面前沾沾自喜,似乎在炫耀他的勝利一樣,如果不是在市委大院,鄭天則當場就會拔槍對著關允的腦門開上一槍。

強忍心頭怒火,鄭天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至於發顫:“封況是黃梁市政協委員,是黃梁市工商界有名的企業家,也是黃梁首富。他的遇害,是黃梁人民的重大損失,他的案子,也是市公安局限期破案的大案,請關秘書支援市公安局的工作,配合一下,謝謝。”

不得不說,在黃梁縱橫十餘年的鄭天則,從來沒有向任何一人這樣客氣地說過話,如果他懷疑誰有作案嫌疑,直接上門當場提走,根本不給對方辯解的機會。現在在關允面前,他不得不低下傲慢的頭顱,畢竟,關允的身份特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發一場政治風暴!

敢帶走市委一秘,豈非視市委書記的權威如無物?除非市委一秘心甘情願地跟他走,否則他再怒不可遏,也不敢強行帶人。基本的官場常識他還有,必須遵守的官場規矩,他也不能違背,何況又是在市委大院之中,在眾目睽睽之下!

“對不起,鄭局長,事情和我沒關係,我沒有義務配合市局的調查。服務蔣書記是我的職責,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要靠後。”關允依然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鄭天則,一點兒情面也沒留,“你說的封況我也聽說過,好像是有一個黃梁首富的說法,但沒聽說他是納稅大戶。”

話一說完,關允一甩手,轉身就走了。

諷刺封況撈黑錢不納稅的黑社會?關允對封況的情況瞭解得很清楚,就更加重了鄭天則對關允的懷疑,明明是封況綁了關允的女人在先,關允去救他的女人,出現在現場幾乎是百分之百的肯定,偏偏關允死不承認。鄭天則終於忍無可忍了,一步向前擋在了關允的前面:“關秘書,對不起了,事情說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胡鬧!”冷嶽怒而發作了,“鄭天則,放肆!想帶走關秘書,可以先向市委辦公廳報請,市委辦公廳再請示蔣書記,等蔣書記同意之後,會正式給市公安局一個答覆!”

這一句話相當於直接堵死了鄭天則的路,要求鄭天則公事公辦,別想在市委大樓門前當眾帶走關允。鄭天則這麼做,明,對關允的名聲造成重大打擊;暗,影射蔣雪松識人不明,並對蔣雪松試圖掌握黃梁大局並成立專案組的舉動當頭棒喝。

鄭天則還是不肯放過關允,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要把事情做到明處,先潑關允一身髒水再說。正要大聲當眾說出他懷疑關允和封況槍殺案有關,一旁的黃漢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黃漢手中拿著手機,捂住話筒,伏到鄭天則耳邊小聲說了幾句,鄭天則頓時臉色大變:“真的?”

“已經打撈上來了。”黃漢點頭,“確認是鄭寒的屍體。”

“走。”一聽鄭寒有了下落,鄭天則就再也沒有和關允糾纏的心思了。何況他也知道,他在關允面前討不了好了,市委一秘的光環太強大了,讓他束手束腳,他再強勢,終究畏懼關允身後的蔣雪松的權威,“關秘書,回頭再說,送你一句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這句話,我送還你。”關允淡然一笑,衝鄭天則揮了揮手,“鄭局長,走好,不送。”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鄭天則來勢洶洶去時匆匆的身影,不僅震驚於封況的被殺,更震驚於關允面對鄭天則時的鎮靜從容,也對鄭天則在關允面前最終鎩羽而歸驚訝不已。多少年了,鄭天則在黃梁橫行霸道,幾乎無人敢捋其鋒,關允是第一次正面和鄭天則交鋒而絲毫不落下風的人。

關允衝周圍圍觀的人微笑拱手,態度端正而謙遜:“不好意思,讓各位領導見笑了。”

比起鄭天則目中無人來去匆匆的囂張,關允的隨和和謙遜,贏得了更多人的好感。

一路上樓,冷嶽心中的震驚之意久久揮之不去,封況怎麼就死了?為什麼鄭天則指責關允和封況的被殺有關?關允莫非真在現場?儘管疑問重重,但有些事情只能藏在心裡,不能問出口,他就疑惑地打量了關允幾眼,話裡有話地說道:“關秘書,市裡不比縣裡,尤其是你現在的身份特殊,一舉一動代表的是蔣書記的形象,一定要時刻注意影響。”

“我記下了,謝謝秘書長的教誨。”關允客氣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和齊總在一起吃飯,就齊總對經濟開發區的投資問題交換了意見,齊總和我的看法大致一樣。他的投資意向側重於文化產業,短期內是想以黃梁深厚的歷史文化為切入點,開展文化旅遊,遠景規劃是形成以黃梁為中心,輻射燕、齊、豫、西四省的文化產業基地,推動中原文化城戰略……”

冷嶽連連點頭,眼中光芒閃動,這個關允真是太聰明了,一點就透。他剛才含蓄一提,關允就以自己和齊昂洋探討投資回應,等於是明確無誤地告訴了他兩個事實,一是關允晚上並沒有在八里屯出現,而是和齊昂洋在一起討論投資大事,二是齊昂洋的投資符合蔣雪松對經濟開發區的發展思路,和呼延傲博的想法背道而馳。

好事,一條訊息兩件好事,冷嶽一時高興,拍了拍關允的肩膀:“不錯,年輕有為。”

“如果再能娶四姓女,在唐朝,我就算少年才俊了?”關允還有心情開玩笑。

“娶四姓女在唐朝是難如登天的事情,現在可就容易多了。別的不說,你想娶一個崔姓女,不算什麼難事。”冷嶽哈哈一笑,“在黃梁,崔姓也是大姓。”

說話間,關允來到了辦公室。

本以為他來得夠早了,身為秘書就應該提前來,先打掃衛生、放好報紙並且記下書記一天的日程。不料讓關允吃驚的是,他推開辦公室的門時,一人從裡面正好出來,差點和他撞個滿懷。

竟然是葉林。

葉林一見關允,不由臉色微微緋紅,她攏了攏頭髮,笑了一笑:“關秘書,你遲到了,蔣書記喜歡早到辦公室半個小時,記住,以後不許遲到了。”走了幾步,似乎又想了什麼,她回身又說,“我是向蔣書記彙報一下關於劉寶家和雷鑌力的調動手續的問題,上午行文,下午就可以來市委報到了。”

關允並未在意葉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也不去多加猜測以劉寶家和雷鑌力的級別,哪裡值得驚動組織部副部長和堂堂的市委書記,他只是微笑點頭:“謝謝葉部長,劉寶家和雷鑌力已經到市裡了,隨時可以來市委報到。”

葉林沒再說話,轉身走了。她的背影娉娉婷婷,讓關允不禁想起了溫琳。

溫琳是一朵健康向上的葵花,喜人而飽滿……一邊想,一邊推門進去,到了裡面見蔣雪松正坐著發愣,關允就誠懇地說:“對不起蔣書記,第一天就遲到了,您批評我吧。”

蔣雪松擺了擺手,直接忽略了關允的自我批評,說道:“我聽說了封況和鄭寒的事情,事情很突然。鄭天則剛才在樓下不讓你上樓?”

訊息傳得真快,關允一想也就想通了,身為市委書記,身邊沒有幾個通風報信的親信,就太失敗了。他本來就沒想瞞蔣雪松什麼,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蔣雪松的臉色愈加凝重了,沉默片刻,猛然抬頭問了一句:“昨晚你一直和齊昂洋在一起?”

“是啊,蘇墨虞有事,連夜回省城了,我住在了她的房間,就沒回宿舍。”

蔣雪松沉吟片刻,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好,現在事情有了轉機,倒可以收回腳步,先靜觀其變再說。”

怎麼和老容頭的話有幾分相通之處?關允微微一想,就想通了蔣雪松的用心,眼下鄭天則方寸大亂,正是成立專案組乘勝追擊一舉拿下進取學院之際,蔣雪松完全可以騰出手來,集中精力和呼延傲博一決三年來的勝負。

一天下來,除了正常的事務性工作之外,蔣雪松沒有邁出市委一步,推了一個既定的工作視察,一整天都悶在辦公室裡。誰來匯報工作也不見,大家都不清楚蔣書記今天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關允卻是知道,蔣雪松在辦公室待了一整天,幾乎打了一天的電話。電話內容他雖然沒有聽得太清,卻隱約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意,也第一次感受到蔣雪松在和風細雨的太極手法之下隱藏的致命的殺招。

天大的秘密

之前,關允一直以為蔣雪松對黃梁三大宗姓聯手把持大局無計可施,也對呼延傲博聯合鄭姓鉗制他的市委書記的權威無可奈何。但在聽到蔣雪松幾乎打了整整一天電話之後,作為蔣雪松最信任的一人,不管關允是不是刻意,卻聽到了許多驚人之秘。

身為秘書最大的優勢就是,比任何人都有更多機會知道領導隱藏最深的秘密!

蔣雪松通話中透露出來的隻言片語,讓關允震驚得無以復加。

三年間,蔣雪松看似對黃梁無為而治,三年功過誰與評說?若讓關允以前評說的話,無功無過。但在蔣雪松的通話之中透露出的資訊,讓他徹底扭轉了觀念,才知道想要看透一個官場中人,任何遠觀都是霧裡看花,只有真正走進他的生活和內心,才能洞悉他的為人和政治智慧。

尤其是到了蔣雪松的層次,一個主政一方的廳級高官,一個有望前進一步邁入副省級高幹行列的市委書記,如果沒有深不可測的官場智慧,是不可能在如履薄冰的官場之中坐至高位。

蔣雪松面對呼延傲博的示弱,面對三大宗姓聯手把持局面的忍讓,面對鄭天則的張狂,等等,都是假象,事實上,他自始至終都在暗中悄悄佈局,穩步推進,只為最後一舉破局,一戰定乾坤!

在大概瞭解了蔣雪松的隱忍手腕和政治智慧後,關允幾乎汗流潸潸,才知道自己以前還是低估了蔣雪松的政治智慧,只以為他骨子裡文人氣質太濃,是性情中人。此時,關允才恍然而驚,對官場中人來說,對外的形象都是一種掩飾,或是一種保護色,真正的內心總會隱藏至深,不會輕易被外人察覺。

再聯想到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一直是文人治國,文人能寫出風花雪月的文章,也能成就經國之策略。

關允大概理順了蔣雪松的電話內容,從京城到省城,蔣雪松一共打出了三通電話。

第一通電話打向了省城,和他通話之人是國家青年報駐燕省記者站站長李丁山。

李丁山是什麼來歷,關允並不清楚。之前他也聽夏萊說過李丁山其人,畢竟夏萊調來燕省記者站,李丁山算是她的直接領導,按照國家級報社相對應的級別,李丁山是處級幹部。

透過李丁山和蔣雪松的通話,關允隱隱明白了什麼,蔣雪松主動打電話給李丁山,向李丁山通報夏萊事件的最新進展,向李丁山暗示,可以適當以新聞手段向黃梁施壓,好讓他有勢可借,最大限度地將進取學院事件擴大化。

後面的電話內容,關允沒聽太清,卻依稀聽到一個驚人的事實,蔣雪松有意勸說李丁山棄文從政。眼下正有一個掛職縣委書記的機會,他勸李丁山抓住機遇,不要錯過,而且李丁山的最大優勢在於他和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木果法是同學。

還是關係非常要好的同班同學。

關系網……關允心中也漸漸清晰了幾分,每一個市委書記的身後,都有龐大的關系網,否則全省一共十幾個地市,廳級幹部無 數,能從中脫穎而出,絕非常人。

李丁山似乎對蔣雪松的勸告並未在意。就關允從聽到的有限的對話分析之後得出結論,李丁山為人極為固執,似乎比蔣雪松還更有文人風骨,說話也比較直,不太像官場中人說話時的含蓄和留白。

雖然和李丁山未曾見面,但透過蔣雪松和他半個多小時的通話,關允對李丁山已經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不知何故,他對李丁山十分好奇,不僅僅因為李丁山是夏萊的頂頭上級,還因為李丁山和木果法的同學關係。

對省委秘書長木果法,關允也所知不多,只知道木果法是燕市人,現年四十六歲的他已經擔任了三年的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四十三歲時,他就是副省級高幹了,絕對是一等一的官場人才。本來在關允的眼中,木果法距離他太過遙遠,現在卻因成了蔣雪松的秘書,由蔣雪松而得知李丁山的存在,又因李丁山而感覺和木果法的距離一下拉近了許多。

當然,關允並不是設想怎樣結識木果法,相信木果法再有實力,也比不上龐大的冷家和金家實力雄厚。但話又說回來,關允卻越來越覺得,京城第一金也好,冷家也好,都不如他身邊最大的寶藏老容頭。

只是關允在思索關系網和分析局勢時,卻再次疏忽了老媽和小妹的身世。雖然他隱約猜到老媽和小妹都來歷不凡,或許是大家之女,但畢竟離他太近,相處久了,在慣性思維中,老媽就是代課老師,小妹就是乖巧聽話的妹妹,再無神秘之處。

蔣雪松的第二通電話,通向了京城。

一開始,關允以為蔣雪松是和夏德長通話,隱隱約約中聽到了蔣雪松提到了夏萊的名字,後來仔細一聽又不是,蔣雪松只是在借夏萊說事。

對方應該是副部級以上高官,蔣雪松的語氣很恭敬,先是簡要彙報了一下黃梁的現狀,然後又如彙報心得一樣向對方彙報他對黃梁的執政思路,以發展文化產業為契機,推動大文化戰略,等等。整體思路和關允手頭上的一篇《關於黃梁市經濟發展戰略觀的若干看法》的文章大同小異,文章的作者署名赫然是王向東!

怎麼會是王向東?作為政府秘書長,撰寫一篇關於黃梁市經濟發展戰略觀的文章也在職責範圍之內,不足為奇,奇怪的是,他的文章卻在蔣雪松批示的重要文件之中,而且還留存備案,就很耐人尋味了。莫非說,呼延傲博的貼身大管家、市政府秘書長王向東,在經濟發展觀上,和呼延傲博的思路並不一致?

市委秘書長是市委的大管家,同理,市政府秘書長是市政府的大管家。同是管家,政府秘書長的許可權相對就小多了,只能指揮政府和政府下轄機構的事務,而市委秘書長不但可以指揮市委所有事務,也可以指揮政府和政府下轄機構的事務。但許可權問題不是關鍵,關鍵問題是,市委秘書長必須和市委書記一心,而政府秘書長要和市長一心。

王向東是否和呼延傲博一心,關允不知道,但王向東的文章擺在蔣雪松的辦公室,就顯得意味深長。

蔣雪松和京城的通話,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比和李丁山的通話時間還長。京城的高官能有耐心聽取蔣雪松這麼長時間的心得彙報——只有關係特別近的上下級才能說是心得彙報,一般都是公事公辦的工作匯報——可見,京城的高官和蔣雪松關係非同一般,究竟是誰,級別有多高,是不是蔣雪松的最大後臺,還有待考證。

如果說蔣雪松和李丁山、京城高官的通話,只是讓關允初步接觸到蔣雪松身後關系網的冰山一角的話,那麼他的第三通電話,就讓關允第一次對蔣雪松的為人有了全新的認識。

第三通電話,蔣雪松打給了省紀委。

接電話的人,居然是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趙迒。

和趙迒的通話,蔣雪松打的時間最長,聲音也最小。如果說前兩通電話他都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那麼第三通電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聲音低了不少,關允幾乎聽不到通話內容。再加上關允身為秘書也清楚不能刻意去偷聽領導電話,他也就沒有特別留意電話的內容。

但不管是不是特別留意,卻還是有幾句話飄進了耳中。關允的聽力超群,從小在農村長大,他身體健康,眼力和耳力都好得很,就聽到了幾句機密。

一聽之下,關允差點驚倒,機密,絕對是天大的機密,恐怕整個市委之中,除了蔣雪松之外,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此事的人!

先前關允已經從張哲誠和夏德長口中得知,省公安廳正在暗中調查鄭天則,但鄭天則在黃梁雖然行事囂張,對上卻一直謹慎行事,讓人抓不住漏洞。其實,既然省公安廳都一直在暗中調查鄭天則,蔣雪松身為市委一把手,應該知情,但似乎蔣雪松對此事沒有絲毫公開或私下的表示,這就讓關允大為不解了。

但在聽到蔣雪松的電話後,關允終於震驚甚至是驚恐了,在蔣雪松表面上的退讓及和風細雨的背後,實際上一直在背後緊鑼密鼓地為鄭天則編織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現在,在鄭天則的五虎將接連折損之際,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

如果僅僅是為鄭天則佈網,關允也不至於敬佩蔣雪松隱忍的手段有多麼的高明,關鍵是,他從隱隱透露的電話內容中得知了一條足以顛覆他對蔣雪松所有認識的驚人訊息。三年來,蔣雪松無時無刻不在為呼延傲博挖坑,時至今日,大坑已經準備就緒,就等呼延傲博最後一躍了。

一般而言,一把手和二把手不和,也不會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大家以為蔣雪松的性格太軟,卻都沒有想到,蔣雪松三年的隱忍,只為了最後一招制敵,要將呼延傲博挑落馬下!

各有心思

整整一天的時間,蔣雪松在打電話,關允在學習相關資料,熟悉黃梁情況,並且擋住了許多來向書記匯報工作的大小官員。同時,關允也接待了幾批專程來和他套近乎送好處的中層幹部。

匯報工作的官員,全部擋駕。套近乎和送好處的中層幹部,關允並非全部來者不拒,小恩小惠就收下,大禮就免了,既不能顯得太過清高,拒人於千里之外,又不能過於沒有原則,送什麼要什麼。如果全部不收,是另類,很難融入圈子之內,如果全部收下,是過度貪婪,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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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時間,關允收了三部手機、數張銀行卡。手機的價格他大概清楚,銀行卡裡有多少錢,他不敢肯定,但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也大概猜出錢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正好手頭缺錢,小小的禮尚往來,他客氣了一番,然後就笑納了。

讓送禮的人覺得關秘書為人還不錯,不是不近人情的冷冰冰,也不是貪得無厭的勢利眼,而是很有人情味,值得一交。

對外樹立了良好的形象並不是關允上班第一天的最大收穫,他的最大收穫還是撥雲見日,推翻了以前對蔣雪松的全部認識。

如果說以前關允認為蔣雪松或許只會到副省級為止,現在他卻堅定地認為,或許有朝一日,蔣雪松會成為一個萬眾矚目的人物。

眼見到了下班時間,一天過去了,鄭天則去處理鄭寒之死沒有了下文,封況之死也被封鎖了訊息,沒有什麼進展,局勢,暫時進入了短暫的平靜期。

關允收拾好東西等蔣雪松下班,已經打完了電話的蔣雪松似乎在沉思,半晌沒有動靜。忽然,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敲門的聲音很輕,沉穩有力,節奏緩慢,一聽就知道是大權在握自信十足的人物,開門一看,果然,門口站著崔同。

崔同推門進來:“關秘書,蔣書記在?”

若是別人,關允會擋上一擋,先去通報一聲或是直接回絕,但崔同則不同了。而且他一瞬間就猜到了崔同要向蔣書記彙報什麼工作,就說:“在呢,崔書記進來吧。”

崔同微一點頭,進來後徑直推開了門:“蔣書記,專案組今天召開了第一次會議。會議之後,聽取了陳思清和我二人關於之前調查取證問題的工作匯報,初步認定,之前調查組的調查工作真實有效……”

崔同向蔣雪松匯報工作時,並沒有關門,聲音就清晰地傳到了外面,關允明白,崔同是有意讓他知道專案組成立之後的工作進展。

專案組成立後,僅僅一天,就重拳出擊,取得了關鍵性的進展。進取學院內部有人證實,鄭令東當時下了死命令,聲稱抓住夏萊之後,直接推到樓下,就當成失足摔下處理,並且要求所有人嚴守秘密,誰敢透露,殺誰全家。

也不知道崔同怎麼就突破了鄭令東對進取學院的封鎖,居然有內部人士提供了關鍵證據。如此一來,鄭令東還有什麼話說?相信讓鄭令東認罪只是時間問題。

當然,專案組成立的當天就有了重大突破,不排除鄭天則被封況和鄭寒雙雙斃命的突發事件弄得一籌莫展的緣故。還有一點可能是,崔同一出手就有進展,是因為崔同在進取學院有內線。

這麼說,進取學院一戰的全面勝利指日可待。關允心中一喜。

蔣雪松也是聞言大喜:“什麼時候可以採取進一步行動?”

採取進一步行動的意思就是,一旦證據確鑿,鄭令東認罪的話,可以此為由,查封進取學院,從而瓦解鄭姓在黃梁最大的人才培養基地。

“進展順利的話,一週之內就可以正式進入司法程序。”崔同並沒有盲目樂觀,不無憂慮地說道,“就怕夜長夢多,就算鄭令東招供,如果他把事情全部攬到自己身上,最後頂多以故意殺人罪起訴他……”

後面的話,崔同沒說,但關允卻是清楚,如果以故意殺人罪起訴鄭令東,固然算是為夏萊伸張了正義,但卻沒觸動進取學院的根基。如果鬧得轟轟烈烈的跳樓事件,最終只以鄭令東的伏法告終,勝是勝了,卻也只是慘勝。

相信夏萊也好,蔣雪松也罷,想要的都不是鄭令東一個人的認罪,而是將整個進取學院的內幕公之於眾,要將進取學院連根拔起。

關允進來倒水,輕輕將水放到桌子上,轉身要走的時候,蔣雪松叫住了他,說道:“關允,你也說說你的想法。”

蔣雪松叫住關允,倒不是關允的重要性不可替代,也不是他的話多有分量,而是蔣雪松心如明鏡。三年間,凡是在涉及鄭姓或王姓根本利益的事情上,崔同從來都是中立的立場,絕對不會偏向他半分,但在進取學院的事件上,崔同一反常態,旗幟鮮明地站在他的立場之上,不但當仁不讓地擔任了專案組組長,還在一天之內就獲得了突破性進展,他豈能不明白崔同在態度大變的背後是因為關允到來的緣故?

到底崔同為何對關允特殊照顧,蔣雪松並不知情。但知情不知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需要知道有關允當紐帶,他和崔同之間有了握手的可能就足夠了!

關允站住,微微彎腰,謙遜地說道:“鄭令東是罪魁禍首,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但進取學院的事情,遠不是夏萊被逼跳樓這麼簡單,要深究夏萊跳樓背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鄭令東喪心病狂,不惜殺人滅口也要將夏萊留在進取學院?我想如果不一查到底,新聞界也不會答應。”

關允的話,正是蔣雪松想說又不好向崔同直接開口的話,他不由暗暗點頭,好一個關允,果然心思縝密,猜中了他的所想。

崔同說道:“我個人意見是,案件要步步推進,走一步是一步。”

崔同的話明顯流露出保守求穩的意思,似乎是不想深挖只到鄭令東為止的暗示。作為專案組的直接領導,崔同現在手中許可權極大,他又是市委三號人物,進取學院事件到底以什麼結果收場,他的意見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就連蔣雪松也不好直接插手。

聯想到剛才蔣雪松的幾個關鍵電話,關允心中更加篤定,蔣雪松必定不會放過進取學院事件的大好契機,他的野心之大,崔同恐怕想象不到。蔣雪松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個進取學院的覆滅,他還想藉機將鄭姓一網打盡,還要拉呼延傲博下馬。

蔣雪松的性格是綿裡藏針,但他的手法卻是化骨綿掌,軟綿綿的一掌打出,看似無力,其實蘊涵了連綿不斷的內力和後手。一掌擊中,或許表面上安然無恙,其實已經受了內傷。

蔣雪松現在決心已下,而且時機已到,他絕對不會坐視進取學院的事件到鄭令東為止。崔同的保守或許是基於不想打破三大宗姓的平衡之勢,又或者另有隱情不得而知。但關允卻是清楚,如果事情被蔣雪松繼續推動引發黃梁的官場風暴,崔同還是繼續堅定地和蔣雪松站在一起比較安全。

蔣雪松不說話,看向了關允,顯然,他還是想讓關允作為橋樑來向崔同表明態度。

關允必須說話了:“上次在燕市的時候,夏萊剛醒來,她狀態不好,也就沒提她在進取學院的採訪掌握了多少一手資料。但我相信她手中肯定有進取學院的一些不能見光的東西,否則,鄭令東也不會非要害了她。等過段時間她好一些了,我去趟京城,看能不能……”

崔同也許就是在等關允的這番話,關允話一說完,他就立刻接話說道:“如果夏萊手中掌握了進取學院的一手資料,只要交給專案組,專案組就會繼續一查到底。”

蔣雪松臉色不變,但眼神中明顯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這個關允,確實不錯,比師龍飛有眼色多了,而且說話辦事也很老到。想想為了將關允調到身邊,雖然在冷楓的任命和冷嶽的調動之上做出了不小的讓步,但現在看來,只因關允的到來而讓崔同態度大變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的眼光是正確的。

更不用說關允作為一個秘書不但稱職,絕對可以用優秀來形容了。

關允站在蔣雪松和崔同中間,恭謹而謙下,表面上,他似乎一入市委就深受蔣雪松重視和崔同高看一眼。其實關允心裡清楚,作為蔣雪松和崔同之間的橋樑,他必須忠誠地傳遞蔣雪松的意圖,將蔣雪松想說卻又不好說出口的話,明確無誤地向崔同表達,不能有絲毫差錯,一旦表述有誤,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誤判。

而且還有一點,關允隱隱覺得,在進取學院最終結局之上,崔同和蔣雪松的意見也許不會統一。更讓關允擔憂的是,如果崔同擋在了蔣雪松想要拉呼延傲博下馬的路上,崔同如果被風暴波及在內,到時他將何去何從,站在誰的一方?

下班後,關允下樓的時候,接到了齊昂洋的電話:“關允,馬上來酒店,情況有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