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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各方碰撞的結果(1)

關允默然一笑,他豈能看不出金一佳有借醉灑試探自己之意?他和夏萊相戀數年,知道夏萊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小心思愛吃醋。也可以理解,女人嘛,不小心眼兒就不是女人了。上次夏萊來孔縣,明顯是對溫琳有敵意,儘管她後來和溫琳相處得還不錯,但他卻清楚,夏萊心裡還是擔心溫琳會趁機取代她的位置。

李逸風的長遠伏筆

書記抓人事,任何書記在任時都會有調整人事的想法,至於想法最後能不能落實成為舉措,就看書記對一地的掌控力度和政治手腕了。

一個聰明的書記,不是說一定不插手政府事務,而是要儘可能地不直接插手政府事務,只緊緊抓住人事大權就可以確保地位穩固了。人事問題是所有問題的重中之重,謀事在人,所有事情的主體都是人,不管事情有多大,只要用對了人,一切都會盡在掌握之中。

關允此時站在李逸風的對面,離李逸風不過半米之遙,可以說自從他分配到縣委辦以來,還從來沒有和李逸風這麼近距離地面對面談過話。

李逸風將辦公室從西院搬到東院,是一次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舉動。但在官場之上,有時候只有象徵意義並無實際意義的事情還必須去做,就如花花轎子眾人抬一樣的道理,四人抬轎子和八人抬轎子在乘坐上沒什麼不同,但八人抬就比四人抬在身份上高了許多。

之前,李逸風的辦公室從西院搬到東院,是聽從王車軍的建議。如今,他又想從東院搬回西院,卻來徵詢他的意見,風水輪流轉,關允也有春天。

關允卻沒有興奮和喜悅,他清楚一點,剛才李逸風為他指出另一條可行的道路,絕對不是隨口一說。官場中人,哪怕只是一個縣委書記,也不會做無用的事情,有空閒,他還不如和老領導通通電話,聯絡一下感情。

但李逸風就是提了出來,他的真正用心關允無從猜測,說不定是為了埋下一個長遠的伏筆。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關允犯難了。

“李書記,搬回西院的話,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相信和冷縣長一提,他也會同意。”關允就抬出了冷楓。

“我正要和冷縣長商量一下,這不,先問問你的意見,畢竟你是孔縣人,對於東院西院的說法,是不是有什麼講究?”

“還真沒什麼講究,在孔縣,坐北朝南的房子是正房,東房和西房,都算偏房。”關允討巧地回答了問題,東院和西院的房子其實都是坐北朝南,他的回答,其實是答非所問。

李逸風明白了什麼,哈哈一笑,沒再說話,轉身走了,留給關允一個可堪回味的背影。

關允也笑了笑,轉身回了秘書科。李逸風當年從西院搬到東院,是因為他比較在意細節,聽從李永昌和王車軍的建議,也是為了顯示他壓冷楓一頭的用意。但現在要重新搬回,就是十分耐人尋味的暗示了,是向縣委宣告,他要和李永昌保持一定的距離。

看來,李逸風真要緊緊抓住孔縣即將變動的機會,好事,大好事!關允興沖沖地推開秘書科的門,又是只有溫琳在,王車軍不知去了哪裡。他徑直坐回到座位上,對正在磨指甲的溫琳說道:“聽說了沒有,大書記想搬回西院。”

因為縣委有兩個李書記,有時私下說話,就以大書記代表李逸風。

“搬就搬唄,不關心。”溫琳懶洋洋抬頭看了關允一眼,“領導愛怎麼折騰是領導的事情,身為小兵,只有無條件服從的命。哎,我告訴你呀,剛才接到了金一佳的電話,她說三五天之內就會來孔縣,初步投資意向是一百萬。”

話一說完,溫琳如看怪物一樣看著關允,直著眼睛,一言不發。

關允嚇了一跳:“你的眼神太嚇人了,怎麼這樣看我?”

“一百萬呀,你一個創意就拉來一百萬的投資!要是算到招商引資的業績裡面,你在縣委就又露臉了。我就不明白,你也是長了一個腦袋一張嘴、兩個胳膊兩條腿,怎麼好像處處比我聰明,比我有眼光?我怎麼就看不出來一個平丘山就值一百萬?你承包了三十年,可是只花了三百元,我真服了你。”溫琳震驚的是如果一百萬的投資真能落到實處,轟動效果比上馬流沙河大壩還要驚人。

而且金一佳直接提出關允的承包合同以入股的形式參與經營,並不是直接買斷。她算了一筆賬,以入股的形式參與經營,如果前景看好,將是一筆不菲的收入,關鍵是,還會源源不斷。

關允笑了:“其實我的本意是我們自己承包經營,但正好夏萊來了,又介紹風險投資過來,我們就省省心,只負責一些幕後工作就行了。”

“可是……”溫琳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金一佳說,我們一方也需要出一個人具體參與到經營中,要負責一攤子事情。我也知道風險投資來了之後,肯定需要一個當地人負責方方面面的協調工作,可是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辭職下海呢。”

“誰要你辭職下海了?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一手抓經濟發展,一手做好通訊員的工作,我相信你的能力。”關允鼓勵溫琳。

溫琳眉開眼笑:“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就好。”溫琳開心了,收起指甲刀,拿起杯子喝水,喝了一半又急忙放下杯子,“對了,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李永昌和郭偉全去市裡了。”

此時天色已晚,黃昏將至,現在出發,一個小時到黃梁市,正好趕到飯點上。關允明白了,李永昌和郭偉全是去市裡求助了。

孔縣大概有十幾年沒有市委一二把手來視察工作了。李逸風和冷楓似乎和市委的關係都一般,自從兩人上任之後,市委領導來孔縣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也不難理解。一是孔縣是窮縣,沒什麼值得驚動市委領導大駕的事情;二是李逸風和冷楓是省裡空降的幹部,市委對省裡空降的幹部多少都有一定程度的偏見。

問題是,李永昌和郭偉全去市裡,能請動誰出面?關允猜不透,官場上的事情,許多時候都是明一半暗一半。李永昌在孔縣多年不倒,固然與他在孔縣根深蒂固的關系網有關,也和他在市委有強硬的後臺不無關系。

不管了,李永昌能暗中活動,李逸風和冷楓也可以聯手抗衡,以李逸風和冷楓的實力,如果真的聯手的話,不信沒有和李永昌一戰之力。孔縣的局勢已經箭在弦上,眼下,就看誰最先射出第一箭。

“晚上你沒事吧?”關允笑眯眯地問溫琳。

“幹嗎?”溫琳假裝一臉警惕,“你想請我吃飯?”

“猜對了,一起去和寶家、鑌力、李理吃個飯,慶祝他們光榮出所。”

“什麼光榮出所,真難聽。”溫琳微有失望之意,“我以為你會單獨請我,沒想到,一大幫人在一起,多沒意思。不過,好吧,正好一起商量一下平丘山的開發。”

關允嘿嘿一笑,當即就打電話,約了劉寶家。

和溫琳並肩走出縣委大院的時候,正是日落西山之時,又是一個微風習習紅霞漫天的傍晚,秋天最美的季節,不知不覺中已經悄然來臨。

溫琳的耳朵被夕陽一照,在霞光的映襯下,紅彤彤的,幾近透明。她的耳朵長得好看,耳垂很大,從面相上講,耳大有輪是福相。

而且溫琳的鼻子長得也好,鼻子雖不小巧,卻和眼睛搭配得十分協調。鼻若懸膽,不受飢寒,從面相上講,鼻子主財,鼻子長得好的人,多半有財運。

由財運又聯想到官運,關允又暗暗打量溫琳一番,想從中觀察溫琳有沒有官運。其實他並不懂什麼相面之術,就是聽老容頭說過,相由心生,一個人的性格和運氣,全在臉上,如果有一雙慧眼,可以一眼看穿一個人一生的命運。當時他聽了嗤之以鼻,將老容頭的話當成封建迷信和歪理邪說。不過最近老容頭對局勢的分析越來越準確,他突然好奇心大起,想試著將老容頭的話用在溫琳身上對比一下。

“看什麼看,沒看過呀?”溫琳被關允看煩了,推了關允一把,“你的目光色迷迷的,肯定沒想什麼好事。”

“冤枉,天大的冤枉。”關允叫屈,“溫琳,你的想法以後能不能正常一些,不要總是過分引申男人的目光。有些男人看女人,會浮想聯翩,而有些男人看女人,只是單純地從美的角度欣賞。”

“喲,說得好像你多高尚一樣,關允,你現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青春期的衝動每五分鐘就來一次。”溫琳攏了攏頭髮,她和往常一樣束了馬尾辮,不過額頭有幾縷頭髮總是不聽話地亂跑。她攏頭髮的姿勢最是誘人,每每都讓關允沉迷。

不過對於溫琳對他的誣衊,關允還是據理力爭:“你是女人,男人的青春期衝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知道?我還想問你,你的青春期衝動,幾秒鐘一次?”

溫琳臉紅了,揚手就打關允:“叫你胡說!我是女的,你得讓我幾分,不能事事都和我計較,聽到沒有?”

關允嘻嘻一笑:“聽到了,溫姐。”

“誰是你姐?少套近乎。”溫琳噘嘴衝關允做了個鬼臉,呵呵一笑,向前跑了幾步。她的背影在夕陽的照耀下,細腰盈盈一握,如滿月一般的臀部圓潤而飽滿,確實是一個生在鄉村卻天生麗質的女子。

到了美食林飯店,劉寶家三人已經到了。關允和溫琳一到,劉寶家立刻起身來到關允面前,說道:“關哥,換個地方,有點情況,王車軍在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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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

“王車軍?”關允也微微一驚。

“就一個王車軍也沒什麼,關鍵是錢一天也在樓上吃飯,我心裡不舒服。”劉寶家說話間,還往樓上看了一眼。

“好吧,換個安靜的地方。”關允理解劉寶家的心思,都是年輕人,雖然被錢愛林關了一天的事情不大,但心裡那關還是過不去。錢一天是錢愛林的侄子,在縣城開了幾家臺球廳和錄像廳,身後有一群跟班,每天都在縣城耀武揚威,騎著摩托車招搖過市。

溫琳一撇嘴:“王車軍和錢一天怎麼混在一起了?錢一天是什麼貨色,王車軍和他一起,也不怕掉了身份?”

李理嘿嘿一笑:“溫姐,你說王車軍又有什麼身份?”

溫琳會意地一笑:“也是,王車軍本來就沒什麼品位,他不和錢一天混一起才不正常,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溫琳的話引得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哈哈一笑,劉寶家的心情也明朗了許多。

幾人走出美食林的時候,沒注意到身後樓梯的拐彎處,正站著一臉陰沉的王車軍和雙眼冒火的錢一天。

幾人又重新找一個地方——離孔縣一中不遠的太行飯店。太行飯店名字很大氣,其實飯店本身不大,孔縣縣城也沒有幾家太像樣的飯店。

好在乾淨整潔,有上好的烤羊排和烤雞腿等特色菜,還有天然井水泡製的豆腐。如果再來一盤流沙河出產的草魚做成的燜魚,配上剛出爐的羊脂餅,就絕對是無上美味了。

幾人點了幾樣特色菜,又要了幾瓶啤酒。關允坐在首位,溫琳緊挨關允坐下,李理擠眉弄眼,第一句話就說:“溫琳越來越像嫂子了。”

“碎嘴,再胡說,我擰爛你的嘴。”溫琳揚起筷子打了李理一下。

李理揉揉頭,委屈地說道:“我沒胡說,我說的是實話,你問問寶家和鑌力,看他們怎麼說?”

劉寶家和雷鑌力也夠壞,一起使勁點頭。劉寶家只是笑而不語,雷鑌力卻直來直去地說道:“其實我就覺得,讓溫琳當嫂子沒什麼不好,她又好看,人又好,和我們又都認識……”

一番話誇得溫琳這麼大方的人都不好意思,她含羞一笑,低下了頭。

不料雷鑌力話頭一轉,又說了一句:“而且溫琳屁股圓,好生養,肯定一生就生男孩兒。”

“噗”的一聲,劉寶家一口啤酒全吐了出來,正吐了李理一身。李理正在啃一個雞腿,被劉寶家一噴,手下意識伸到眼前去擋,雞腿就脫手飛出,無巧不巧就落在了雷鑌力的脖子裡。

雷鑌力憨厚地笑了:“幹嗎這麼激動,我不就是說了一句大實話?李理,你把雞腿扔到我脖子裡,你太過分了。”

溫琳已經快笑岔氣了,她只當雷鑌力的話是對她的讚美,而且以她的性格,才不會在意雷鑌力當眾說出她屁股圓的渾話。

溫琳笑得樂不可支,雷鑌力幾人鬧得不可開交,只有關允一人一邊微笑,一邊又吃又喝。不多時,他就吃飽喝足,拍了拍肚子說道:“做人要學會韜光養晦,在你們亂成一團的時候,我吃飽喝足,這就叫悶聲發大財。”

“得瑟。”溫琳白了關允一眼,“行了,你是吃好喝好了,下面我們開始吃喝了,我們吃喝,你來講講平丘山開發的進展。”

關允哈哈一笑,伸手一摸溫琳的頭:“知我者,溫琳也。”

溫琳頭一搖,想躲開關允的魔手,卻沒躲過,被他摸個正著,不由惱道:“亂摸什麼,小心我賴上你。”

李理就跟著起鬨:“你們眉來眼去郎情妾意,乾脆就真成好事算了,省得……”話未說完,暗中被劉寶家拉了一把,後面的話他就咽了回去。

李理心思快,猜到其實劉寶家還是更喜歡夏萊,願意夏萊和關允最後走到一起。他上次見了夏萊之後,也堅定地認為夏萊才是關允的絕配。又一想,算了,替別人亂操心什麼,估計關哥心裡早就有了決定。

關允咳嗽一聲:“說正事,平丘山的開發馬上就要進入第二階段。現在已經有風險投資準備為平丘山的開發投入一百萬……”

一百萬?劉寶家三人面面相覷,一下都震驚了。太誇張了,太嚇人了,幾百元的承包費用就能換來一百萬的投資,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服了,真服了,關哥到底是京城大學的高才生,有一套。

等幾人震驚過後,關允才微微一笑:“先別想投資一百萬我們能賺多少,估計暫時沒有眼前的利益,目光要放長遠一些。我們不要買斷,只要股份,而且還要參與經營。我的打算是:寶家負責外圍的聯絡工作,包括公安、工商等,前期一定要鋪平路,才好讓投資商放心;鑌力負責保安工作,不要讓縣城的大流氓小混混兒都來啃平丘山;李理負責協調工作,哪裡有麻煩,你就去哪裡解決。”

“嗯!”劉寶家三人一起點頭,心中熱血沸騰。孔縣即將迎來鉅變,平丘山的開發如果成功,或許就是他們人生的一大轉折點。年輕的心總是嚮往成功,總想幹出一番大事業,雖然人在孔縣,心卻志存高遠。

有這樣的好消息,當然得多喝幾杯了,劉寶家一時興奮,拉著雷鑌力拼了幾瓶酒,喝了有三分醉意。李理倒是沒多喝,或許是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他充當起劉寶家和雷鑌力守護者。

又喝了幾杯,劉寶家終於提到錢愛林的事情:“關哥,錢愛林的事情,搞定了,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就有。”

關允心領神會地一點頭:“上次鬧得陣勢夠大,錢愛林一緊張,估計說話就口不擇言了。”

劉寶家嘿嘿一笑:“就他能有幾把刷子?跟我鬥還行,跟我家老頭子鬥,還差得遠。”

溫琳聽出了什麼:“你們算計錢愛林?”

劉寶家嗤之以鼻:“算計他?他還用算計?一身髒泥巴,隨便掉一塊就是事兒。要不是他算計我,我還懶得搭理他呢。既然他算計我,我就不能讓他好過。”

溫琳撇了撇嘴:“算計來算計去,你們男人,活得真累。”

“這叫有仇不報非君子。”劉寶家一口喝乾了杯中酒,“散了,關哥,我和鑌力、李理去兜兜風。”

“好,我就回宿舍了。”關允看了出來,劉寶家似乎對溫琳小有意見,也沒點破,就揮手散了。

夜晚的微風吹動,吹得溫琳的頭髮飛散開來,她走路又喜歡晃來晃去,一甩頭,頭髮就打在關允的臉上,秀髮飄香,沁人心脾。

走了一會兒,關允發現不對勁,說道:“你怎麼不回家?”溫琳已經錯過回家的路,沒有拐彎,再往前走,就到縣委了。

“我不回家住了,住宿舍。”溫琳眼神複雜地看了關允一眼,“我到你宿舍坐坐,有話想和你說說。”

關允嚇了一跳:“這麼嚴肅?有什麼大事你先透露一下,好讓我有心理準備。”

“去你的,一驚一乍,就會逗人。能有什麼大事?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我的下一步……”溫琳抬頭看天,天上繁星點點,一輪明月當空,縣城的夜空,有城市的夜空無法看到的潔淨和遼遠。

到了縣委單身宿舍區,四下一片寂靜。現在是秋收大忙季節,縣委的單身年輕人大多晚上都回家幫忙了,關允的宿舍雖然有四張床,但一直就他一人住。

縣委的條件還是比鄉鎮好不少,下面鄉鎮的單身宿舍不夠住,縣委的基本都空著。

溫琳的單身宿舍在西面,關允的在東頭,中間隔了長長的距離。溫琳以前沒來過關允的宿舍,進來後打量幾眼,又嗅了嗅,不由笑了:“你一個大男人,房間不但收拾得挺利索,而且也沒有臭腳丫子味兒,行呀,沒看出來,你還挺愛乾淨。”

“習慣了,不收拾乾淨自己住不舒服。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關允一邊說,一邊騰空桌子,鋪上宣紙,磨上墨,提筆運氣,開始練字了,“我練練字,你說你的事。”

書法和古詩是可以陶冶情操,但在陶冶情操之外,更有以文會友的深意。關允的書法不能和老容頭相比,他的字圓潤有餘,力道不足,氣勢也稍遜。書法之道其實和人生閱歷大有干係,有時候閱歷不到,就無法體會書法之中蘊含的精髓。

“呀,你的字寫得還真不錯。”溫琳湊了過來,頭幾乎抵住關允的耳朵,下巴就壓在了關允的肩膀之上,“沒想到,你還真有幾把刷子。咦,你寫的是一首詩:‘丹桂飄香時,燕落茉莉枝。玉簪潔如玉,魚沉芙蓉池。’誰的詩?”

關允一氣呵成,筆走龍蛇,寫完之後,將筆一扔,自我感覺良好:“古有鄭板橋詩書畫三絕,今有關允詩書兩絕,怎麼樣?”

話才說完,忽然眼前一暗,本來燈光點點的縣委單身宿舍,瞬間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停電了。

停電也就算了,宿舍前面院子中的大樹上,還傳來瘮人的貓頭鷹的叫聲,在漆黑無邊的夜裡,確實讓人頭皮發麻。

“啊!”溫琳嚇得驚叫一聲,一頭扎進了關允的懷中。

三好學生關允

如果今天溫琳沒有過來,關允打算練一個半小時書法,再讀半個小時古詩,然後再上床睡覺。但溫琳有話要說,而且看樣子還真有難下決斷的大事,他就想先寫上幾筆字,靜靜心,也好認真聽聽溫琳到底說些什麼。

沒想到停電了。

孔縣的電力一直就成問題,經常性停電,好在縣委通常不會停電。不過單身宿舍和縣委不是同一條電路,所以停電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關允和溫琳認識的時間不短了,高中時就認識,但不熟,不過都知道對方,畢竟他們當時都是學習上出類拔萃的尖子生,互相仰慕也正常。再說,當時的溫琳就有孔縣一枝花的美稱。

畢業後關允意外回到孔縣,又和溫琳不期而遇,成了同事,接觸之後,少年的記憶復甦,溫琳曾經戲稱她和關允其實是青梅竹馬。關允想了半天,最後終於確定他童年時就曾經和溫琳住過一個大院,也在一起玩過一段時間,但由於相處時間太短,後來忘得差不多了。

能由青梅竹馬修成正果,算是男女之間了不起的緣分。關允突然溫香暖玉撲滿懷,感受到懷中女子熟悉的清香——溫琳的體香和洗髮水的香氣,他天天和溫琳一起辦公,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溫琳瑟瑟發抖的身體。

“不怕,有我。”貓頭鷹的叫聲按照民間說法,不吉祥,關允怕不怕先兩說,在溫琳面前,必須拿出男人氣概來保護她。

“你管用嗎?”溫琳頭頂在關允懷中,外面的貓頭鷹又不合時宜地叫了兩聲,她又驚叫一聲,回身一腳踢關房門,“我最怕貓頭鷹叫了。夜貓子進宅,好事不來,貓頭鷹是不是找你來了?”

關允樂了:“胡說八道!再敢亂說,扔你到門外邊。”

溫琳雙手緊緊抱住關允:“就不!我抱死你,看你怎麼發壞?”

“我撓你癢癢。”關允手伸到溫琳腰間,輕輕一撓,隔了衣服依然可以感受到她肌膚的光滑。

溫琳最怕癢了,扭動身子反抗。她扭動身子反抗也就算了,雙手卻不鬆開關允,結果身子向後一仰,二人就一起倒在床上。

關允緊緊壓住溫琳,秋幹氣燥,又是如此秋風撩人的夜晚,再加上身下的人兒人膽大、腰如酥、眼如媚,他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哪裡還把持得住?一伸手就伸進了溫琳的衣服裡面,觸控到了她光滑細膩的皮膚。

滑過小腹,繼續往下探的時候,溫琳一伸手阻止了關允繼續下行:“不行,不許摸。”

關允很聽話地收回手,卻又不老實地摸到了上面的山峰。這一次溫琳沒有阻止他,任由他揉捏,用力狠了,她還忍不住痛呼一聲:“輕點,笨蛋。”

“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關允低吟一聲,聲音中壓抑不住衝動和渴望,“溫琳,我……”

溫琳已經很剋制自己了,強忍著不讓關允突破她的最後一道防線。但關允的一句詩頓時讓她最後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如此優美詩句在此時此刻從關允嘴中說出,極具殺傷力和攻擊力,她潰敗了。

“好吧,我就稱了你的心,你要怎樣就怎樣吧。”溫琳身子鬆弛下來,不再反抗,任由關允開始剝她的衣服。

“關哥,關哥!”

關允才解開溫琳的釦子,外面就傳來了李理一聲緊過一聲的呼喊。

“關哥,你在嗎?小妹出事了!”

小妹?關允的激情迅速退去,從床上一躍而起,伸手一拉溫琳。溫琳配合默契地從床上起身,迅速整理好衣服,還順勢拿過火柴,點亮了蠟燭。

“在,快進來。”關允見燭光下的溫琳臉色紅潤可人,雖然從衣服上看不出什麼,但從神態上看明顯是有過激情。關允本想掩飾一番,一想算了,他和溫琳的關係又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怕李理猜測什麼。

再說,小妹出事是大事,他心急火燎地拉開房門,衝了出去:“小妹怎麼了?”

“嗯?”李理正要開口說話,一抬頭發現溫琳也在,不由愣了一下,隨後就當沒看到溫琳,急急說道,“小妹被幾個小混混兒攔住了,小混混兒非要拉小妹出去,小妹不肯,他們就耍橫,不讓小妹走……”

關允一聽就急了,一把拉過李理:“馬上跟我去一中。”

“我也去!”溫琳從屋裡衝了出來,順手抄起關允用來練習臂力的臂力器,“敢碰小妹一根手指,我打不殘他。”

幾人風風火火趕到孔縣一中的時候,事情已經鬧大了。

孔縣一中是全縣最好的中學,有初中部和高中部,裡面都是全縣的尖子生。初中部還好,農村和縣城的女孩兒營養不良,還沒有發育好,高中部就不行了,女生個個出落得飽滿如田地裡的小麥,結實、勻稱,並充滿了鄉村風情的美感。

再有縣城長大的女生,在鄉村風情之外又多了幾分洋氣,就更出落得讓人心動了。其中在城鄉結合地帶長大的女生,既有城市女生的禮貌和美感,又有鄉下姑娘的健美,兩者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就是一道令人目眩的風景線。

縣城老街有許多半大小子,初中輟學之後,不務正業,天天在縣城晃盪,在青春期萌動和荷爾蒙的催動之下,就知道天天追逐異性。孔縣一中是適齡美女最集中的地方,於是,孔縣一中的門口每天都會有小混混兒攔截過往女生,吹口哨,用言語挑逗,或是直接攔住不讓走,等等。他們就如蒼蠅一樣,來了一撥又一撥,怎麼也清理不乾淨。

家長對此大有意見,縣公安局也組織過幾次重點打擊,但收效甚微。而且縣城老街的少年一茁接一茁,層出不窮,打下老的,新的又出來了,可謂前仆後繼。後來實在沒有辦法,大家也就都習慣了每天放學之時門口聚著一群吹口哨穿花衫的無良少年。

容小妹雖是生活在城鄉結合部的女孩兒,但她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讓她如明月一般高潔,明淨的額頭,清澈的雙眼,素淨的容顏,如一朵牡丹一樣的她在孔縣一中,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引人注目的焦點。

不少人都將容小妹稱之為孔縣一中建校以來最有氣質最美麗的女生。

也正是容小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高貴氣質,再加上她有一個在縣委工作的哥哥,縣城老街許多混混兒雖然對她垂涎三尺,卻沒人敢攔她。

關允、溫琳和李理一行三人趕到孔縣一中的時候,一中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聚集了至少幾十人圍觀。人群之中,容小妹站在正中,傲然而立,臉上掛著淚水,雖是一臉的不甘和不屈,但眼淚汪汪的樣子楚楚動人,讓人心生憐惜。

容小妹的身前,站著兩人,一個是劉寶家,一個是雷鑌力。二人並肩而站,將容小妹緊緊護在身後,誰想碰容小妹一根手指,就得先從二人身上踏過!

劉寶家和雷鑌力的對面,也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錢一天——錢愛林的侄子,號稱錢無賴,另一個,居然是王車軍!

冤家路窄,王車軍敢和錢一天沆瀣一氣對容小妹無理,關允勃然大怒,分開人群來到場中,大喝一聲:“小妹不要怕,我來了。”

關允的身後,緊跟著李理和溫琳。義勇小胖子李理此時收起平常嘻嘻哈哈的神情,一臉嚴肅,目光冷冷地落在王車軍和錢一天身上。

王車軍醉眼矇矓,已經有了七分醉意,一見溫琳出現,立刻雙眼放光,嘿嘿笑道:“溫琳,我……”

溫琳立刻回應他一個冷若冰霜的眼神:“別理我,丟人!”

王車軍的身後站著一個跟班,花格襯衫,分頭,應該是錢一天的手下。錢一天在縣城開了不少臺球廳和歌廳,手下的小弟很多。他一步向前,伸手就抓溫琳:“你怎麼和軍哥說話的……”

話未說完,“啪”的一聲已經挨了一個耳光,溫琳又一舉手中的臂力器:“再敢伸出你的狗爪,小心打得你骨折。”

花襯衫跟著錢一天一向威風慣了,總覺得縣城就是自家的後花園,該怎麼橫行就怎麼霸道,卻上來就被人當眾打了耳光,頓時大怒,伸出雙手就朝溫琳胸前抓來:“敢打老子,老子摸死你!”

溫琳沒想到花襯衫這麼無恥,她手裡拿著臂力器,想還手也來不及,想後退,動作不夠快,眼見就要遭受平生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時,關允出手了。

“渾蛋!”

關允從小到大都是三好學生,從不罵人打人,但三好學生的身份並不表明他不會打架。實際上,無數人都被關允矇蔽了,真正知道關允蔫壞的只有劉寶家三個人。

如果再非要強調一句的話,劉寶家的打架招式和三人之間天衣無縫的分工合作,都是出自關允的手筆!

無敵組合

關允罵了一句,突然就毫無徵兆地出手了。

別看他文文淨淨,像個白面書生,但就如武俠小說中所說的那樣,真正的高手從來都是真人不露相。想當年,關允和劉寶家、雷鑌力、李理四個人在流沙河邊捧著武俠小說研究武功,曾經有過多少次徹夜未眠的經歷,數都數不清,誰都有過難忘的青蔥歲月!

花襯衫眼見一雙魔爪就要落在溫琳的胸上,忽然感覺眼前一花,一個人影閃到眼前,他還沒有看清來人是誰,一隻拳頭撲面而來,正中鼻樑。

鼻樑是人體最脆弱的器官之一,鼻樑中拳,不用多大力氣,就會讓人痛苦不堪,失去抵抗力。關允一擊即中,花襯衫當即如遭雷擊,一下委靡倒地,雙手捂著鼻子,疼得說不出話來。

關允打了人,順手將溫琳拉到身後,低聲說道:“動手的時候,讓男人來,你照顧好小妹就行。”

溫琳含情脈脈地看了關允一眼,剛才關允的出手讓她心中溫暖如春。每個女人都渴望愛她的男人在關鍵時刻為她挺身而出,剛才關允護她的一刻,臉上閃耀的毅然決然的光芒,讓她甘之如飴。

關允一拳打退花襯衫,錢一天沒怎麼震驚,倒嚇了王車軍一跳。在王車軍印象中,關允一向都是禮貌有加,用他的話美好一點形容就是溫文爾雅,惡俗一點形容就是偽君子,怎麼關允也有怒髮衝冠的時候?

錢一天已有了八分醉意,鼻子紅彤彤的,很是滑稽。他一見關允露面了,一點也不露怯,還向前一步,將襯衣往褲子裡塞了塞,露出滿嘴的黃牙:“關允來了?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和你說一下,我看上你妹妹了,可是她不識抬舉,不理我,你說我該怎麼辦?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她讓我沒法收場,要是就這麼灰溜溜走了,我以後在縣城還怎麼做人?有人出主意,說要請動我叔,我說算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錢一天年紀輕輕,體重卻已經超過一百公斤,胖得不成人樣,長得滿臉青春痘,鼻毛經常露在外面,還有一口黃牙。就憑他的尊容,別說容小妹會看他一眼,他給小妹提鞋都不配。

都什麼東西,還敢說看上小妹,真會抬高自己,還搬出錢愛林嚇唬人,真以為錢愛林在孔縣是一個什麼人物?關允冷冷一笑:“你剛才怎麼和小妹說的?”

酒壯慫人膽,更何況錢一天自認還不是慫人,他一直認為自己很了不起,有後臺,又有錢,看上誰家妹子是誰家的福氣。他向前一步,挺了挺肚子:“關允,我沒怎麼和她說,就是想拉住她的手,領她去兜兜風,她甩開我的手,一點兒面子也不給,傲氣,太傲氣。再怎麼著,我在縣城大小也是個人物,不提我叔,就是我……”

“你不算個什麼人物,別太高抬自己。”關允不客氣地打斷錢一天的話。他可以忍受一年來在縣委左右不靠邊的委屈,但無法容忍別人對小妹有一絲的冒犯。況且今天他已經做出決定,不但要為� �妹出一口氣,還要借今日之事讓縣城老街所有混混兒都知道,他不容任何人對小妹有非分之想!

錢一天被關允冷喝一句,臉色一變,正要說話,關允卻不給他機會,又追問了一句:“哪隻手?”

“什麼哪隻手?”錢一天惱羞成怒,關允這麼不給面子,就讓他十分惱火,說話也帶了幾分火氣,他伸出右手,“這隻手,怎麼了,你還想怎麼著?關允,你以為你提了一個副科,就能在孔縣呼風喚雨了?要不,請我叔叔來說說理?”

“我還巴不得錢愛林在場!”關允冷哼一聲,突然身子錯後一步,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猶如冰水一樣寒意襲人,“動手!”

話音剛落,李理的身子就動了。

李理人稱義勇小胖子,他身材雖胖,但動作卻十分靈活,一彎腰,肩膀向右一晃,一下就撞在了王車軍身上。王車軍猝不及防被李理撞個正著,身子一歪,就朝旁邊倒去,正好倒在被關允一拳砸中鼻子的花襯衫身上。

李理一動手,錢一天的跟班就紛紛圍了上來,以李理為主要攻擊目標,要將李理團團圍住,結果就是……他們上當了,李理的動手不算動手,只是虛晃一槍,真正的殺招在後面。

雷鑌力緊隨在李理的身後,悍然向前邁出一步,他身材高大,力大無比,一步邁出,有勢不可擋之威,嚇得錢一天一哆嗦。錢一天以為雷鑌力要撞他,急忙向旁邊一躲。

躲了一半,沒全躲過去,還是被雷鑌力的肩膀掃了一下,他雖然胖,卻是虛胖,和雷鑌力的健壯不能相提並論。只一撞,他就被撞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身子就朝關允歪了過來。

關允順勢一讓,人是讓開了,腳下卻慢了一步,他伸出右腿——和當時在工地上絆倒關支書的手法如出一轍,暗中下了絆子。錢一天被雷鑌力一撞,再被關允一絆,哪裡還站立得住,身子猛然就朝前撲去。

眼見錢一天就要正面摔在地上,結結實實摔一個狗啃屎之時,一直等候機會的劉寶家終於出手了,他向前邁出一步,伸手一拉錢一天。表面上看是為了救錢一天於水深火熱之中,也確實,他一把拉住了錢一天,並且順勢將錢一天從即將摔倒的邊緣拉了起來。但他拉的地方不對,正抓在錢一天的右手小拇指上,而且拉的方向也不對,逆向一拉,伴隨著微不可察的“咔嚓”一聲,再伴隨著錢一天的痛呼之聲,錢一天的小拇指斷了!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工夫,王車軍被撞倒,錢一天手指被折斷,形勢為之陡然一變。

縣城老街的一幫人,不管是年紀大一些的老混混兒,還是新生代的小混混兒,都聽說過劉寶家的大名,知道劉寶家是縣城老街近十幾年出來的最能打的一個。當然,不少人也聽說過雷鑌力,雷鑌力天生力大無比就不用說了,是天生優勢,別人無法與之相比,所以比較下來,人人最佩服的還是劉寶家。因為劉寶家力氣不是最大,招式不是最好,但他出手又快又狠,時機總是把握得最準,經驗又最豐富,劉二飛的外號就叫得特別響亮。

除了劉寶家最能打之外,劉寶家與雷鑌力、李理相互配合而形成的打架三人組,也在縣城赫赫有名。通常情況下,兩個人能打過李理,三個人敢和劉寶家一拼,四個人能放倒雷鑌力,但六七個人也不敢對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三人組出手,都清楚,打架三人組的聯合,孔縣無敵。

如果讓劉寶家說,他會說,其實最能打的人不是他,是關允。而打架三人組之所以配合得天衣無縫,可以以三當七,背後全是關允的功勞。

如果讓關允自己說,關允並不會承認他最能打。論打架技巧和經驗,他比不上劉寶家;論力氣,他比不上雷鑌力;論靈活和把握出手的時機,他也比不上李理。但他是一個遇事愛動腦子愛琢磨的人,而且心細,思維縝密,事事都要演算一遍才會出手。再根據他多年披星戴月閱讀武俠小說的收穫,加上無數次觀摩劉寶家和人對打的實戰之後得出一個結論:打架是一門技術活,並不是說力氣最大就一定最後獲勝,而是誰的時機把握得最好,誰就有可能笑到最後。

人體有許多薄弱部位,就如雷鑌力一樣,雖然力大無比,但如果先被對方一拳封了眼睛或是打了鼻子,他就會失去戰鬥力至少幾分鐘。在打架時,往往幾分鐘就已經決定了勝負。

其實如果在以前,關允還不會將打架一事上升到理論高度並引申到官場上解讀。後來他在縣委受到冷落和排擠,心中慢慢就想通一件事情,其實官場中的較量和打架有幾分相似之處:如雷鑌力一樣天生力氣大者就是大有來歷之人;如劉寶家一樣打架經驗豐富者就是基層工作經驗豐富,政治鬥爭水平高的人;而如李理一樣既不是天生大力,打架經驗又並不是十分豐富,卻能在關鍵時刻為朋友兩肋插刀而義無反顧者,就是官場中不可或缺的堅定的追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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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上三種型別的官場中人,都欠缺一點,就是智慧。

在關允看來,打架不但是一門技術活,也是一項高智慧的較量,並非只是簡單的拳拳到肉的暴力。孔縣無敵的打架三人組,就是關允利用智慧將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三人各自的優勢充分放大之後,進行重新分工和排列,並得以在對戰之時,第一時間搶佔先機並且贏得最終勝利。

關允並不是最能打的一個,但他絕對是最能將智慧運用到打架之中的一個。剛才的一出,就是他和劉寶家三人多年練習形成的默契,不用開口,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各就各位,知道下一步該誰出手、該誰還手、該誰狠手的無敵組合的再次出擊。

錢一天一摔倒在地,圍攻李理的錢一天的幾個跟班立刻轉身把關允圍了起來,要為錢一天報仇。他們一動,雷鑌力又動了。

虛實結合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如果說劉寶家是打架三人組中的將才,那麼關允就是坐鎮軍帳的帥才。沒有關允居中指揮若定,劉寶家三人聯合可以對付七八人。但如果關允在場,不需要他出手,只需他當前一站,劉寶家就能信心倍增,打架三人組的戰鬥力就會上升幾個等級,對付十幾人不在話下。

千軍也好,三人也好,任何時候都需要一個靈魂人物,一個靈魂人物的存在,會讓一個團體士氣大漲。

劉寶家三人在飯店和關允分手之後,說要去兜兜風,其實劉寶家心裡還是放不下錢一天。他以前和錢一天有舊仇,再加上剛剛被錢愛林關了一次,就一直記恨在心。今天見到錢一天和王車軍在一起,他知道二人肯定不幹好事,就和雷鑌力、李理一起又悄悄返回美食林。

不料錢一天和王車軍已經不見了,問了別人,有人說看到兩人去孔縣一中了。

看看時間,正是夜自習快要下課的時候,不用想,喝得醉醺醺的錢一天和王車軍又去一中調戲女學生了。

要是平常,劉寶家才懶得理會錢一天去一中調戲誰家姑娘,但今天他氣不順,想看看錢一天怎麼個壞法,就和雷鑌力、李理一起來到一中。才到一中門口,就發現錢一天和王車軍領著一幫跟班圍住了一個女孩兒,走近一看,他頓時火冒三丈,竟然是容小妹。

雷鑌力更是怒火沖天,低頭找了一塊磚頭就要一磚拍倒錢一天。不過劉寶家吸取上次打架的經驗教訓,冷靜地一想,覺得還是先讓李理通知一下關允為好,讓關允來決定是打還是談。

劉寶家和雷鑌力及時出面阻止錢一天對小妹的得寸進尺,錢一天既不走,也不敢對劉寶家大打出手。也就是劉寶家出面能鎮住錢一天三分,換了別人,錢一天身後領了七八個跟班,早就將來人打得頭破血流。

不止錢一天認為關允來了也不敢對他怎樣,就連王車軍也認定關允不會動手。沒想到,關允只一露面,三句話後就動手,不但動手,而且下的還是狠手!

李理衝撞王車軍,將他撞倒,其實是保護他。作為縣委副書記的外甥,又是縣委書記的通訊員,他的身份可不是錢一天一個混混兒所能比的。

李理的出手只是虛招,隨後雷鑌力的出手,則是虛實結合了。虛,是要將錢一天撞倒,好讓劉寶家痛下殺手;實,則是在等劉寶家得手之後,他再大打出手。

劉寶家得手了,錢一天的幾個跟班勃然大怒,轉身要對關允和劉寶家還手時,雷鑌力身子原地一轉,又重新衝撞過來。這一次和從側面衝撞錢一天時就大不相同了,是正面衝撞在三個跟班的後背之上。

雷鑌力體沉力大,下盤功夫好,又是以有心算無心,一擊之下,頓時將三個人撞得橫飛出去。雷鑌力一擊得手,李理身子一轉,也如風捲殘雲一樣加入戰團。他左一撞,撞倒一人,右一推,推開一個,轉眼工夫,錢一天的七八個跟班在雷鑌力和李理的掃蕩之下,就倒了五六個。

剩下的兩三人還沒有來到關允面前,劉寶家一拳打倒一個,又側身一腳踢飛一個,剩下最後一個已經嚇傻了,雙腿發抖,邁不動腳步。他平常欺負的都是小魚小蝦米,哪裡見過如劉寶家三人拳拳到肉的真正打架,當場就嚇得動彈不得。

七拳八腿之後,結束了戰鬥。王車軍嚇得心驚膽戰,躺在地上乾脆就沒起來,起來只有捱打的份兒,不如裝死。錢一天斷了手指,疼得已經說不出話了,只知道捂著手指坐在地上,眼淚、鼻涕和汗水一起出來,弄得臉上跟五花肉一樣噁心。

劉寶家、雷鑌力、李理三人動手完畢,各自歸位,分站在關允周圍,儼然將關允包圍在中間,成掎角之勢,保護關允不受一絲威脅。任誰都看得出來,關允雖然並沒有怎麼動手,這場戰鬥的主角和指揮官其實是他。

關允抬頭看了一眼圍觀的人群,有學校的老師,有學生,也有老街其他的小混混兒。他又看了倒在地上東倒西歪的一幫無良少年一眼,朗聲說道:“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老街的人都聽著,以後誰再敢來一中胡鬧,錢一天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不,你們會比錢一天更慘,因為你們誰也沒有一個當派出所所長的叔叔!”

關允的話擲地有聲,話一說完,看到遠處警車的警報燈閃爍,知道是錢愛林終於趕到了,他淡定地回頭對小妹和溫琳說了一句:“你們先走,剩下的事情,由我處理。”

小妹已經恢復了鎮靜,她擦乾眼淚,堅強地說道:“哥,你小心點,萬一頂不過,就別硬撐,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後有的是機會還回來。”

好一個小妹,小小年紀就有了長遠的目光,知道隱忍的重要性,關允不由對她刮目相看。

溫琳衝關允吐了吐舌頭:“我現在都有點怕你,你太厲害了。以前還覺得你不太男人,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你隱藏得太深。剛才你真威風,有指揮千軍萬馬的氣勢。”

“你才知道呀?我哥可厲害了,我早就覺得他有朝一日一定能一飛沖天。他現在是潛龍在淵,不用多久就會是飛龍在天。”容小妹無限仰慕地看著關允,“他是我的英雄。”

溫琳悄然一笑,贊同容小妹的說法:“其實呀,他也是我的英雄。”話一說完,臉莫名紅了。關允領會了其中的暗示,也是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溫琳和容小妹剛走,錢愛林就趕到了。一身警服並且帶領十幾名警察的錢愛林威風凜凜,一到現場,就將人群包圍了,展現出他一個派出所所長在平頭百姓面前高高在上的派頭。

“怎麼了,都怎麼了?”錢愛林大聲嚷嚷,分開人群,一臉威嚴,“誰在聚眾鬧事?誰在打架鬥毆?誰敢在一中的門口……”

話說一半,發現坐在地上的錢一天捂著右手,臉已經扭曲得變形,他頓時跳了起來:“誰幹的?誰下的狠手,滾出來,老子今天非滅了他不可。”

“是我。”伴隨著一聲淡然的回答,劉寶家人影一閃,來到錢愛林面前,“錢所,你今天想怎麼滅了我?”

錢愛林是誰通知過來的已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來了,肯定會不問青紅皂白就偏向錢一天的立場。

錢愛林本來一見侄子的慘狀就急火攻心,抬頭一看是劉寶家,頓時心裡一顫,氣焰莫名就低了幾分:“寶家……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劉寶家氣焰囂張,“錢所,今天的事情,我承認是我先動的手,來,有本事帶我走!錢一天的小拇指也是我廢的。剛才就算你在場,我也照廢不誤!”

挑釁,明目張膽的挑釁,錢愛林擔任所長以來,沒有任何一人在他面前鬧了事還敢如此囂張地說話。本來有心看在劉愛國的面子上忍讓一下,沒想到劉寶家打傷人還敢這麼狂妄,錢愛林勃然大怒:“好,你承認是你打人,我就成全你。銬上,帶走!”

“慢著!”關允鎮靜地向前邁出一步,“錢所,在事實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先不要帶走人。”

錢愛林瞥了關允一眼,極度輕蔑地說道:“關允,你以什麼身份和我說話?”

“我以受害者家屬和縣委辦秘書科科長的雙重身份!”關允直視錢愛林的雙眼,他雖然才二十多歲,和錢愛林四十多歲的人無法相比人生閱歷和經驗,但他的氣勢絲毫不輸錢愛林半分,甚至還隱隱壓了錢愛林一頭。

於公,關允比錢愛林級別高,於私,錢一天冒犯容小妹在先,於公於私,他都不理虧,自然心裡底氣十足。況且,既然今天將事情鬧大,敢當著錢愛林的面承認廢了錢一天一根手指,就是不怕和錢愛林撕破臉皮。

就如上次冷楓對關允所說的一樣,要陽謀,不要陰謀。雖然打打鬧鬧有違冷楓意願,但是對方挑事在先,也並非關允所願,好在關允記住了一點,要打就打得對方心服口服,他要在錢愛林面前露露本事,同時,也要正式點燃錢愛林這根*。

也是時候了,相信李永昌和郭偉全的黃梁市之行會有一定的收穫,那麼可以預見的是,孔縣的變局有了新的變動。還有一點,李永昌在常委會之後就立刻動身前往市裡,證明他的反彈十分強烈,並不想放棄在孔縣龐大的利益。

孔縣今年的秋天,必定會有一場秋風苦雨。

“受害者家屬?什麼受害者家屬?”錢愛林將心一橫,感覺受到了平生莫大的屈辱,侄子手指被廢,關允幾個小年輕嘴巴上毛都沒有長齊,就想騎到他的脖子上拉屎,真以為他是嚇大的,就用手一拍腰間的手槍,恐嚇說道,“你們聚眾鬧事,打傷路人,信不信我連你這個科長也一起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