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顧不得什麼保持距離，一笑屏住呼吸上前蹲坐在床邊，拉住他的手。
手指貼近男人的脈搏，明顯感覺到他心律過快，且心血阻塞確實是不久人世的脈象。
女孩兒不自覺模糊了眼睛，不自然的笑笑：“你可真厲害，一起生了兩個！”
溫長歡的手漸漸失去溫度，嘴唇蒼白到像敷了一層白紙，汗水打溼鬢角把頭髮全都貼在臉側，他笑了，笑的很好看，……也很好哭。
“我喜歡你。”
他說，我喜歡你。
現在他沒有孩子了，終於敢坦然說一句，我喜歡你。
一笑笑著流下一滴眼淚，也坦然的說道：“我都知道。”
怎麼敢不知道。
直到人要死了，她才終於敢承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點心動，只有一點點……
情話什麼時候說都不晚，可溫長歡不喜歡說，他只是把頭歪過來，靠在她的手上，費力的摸著襁褓裡孩子沒毛的腦袋。
近乎溫柔的說道：“我有兩個孩子，我想叫他們非念、思淵，好不好？”
這時候的他，就像在和自己的愛人商量孩子以後的名字，可他其實沒那麼喜歡孩子，甚至是有點恨的。
一笑揉著他的手，也跟著看向孩子，喜郎把嬰兒包裹的很好，只留出兩顆小腦袋，倆孩子哭完了就睡，完全不知道父親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
“我累了，以後讓思淵喜歡你好不好？”溫長歡摸著兒子的小腦袋，默默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流眼淚。
面對死亡，誰能不怕？
他只是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做到坦然接受自己馬上就要離開？
可他就算要走，也不捨得把念想帶走，這個孩子身上流著自己的血，以後就讓他來代替自己，愛她……
一笑抹抹眼淚破涕為笑：“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幫你照顧他。”
溫長歡虛聲嗯了一下，手上突然失了力道，身體也在迅速發涼。
見證過無數人的死亡，一笑知道他終於放下人間的牽掛，到最極樂的地方去了。
溫長歡吐出人間最後一口氣，輕描淡寫的過完了一輩子，可新的故事卻馬上銜接，因為一笑驚訝的發現，新生兒身上居然有小橙子的感應。
可能是因為孩子還小，感應很微弱，但足夠一笑確定這孩子就是他。
一瞬間，心酸充斥到腦海心田：“原來你還真的要讓他來喜歡我。”
不知道她在和誰說話，只是有些瘋的笑著，寵溺的揉著溫長歡的頭髮，給他帶去自己的體溫。
“放心吧，你們都是小騙子，非要騙的我以為自己是個渣女……”
可我能怎麼辦呢？還不是要提心吊膽的愛你？
一笑踢一腳在她腳邊哭得很慘的阿福，讓他抱著兩個孩子到偏房去，按照喜郎的吩咐，給他們洗身子之類的。
阿福打了個哭嗝，罵罵咧咧的抱著嬰兒走了。
“你們兩個真是的，談個戀愛搞這麼慘幹什麼！”
一笑默默無言，柔和的幫溫長歡整理儀容，把他打扮到最漂亮的樣子，這才抱著他出門。
傳聞人死後屍體會變得又重又僵，還會散發難聞的臭味。
可他還是很漂亮，身上的味道永遠都是那麼香，就連重量都沒變，卸了肚子裡的貨，抱著他的時候，還是和以前一樣輕。
只是他確實僵硬，連自己的手都握不住了……
她不知道該把他葬在什麼地方，但她絕對不會把人還給鳳初，她得帶他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對，得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三皇女偷偷出宮，訊息很快就傳到鳳初耳朵裡。
算算日子，應該是到了溫家那個小公子生產的日子，應該是出去買什麼東西了吧，她沒在意只是吩咐安慰跟著保護。
溫家那小公子進宮以後其實很老實，什麼偷軍中機密這件事，都是溫長凌想出來的藉口。
因為她發現這個少年懷孕了，她都沒宿在他宮裡過，孩子怎麼可能是她的呢？
礙於自己和溫長凌是從小的朋友，這件事她和溫長凌商量後，決定秘密處死溫長歡。
只是為了和家中長輩解釋，捏造了一個事關邊防的大事，怕家裡老人傷心過度。
後來人被她女兒救了，溫長凌便求她網開一面，放弟弟一命，保證他生產後，找人帶著他和孩子消失在京城裡。
本就沒什麼感情，她起初只是覺得綠帽子帶的冤，後來又想好歹是條命，她五歲的女兒都知道，自己一個天下之主，怎麼好罔顧人命？
想來，溫長凌很快就會來和她稟報了。
如她所想，當晚溫長凌就求見，人已經等在風眠宮外。
鳳初喂玉無雙吃下碗裡走後一勺粥，又逗了逗尚在襁褓的七皇女，心情好的背著手溜達回去。
可派出去保護女兒的暗衛居然還沒回來，首領查人數的時候發現了這一點，確定這個人沒有接秘密任務後，第一時間出現稟報給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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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初腳步一頓，心裡覺得有點不妙，讓首領使用召喚暗衛的方法，嘗試聯絡到暗衛。
這樣的召喚不是馬上就可以奏效，鳳初心裡擔心，但還是先到風眠宮接見溫長凌。
只是今天的溫長凌好像有點不一樣，向來冷漠但是神采非凡的女子今天居然有點萎靡，臉上居然少見的帶了點哀傷。
鳳初高興的迎她進宮。
溫長凌在京城的時間不多，兩人感情好，經常書信來往，像現在這種每天都能見面，還是因為邊關防守的好，溫長凌不在也沒關係。
只是按照她們商量的，送走溫長歡後，溫長凌也得馬上回到邊城去，以免發生什麼意外。
鳳初以為，她今天過來，就是給她報個喜，順便來個臨別敘舊。
進了屋子直奔酒櫃，拿出來兩壇好酒，大氣的放到酒桌上。
“來，長凌！咱們姐妹好久沒一起放鬆一下了，快坐下一起喝幾杯。”鳳初笑著朝溫長凌揮揮手，邀請她趕緊落座。
溫長凌還是從前那個德行，不喜歡說話，連情緒都很難流露，她就坐下來，看著鳳初給她倒的酒發呆。
這酒清澈透明，小小的一方酒杯，倒映著她臉上遮掩不住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