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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是人非鬼

綠袍倒地,陰兵漸行漸遠。

李羨仙卻在這陰兵隊伍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孫先生,曾經的天機劍聖孫常在,他隱在那三十五名陰兵借道的隊伍之中,微微掀起一角兜帽,看了半步多的眾人一眼,嘴角掛著一抹笑意,似苦澀,似解脫,似別離,似欣慰,似看破紅塵一切,飽含人間各種滋味。

“孫先生……”黃衫梨花口中呢喃,不由自主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這些時日以來,這孫先生每晚都將黃衫梨花帶到沙漠深處,指點武藝,說是要送給李羨仙一樣大禮。

孫先生教人無比苛刻,每天早晨梨花回來,都是傷痕累累,但是梨花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武學修為正在突飛猛進,雖然時日不多,卻是突破了四品巔峰的瓶頸,正式登堂入室,成為了五品俠境的高手了。

所以,一向眼中只有自家主子的梨花,第一次對另一個人產生了別樣的情感,就是那個長相尖酸刻薄的老人,師徒之情,她已經多年不曾體會過了。

李羨仙抓住了梨花的肩膀,衝著梨花搖了搖頭,小聲說道:“老師既然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歸處,是人也好,是鬼也罷,就由得他去吧。”

黃衫梨花點了點頭,沉默不語,目送著孫先生的背影,隨著那陰兵借道的隊伍漸行漸遠,終是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幽冥宗,江湖第一大殺手組織,宗主陰別離為了報愛子柳雲飛被殺之仇,誓要踏平客棧半步多,這一次一共派出了一百零七名殺手,這其中還有兩名組織中的高層,幽冥宗四使之中的兩位,六品宗境的高手紫妖,和六品巔峰的高手綠袍。

而如今,小小的半步多客棧一人未折,只有店夥計黃小二受了重傷,卻不致命,而幽冥宗存活下來的,唯有紫妖一人。

而且,紫妖此時也是身受重傷,面對著半步多客棧眾人的圍困,一臉死色,心想自己恐怕是難逃一劫了。

“你走吧。”可是,紫妖不曾想到,花掌櫃竟然開口放了自己一馬。

“喂,掌櫃的,你真打算放她走?”被紫妖砍成重傷的黃小二自是不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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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花掌櫃說道:“殺了她,對我們不會有任何好處,放了她,也好讓她回去通風報信,告訴那個不人不鬼的陰別離,我們半步多可不是好惹的,不是他想捏就能捏得動的!”

“我會如實轉告。”紫妖撇了撇嘴,說道:“希望你們不要後悔。”

“後悔?”花掌櫃呵呵一笑,說道:“當我知道和你們幽冥宗結下樑子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再後悔也沒有用了,我們半步多和你們幽冥宗,必是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好,今日之仇,我紫妖定會還回來的!”說罷,紫妖收起手中短刀,嗆啷著腳步,轉身離去。

李羨仙卻在一旁插口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姑娘慢走!”

紫妖再次回頭,看向李羨仙,說道:“這位公子,我也記下你了。”

待到紫妖的身影遠去,眾人回到客棧之中,花掌櫃看了看好不容易恢復了氣色的李羨仙,說道:“我說李公子,這件事本和你無關,你卻因為這一句話得罪了幽冥宗,值得嗎?”

“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李羨仙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我並不喜歡幽冥宗,相反你們半步多的這些人,卻更有人味兒一些,我倒是想深交一下。”

“夠灑脫。”花掌櫃呵呵一笑,說道:“我們也算是同患難,共生死了,既然如此,李公子這個朋友,我姓花的,交定了!”

“這樣最好。”李羨仙說道:“但是花掌櫃,我有一事不明,這陰兵借道,到底是人是鬼?”

“這個就不用我多說了吧?”花掌櫃說道:“李公子雖然並未習武,但是心智卻是出類拔萃,我想你也猜得到。”

“看來是活人沒錯了。”李羨仙喝了口酒,說道:“花掌櫃可認識那些人?”

“不認識。”花掌櫃搖了搖頭,說道:“第一次見。”

“當真?”李羨仙又道。

“當真。”花掌櫃道:“既然把李公子當了朋友,我又何須隱瞞?”

李羨仙道:“那為何,當他們出現的時候,掌櫃的你卻是一副如釋重負了的神色?”

花掌櫃道:“很簡單,我在這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對於這陰兵借道一說,只聽其聞卻不見其人,偏偏今晚出現在這裡,這可能是個巧合麼?”

花掌櫃繼續解釋道:“這個金沙鎮的居民,尤其是老一輩的,雖然懼怕這陰兵借道一說,留下了夜不出戶的習俗,但是心中又把這些陰兵視為神明,尊敬得很,無風不起浪,這個道理李公子一定懂吧?”

李羨仙點了點頭,說道:“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在很久以前,這鎮上遇到過什麼天大的麻煩,就像今晚一樣,當時就有陰兵借道出現,守護了鎮子上的居民,才留下了這樣的傳聞,是麼?”

“沒錯。”花掌櫃道:“所以當這一次陰兵借道再次出現的時候,我便反應了過來,這夥陰兵隊伍的目標,一定就是闖進著金沙鎮的幽冥宗那夥人了,畢竟我們半步多在這客棧經營這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買賣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那些陰兵也沒來找過我們的麻煩。”

“也對。”李羨仙點頭贊同,又道:“但是我還是很好奇,這夥陰兵到底來自哪裡,雖然我不習武,但是也能看出來,個頂個的,都是一流的高手啊。”

“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花掌櫃神秘的一笑,說道:“李公子來到我們金沙鎮也有些時日,終日和那些口沒遮攔,喜歡信口雌黃的糟漢子們廝混在一起,也應該聽到過這裡的另一個傳聞吧?”

“你是說魔都?”李羨仙臉上的興奮之色大濃,說道:“相傳,金沙鎮西面是連綿六千了不絕的死地大沙漠,而在這大沙漠的深處,更是被稱作為非人間,在那非人間中有一座魔都,掌櫃的意思是,這夥陰兵來自那個魔都?”

“猜測而已。”花掌櫃說道:“還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醒您,那少年郎閻九,便是從那片沙漠走出來,來到我們半步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