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豔茹聽此又點了下頭,再對他說:“你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好好休息吧,這裡交給我。”
凌西澈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就一個勁衝沈豔茹輕輕搖頭,說:“我沒事。你進去吧。不用管我。”
一時間,沈豔茹的柳葉眉凝蹙得更緊,但是也不再多說勸慰他的話,轉身直接提步進屋。
此時此刻的駱甜甜又是醒著的,躺在床上漠然不動,雙目無光,好像在想著什麼事情。
發現沈豔茹進來了,她那對黑漆漆的眼珠子終於靈活的轉了轉,令人感覺她不再像是死人。不過她的面色和唇色,始終是白色的。
“媽……”她還主動開口,聲音極輕喊著她。甚至還動了動身,試圖坐起來。
一見駱甜甜這副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模樣,沈豔茹又無聲一嘆。將手中的湯水放到一旁後,她又邁到床邊去扶駱甜甜,同時心疼不已的詢問,“我的孩子,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待駱甜甜稍稍坐起一點,半躺在床上後,她才回答沈豔茹的問題,說:“好多了……媽媽你不用再擔心我了……”
沈豔茹又覺放心地微微一笑,再轉背伸手去拿那些湯水。然後她一邊倒給駱甜甜喝、一邊安撫著駱甜甜說:“現在你什麼都不要多想了,安心把傷養好,把身體調理好才是最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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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甜甜心頭叫苦不迭,可是她又努力的壓藏著那些苦,不讓其在沈豔茹面前表現。現在她的絕望,不僅因為孩子沒有了,更因為她很凌西澈的緣份也盡了。
“嗯。媽,你放心,我明白……”片刻之後她又對沈豔茹說。
“那就好,來,吃點東西……”沈豔茹更覺放心,又給她盛湯,去餵給她吃。
駱甜甜又悽楚的凝蹙著眉,完全不想吃。可是,她又不想去拒絕沈豔茹的這番好。
“好。媽,我先去涮下口、上廁所……”她說。說完之後又輕輕動身,準備下床去。
沈豔茹見此又連忙扶她……
晚一點時,沈豔茹依然待在這邊病房裡,陪護著駱甜甜。駱甜甜喝了兩碗湯,氣色稍稍變好了一些。然後她讓沈豔茹還是回駱新軍那邊去,不用留在這裡陪她,而應該多去陪駱新軍。結果沈豔茹不肯,堅持留在她這裡。
而這時候,凌書珩又趕過來了。
凌書珩也帶了請專人所做的飯菜和湯水過來,給駱甜甜當午餐吃。
走在走廊上時,見凌西澈邋里邋遢,臉色蠟黃、衣衫起皺、頭髮蓬亂,連身上都要發臭了,凌書珩還面露慍色,驚疑詢問他,“西澈,你不會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回去吧?”
凌西澈不太想搭理凌書珩,出於禮貌,卻又不得不搭理,用那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應她一聲,“嗯。”
哪怕他聲音再小,凌書珩也還是聽見了。凌書珩的面上又浮現一層戾氣。看他的眼神,彷彿恨鐵不成鋼,又語氣兇冷衝他說:“你回去吧。今天這裡不需要你了,你安然洗個澡、睡會覺、吃頓飯!”
凌西澈又撇了撇唇。他只想告訴凌書珩,現在他做什麼都沒有心情,就想待在這兒守著駱甜甜。然而,他又懶得多說,就淺淺否決凌書珩說:“我不回去,我就待在這裡,不會影響到你們任何人。”
已經快整整三天沒有進食了,他也不覺得餓。因為他已經麻木,心上瀰漫的除開沉重的痛苦,再無其他。
凌書珩又忍不住瞪他一眼,非常不滿說:“你這個樣子,待在這裡就會影響所有人,包括裡面的甜甜!而且,你不好好珍重自己,是想擾得你媽知道然後不得安寧嗎?”
這下子,凌西澈不再說話,也不再看凌書珩,坐回身後的凳子上。
見此,凌書珩又氣得哽了哽,說:“你……凌西澈……你……”
他很想罵他,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罵。而且此時的他,也有點令他覺得不忍心。
索性,他又極力壓抑著自己的火氣,什麼都不說了,轉身走到門口,跨進病房。
剛才在外面,凌書珩和凌西澈的對話,沈豔茹和駱甜甜隱隱聽見了。看見現在凌書珩臉色不好,駱甜甜也猜到了,估計是凌西澈不肯回去。倏然,她的心頭又不禁升起許多苦澀的滋味。
因為她還記得,今天早晨當她起來,第一眼看見凌西澈,她便感覺他像是變了一個人,樣子憔悴得不行。
“凌伯伯,凌西澈是不是還在外面?”當凌書珩將帶過來的那份午餐、放在一旁的書桌上時,忽然駱甜甜詢問著他。
凌書珩聽此,立馬衝她輕輕點頭,說:“啊,在啊。”
而這時候,沈豔茹也微擰著眉,因為她不知道駱甜甜忽然詢問凌西澈幹嘛。
又聽得駱甜甜很快對凌書珩說:“您去幫我叫他進來一下吧,我有話要對他說。”
凌書珩又愣了一下,待回過神來後,才再次點頭。
也就在凌西澈進到病房之後,沈豔茹和凌書珩又自行主動的出去了。
凌西澈站在床邊,看著駱甜甜。駱甜甜也看著凌西澈,感覺恍若隔世,那麼生疏、那麼遙遠。
自從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後,許多事情駱甜甜都已經放下了,或學著平靜的接受了。
並且在她現在看來,世間之事,除開生死,真的都是小事……
現在在凌西澈的心中,也沒有悲傷了,有的只是沉痛、漠然。駱甜甜終於肯見他了,然而站在這裡,他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只是看著她,眼睛微紅。
在看了凌西澈片刻之後,駱甜甜又將目光移開,空洞看著自己身上的被子,說:“多謝你來看我。”
而她這簡單的六個字,又像一根無情的快箭,直接穿破了凌西澈的心口。
之前他想象過,某一天好起來的駱甜甜看到了他,會用何種方式來表達她對他的怨恨和責備和憤怒。是打他?罵他?譴責他?還是數落他?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駱甜甜就是這麼一句話,多謝你來看我。
得有多絕望,她才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不是他的甜甜,不是他的甜甜,不是他的甜甜。
這一瞬間,凌西澈的千言萬語也哽咽在了咽喉處,好像整個人根本都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