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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私話

“相公,你真的要率軍親征?”薛如雲見劉浩然坐在座椅上,手裡擰著一份簡報沉思不已,於是就走上前去給他披了一件披風道。

劉浩然決計率大內親軍親征紹興要從四天前說起。龍鳳四年十二月十二日,第一艦隊三沙水戰大捷、方國珍敗退的軍報由快舟傳到了江寧,城中一片沸騰歡呼。雖然定遠軍打勝仗是常有的事,但是這次是水師大捷卻意義大不一樣。江寧城臨江,江防非常重要。當年劉浩然攻取江寧,也是先累敗元廷水師,然後再設計在陸上一舉擊破其大軍,這才敢放心大膽地擺下攻城陣勢。定遠水師現在能把海盜出身,在南方以水師聞名的方國珍打敗,這意味著江寧城江防固如金湯。

劉浩然雖然預想到自己以火炮裝備的第一艦隊應該獲得大勝,但是沒有想到能贏得如此徹底,當即也下令犒賞了水師一番。

水師打贏了,劉浩然也要好好考慮與方國珍的關係了,軍中不少將領叫嚷著要趁機消滅方國珍。的確,打敗他不是什麼難事,集中定遠軍優勢陸軍,從處州、建德往東打就行了,估計費不了多少事就能把他趕下海去。

但是把方國珍趕下海去又能怎麼樣?一旦這樣做,就是與方國珍結下了不死不休的大仇了。方國珍雖然水師受到重創,但是依然保持著一定實力,而且他非常熟悉東海的環境,到時三天兩頭從海上襲擾你,自己怎麼受得了。再說自己的海軍實力又不強勁,長江第一艦隊雖然厲害,但是到了海上誰勝誰負就不好說了。

而且現在陳友諒越來越強勢,湖廣、江西大半的地盤都讓他給佔了,趙普勝更是對池州發起了一次試探性的進攻,自己幾次派人去試圖與陳友諒、徐壽輝和好結盟,對付元廷,可惜都無果而還。

想想也是,陳友諒的地盤,或者說天完朝的勢力範圍已經在現階段發揮到了極致。向西,半個四川已經被其部將明玉珍佔據了,向南再打就是兩廣之地了。那裡到現在還算是偏遠之地,估計陳友諒和徐壽輝對那裡也是興趣不濃。向北就是河南,一來可能與強勢的劉福通發生衝突,二來可能遭遇元廷的主力大軍的反擊,到時兩頭不討好,兩頭都要捱打。陳友諒和徐壽輝自然不會傻得去犯這個險,所以他們佔據了襄陽就不再北上了。

算下來只有向東了。向東有兩條路,一是出江西的撫州,入邵武,進據福建行省,可惜那裡山多地少,出產不多,也是塊雞肋,估計陳友諒最多只是用偏師去侵擾一番,能撈多少算多少。剩下來就只有自己的江南之地了,這裡地域廣袤,人口眾多又物產豐富,誰見了都眼饞。而且天完朝又佔據地理優勢,從安慶順江而下,幾日就可以直抵江寧。

看徐壽輝的態度,估計想江南這塊肥肉不是一天兩天了,而陳友諒估計這會正忙著架空徐壽輝,一旦他大權在握,應該會出師江南,一來可以擴張地盤,二來可以借軍功鞏固自己的權勢,一舉兩得。

算來算去自己都避免不了要與天完朝、或者說是陳友諒決戰一次,到時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方國珍,主力被方國珍的水師拖住,一旦陳友諒發難,怎麼應付。雖然說自己陸軍佔優勢,但是方國珍在自己的地盤上經營多年,打不贏你拖住你總可以吧,而且戰事變化莫測,勝負誰說得清楚呢?

想來想去,劉浩然覺得現在還不是打方國珍的時機,但是現在不趁機給這小子一個教訓,萬一自己和陳友諒火拼地正激烈時,他再給自己來上長江口這麼一傢伙,怎麼吃得消?

深思熟慮的劉浩然決心先打紹興,而且用裝備火槍的大內親軍去打。紹興原本是自己讓給方國珍的,現在他不願打,還受了元廷的招安,那麼自己就動手打,也算是好好敲打一下方國珍。

再說了,方國珍接受了元廷的招安,但也接受了汴梁大宋的官職,這名分上的事還真說不清楚。自己直接打方國珍,他到時亮出江南行省平章的招牌,自己就尷尬了。所以說不如打紹興來得名正言順。

而且元廷行省只據紹興一地,又發生了內訌,那點殘兵估計很容易啃掉,自己的大內親軍雖然裝備精良,但是人數不多,打這種敵人正好可以練手。

決計一定,但是劉浩然卻一直在猶豫,遲遲未動,今日也在書房中煩惱,卻被妻子薛如雲看到了。

“夫人,這戰事變化莫測,我只是擔心如何全勝罷了。”

“相公,你莫瞞我,你對於打仗一向非常自信,從不打無把握之仗,又怎麼為紹興一事煩惱呢?”薛如雲笑著說道。

劉浩然抬頭看了看聰慧的妻子,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心事還是瞞不過枕邊人,尤其是聰明的枕邊人。薛如雲嫁與劉浩然後一直恪守婦道,並全力持家,除了把內庫事務全部接手過去,還把府中大大小小事情處理得非常妥當,與蕭氏和秦羅的關係也處理非常好,家中也算得上是一團和氣。

但是劉浩然知道,隨著自己的勢力增長,權位上升,加上兒子們長大,這種和氣就不好說了。不過他對目前的情況還是滿意的,至少不用花太多的心思去管家中之事,只管享受齊人之福和天倫之樂。

“不瞞賢妻,我是憂紛現在周圍的戰事。前些日子,劉太保的部將攻陷了遼州,並佔據了整個晉寧路(今山西臨汾),隨即攻保定路不成,大掠大同、興寧等地。七月,元廷河南行省平章周全降劉太保,隨即被太保以攻洛陽不力收而殺之。自遷都汴梁後,太保的威勢是一日勝過一日。”

“莫非相公擔憂太保得天下後難以求全於其威勢之中?”薛如雲一邊為劉浩然輕輕擂打著發酸的肩膀,一邊遲疑地說道。

“劉太保得天下?我看不然。別看他現在遣將兵犯各地,不斷傳來捷報,可惜都是流動作戰,勝得了一時豈能勝得了一世?”劉浩然搖頭道。

“相公不擔心這個,那一定是擔心江南事情了。”薛如雲隨即猜道。

“別人看我江南好生興旺,可惜是艱難重重。”劉浩然也不隱瞞了,長嘆一口氣道。

“難道元廷要大舉進剿江南?還是行省有人作亂?”薛如雲不由驚訝地問道,在一般人的眼裡,元廷還是很強大的。

“不是的,我們與元廷在北邊隔著劉太保和張士誠,他們想打還夠不著,南邊的元廷地方政權,能自保就不錯了,如何能撼動我江南?據大都密報,元帝詔中書參知政事布延布哈、治書侍御史李國鳳經略收復江南,而這兩位主現在還在福州呆著,也不知道何時收復我江南?”劉浩然笑著說道,“現在我江南最大的外患是陳友諒,不過在為夫的策劃下,也不足為患。”

“那是江南出了叛逆?”薛如雲小心地猜疑著。原本薛如雲一點都不過問政事,但是自從她懷孕以後,似乎開始關心起來,雖然還沒有到插手政務的程度,但是這苗頭讓劉浩然頭痛不已。

“沒有,雖然江南各地還有流寇以及作亂的叛逆,但都是癬疥之疾,守備軍就能平定了,根本不到動用常備軍的地步。而且江南百姓歸心,百業興盛,文武臣屬又齊心協力,如何能有內患呢?”

“那相公擔憂什麼?”薛如雲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

“趕著我們頭上的韃虜容易,可惜趕走我們心目中的韃虜卻是件難事。”劉浩然嘆了口氣道,“今年我接連頌布了幾條律法,提高商賈地位,放開商貿流通,減少官府管制,可惜反對聲不絕於耳。”

現在江南流行的是朱熹的理學思想,滅人欲存天理,很多固執的學士堅守這一條,動不動就是“以德服人”,拿天理做標準,沾點銅臭人慾就是有違天理,恨不得天下人都變成不談錢財,只談天理的謙謙君子。可惜劉浩然知道,這能是非常理想化的思想,到後來反而會恰得其反。國家要發展,就必須民富國強,要大力發展科技和經濟,光靠老朱的理學如何富民強國。所以他在進行改革的時候阻力很大,幸好現在是軍興戰亂時期,一切以打仗為重心,劉浩然利用自己手裡的權力對此進行壓制,並藉口軍需等理由大力發展科技和商貿,他現在只希望能透過時間和利益的分配,慢慢形成一個擁有自己思想和話語權新的利益集團做為自己進一步改革的最大支援。

“原來相公擔憂這個。前幾日父親與母親來探望妾身就提到此事。說江寧學堂因為相公這幾條律法議論紛紛。父親也埋怨了幾句,說現在雖然是國事艱難之時,需要商賈出錢出力,但是相公讓他們可以以賦稅得勳位,子弟可以入學堂做官,這也太放縱他們了。”

薛如雲小心地看了一眼劉浩然,發現他並不因此而變臉,於是繼續往下說道:“父親還說,相公限制各地衙門的權職,動不動要以按察司審判為準繩,這叫衙門以後如何去管理百姓,如何治理地方?”

劉浩然知道薛如雲所說的這件事情。按照他頌布的律法,地方官署的職權被大大削弱,平時只能管管收稅、維持地方治安,還有就是修路架橋,為商家工場開設備案登記等等行政事務,而且很多事情不能直接去管理,必須透過按察司才能執行。例如,某家商家偷稅,地方關稅有司查到證據可以按照律法課以鉅額罰款,但是要想懲處此人,必須以偷稅罪向按察司訴訟,在按察司審理判決其有罪之後才能逮捕,加以懲戒。現在搞得江南百姓不知道哪一家是真正的官府了,反正都認為按察司的權力極大,幾乎凌駕於各地衙門之上了。

“無事不成方圓,治家治國都是一樣,沒有規矩是不行的,而國家的規矩就是律法。按察司是司法機構,就好像我們喜歡看的蹴鞠,地方官署衙門和百姓都是對立的兩方,一方要管,一方肯定怕管得不公道,那就必須要有一個裁判。要是這個裁判也是衙門,這如何保證公正?自然要由獨立的第三方來做裁判了。”劉浩然微笑著解釋道。

“相公這麼一說,我倒也理解了。這地方官署的權柄不能過重,否則必有弊端出現。所以相公以按察司制衡他們,按察司只管訴訟裁理,卻不能直接治民理政,所以權柄就是重了也不打緊。”薛如雲慢慢說著自己的想法。

劉浩然不由一驚,猛地回過頭去盯著薛如雲看,看來這女人聰明了也不是什麼好事,自己分權制衡居然被她猜中了幾分,不過她是站在維護自己君權的角度上來看待這一問題的。

薛如雲被劉浩然的直視嚇了一跳,不由忐忑不安地說道:“相公,是妾身說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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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劉浩然笑著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搖了搖頭說道,“你說的很對,我如此部署,正有此意。說不定我將來還會把制定律法的權力也分出去。”

“相公,這如何使得?”薛如雲對劉浩然的話吃了一驚,在她看來,蹴鞠賽場上制定規則的人是最重要,他可以高高在上,控制比賽雙方和裁判,誰對誰錯最後還是由他說了算,現在劉浩然居然說要把這個權力交出去,這豈不是自己放權嗎?

“我並不是全部交出去,律法最後還是要以我的名義頌布。”劉浩然勸慰道,唉,想不到自己的老婆對權力這麼敏感,真不知道這個老婆是娶對了還是娶錯了,不過想想也是,任何一個有知識的女性身處在薛如雲這個位置,遲早都會對權力敏感的。

“俗話說君無戲言,我頌布的律法輕易不能修改,更不能錯。”由於是夫妻間的私話,劉浩然把自己擺在了君主的位置上,薛如雲也坦然接受了這一點,她和眾多江南民眾一樣,認為江南真正的君主就是劉浩然。

“可惜我不是聖人,怎麼能保證所制定的每一部律法都是萬無一失的。萬一出錯了,制定的律法損害了百姓,最後被迫廢棄,豈不是影響了我立法的權威。所以我打算召集江南各賢達人士,訴求他們的要求,再根據情況來頌布律法,這樣就穩妥多了。”

“相公這樣想妾身就放心多了。而且眾人要訴求自己的要求,就必須依靠相公最後來定奪,這豈不是更顯相公的權威了嗎?”薛如雲開心地說道。

劉浩然的心裡只有苦笑,這個時代的人都自然而然地想著君權神聖不可侵犯,而做為這個時代的女性,薛如雲自然只會想到如何鞏固自己夫君的君權。

“可惜啊,我的很多想法都是舉步艱難。”劉浩然不由嘆息道。

“相公,你不用擔心。很多老學士都是守著理學舊思想的老頑固,而且他們人數眾多,佔江南士人中的大部分,相公要想實現抱負,可以繼續扶植那些商人和新學子。我看過內庫的賬目,一個棉布廠出產居然如此豐厚,而那些擁有幾家棉布廠的商人就不知家產多少了?還有那些擁有瓷器廠、茶葉廠以及南北皆通的商人,家中更是金山銀海。他們歷來受官府欺壓,士人鄙視,現在相公扶植他們,抬舉他們,他們自然感激夫君,到時自然能與新學子聚集在相公周圍。而他們家財萬貫,能力不可小視,到時也可與那些老頑固們抗衡了。”

薛如雲的話讓劉浩然只能暗中嘆息,照這樣發展下去,自己的妻子有武則天的苗頭。自己今日只不過因為新政艱難而嘆息,擔心親自出征後那幫舊文人士子又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想不到居然引出這麼多話題來。

“小云,夜已深了,我們安歇了吧。”劉浩然果斷地停止話題,並涎著臉說道。

“不,郎中說了,為了保住胎兒,現在不能同房,相公還是去秦羅那裡吧,這幾日她方便。”薛如雲羞紅著臉說道。

劉浩然算算日子,前些日子秦羅身體不舒服,有好幾日沒去她房裡,倒是有點想念她嬌羞的模樣和白嫩玉滑的身子,不由一團火從腹底湧起。不過表面功夫還要做,劉浩然在路上依然一副依依不捨的摸樣。

薛如雲把劉浩然往秦羅院子門前推:“相公恐怕是早就想去了,只是礙於麵皮而已。秦羅妹妹如同白玉仙女一般,相公幾天沒聞到味了,如何不想呢?”語氣中能聞得出淡淡的酸味。

劉浩然只好尷尬地一笑,囑咐侍女們好生服侍薛如雲回房,看到她遠去了,這才轉身進了秦羅的院子。

是晚,一夜無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