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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科舉、國考(二)

幾口大箱子被抬了出來,朱升、宋濂、李習等考官會同劉存忠和都察院幾位御史官,一同細細檢視了上面的封條無誤,然後命人開箱。箱子開啟後,現出一疊疊整齊的大信封,上面也貼有了封貼。

在朱升等人的注視下,十幾名考務官將大信封取出,查驗封貼完好,然後啟封取卷,每取出一個信封裡二十份試卷,就做一個登記。登記完畢就開始髮捲,剩餘而未啟封的試卷被重新裝在箱子裡,裝好貼上封條。

試卷被一一發到考生的手裡。考生將六大張溢著油墨香味的試卷展在桌子上,先細細檢視了一番。試卷上密密麻麻印滿了題目,都是用標準的宋體字印刷的,每一題都相應留有適當的空地,以便答題。

在朱升等人開箱取卷時,有上百考務官已經分別向考生大聲讀誦了考試規則,並連同將一張印有考試規則的紙張連同草稿一同發到了每個考生的手裡。考生必須先在在試卷一側的空擋裡填寫自己的姓名、所屬府縣和學堂、考生編號等資訊,必須字跡工整、不得超出填寫範圍、不得在試卷上做標示等等,否則視為無效試卷。

所以考生們都小心地填寫著自己的考生資訊,生怕出一點錯,使得自己白考一通。忙完這些,考生們開始填寫試卷答案。第一張試卷全是貼經,類似於填空題。第二、三張是經義,類似於名詞解釋,所以答題的空當留得比較多,所以看上去有兩張試卷,實際上卻沒有第一張試卷題目多。出題的考官都是飽學之士,他們出題非常講究,把握得也非常好,不會出那些眾人耳聞目睹的“名句名言”,但也很少出那種偏冷生僻的字句,出得都是每部書裡要害和有關聯的字句。

第四張試卷是考詩詞,詩部分要求以“秋意”、“嶽武穆”、“遊學求志”為中心思想分別各寫五律、七絕、七古各一首,題目不限,寫景、寫人、述志都算涉及到了;詞部分則是以《望海潮》、《八聲甘州》兩個詞牌令分別寫一首有關江寧景觀和江南對陳漢戰事的詞。

一眼望去,只見考生們埋頭在那裡勤奮耕耘,他們都是一府一縣的有才之士,而且這次又是江南第一會考,很多舞弊之事還沒有應此而生,考生們都算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所以雜考題目還難不倒他們。只見他們大部分人下筆有如神,詩詞更是妙筆生花,做得錦團花簇。

朱升等考官只是待在正院裡,有的在看書,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偶爾低聲交談幾句。他們的職責是出題、審卷,反倒不好到考場四處巡視,因為怕別人說自己給某些“關係戶”做指點。反倒是劉存忠帶著一幫軍官和都察院御史官巡得非常勤快,他們與考生沒有太大的利益關係,所以也不用顧忌這些,只管看住誰敢舞弊,立即拿下做榜樣。可是這些考生都很顧慮自己的名聲,就算是偶爾想不出答案,也只是坐在那裡獨自冥思苦想,不敢有他心。讓劉存忠的殺氣沒地方施展。

時間很快就到了未時,按照規定考生如果答完卷就可以交卷了。但是大部分考生依然堅持著,就算做完了題目,他們也不捨得出去,只是再三檢查,生怕出一點差錯。但也到了吃午餐的時節,按照規定,考生可以舉手,向考務官和巡查官申請,然後在至少一名考務官或巡查官的注視下,拿出被重重檢查過的食盒,用乾糧和清水將就一頓。吃完後食盒就被放回到考房外面,以防作弊。

過了申時,交卷的考生越來越多。考生收拾好自己的筆墨和食盒,帶著它們將試卷交到正院,由考務官將填寫考生資訊的一側當即封訂,然後整齊地碼好,考生隨即離開考院。

到了酉時,正是規定交卷的時間,一聲鐘響,所有的考生必須停筆,收拾好筆墨和食盒,起身離開考房,按順序排隊走出考院,而考務官會在巡查官的監督下將試卷一一收上來,統一封訂。

吃過晚飯,考院裡便開始審閱雜考試卷。由於這個試卷沒有難度,前部分只需對著“標準答案”勾對錯,再根據字跡工整給分就是了。這些“小事”就由考務官在考官的監督下完成,他們先分別批改試卷,然後再互相交叉檢查幾次,把前部分的成績統計出來。

至於詩詞部分,就有朱升、宋濂帶著李習、陶安等十幾名同考官一同批閱。他們都是飽學之士,詩詞的好壞、意境的高低一讀便出來了。琅琅上口、讓他們拍案叫好的自然是批註一個甲,稍次一點便是一個乙,至於丙、丁估計被錄取的機會不大,被丟在了一邊。

詩詞甲乙兩等的試卷被朱升和宋濂再複查一遍,看是不是因為同考官個人判得是否公正,而丙、丁兩等的試卷,朱升和宋濂會分別抽調幾十份出來複查,看是否因為同考官的個人喜好而出現偏判的問題。

忙完這些,考務官也不急著開封讀名字,而是將其按成績分門別類收整好。而朱升、宋濂等考官就為那些前部分考試成績不佳,詩詞卻得甲的考生爭論開來。經義不精,卻做得好詩詞的人不多,但總有這麼幾個。朱升等人必須權衡一下,這些考生是不是該在雜考中取為甲等成績,幾經權衡和爭論,終於擺平了這件事情。

最後,考官和考務官就在考院裡休息,按照定製,從科考那一刻開始,這些考官和考務官是不允許出考院一步,必須在戒備森嚴的大院裡待到名次落定,交由劉浩然定奪那一天。倒是巡查官可以因公事偶爾出去一兩趟。

第二日又是照舊,向孔聖人牌位行禮之後,眾人便等著正考的題目送來。這時,只見劉浩然在劉存忠的陪護下施然走來,他走進考院,擺擺手拒絕了朱升等人的行禮,而是先向孔聖人牌位行了一個大禮,然後站在一邊說道:“我只是來看看,你們繼續。”

朱升等人不敢耽擱正事,眾人取下劉存忠手裡的盒子,檢視上面的封條,發現無誤後便開啟這個小盒子,現出一個信封,上面貼著一個大封條,幾乎佔了信封的大半部,上面赫然蓋著劉浩然的“江南行省丞相”大印。開啟信封,取出一張疊好的紙條,紙條結合部分有一個火漆,上面印了“浩然正氣”的小印。

朱升屏住呼吸,拆開紙條,將其展開後,圍上來的宋濂等人不由臉色出現各種表情,紙條上寫著兩句話,一句是“格物致知”,另一句是“非信無以使民,非民無以守國。”他們都知道,前一句出自“禮記”,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而後一句出自前宋的《資治通鑑》司馬光評論商鞅變法的一段話。

朱升覺得自己學生這題目出得有點意思,前一句不但是儒學的經典字句,更是理學注重的,算是四書五經的範圍。但是他知道,自己學生劉浩然心裡的格物致知卻與鄭玄、朱子等名儒註釋的意境有區別,而且這一句話,就是各理學學派的理解也是不同的,很有爭議。

後一句卻跳離了四書五經,從《資治通鑑》這部史書中取題,但是從大義上講,《資治通鑑》是前宋的欽定史書,官員們“指定讀物”,而自稱秉承前宋一脈的江南行省用來做考題取士也無可厚非。

這小子,真是精於算計。這兩道題目,即讓理學學派看到了希望,又讓其他學派看到了希望,可見劉浩然是做過一番權衡的。

這兩道題目很快被考務官寫在幾十道大紙上,釘在木架上分別展示在眾考生的眼前。朱升甚至能聽到不少考生發出的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格物致知好說,正在他們學習範圍之內,但是《資治通鑑》這句話,卻為難了不少在理學思想氣氛下只是苦讀“聖賢書”的考生。他們雖然也能猜出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你要是沒有熟讀《資治通鑑》,不知道這句話出處的整體意思,叫他們如何發揮?要知道,一般理學學派的學子,能熟讀史書的不多,要是真做到那一步,哪個不是一地的名士?

劉浩然站在一邊,只是默默地看著遠處的考生答題。他剛才隨意地在考院四處走了走,為得就是感受一下某種滿足感,就像某個領導人在公務員考試中視察一般,“小夥子,好好考,考出水平來好為人民服務。”想到這裡,劉浩然不由為自己的“惡意”感到好笑。

但是他不想影響考生的情緒,走了幾圈後便坐在正院與朱升、宋濂等人閒聊起來。時間過得很快,過了未時,便有考生陸續交卷。這是策問題,一旦確定論點,展開論述,能檢查的就只是錯字了。而一旦從草稿上謄寫到試卷上,就是有錯字也不好改了,你總不能在試卷上塗個大墨團吧。

考務官先將交上來的試卷封訂,然後按照順序在試卷上蓋上一個編碼,如第一百零八號,再將試卷的內容謄寫在同樣編號為第一百零八號的一張紙上,再整理成冊,交由考官批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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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浩然先看了幾份謄寫的試卷,“格,至也。物,猶事也。窮推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這應該是程朱理學嫡傳的學子。

“格,猶扞也、御也。能扞禦外物,然後能知至道矣。鄭氏以格為來,或者猶未盡古人之意乎。”這是一個聰明的考生,因為他從第二句題目中猜出自己應該讚賞司馬光的學問,於是毫不猶豫地將司馬光的註釋做為破題。

“心不可泊一事,只自立心,人心本來無事胡亂。彼事物牽去,若是有精神,即時便出便好;若一向去,便壞了。格物者,格此者也。伏羲仰象俯法,亦先於此盡力焉耳。不然,所謂格物,末而已矣。”這應該是陸學理學的弟子所做的。

這一份有點意思,“觀其著以知其微,察其顯而見其隱,此格物致知之要道也。儒者之道,格物以致其知,貴能推其類也。故觀水而知學,觀耨田而知治國,善推之而已。”應該是劉基劉伯溫的學生,因為這一套格物致知是他的主張。

“老師,你看這份試卷。”劉浩然悄然對朱升說道,朱升接過試卷一看,只見這張試卷的格物致知策問中首先寫道:“格物致知,在心意之先,知之至者,皆物格之驗矣。”

“這應該是永嘉之學的學子所作。”朱升思量一會說道,他隨即翻開第二張試卷,只見“非信無以使民,非民無以守國。”策問中赫然寫著:“衛鞅何以信使民?利耳。既無功利,則道義者乃無用之虛語......故為政要誠”、明賞罰。誠,發號出令,必思生民之大計,而不徇乎一身之喜怒。賞,是指愛人之功,求人之善,舉之公卿之上而忘其疏賤之醜。罰,是懲人之過,明人之惡,加之竄殛之戮而遺其貴近之厚。故可使民守國。”

看到這裡,朱升微笑道:“錯不了,的確是永嘉之學的論調。”

劉浩然點點頭,毫不避諱道:“此人言論甚合我意。”格物致知,在心意之先,有點唯物主義的味道,而知之至者,皆物格之驗矣簡直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元末版。而“誠、明賞罰”正好說到了這個“信”字中,在劉浩然看來,一個政府沒有了公信性,老百姓還怎麼擁護你,怎麼為你守江山?

朱升笑了笑,看了一眼旁邊正在看試卷的宋濂悄聲說道:“但是要想取此人為一甲前三名恐有難事,潛溪先生必定會說他其文刻峭精工,而義理未得為純明正大。”

劉浩然也笑了笑,他雖然拜在朱升門下,苦讀過一番,但也僅限於能讀懂古文,瞭解當前各學派的主要思想,要他去辯論什麼義理,十個他也不是宋濂的對手。但是劉浩然不擔心,朱升、陶安、李習都受過自己的潛化,也清楚自己想取什麼的士子,所以就算宋濂堅持,也不用擔心這次科舉全取的是理學士子。

劉浩然放下手裡的卷子,重新翻閱起其它試卷,時間很快就到了酉時。

第三天考試,劉浩然沒有來,只是讓劉存忠送來了試題,平江關稅司一年所納關稅勝過平江府的田賦(以當年糧價折算),是好事還是壞事,當立何律法保證該司關稅最大化?

這道題目可為難那些理學學士們了,他們的強項不是這裡呀,只好說些不痛不癢的話題,說什麼做人做事當以德為先,以“守心”為上,甚至有學子對關稅不以為然,認為田賦是根本,說無田無糧產,金銀如山又如何?更有學子說關稅是與民爭利,當廢除關稅,藏富於民。不過相對而言,永嘉之學的學子和江寧大學、東南大學的學子就能切中要害,發表了一番有用的言論。

九月初六,江南行省第一次科舉終於放了第一次榜,三百六十名舉子新鮮出爐,這其中永嘉之學學子佔了二十二人,江寧、東南大學學子佔了二百一十六人。

九月初七,三百六十名舉人在江南行省議事堂前進行了“殿試”,劉浩然以“經世致用”為題,考策問以最後確定名次。

最後經過劉浩然確定,一甲取六十人,二甲取一百人,三甲取兩百人,出乎人意料是一甲第一名是來自江西撫州的王侍堯。他的格物致知論是批判程朱,肯定中有否定;批判陸王,則否定中有肯定;他提出蓋格物者,即物以窮理,唯質測為得之。王侍堯即繼承了程朱的格物窮理的思想,但是又提出了要以實踐和事實為判斷準繩。他的思想有進步,但是不激進。在加考中王侍堯提出了立《商法》、《契約法》等律法來規範商貿活動,以達到監控商貿活動,正常收關稅的目的,“即不賦重阻商,又不國庫流失。”

而在殿試中王侍堯更提出了經世致用,當以利國利民為本,“國為信,民為富”。對於這個有想法,但是又不冒進的學子,劉浩然自然點了他為第一名。

一甲第二名是江寧大學學子徐茂誠,第三名是溫州的葉淙溫,他的文章雖然最得劉浩然的心儀,尤其是在加考關稅方面,他甚至提出設立錢莊,透過控制貨幣流通來監控關稅,簡直就是超時代的想法。但是過於激進,不為宋濂等理學士人所喜,進一甲都阻力很大,因為他雜考的詩詞只得了個丙。但是在劉浩然的強力堅持下,終於被點為第三名。

接下來,一甲其餘人等以及二甲、三甲人員都全部落定,至此,江南行省第一次科考全部結束,這次科舉結果的最大影響就是江南士子開始狂熱地報考江寧、東南大學,因為從科舉成績來看,這實在是一條捷徑。但是劉浩然和其他大臣們都知道,影響不止這些。(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