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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信徒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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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兵法:謀攻第三》

華夏,朝鮮。貴胄顯赫,卑微不名。同一個人,既能承載那高高在上的煊赫光華,也曾掩沒於俗世塵囂默無人知。那麼,究竟是我們用成就贏取了頭銜,還是這頭銜塑造了我們的勳榮。

李華梅輕垂長睫掩住迷離的神色,透過威尼斯進貢的玻璃寶鑑,怔怔地望著自己略施粉黛紅唇微染的絕美面容。鑲嵌著玉背的象牙梳在侍婢手中映著溫潤純白的光采,恰好齊肩的黑亮短髮有著綢緞般的亮麗光澤,柔順如水在梳齒間輕輕流動。孔雀雕紋的紫檀木梳妝檯上,兩個紫金首飾匣中滿滿堆放著各色內府精製的珠翠飾物,可她看也不看,不假思索從妝臺上一個小銀盒中取出一對紅寶石墜子,示意貼身婢女們為她佩在耳垂上。

“郡主殿下,早膳已經準備好了。”珠簾輕響,一名侍婢走進房間,朝著主子的背影深深行了一個萬福。“廚子知道殿下不喜歡紅肉,因而將昨日獵回的榛雞,以松茸高湯文火燉爛……”

李華梅素手微抬,止住她繼續說下去。“好了,我很滿意。”她站起身來,早有婢女從黃楊木壁櫃中拿出一領大紅色長披肩,斜搭在黑緞金紋的勁裝右肩,又用金織絲帶系在腰間。“有請龍興漢將軍和尹成浩將軍,待用餐過後前來行轅議事。”

我如你信徒,執迷著仰慕。你予我榮華,我為你踏上征途,出生入死由你做主。你予我恩寵,我追隨你的抱負,你的心願即是我的幸福。

北國二月的主題,依然是冰霜遮罩下的銀妝天地。然而風雪已經不再咆哮肆虐,早春的氣息漸漸從積雪下萌出。然而這漂絮疊錦的童話天地當中,卻有木垣重壕深鎖,戰爭的殘酷硬生生在純潔的雪原上割裂出一道黑色的傷痕。

這裡是斯摩稜斯克的郊野,八萬帝國大軍與俄羅斯軍隊對峙了整整一年的死地。在前任統帥瓦蓮莉婭的指揮下,依託超過五百俄裡的壕溝工事,俄軍勉強地抵擋住中國人在初夏發起的最後一次進攻。此後,戰火漸漸沉寂,日復一日的困守中,大明遠征軍也在鞏固著自己的營壘。從第聶伯河流域徵發來的上萬當地勞工砍倒數以百頃計的松樹林和白樺樹林,將成千上萬的木材用雪橇和大車運到前線。

很快,泰西遠征軍幾座主要營地外圍都豎立起一圈夯土木牆,每隔十步設有箭臺並用撐木加固,營地中央依地勢建造了一系列半永固建築。身被黑甲的弩手在城牆上警戒,手持長槍的警衛兵在建築中往來巡邏。八萬帝國精銳和僕從士兵於中枕戈待旦,只要一聲命令便可如猛虎出山,迅速而無情地瓦解任何敵人。

位於幾座營地中間位置的,是大明颯玥郡主李華梅的主帥大營。營區內巧妙地利用地勢壘土為臺,使得李華梅閨居的青鸞閣如高塔般獨自鶴立。閣前設有觀武臺一座,面東正對營中校場,不僅可以俯觀整座大營,更為遠眺前方戰線提供了寬廣的視野。

此刻,李華梅正披一件黑貂皮裘高坐在鏤刻有青鳥圖紋的帥座之上,微寒的輕風鑽到青綢傘蓋下面,卷得裘領蓬鬆的針針長毛與少女柔順的髮梢一道飄逸舞動。她黛眉微蹙,流波美目在斑駁有如棋盤的廣闊雪原上一掃而過。

“冬天就快要過去了,對嗎?”李華梅右肘撐著扶手,手掌優雅地向外揚了揚。“屬於戰爭的季節很快就要重新來臨。”

“艱難的季節,好在現在總算熬過來了。”龍興漢長籲一聲,撥出的熱氣在唇邊凝成一團白霧。“黑海補給線是遠征軍最大的軟肋,奧斯曼土耳其的威脅讓我們時刻警惕夜不能寐。好在……那些突厥人最終證明了他們的軟弱和膽怯,卻是不失明智之舉。”他輕蔑地評價道。

“現在還沒到安心的時候。”高麗將軍尹成浩往後靠在椅背上,微微皺起眉頭說道:“突厥人的反應有些不同尋常,他們太過於安靜,這樣的表現不合邏輯。郡主殿下,根據我們所獲知的情報,奧斯曼帝國在邊境地區不斷增兵,其中包括至少兩個耶尼沙利軍團。”

“這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龍興漢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奧斯曼帝國更為關心的,應當是從俄羅斯的崩潰中分一杯羹。實際上,俄國人已經作出了反應,他們將四個哥薩克軍團調往了奧廖爾方向,以備應對可能的突襲。四個軍團,”他搖搖頭,“如果突厥人真想要發動一場大規模進攻,這點兵力遠遠不夠阻止他們。”

“我們可用不著替這些野蠻人操心。”尹成浩哼了一聲,“突厥人威脅著帝國的海上利益,過去如此,現在仍是如此。如果突厥人想要發動一場全面進攻,那麼我們必須阻止這些貪得無厭的土狼蠶食帝國的勢力範圍!”

“需要我提醒您嗎,高麗將軍閣下?”龍興漢努努嘴,“我們手頭的力量並不足以做到這一點。”

“你應該知道,勒頒多之戰忠武王殿下擁有的兵力不足我們現在的三分之一。”尹成浩毫不留情地反駁道,“整個東地中海他找不到哪怕一個友善的補給港口和城市。而那場戰爭的結果是,帝國的地圖增加了整整三個新的提督府。”

龍興漢不耐煩地拍打著沾滿制服的點點雪花,“勒頒多聯軍擁有大小戰艦共三百艘,而我們現在呢?僅僅六十艘雅典戰艦,甚至都不歸於我們的直接調遣之下!如果戰事爆發,奧斯曼切斷連線黑海與地中海的航道,八萬泰西遠征軍就會被統統困在俄羅斯的荒原上——”

“好了——”李華梅抬起右臂,止住兩名副將沒完沒了的爭吵。“對於這樣的可能情況,我們有充分的預案嗎?”

“是的,郡主殿下。”尹成浩一下子挺直身子,搶著回答道:“倘若如此,遠征軍各部將集結北上,往立陶宛方向轉移。尼德蘭提督府會徵召一支民間船隊來接應大軍的撤退。”

龍興漢忍不住嘀咕起來,“又是一個漏洞百出的計劃!尼德蘭根本派不出哪怕十艘軍艦擔任護航。滿載了八萬士兵的船隊,在敵人眼中根本就是漂在水面上的活靶子!”

“這可是大本營制訂的計劃。”尹成浩著重強調道,“裡面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敵人!甚至連俄羅斯都用不著擔心,和談仍在繼續,不是嗎?”

“你以為那幫傢伙真想和我們談判?該死的俄國蠻子們只是想拖延時間!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誠意!”

“瞧您說的,龍將軍。我,不就代表了莫斯科的誠意嗎?”聽到這個懶洋洋的聲音,龍興漢不由為之氣結。他轉過頭,直盯著坐在下首漫不經心裹著雪茄的史威,語氣生硬地問道:“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身披厚厚俄式長袍戴著熊皮氈帽的史威連頭也不抬,“我為忠武王陛下效命。”

“說到底,黑麒麟到底還是有大把的秘密瞞著我們。”龍興漢哼了一聲,“好吧,我知道這不是我能過問的事,反正需要我們扮演什麼角色,我們照辦就是了。”

“您說對了,將軍。”史威點頭回答道:“總之,我現在的對外正式身份是戈都諾夫的全權談判代表巴圖,巴圖·兀良哈。”

“全權代表?好吧,也許我們不得不承認,你還是一個難以應付的談判對手。”李華梅冷冷地笑了一聲,“那麼,告訴我,巴圖。我應該如何向樞密院遞交報告?第三百次告訴他們今日無戰事?我要如何向忠武王殿下解釋?就因為什麼莫須有的理由讓八萬遠征軍在這裡無所事事了整整十個月?”她毫無徵兆地一下子站起身來,臉上因憤怒浮現起兩團紅暈。“就因為我不得不假裝聽信這樣一個拙劣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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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威也站起身來,他一改此前不羈的散漫姿態,迅速整了整衣裝,恭敬地向颯玥郡主行了一躬。“請原諒,尊貴的郡主殿下。小人只是按照御衛隊的密令行事,此間深謀遠意並不為小人所知悉。小人只是相信,來自忠武王大人的命令絕對不會有錯。”

“這用不著你來提醒我。”李華梅登時柳眉倒豎,聲音中帶上了幾分不悅。她似乎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銀牙輕咬嘴唇,在帥座前連走了來回兩圈,方才將語氣緩了下來。“提醒我一下,巴圖,戈都諾夫開出的最新條件是什麼?”

史威遲疑了片刻,略微昂起頭用唸書誦經的口氣道:“莫斯科同意與帝國締結盟約對抗奧斯曼土耳其,待五年期滿後同盟關係自動結束。沙皇作為俄羅斯最高統治者,不稱臣不納貢,不接受帝國朝廷的冊封,在往來國書當中與帝國皇帝以對等國君互稱。”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嘆口氣道:“還有些別的,諸如重新議定蒙古歸屬權、開放貿易專營權什麼的。和前面說的比起來,這些旁支末節也就根本不算回事啦。”

“沒錯,你知道,封貢稱臣是我們的底線,帝國根本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讓步。”李華梅後退一步坐回帥位,有些煩惱地用手指敲叩著扶手。“難道真的是我們判斷錯了,和談根本只是俄國人的緩兵之計?瓦蓮莉婭……不,這不可能……”

“殿下,您看我們是否有必要給俄國人施加更多的壓力?”龍興漢瞥了史威一眼,大聲開口說道:“如果您許可的話,在下願引一旅勁卒奔襲諾夫哥羅德。俄國人必須明白,如果和談被無限期拖延下去,他們只會得不償失。作為懲罰,帝國會進攻更多的羅斯城市,一座接著一座。直到最終我們厭倦這場遊戲,而莫斯科就將會成為最後的獵物。”

“一個懲戒?僅此而已嗎?”李華梅問道,一面意味深長地搖著頭。

龍興漢咧嘴笑了起來,“殿下說的是。諾夫哥羅德是俄羅斯西北重鎮,波羅的海的貿易中心。一旦佔領這座城市,我們便可開啟通往尼德蘭的航線。在他們的支援下,諾夫哥羅德會成為遠征軍的備用補給基地。”

“容我提醒一句,對大多數軍需物資而言,尼德蘭都不是合適的供應地。”尹成浩插話道。“我看過有關的資料,北海的糧食至少比埃及貴上三成,而西歐的羊毛紡織物無論品質還是價格與帝國棉織品相比都毫無優勢,更不用說火yao燧石這些重要的戰爭物資。”

“我說過,諾夫哥羅德是東歐羅巴洲的一大貿易中心。”龍興漢回答道:“佔領這座城市會帶給我們豐厚的收益——”他左右環顧大家的神色,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強調道:“我們部署在歐洲各國的探子相信,漢薩同盟和瑞典都希望利用這個機會鞏固甚至擴大他們在諾夫哥羅德乃至整個東歐的市場份額。這對我們而言,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利用諾夫哥羅德的黃金,我們可以額外採購一大批物資來充足倉廩。”

“他說的沒錯。”史威出人意料地開口表示贊同:“北歐羅巴雖然不是理想的穀物產地,但肉食供應相當豐富。挪威出產的硝石、波蘭出產的硫磺都是煉製火yao的重要原料。現如今春日漸暖,遠征軍所需補充的被服數目並不太大,我們在莫吉廖夫的儲備完全可以滿足需求。”他停了下來,想一想,又補充道:“歐羅巴諸國畜牧業發達,其中尤以英吉利最為盛產羊毛。癸未海戰之後,帝國向歐洲提供了超過千萬銀幣的官方或民間貸款,其中約有一半流入英國。作為回報,英女王許諾以每石七百文的價格每年向尼德蘭供應十五萬七千六百石優質小麥,另外加上足夠紡織四萬五千匹呢絨的頭等羊毛,價格僅僅為每斤九十文。”

“那又如何?”尹成浩聳聳肩,“你要讓我們的士兵把這些羊毛直接穿在身上嗎?”

史威只是輕搖一下腦袋,“您對歐洲的瞭解需要更新了,將軍。尼德蘭是歐羅巴最大的毛紡業中心,每年生產呢絨超過十五萬匹。近五年來,由於來自帝國的大筆投資,也得益於規模和技術的優勢,尼德蘭呢絨比佛羅倫薩產品相比具有至少一成半的價格優勢。不僅如此,最上等的精織呢絨在東方大受歡迎,一匹足可買到四十銀幣之多,是絲綢的整整三十倍!”

“真令人影響深刻,”李華梅輕笑著說道,“至少比我想象中的繁榮多了。”

“根據萬曆十五年的西京公會同盟年鑑,尼德蘭的投資收益平均在一分八釐到兩分二釐之間,在所列的三十九個殖民地中排到第三位。”

“哦,還有比這更高的?”颯玥郡主好奇地問道,“那會是哪兒?”

“印加和阿茲特克。”尹成浩搶著開口答道。大家早已熟知,這位在朝鮮長大的郡主殿下,對於此類帝國百姓平時津津樂道的小常識並沒有多少瞭解。“這兩個地區每年向帝國輸送十萬兩黃金和四百萬兩白銀,總價值超過一千萬銀幣。實際上,七年前忠武王殿下征服印加之役,陸續運回西京的戰利品中僅純金器物就多達十五萬兩,各色珠玉寶石一千斤。至於白銀——”他嘲弄似地笑了笑,抬起雙臂做出一個誇張的動作,“根本不值得浪費遠征軍珍貴的人力去搬運。”

“偉大的征服……”李華梅喃喃地說,有些出神地凝視著遠方,眼眸中流露出崇敬與傾慕。“那麼史威,如果我們拿下諾夫哥羅德……”

“保守估計不會低於一百萬收益。”史威用十足生意人的口吻回答道。他摘下帽子,變戲法似地從裡面摸出一支鉛筆,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飛快地寫劃了幾筆。“城市金庫、貴族贖金、商業稅……對了,戰爭結束後,我們還可以把諾夫哥諾德拍賣出去。我相信瑞典、波蘭乃至漢薩同盟都會對此興趣滿滿的。”

“聽起來很優厚。”李華梅看起來有些動心,她下意識地轉動著右手無名指上的璽戒,藍寶石徽記的光滑切面再修長潔白的指間折射出點點星光。

“那是當然,”龍興漢急切地說,“誰也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啊。俄羅斯也會從中得到足夠教訓,一座城市的代價能夠讓他們學會在帝國的威嚴面前如何保持足夠的敬畏。如果戈都諾夫想要繼續浪費我們的時間——”他故意抬起頭看了史威一眼,用嚴厲的聲音說道:“一再而再地,俄羅斯的城市將會燃燒,直到整個國家化為焦土。”

史威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兩手一攤好像在說,誰在乎呢。反倒是李華梅輕哼了一聲,“節制地使用懲戒武力是帝國的長期國策,明白嗎,將軍。”

“當然,是在忠武王殿下和您的指引之下,”龍興漢低頭避開統帥的目光,一面巧妙地恭維道。“帝國之劍將無往不利。”

“那就這樣吧。”李華梅沉吟了片刻,從帥座上站了起來,她微微側身抬起右臂,握成拳的右手將璽戒對準眾人。“龍興漢將軍聽命,著你率驃騎第一師、國防軍府軍前衛、府軍中衛、府軍後衛共三萬銳健,剋日出征奪取諾夫哥羅德。”

龍興漢起身一個大步站到統帥面前,他兩手抱拳深深低下頭,低垂的雙目中閃耀著興奮的光彩,好似已經嗅到戰爭的血腥。“屬下謹遵將令。”

2月18日,羅馬,法爾內塞宮。

“歡迎您回到羅馬,基督世界的朋友。”西斯廷五世佝僂著走下臺階,他頭戴黃金鑄成的三重冠冕,身穿純白絲綢縫製的教宗法袍,上面以金絲繡著花紋與鑲邊,蓬鬆的毛領用最上等的俄國白貂皮縫製。這位基督世界的精神領袖現年六十七歲,健康狀況已經不甚理想,儘管如此,他還是一把推開上前攙扶的侍者,熱情地上前拉住年輕訪客的衣袖。“親愛的朋友,沒有以正式禮節迎接您的到來,我深表歉意。請您諒解,我不希望因為信仰或者別的什麼緣故,影響到我們之間的……私人,呃,友誼。”

“您的接見已是我莫大的光榮,陛下。”蕭弈天淡淡地笑著,與年老的教皇並肩而行。“六年前我曾來過羅馬,那時格里高利十三世陛下尚在人世……哦,尚未蒙主恩招。”他微笑著接受了教皇的更正,繼續說道。“現今雖然是初次見面,陛下您的賢明仁愛我早有所聞。一直以來,大明帝國都是陛下的積極支持者,我想我們的友誼——無論國家還是個人,都將永久留傳。”

“羅馬永遠不會拒絕尊貴的客人。”

“請容許我代表中華帝國為基督世界的領袖致以崇高的敬意——”蕭弈天略為加快語速,壓低聲音對教皇說道:“以及一份與之相當的小小禮物。我希望您的私人財務顧問已經應邀前往港口了。”

“您真是像凱撒一樣慷慨,尊貴的親王。請容許我祝福您,以及您的國家、君皇還有人民。”西斯廷五世拉住中國首相的手作了一個降福的手勢,後者則禮貌地點頭回敬。“您知道,一百七十年來這是第一次,中華帝國權力之巔的首腦來訪歐洲,我們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那麼,蕭親王,我可否冒昧地問一句,您此次前來有何貴幹呢?”

“我,為你們帶來了一個交易。”

“交易?”年老的教皇慢慢挪回聖座,混濁的黃眼珠中流露出幾分疑惑。他注視著蕭弈天在對面相距不到五碼的羅馬式鑲牙木椅上落座,這才不緊不慢地問道:“那麼,您為我們帶來了什麼,您又想從歐羅巴得到什麼?”

“利益。”蕭弈天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將令我們彼此雙方心滿意足。”

“我很遺憾,然而或許羅馬提供不了您想要的——利益。”西斯廷五世謹慎地回答道,“我不瞞您,親王,但是我們的世界正在陷入分裂和混亂。異端邪說侵蝕著歐羅巴的土地,蠱惑著我們的人民走上墮落與**之路。這信仰上的糾紛曠日持久,已經耗盡了我們的力量。”

“噢,我明白。”蕭弈天輕鬆地說,“您看,陛下,我不就來為你解決麻煩了嗎?我說過,大明帝國始終是您的支持者。”

西斯廷五世不由皺起眉,苦惱地搖著頭,“您不明白,我的朋友。這不是你們能解決的問題,無論是用中國的艦隊還是黃金……”

“黃金?哈,這世上沒有黃金解決不了的問題。”蕭弈天冷冷地笑著,他攤開右手,手心中平攤著一小塊羊皮紙,上面用拉丁文歪歪斜斜寫著幾句經文。這張受過祝福的贖罪券是他半個時辰前在西斯廷大教堂門口花兩個金弗羅林買來的。“您看,我尊貴的陛下,黃金能買到救贖,也能買到聖物,能買到主教的紅袍,也能買到教皇的金冕。”說到這裡,他刻意瞥了教皇一眼,看到西斯廷五世心虛地垂下頭。“那麼,現在您還沒有信心去對抗那些異端嗎,教皇陛下?”

“信心……”西斯廷五世長長嘆了一口氣,幾乎被嗆得咳嗽起來。“棄絕者伊麗莎白篡奪了英國的王權,異端加爾文的信徒至今還統治著日內瓦。在法國,胡格諾黨徒集結軍隊向巴黎開進;而德意志……他們甚至聲稱自己有權決定信仰!”

“可我看到西班牙和哈布斯堡都在積蓄力量,”蕭弈天不動聲色地說,“在實力對比上,天主教聯盟仍舊略佔上風。”

“您想看到一場戰爭?哦,不,尊貴的朋友。請您相信,這不是我們解決問題的方法。”教皇眯縫起眼睛,臉色漲紅地咳了幾聲,儘可能委婉地回答道:“毫無疑問,中國是一個強有力的盟友,然而……事關信仰的神聖,我們還是更願意用自己的手來解決。因此,我不得不謝絕——”

“您誤會了,陛下。”蕭弈天打斷了他的話,“我並不是要向您兜售一場戰爭。然而,些許榮光難道不會讓迷途的羔羊回到主的身邊麼?”

“些許……榮光?”西斯廷五世疑惑地看著這位年輕的統治者。

“中國是一個世俗權力統治的國家,但我們同樣熟悉威權政治的巧妙運用。”蕭弈天從象牙椅上站起身來,手掌啪啪連拍兩下,立刻有四名中國侍者從宮殿門口走了進來。他們手中巨大的長方形瓷盤上覆有殷紅的絲綢,一時看不分明下面放著什麼。“信徒也好,人民也好,他們需要的是榮耀和驕傲,自豪和信心。只要給他們一點點鼓勵,讓他們看到新的希望,重新拾回對教廷的敬畏。”

“敬畏?”西斯廷五世遲疑地重複著這個詞,這位昔日的威尼斯異端法官似乎有些不明所以。“我們一直在儘可能地控制局面。在法國、神聖帝國甚至義大利,裁判所逮捕了成千上萬的異端分子,他們都……”

“哦不,”蕭弈天笑了起來,“不是這樣。恐怖可以壓制人民的反抗,卻不能改變他們的信仰。您需要的,是一個‘啟示’。”

“您是說,製造一個神蹟?”

“某種意義上講,確實如此。”

“但是……怎麼才能……”

“這就是我前來的原因。我為您準備了一件特別的禮物,一座城市。”帝國首相得意地笑著,他走到端著瓷盤的侍者身前,伸手猛一用力揭開紅色錦緞,讓白銀的閃亮光澤展現在眾人面前。

一座銀鑄的城市。

厚實寬闊的花崗石城牆上高矗著哥特式的箭樓和炮塔,大理石街道上隨處可見純白如玉希臘廊柱,有著拜占庭穹頂的殿堂前豎立著石雕與銅像。綠色的花園,灰白的廣場,圍繞在希臘風格的巨大長方形聖堂四周。歷史、信仰、希望、悲情,凝成千年古都略顯銀藍色的魅影。任何一個基督徒都無法忘卻,無從排解。

“君士坦丁堡。”西斯廷五世喃喃地說,無力地向後靠上椅背。“我的上帝,君士坦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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