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穿越 > 帝國的覺醒最新章節列表 > 第八節 鮮血與仇恨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八節 鮮血與仇恨

被徵服者將還以顏色。WWW.tsxsw.COM

——普勞圖斯

1589年1月9日,遼東,開原,廣順關。

剛下過一場輕雪,關城城樓的灰綠色瓦簷上積滿了一層瓊玉似的雪屑。一小旗靖安堡衛兵邁著沉重的腳步踏過雪地走向券門甬道,他們從鎖環上抬下兩寸來厚的生鐵門閂,又拖拽著鉸鏈緩緩拉開包鐵鑲釘的巨大木門。為首的旗長從腰間摸出一面三角小旗,朝著甬道對面使勁晃了晃,便領著兵士們退讓到城門外兩側。

馬蹄聲起,一支騎兵排成緊密的四列縱隊邁著輕快的步伐魚貫而出,他們一色的近衛軍制式環鋼甲,用騎矛、軍刀和手弩全副武裝,盔冠上的黑色馬鬃迎風飄揚。這支精銳鐵騎出得關來,便在山隘外的平地上列成方陣,隨著指揮官的一聲唿哨絕塵而去。

衛戍軍旗長有些眼紅地看著那逐漸遠去地滾滾煙塵,酸酸地嘆了口氣。一名衛兵不知何時叼著草杆晃到了他的身後,訕笑著說道:“看啊,頭兒,那些衣甲光鮮的近衛軍小子們出動了,看起來他們這次要給哈達土蠻們好好上一課了。嘿嘿,希望這些傢伙在戰場上的表現能夠比他們的裝備更漂亮。”

旗長毫不客氣地一把搶下草杆扔在地上,轉身穿過進深約有三丈的石券甬道向城堡內走去。“別嚼舌頭了,快把城門關好!”他在甬道的盡頭站住了腳步,略略打量了一下四周。廣順關曾經是遼邊歷史最久的四大馬市之一,全盛之時自哈達國每年入市貿易的夷人數以萬計,往來貨物價值萬金。按照萬曆十一年的抽分檔冊資料,僅貂皮一項便進口四千六百張,另人參三千餘斤、馬兩百餘匹、東珠三十二枚、蘑菇木耳蜂蜜等山貨各數千斤、狐皮狍皮各數百張;出口耕牛六百餘頭、犁鏵五千餘件、鐵鍋四百件、豬羊牲口三百餘口、棉綢衣襖若干等,共作價銀一萬八千餘兩。

然而如今好景不再,自打遼事吃緊,馬市的貿易活動漸漸走上了下坡路。尤其在是萬曆十四年五月,海西女真聯軍劫掠瀋陽之後,帝國便懲罰性地無限期停止了馬市的開放。實際上,自從扯力克汗宣誓臣服以來,蒙古已經成為了帝國最大最重要的牧場和蓄馬場。品系更為優良的蒙古馬,廣佈草原取之不盡,每匹只要僅僅十五個銀幣,是遼東馬市難以匹敵的競爭對手。而隨著建州部落的降伏,女真人再不能獨專參貂之利,這使得廣順關馬市無論是政治抑或經濟價值都已經蕩然無存。

此刻,旗長有些感慨地看著城寨內空曠沉寂的貿易區。往常絡繹不絕的行商們已有數年不曾光顧,這座巨大集市的昔日繁華在日益蕭條的邊塞生活中漸漸蒙塵。城堡裡唯一一棟兩層酒樓門前冷落旗幌殘舊,部族首領們圍坐滿堂盡情酣享撫賞酒肉的盛景早已不再,只偶有三兩軍士進出,手提的葫蘆裡裝的都是最便宜的高粱燒酒。

“頭兒,”衛兵們已經快步趕了上來,“出關東去的驃騎兵共有八百之數,看起來都司這次要有大動作了。哈達人這幾年和建州女真頻頻交戰,損失部眾牲畜不計其數,實力比起萬汗之時大有不如。我看那,這下得有他們的好果子吃了,哈哈。”

旗長有些不耐煩地指了指集市裡一排排空蕩無人的攤位,“那還用說?沒有耕牛鐵器,女真人蹩腳的農業根本難以為繼。封關罷市已近三年,我可不信哈達人還剩得下什麼實力來面對近衛軍團的鐵騎。好了,你們這群猴崽子,要真閒得沒事給我到城牆上巡哨去!去去去!只要帝國拿下了哈達部,靖安堡的馬市自然會重新開放,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酒錢。”

“準備衝鋒!”林士銘高高舉起馬刀,弧形的鋒口上折射著冬日的光暈,“張弩!小步前進!”隨著他簡潔有力的命令,三列帝國近衛騎兵開始輕快地移動起來。駿馬的鐵蹄踐過覆雪的粟田,濺起的細碎的雪沫如薄霧般籠罩著衣甲皆白的驃騎兵陣線,在他們身後拖出一道銀色的幻影。

“快步前進!自由射擊!”騎兵們開始加快馬速,在不時的強弩勁響聲中,破空利鏃接連射出,將望塵逃遁的女真人逐個射殺。一輪致命的飛射之後,騎兵們紛紛從腰間拔出刃長三尺的弧形軍刀,稍控韁繩重整攻擊隊形。

“刀出鞘!衝鋒!”只是轉眼的功夫,驃騎兵橫隊已如鐮刀般刈過哈達人的防線,利可斷金的軍刀切開了女真人堅韌的牛皮護甲,將他們如同無助的彘犬般斬於馬下。散亂的哈達士兵三兩為戰,毫無章法地張弓反擊。女真牛角弓雖然勁力甚大,然而由於冶金技術落後,箭鏃只能以馬市上換購的生鐵器具重熔改鑄,鐵質低劣難以穿透近衛軍的精鋼鎧甲。他們無謂的抵抗彷彿烈陽下的冰塊,轉眼間在帝國士兵的憤怒下煙消雲散。

林士銘在城寨中央的空地上控疆駐馬,高傲的目光從幾分鐘前的戰場上一掃而過。戰鬥已經結束,數百女真人橫屍於地,剩下的則在長槍利刃的驅策下如羊群般聚成一團瑟瑟發抖,而近衛軍的損傷甚至不值得寫進報告。

“林大人,戰場報告!”一名紅袍軍使快步來到林士銘面前,雙手呈上一筒桑穰紙卷軸。“我軍共斬虜首三百七十七級,俘男丁百十七人,婦孺四百二十一人。”他略一遲疑,又補充說道:“另外,我們發現了兩百餘名……老幼奴隸。”

“奴隸?”林士銘皺起了眉頭。

“是的,大人。他們大部分是帝國的邊民……當然,也有不少朝鮮人,都是被女真土蠻擄走的平民百姓。”

林士銘點點頭,錦衣衛出身的他自然對邊情瞭若指掌。“帶他們上來吧。”

圍成一個大圈的近衛軍士兵們低聲議論著讓開條道,一名佝僂著腰的男子戰戰兢兢地順著士兵的指引走上前來。他衣衫襤褸幾近布條,只能勉強看得出寬大的交衽式樣;一頭蓬亂骯髒的頭髮下,瘦削露骨的臉頰沒有半點血色。他往前蹣跚了幾步,一撲拜倒在地,邊磕著頭邊嘶啞著嗓子呼道:“草民拜見官爺!俺們可總算把官軍盼來了!”

林士銘再次皺了皺眉頭,一翻身跳下馬背,彎腰拾起那雙粗糙結繭硬似樹皮的雙手,用力將他扶了起來,溫言問道:“你姓甚名誰,是哪裡人氏?如何被土蠻擄來的?”

“啟稟官老爺,草民閻、閻……重年,嘉靖三十三年四月生,祖籍山東蓬萊人氏。俺小時候也念過幾年私塾,後來隨父親來了遼東,在開原城中開了間半扇門的雜貨鋪子度日。沒曾想萬曆三年時蠻人犯邊,將草民擄作包衣阿哈,在女真貴族的粟田裡如牛馬般耕作,算起來已有十多輪寒暑。”

明軍士兵們不禁相顧譁然,眼前這人尚且不滿三十五歲,看起來卻至少在五十上下。毫無疑問,十四年牛馬不如的奴隸生活過早地摧垮了他的身體。

“華夏人生而自由,你們也是一樣。”林士銘挺直身子,朝著閻重年和他身後的奴隸們高聲說道:“野蠻人可以奴役我們的**,卻永遠征服不了我們的靈魂!我們、你們,同樣生為文明之子,高貴、優雅、富於尊嚴,任何野蠻人都難及齊肩!”他略作停頓,犀利的目光依次從奴隸們毫無生氣的臉上掃過,“舊日責任的疏忽,新帝國將會一肩承擔。我以帝國執行官的身份在此宣佈,所有被女真人擄走的奴隸都將獲得自由,並且為這段屈辱的歲月得到一筆可觀的賠償金。”

一隊帝國士兵抬著幾個柳條大箱子來到廣場中央,為首的士官拔出軍刀劈開掛著鐵鎖的箱蓋,幾塊散碎金銀應聲掉落出來。從木板裂隙隱約還能看到裡面滿裝的人參、毛皮、錦緞等細軟。“你們的正當權益將得到帝國的保護,而女真人將會付出代價!”林士銘朝箱子指了指,“這些財物至少可以值到五萬銀幣,你們每人都能分得一份。剩餘的部分……這座村莊裡所有能帶走的東西,回到廣順關之後,就統統屬於你們了。包括,他們——”

女真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一名身穿羊皮夾襖的女真老者扯起嗓子高聲抗議道:“你不能這麼做!你沒有權利把我們的自由和財富,交送到這些卑賤的包衣奴才手裡!”

“我當然可以這麼做。”林士銘傲慢地回答,“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女真九部很快就會明白:戰爭,不僅僅是發生在被你們劫掠的邊城村莊;毀滅的怒火也會同樣吞噬你們的家園。城寨和農村將在火海中化為灰燼,你們的老人、女人和孩童將在哭喊聲中淪為卑賤的奴隸!從今往後,只要奴爾幹地區繼續在動盪和混亂中抗拒北京的權威,恐懼的陰影將籠罩這片土地,帝國突擊隊將帶給女真人無休止的死亡和毀滅。”

他來回審視著戰慄如篩的女真人,神色間流轉著厭惡與不屑。“現在,華夏的子民們,站起身來!”林士銘朝向那群手足無措的奴隸們點點頭,以最威嚴的聲音說道:“帶上你們的自由之身,以及金錢、財物、牲畜和這些……卑賤的奴隸。回家去吧。”

“奴……隸?”和大多數驚愕的同胞一樣,閻重年一時間難以適應角色的劇變,不由遲疑地重複了一遍,下意識地分辯道:“不,不,這怎麼能行?俺們原本都是邊地的安分百姓,自打被蠻人掠來此地,早已斷了脫離苦海的願頭,如今能盼得官軍前來這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多有奢望。”他頓了頓,扭頭看了看一旁怒目而視的女真人,不禁有些手腳發軟。“俺們不過是一介草蟻,如何能夠……這些女真老爺……不,俺們不是……沒有做主子的命。”

“什麼?”林士銘眉頭一豎,兩星森冷的寒光從眼角迸出。“你說什麼?”

閻重年吃驚之下,往後一個趔趄幾乎坐倒在地,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林士銘臉色慢慢舒緩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微皺的眉頭下帶著些許好奇。“聽起來很有趣。這麼說,被囚禁、虐待和奴役了十四年之久,而你似乎並不如我所想的那樣,憎恨著這些……野蠻人。那麼,告訴我公民,你恨這十四年來的遭遇嗎?”

“官爺,俺……俺這十四年……”閻重年瞪著空洞無神的雙眼,結結巴巴地說道:“驅役、呵斥、鞭打……像牛馬一樣拖著犁鏵在粟田裡勞作,吃的是連獵狗也不願聞一聞的殘羹冷炙。每一天都像是從噩夢中醒來,卻不得不面對新的夢魘。”他的聲音逐漸哽咽起來,“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整天只想著怎樣逃離這無邊的苦海,回到自己的祖國和家鄉。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有人逃走了,卻被蠻子騎兵掛在套索上血淋淋地拖了回來;更多的人就那麼默默去了……像根樹幹一下子直挺挺地倒在了莊稼地裡……他們抓來了更多的人,不斷有新的面孔,到後來我們已經……出氣、幹活、進食……除此之外和死人沒什麼分別……”

“所以,你恨他們,刻骨銘心的恨,對麼?”林士銘將臉湊近了幾分,拖長聲音問道。“現在你有機會復仇了,難道不想讓他們也體驗你曾經歷的全部苦難嗎?十四年的煎熬,難道不是為了這一刻的快意嗎?”

“官爺……女真人是真正的野獸……”閻重年有些艱難地回答道,似乎在努力抗拒著誘惑。“可是……他們只是孩子、婦女和老人。我不能……”

“孩子?”林士銘冷笑一聲,他幾大步走向女真人群,隨手攥住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男孩將他拖了出來。幾名女真人怒吼著衝上前試圖奪回男孩,卻被士兵們用矛杆狠狠擊退。錦衣衛長官低下頭,儘可能和顏悅色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孩子?”

“徹木袞姜戎!海西哈達部族徹木袞阿不罕之子!”那男孩全然無懼,兩手握拳直視著林士銘大聲答道。

“很好,小徹木袞。”林士銘點點頭,一把抓起男孩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他拇指關節上的厚繭。男孩掙扎著試圖反抗,最終還是屈服在鐵鉗般的緊扼之下。“你是一名年輕的戰士,熟練的弓箭手,是嗎?”林士銘淡淡笑著,嘲諷般地瞥了閻重年一眼。“當漢人的孩子們在私塾裡讀書識字的時候,你已經擁有自己的第一份獵物了,對不對?那是一隻狍子?還是野鹿?反正……並不會比殺個人難上多少。”他微一咧嘴,手上突然猛一發勁,只聽咔地一聲已將男孩的右手拇指生生拗斷。

“這就對了,小徹木袞。像個真正的戰士一樣,忍受痛苦。”林士銘滿意地看著男孩的表現——他顫抖地蜷著腰,微微扭曲的面孔上飽噙著淚水,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儘管如此,徹木袞姜戎狠狠地咬著流血的下唇,極力剋制著不從嘴角溢位一絲聲音。林士銘慢慢放開手,任由男孩捂著手慢慢滑倒在地,陰冷地繼續說道:“這隻手再也拉不開弓弦了,真可惜。不過,對一名奴隸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閻重年驚懼地看著這一幕,深深的震撼之下半響說不出話,直到他猛醒過神來,發現林士銘正冷冷地注視著自己。“官,官爺……他只是個孩子啊……無辜的平民……”

“孩子?”林士銘不屑地哼了哼,“這個孩子在五十步以外就能射穿你的喉嚨!瀋陽攻防戰時,努爾哈赤麾下的軍團中有上千名這個年紀的‘孩子’。這些狼崽子們在軍中擔任弓箭手和散兵,面對敵人就像成年士兵一樣冷酷無情。啊,我忘記了,你在這鬼地方蹲了十四年,根本不知道那場該死的戰爭!”他不耐煩地大聲嘟囔著,語氣中開始帶著怒意。“六萬人,努爾哈赤糾集了足足六萬人入侵遼東,這其中真正的帶甲控弦之士不足其中一半!剩下的都是你所謂的那些平民……他們服務於軍隊,效忠於軍隊,為軍隊工作和戰鬥,你卻認為他們都無辜得像只初生的羔羊!”

“你沒有權利評價我們的人民!”女真長老惱怒地打斷了他的話,“每一個女真人都有光榮而驕傲的生活,我們為部落而戰——”

“也將為部落而死。”林士銘冷笑著一揮手,驃騎軍士兵們同時從腰間拔出佩劍。“這就是我的權利,勝利者的權利。時代已經變了,被徵服者擁有了征服的力量,獵物將要戰勝昔日的獵手。按照帝國的戰爭法則,我隨時可以下令處決你們這群危險的暴民——只要表現出任何一點對文明和權威的抗拒。”

“你可以殺死我們,卻踐踏不了女真人高貴的精神!”長老咬牙怒道:“自由的天性絕不會被刀劍所奴役?”

“是麼,那我們拭目以待。”林士銘傲慢地端詳著他剃得光禿鐵青的腦門,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你有天靈蓋,我有狼牙棒。奴爾幹不缺死人,可更不缺奴隸。”他故作自嘲地笑了兩聲:“我這是在幹什麼?竟然和將死之人多費口舌?驃騎兵,把奴隸全都押走。另外……燒掉村子。”

話音未落,林士銘轉身接過親兵手中的韁繩,一縱身躍上馬背,用帶著冷酷火焰的雙眼對眾人睥睨而過。經過閻重年身邊時,帝**官一勒韁繩放慢馬步,居高臨下地斜瞥了他一眼。“你真讓我失望,公民。帝國的法律賦予你權利,拿回失去的自由、財富和公正。可在我看來,你卻是不折不扣的賤民!骨子裡的奴隸!”他一字一頓地從牙縫中說道:“你的懦弱玷汙了自己身為華夏人的高貴血統,讓家門榮譽蒙受了羞恥!”

“復仇只會帶來更多的仇恨,閣下!”閻重年鼓起最大的勇氣分辯道:“女真人失去的鮮血,他們會讓邊疆百姓加倍地償還。遼東已經承受了太多的苦難和戰爭,只有和平,和平地共處……”

“你顯然還沒有弄明白,”林士銘不耐煩地揮動鞭梢,一下下拍打在鹿皮靴幫上。“時代已經改變了。我們,帝國不再試圖和這群野蠻人‘共處’下去。是生存,還是毀滅?讓他們自己作出選擇吧。”

“令人滿意的成績。”李書林右手在算盤上撥動了最後幾下,心情愉悅地從厚厚一疊加蓋遼東軍印鈐的報告上抬起頭來。“過去的一個月中,我們對長城以北的女真屯墾區發動了十七次突襲,斬首六千級:其中帶甲者一千五百餘,控弦者三千有餘;俘獲男女部眾一萬一千餘人。情報部門認為海西女真的實力大概被削弱了三成左右。”他一面說著,一面把報告放到一邊,從書架上抽出一張奏摺專用的淡青色桑穰紙箋。“所有奴隸都被送往南部——蓋州和金州的農場,他們將在那裡生活……或者死亡。啊,另外,我們的軍隊解救了大約一萬名奴隸,他們大都是舊帝國時代被女真人擄走的邊民。”

“啊,多好的一個題材,我相信內閣一定會樂於就此大做文章的。”李家南笑了笑,“希望他們足夠慷慨,支付我們一大筆經費作為回報。”

“他們會的。”李書林拿起一支狼毫筆,在硯盤上慢條斯理地蘸著墨。“我在錦衣衛的朋友已經傳來了口風:天相殿對我們在遼東的工作非常滿意,將於近期向瀋陽運送三萬戶人口以及大約兩百萬帝國銀幣的現金。”

“現金?見鬼!”李家南一下子皺起了眉頭,“蹇尚這是在幹什麼?他難道不知道遼東到底需要什麼嗎?如果要繼續保持向女真人施加軍事壓力,我們就需要大量的軍事物資——糧草、被服、兵器、戰具、弓矢、火yao等等等等……不錯,白花花的銀子,是個好東西。可是這東西畢竟吃不飽也穿不暖,更不會自己上戰場去消滅敵人!”

“我明白,將軍閣下。”李書林點點頭,耐心地解釋道:“不錯,軍隊所需要的裝備和給養,很難在生產落後的遼東大量採購。可你也先別著急,我估摸著現在正值年底審計盤賬的時分。這筆款子數量不大不小,戶部應該不會呼叫太倉儲備金,最大的可能是從倭奴國繳納的歲幣中支付。倭奴每歲貢稻米六百六十二萬石,按照當地米價計算,摺合白銀約一千二百萬兩。”

李家南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當我不知道嗎,大阪的米價至少比南京高出四倍,這讓歲幣的實際價值大打折扣。”

“幸運的是,東倭的將軍們一下子也拿不出那麼多糧食。他們向戶部請願,要求每年用五十五萬兩黃金、兩百四十八萬兩百銀以及價值一百五十餘萬銀幣的貨物——包括銅錠、硫磺、漁產品、倭刀、團扇等特產——抵付其中三百六十二萬石的份額。毫無疑問,蹇尚同意了這個請求,因為這使帝國獲得了超過五百萬銀幣的額外收益。”

“我完全相信商人們每年能夠從倭奴國再賺回一個五百萬。”李家南的語氣明顯輕鬆了下來,“好吧,讓書記官計算一下各項物資的收支情況,需要補充的糧草資材就近擇價採辦。”

李書林略一停筆,狡黠地笑了笑,“實際上,如果技巧得當,在日本採購並不會比蘇杭一帶貴上多少。甚至,我們還能獲得些許額外的利潤。”

李家南只是搖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也應該知道,戶部明令禁止各省地方私自向外國輸出銅錢或是兌換金銀。制錢司主事相信銅錢的不斷外流,會危及帝國的幣制穩定;同樣,如果倭奴國金錢過度外流以至於現銀枯竭的話,帝國的貿易利潤也將隨之大大下降。我相信內閣絕對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種事遲早都會發生,”李書林撇撇嘴,“除非你認為每年八十萬兩黃金和五百萬兩白銀不算金錢外流。我個人並不主張與民爭利,然而採取適當的手段來增加帝國的財政收入,是我們官員應盡的職責。”

“問題是,怎麼做?”李家南有些動心地問道。

“只要肯想,機會總會有的。”李書林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色彩,說道:“實際上,每年上千萬兩白銀從海外流入,已經給帝國幣制帶來了巨大的貶值壓力。和十年前相比,以白銀計算的日用品價格上漲了兩成,鑄幣成本也是一樣。隆慶末年,每一兩白銀經費可供鑄幣局生產出大約1200文銅錢;而我們今天只有不到950文。銅錠的短缺、僱工價格的上漲……這一切每年將會給帝國帶來數百萬銀幣的損失。”

“如果你指望倭奴國,那可就錯了。長崎港官市上每兩白銀只值250文,他們過去甚至從帝國境內走私銅錢。”

“但倭奴是洋銅的主要出產國。”李書林手上寫字不停,口中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倭銅質量優良正是鑄造錢幣的上乘原料,而價格只相當於滇銅的六分之一。就連運輸條件上,海運的效益也大大超過雲南的馱道。”

“可清楚這一點的並不是只有我們。”

“可有鑄錢特權的卻只有我們。想想吧將軍,誰還能有我們這樣的便利?只需要付出很少的費用,我們就能得到李昖的許可,以李朝王室的名義在朝鮮西海岸的某個島嶼上建造巨型制錢廠,廉價的倭銅錠將和奴工一起從長崎港運來。只要條件允許,我們第一年就可以進口七十萬斤上等赤銅,生產至少十八萬貫標準銅幣——純利潤不會低於二十萬銀幣。”

“你可別想用這個數字來讓我滿意。”李家南開玩笑地說:“和長崎的絹市比起來,這點錢連零頭都算不上。”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以倭國的銅產量,就算生產規模再擴大四倍也綽綽有餘。”李書林放下筆,在墨跡未乾的紙箋上捺下遼東總兵官的印鑑。“等到來年倉廩實衣食足之時,女真人的末日也就相去不遠了。”

“我看,他們恐怕等不到了。”李家南從銀質煙盒中拿出一支哈瓦拉捲菸。“今年的冬天可真夠冷的。”

網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